玄雲劍塔之中傳出一道清冷聲音。
“誰這麼狂?”
這聲音不算太大,但還是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
一衆丹士紛紛看向玄雲劍塔。
就連雲劍山的丹士們都驚詫不已,他們也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在玄雲劍塔中開口說話,除非是雲劍山的元嬰丹士從上界下凡!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玄雲劍塔雖然橫插三界,但正如他們上幽界的雲劍山丹士不會理會下界的修士死活一樣,上界的元嬰嬰士同樣不會理會他們這些丹士的死活,甚至就算是道統被滅也完全不會在意,上界嬰士心中的想法他們這些丹士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
所以說話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雲劍山的嬰士,那麼此時開口的究竟是誰?
一道身影從玄雲劍塔之中緩緩飛出,這身影一出現,所有的人都震驚起來。
冷容劍的身軀在微微顫抖着,一雙手此時攥得緊緊的,眼神之中閃爍着激動地光澤,即便如冰山一般的她此時都興奮如此。
這個人在場的所有的丹士都認得。
那雙清冷純淨的瞳子就像是一面旗幟一樣昭示着這個傢伙的身份。
方蕩!
方蕩的名字現在已經成爲一個傳說,一個神話,方蕩現在已經成了整個上幽界最傳奇的存在。
方蕩最傳奇的地方在於僅憑一己之力,就將整個上幽界攪成一團糟,並且,方蕩最叫人感到激動地地方還在於方蕩敢於挑戰任何人,對,不光是人,甚至敢於挑戰上幽界的任何勢力。
丹宮和龍宮乃是上幽界最強橫的兩個存在,方蕩偏偏就敢專門在他們的臉上甩巴掌,並且一個接着一個的甩,以至於丹宮傾盡全力捉拿方蕩,而龍宮更是許下前所未有的賞格,追索方蕩的性命。
就在前不久,更加叫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這件事伴隨着上百條真龍一起出現在上幽雲海。
方蕩將龍族的龍宮給燒了!
將龍族從世代生存的藍珀荒域趕了出來,雖然不少門派因爲龍族的到來而被擠佔了生存空間,但整個上幽界所有的丹士每一個一提到方蕩都不得不豎起一根大拇指。
方蕩儼然已經成爲上幽界的一衆丹士心目中的偶像。
此時見到方蕩從玄雲劍塔中緩緩走出,竟然有數個丹士忍不住叫起好來!
並且這些丹士位於各派之中,隨後這些叫好的聲音就被仙聖的目光給壓了下去。
丹宮三位仙聖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到方蕩,這實在是意外之喜!
三位丹宮仙聖此時也不去計較那些叫好的傢伙,當即一擺手,便有丹宮中的仙尊飛出,將四周圍得密不透風,甚至連下面的滾滾雲海都被清空,再次裸露出堅硬的佈滿洞文裂刻蝌蚪文字的大地。
有了上次抓捕方蕩失敗的經歷這三位丹宮仙聖絕不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先將包圍圈佈下,免得再被方蕩逃之夭夭!
“方蕩,我們佈下天羅地網來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藏在了雲劍山的玄雲劍塔之中,這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我真是好奇,你既然知道我們在這裡,竟然不偷偷溜之大吉,竟然還敢走出來,你是對自己太有自信,還是腦子裡面進了蟲子蛀滿了坑洞?”
三位仙聖之中的一位開口說道。
方蕩呵呵掃了三位仙聖身側的幾位雲劍山的叛徒一眼,尤其是着重看了眼他們手中的劍,至於三位仙聖的問話方蕩則根本不加理會,將他們當成空氣一般。
方蕩扭頭看向冷容劍,冷容劍和方蕩之間乃是心意相通,所以,轉瞬間,方蕩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後,方蕩那清冷的瞳子中迸射出冰冷的光芒來。
隨後方蕩看向正在不斷修復傷口的劍首劍塵。
劍塵微微張開雙目掃了方蕩一眼。
方蕩嘖嘖兩聲道:“你這個老傢伙也有今天!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劍塵對於方蕩的不敬沒有半點不舒服,微微一笑道:“混賬東西,你是忘了在玄雲劍塔中被我斬得狼狽不堪的時候了麼?”
方蕩摸了摸下巴正要開口,劍塵又道:“你是在想要不要落井下石,趁着我身受重傷的時候給我致命一擊麼?”
方蕩會心一笑後,連連點頭,當即邁步朝着劍塵就走了過去。
四周的雲劍山劍士悚然一驚,連忙護在劍塵身周,對方蕩怒目而視,他們原本將方蕩當成是自己人,後來因爲五名劍士因方蕩而死,心中生出一些隔閡,方纔方盪開口說話走出玄雲劍塔,使得這些雲劍山劍士們對於方蕩這個時候站出來,都感到相當欣喜,正如丹宮仙聖所說,方蕩應該偷偷溜走纔對。
現在,他們則徹底將方蕩當成了不折不扣敵人。這些劍士紛紛出劍,只要方蕩再往前他們就羣起而攻之。
然而劍塵卻勉強擺了擺手,劍塵身後的那名劍奴則伸手分開擋在方蕩面前的劍士,四周的劍士疑惑中緩緩退到一旁。
方蕩腳步未停,走到劍塵身邊,一伸手按在劍塵的胸口上,四周的雲劍山劍士見了各個心驚,然而隨後他們就驚訝的發現,劍塵胸口上的腐肉正在不斷的被方蕩的掌心吸走,片刻之後,劍塵胸口上就露出了鮮紅的肉絲,劍塵胸口內的那柄紅珠小劍則開始歡快的旋轉,劍塵胸口處的傷口開始飛速的恢復起來。
這個時候,雲劍山劍士們才知道,他們錯怪方蕩了。
尹求敗則神色複雜的看着方蕩,隨後尹求敗擡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尹求敗的眉頭皺了起來,即便是他自己也說不好他此時心中的感覺。
方蕩看着劍塵道:“我幫你將那幾個叛徒殺了,你開出一條通往凡間的通道來給我,這個交易你覺得還划算麼?”
劍塵忽然一笑道:“你以爲我現在殺不了他們?”
方蕩呵呵冷笑道:“老東西,若不是我幫你驅毒,你以爲你現在能殺得了他們?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得踩在你的屍體上了。”
劍塵沉默了片刻後道:“不行,你想走的話現在便可以走了,我雲劍山上下爲你殺出一條血路來,保證你送你安穩離開。既然你和求敗打了賭,你若是沒能開闢出嶄新的劍道分支來,我是萬萬不會開啓通往凡間的通道給你的!”
方蕩皺眉道:“當初在玄雲劍塔中我就覺得這個傢伙腦袋有毛病,現在看來,病得着實不輕,我幫你殺了那幾個傢伙,就等於救了你雲劍山上下滿門……哦?”
說到一半方蕩忽然停下來,隨後搖頭苦笑道:“我明白了,該死的老傢伙,你是料定了我不會走,所以才說這樣的話語對不對?”
劍塵嘴角溢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也不否認,頗爲自得的點了點頭,一臉吃定了方蕩的模樣。
方蕩曾經在玄雲劍塔中被劍塵狠狠地訓練了數十天,那一段時間在方蕩回憶中是最可怕的地獄。那段時間即便是現在的方蕩依舊不願意回首去想,他當初從玄雲劍塔中走出來的時候,瘦得皮包骨頭一般,每走一步都要咳嗽數聲,最後一跤摔倒,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摔碎了。
但也正是在那段時間中方蕩和劍塵之間形成了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這種關係即親密又充滿了怨恨,而正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劍塵已經對於方蕩有了充分的瞭解,方蕩的爲人他一清二楚,先不說方蕩和雲劍山之間的淵源,光冷容劍就已經將方蕩牢牢的拴在這裡,方蕩能走,冷容劍可不會走。
冷容劍既然不走,方蕩又如何走得了?
所以眼前這一關,方蕩不幫忙也得幫忙,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爲方盪開啓一條通往凡間的通道?
若是尋常事情,劍塵能幫忙自然不會坐視,只不過開啓一條通往凡間的通道關係重大,需要消耗得力量極重,另外,想要去凡間,不光是有了一條通道就成的,方蕩還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劍塵實在是不想看着方蕩付出那樣的代價,所以這件事情,劍塵能不幫忙就不幫忙!
方蕩撇了撇嘴道:“不就是一條劍道分支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一直緊盯着方蕩的尹求敗聞言心頭猛的一跳。
而冷容劍則在心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冷容劍雖然對於方蕩有着信心,但真要說在十天內參悟出一條劍道分支來,實在是太過挑戰冷容劍的常識了,這種事情從古至今似乎從未有過,甚至在冷容劍的認識之中,月往後這樣的事情越不容易發生。
因爲隨着劍術越來越完整,劍術的大道分支已經變得越來越多,研究出新的大道分支的可能性也就越來越渺茫,所以,冷容劍帶着方蕩一起進入玄雲劍塔的時候,是抱着和方蕩永遠自囚在玄雲劍塔中的心思的。
此時的方蕩如此鎮定,旁人或許覺得方蕩是虛張聲勢,但冷容劍卻很清楚,現在的方蕩心中平穩的很,很有底氣,很自信!
這樣的感覺,叫冷容劍感到安心,舒心,充滿了安穩的感覺。
方蕩此時扭頭看向偷襲劍塵的地北劍周雄!
周雄雙目微微眯着,也在看着方蕩,此時的周雄眼神之中有一種難言的氣質流露出來,方蕩一眼就順着這氣質看進了周雄的心中。
旁人看不明白,但方蕩卻看得一清二楚,眼前這個周雄,是個贗品!
或者說,現在的周雄是個被六子陰珠俘虜了的丹士,在周雄的身軀中藏着另外一個丹士。
對於這一點方蕩實在是太熟悉了,利用六子陰珠,方蕩扮演了太多太多的人物。
一眼看穿了周雄的根底,方蕩心中升騰起來的怒火平息不少,至少,周雄不是叛徒。
方蕩又看向劍塵的師父左鳩,又看向嘴角微笑的殺劍鄭武,還有那個大腹便便的喪星劍黃越。
不過,方蕩並未在他們眼中看出什麼端倪,這也正常,偶然間的真實情感流露是六子陰珠最致命的破綻,方蕩能夠撲捉到周雄的破綻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方蕩呵呵一笑道:“周雄是吧,你用我的毒劍來暗算劍塵,也算是得了我的毒劍的皮毛傳承,不如這樣,我叫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毒劍?你可有這樣的膽量?”
周雄目光閃爍,隨後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敢?”
周雄說着當即邁出,周雄乃是地北劍是雲劍山四大劍之一,修爲自然非同小可,修煉到他當前的這種境界,早就非同凡響,面對挑戰絕對不會畏懼逃避。
周雄掌心中幽光閃閃,叫人看不見他手中有什麼東西。
此時方蕩腦海中傳來冷容劍的聲音:“地北劍主修的是刺殺之劍,乃是雲劍山諸多劍法之中最難修煉的一種劍術。”
“這種劍術配合的是叫做無相劍,劍起之前無形無相,無聲無息,不然以劍首的修爲就算再怎麼大意也不至於被人偷襲成功。”
“你要小心他會在出現在各個方位各個角度!”
冷容劍的聲音在方蕩的腦海之中不斷迴盪,方蕩一雙眼睛中蒙上一層白膜,在他的眼睛中,周雄手中的無相劍原形畢露。
這看上去不像是劍,而是兩條蛇。
並且,如果以爲周雄手中各有一道幽光就覺得他手中有兩把劍的話,一定會在出手的一瞬間吃虧。
在方蕩眼中,周雄雙手中各有一條抖動不休的淡淡光影,在周雄身後還盤踞着數十道抖動不休的虛影,周雄簡直就像是一個被數不清的蛇盤繞着的傢伙。
你以爲對方只有一把劍,實際上對方卻有數十把甚至上百把劍。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只要一動手,一把劍就輸了!
這雖然比不上數十個人打一個的狀態,但也差不太多。
方蕩掃了周雄一眼,大致看得差不多,方蕩心中也暗呼一聲僥倖,他現在修爲已經進入綠丹境界,若非如此,即便有五賊觀法也一定看不穿周雄的手段。到時候一交手就吃虧。
周雄嘿嘿笑道:“方蕩,在我見到毒劍的手段之後,我就確定,這種以毒喂劍的大道支脈絕對是暗殺利器,我一直以爲能夠研究出這樣的大道支脈的傢伙一定是一個面目陰沉,陰鳩如鬼般的傢伙,卻沒想到竟然是你這個樣子。”
方蕩淡然一笑道:“叫你失望了,很抱歉,不過,你的模樣和暗殺劍卻相當匹配。”
地北劍周雄的面容實在稱不上好看,尖削的下巴,狹窄的臉頰,配上紙片一般的身軀,白花花的灰白皮膚,周雄的模樣果然和暗殺相當匹配,都是一副見不得光的模樣。
周雄對於自己的容貌如何顯然並不怎麼在乎,不過方蕩接下來的一句話使得他悚然動容,不光是他,真個丹宮的所有的仙尊仙聖齊齊動容。
“不過,我更想剝了你這張周雄的皮,看看你的本來面目是不是也是一副見不得光的模樣。”
這句話一語點破了周雄被丹宮的六子陰珠俘獲的事情,四周的丹宮仙聖們一直都將六子陰珠列爲丹宮最重要的機密,這樣的事情,這個叫做方蕩的傢伙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丹宮三位仙聖彼此互視一眼,他們都下定決心,這個方蕩萬萬不能再留在外面了,一定要將其抓起來,嚴加拷問,問清楚方蕩究竟都知道什麼,他還有多少同夥。
隨後三位丹宮仙聖中的一個轉身便走,倏忽不見。
所有的丹士劍士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蕩和周雄身上,以至於很少有人發現一名仙聖已經不見了蹤影。
周雄此時已經走到了方蕩面前百米之外,這個距離對於周雄和方蕩這個境界的丹士來說,已經是準備出手的最佳距離了。
方蕩臂骨之中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啼,千葉盲草劍嚓的一聲出鞘竄入方蕩掌心。
對面的周雄嘴角噙着冷笑,雙手之中的幽光變得越來越盛,並且在不斷的抖動着,叫人看不出這幽光的根底,同時也琢磨不透這幽光的行動路線。
“周雄,你既然修習了毒劍之術,那麼我這個做師父得理所當然應該指點你一二,這樣吧,我讓你三劍,你隨便出手,我絕對不還手,我要好好考校一下你的劍術。來,叫聲師父聽聽!”
方蕩的言語使得四周的丹士們倒吸一口冷氣,方蕩的對手可是雲劍山四大劍之一的地北劍周雄,方蕩竟然說要讓地北劍三劍,除非是劍塵還有左鳩那樣的存在能夠讓地北劍三劍,除此之外,整個上幽界誰敢說自己就能讓地北劍三劍?
早就聽說方蕩最擅長的就是作死而不死,現在看來,方蕩作死的花樣實在是太多了,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方蕩這次作死會不會死!
方蕩此時拿出師父般的架勢來,對面的周雄露出一臉吃了屎一般的厭惡表情。
不過按照雲劍山的規矩來講,方盪開創了毒劍術的一條大道支脈,方蕩就是這條大道至買的祖宗,所有修習毒劍的弟子,都得奉方蕩爲師。
周雄本就不是周雄,也不是雲劍山的丹士,自然不會受到雲劍山的規矩的束縛,當然也不會叫方蕩師父。
周雄從牙縫中鑽出一絲冷哼:“讓我三招?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死的,看看你被我挑碎了心臟後的表情!”周雄說着身形化爲一道虛影,忽然消失不見,身爲暗殺劍,自然是來無影去蹤,殺人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