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了這裡的狂暴熱流,知道如何躲避熱流衝擊之後,其實這個灰雲世界也不是那麼難熬,方蕩在柱子上一邊轉圈一邊向上,這裡距離最頂上的漆黑的岩石大概有三十多米高,方蕩爬了整整一個時辰,纔到頂。
伸手觸摸頂上的黑色岩石,竟然冰涼刺骨,這個世界實在是叫方蕩感到奇妙,上下都是冰冷一片,中間卻有這麼一道橫寰與整個鬼冥世界的炙熱灰雲。
方蕩想要將岩石掰下一塊,但那岩石如同鑄造在一起,紋絲不動,好在方蕩一劍斬去,將那岩石斬下一塊來。
方蕩捏着岩石就覺得清涼舒服,方蕩心中不由一動,將岩石一塊塊的從頭頂上切割下來,然後將各種形狀的漆黑岩石拍在身上,如此一來四周的灼熱感一下下降許多,方蕩嘗試了一下,即便是被狂熱的風氣吹動,都不會感到特別難受了,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岩石的清涼感會逐漸退去。
方蕩大喜,他放棄了從頭頂上的岩石中一路向上前往濁世凡間的想法,當即從柱子上一躍而下,趁着自己還有力量,趁着身上的岩石還有清涼作用,他開始集中在一點上不斷斬擊巨柱。
不用繞着巨柱斬擊,方蕩就能比巨柱恢復的速度更快的破壞巨柱,坐在方蕩肩膀上的器靈娃娃再次站起來,雙手叉腰,瞪着眼睛,鼓着腮幫子,一口口的朝着千葉盲草劍吹氣。
器靈娃娃的身形也隨着一點點的變得越來越小。
眼瞅着方蕩身上的岩石作用越來越小,方蕩終於在巨柱上掏出了一個大洞。
毫不猶豫,方蕩一頭鑽進去,賣力的向下挖掘。
而方蕩的身後巨柱開始緩緩癒合,方蕩若是不能將巨柱一直挖掘到灰雲之下,並從中出去的話,那麼方蕩將被活埋在巨柱之中,方蕩此時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機會,因爲他身上沒有力量能夠叫他再挖掘一次巨柱。
孤注一擲,方蕩沒得選擇。
方蕩身後的逐漸封死,不久之後,方蕩被封印在一個漆黑的沉悶的世界之中,在這裡,似乎一切都消失了,世界回到了天地未分的混沌狀態。
方蕩能做的就只有不斷向下。
好在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方蕩肩頭上還有一個最無私的戰友在陪伴着他,而方蕩嘴中,奇毒內丹嗡嗡顫動,也在將源源不斷的毒力灌注進他的身軀之中,給他提供力量。
從這點上來講,至少方蕩還是幸運的。
方蕩一路向下,當方蕩感到柱子陡然間開始變得冰冷無比的時候,方蕩知道,他做到了!
當方蕩耗用最後一線力氣,從黑暗之中闢開一道亮光的時候,方蕩一頭撞了上去,嘭的一聲,撞碎了柱子最後的一層外殼,在刺骨的冰寒中,方蕩直直墜落下去。
咚的一聲,方蕩跌在地上,彈起老高,精疲力盡的方蕩立時昏迷過去。
一陣陣刺骨的冰冷襲來,方蕩緩緩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方蕩悚然一驚扭頭望去,依舊是一片漆黑,但呼吸着那種冰冷的新鮮的空氣,方蕩知道自己確實已經從柱子中出來了,而現在,應該就是鬼冥世界之中的夜晚了。
這裡一個月纔有一次夜晚,而這裡的夜晚遠比凡間的夜晚還要黑暗,天上沒有月亮,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叫人完全看不見一點點希望的黑暗。
這樣的暗夜,是連陰鬼們都要沉睡的安息之日。
方蕩渾身痠痛,一隻胳膊骨頭斷了,肋骨也斷了一兩根,方蕩掙扎着要爬起來的時候,嘴中傳來咕嚕嚕的腸鳴之聲,方蕩知道,奇毒內丹餓了,他挖掘巨柱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得儘快給奇毒內丹找到吃的,不然,奇毒內丹就會開始吃他。
此時貼在他身上的那些黑色岩石開始吸收這裡的陰冷氣息,再次變得寒冷起來,方蕩將這些石頭一塊塊的收集起來,脫了衣服包裹住,拎在手中。
方蕩掙扎着爬起來,好在他的身軀現在也比較堅硬,不然從那麼高的高空跌落下來,非死不可,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只是斷了幾根骨頭。
方蕩想要凝聚五賊觀法,卻眼前一陣暈花,他身上現在的力量不足以支撐他動用五賊觀法。
方蕩不得不伸手在地上不斷觸摸,摸到了千葉盲草劍的劍柄,方蕩微微放心但將千葉盲草劍拿起來的時候,一種不詳的預感充斥方蕩的腦海。
伸手順着劍身摸上去,摸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方蕩的手凝住不動,沒了,千葉盲草劍的劍身,就只剩下三分之一而已。
“喂……”
方蕩請輕輕呼喚,回答方蕩的是死一樣的黑暗沉寂,沒有一個小娃娃從劍身中游走出來,鑽到方蕩的後腦勺上觀看世界,沒有一個小娃娃坐在方蕩肩頭晃動着那雙白胖小腳。
方蕩伸手抹了抹嘴脣,將只剩下半截的千葉盲草劍依舊如初般的掛在腰間,隨後也不去辨識方向,摸索着,在漆黑的世界之中,在無數的巨柱之中不斷前行。
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一路摸索,一路前進,有些時候,我們甚至連身邊一釐米外的東西都看不到……
這種時候,跟着本心走,一路向前,不要駐足,否則,你將永遠停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向前走,就是人生的最大改變!
隨着不知從何處來的淡淡光輝出現,黑暗逐步遠退,方蕩眼前沒有了那一根根的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天坑,天坑之中沒有城池,有的只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到處都是蕨類植物還有漆黑的苔蘚。
方蕩幾乎一眼就確定,他回到了祖龍廟。
方蕩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從腰間將千葉盲草劍取出,劍身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就只有劍柄,帶着短短的一個小小劍頭。
方蕩輕輕撫摸了一下僅剩下的遍佈劃痕的劍身,隨後將千葉盲草劍重新掛在腰間,一縱身,跳下懸崖。
“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這一界陰寒的侵襲影響,站在祖龍廟前的方蕩身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陰沉。
“呵呵,本皇嗅到了生氣的味道,很濃烈的味道,若是本皇不實踐諾言,你就要將本皇的祖龍廟給拆了?有骨氣,有想法,可惜,太天真了。”
“不過,你放心,本皇會實踐諾言的,不過,你得幫本皇一個忙,把本皇的陰兵虎符給帶回來!”御照皇帝說着,祖龍廟的大門猛的開啓,無數禽鳥蟲豸從大門之中轟然鑽出,朝着方蕩洶涌撲來。
方蕩紋絲沒動,一雙眼睛甚至完全無視這些兇猛而來的禽獸蟲豸,依舊死死的盯在祖龍廟大門深處。
那些蟲豸禽獸猙獰無比的撲過來,卻在方蕩胸前化爲一道道青藍色的光輝鑽入方蕩的身軀之中,在方蕩的胸口處凝聚成一枚青藍色光芒的光斑。
方蕩從始至終一動未動,似乎就知道那些禽獸蟲豸不會傷害他一樣。
“咦,小傢伙,你倒是挺有趣,可惜本皇不能走出這座祖龍廟,不然有你在一旁伺候着遊玩天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方蕩依舊沒有說話,祖龍廟中一陣巨浪翻滾出來,方蕩胸口上光斑中鑽出一頭如鳳凰般的巨鳥,一飛而出,急衝數裡,漲大百倍,隨後掉頭一頭紮在方蕩腳下,這巨鳥猶如一道虛無縹緲的霧氣,扎入方蕩腳下的地面中,卻一點也沒有傷害到地面,隨後方蕩腳下一空整個人騰空而起,那鳳凰馱着方蕩沖天而起。
“本皇要是你的話,就丟掉那把寒磣的無用破劍。”
方蕩背後傳來御照皇帝的聲音。
“你會丟掉自己喪失了功能的手腳還是選擇治好他們?”方蕩對於寒磣的破劍四個字相當不爽。
“所費靡多,得不償失!”御照皇帝用八個字否定方蕩的想法。
方蕩聞言,雙目卻不由得一亮,御照皇帝這句話,說明千葉盲草劍還有救,這對於方蕩來說,就是最好的好消息。
“傾盡天下,在所不惜。”方蕩同樣用八個字回答御照皇帝。
“天真!”
御照皇帝並不糾纏在一把破劍上,話鋒一轉道:“方家的小傢伙,以後不要再冒充本皇的子孫了!”
方蕩微微詫異,扭過頭來,看向祖龍廟,“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身上爲何會有你皇家神魂?”
“有什麼關係,反正本皇對方家的好感,遠甚於對自己的子孫,你若見到了你祖奶奶,帶本皇給她問好,就說千載不見,本皇對她思念得緊,本皇一直都奇怪,那個書呆子那裡比得上本皇……”
御照皇帝的聲音還在方蕩耳邊盤繞,方蕩四周風氣鼓動,嗖的一下陷入漆黑的隧道之中,四周到處都是刺耳的尖嘯,驟風迎面撲來,方蕩不得不緊閉雙眼,正在方蕩覺得自己在這漆黑的隧道之中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盡頭的時候,震耳欲聾的聲音轟的一下遠去無蹤,方蕩耳中迴盪着嗡嗡震響,一股溫和無比的氣息撲面而來。
方蕩不由得張開雙目,隨後方蕩的心情一下激盪起來。
雖然僅僅是離開了濁世凡間短短几天時間,但對於方蕩來說,再次感受到濁世凡間的那種最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還是給方蕩帶來了極大的感動。
在方蕩眼前,是那座到處都充斥着龍的圖案的城池,御照皇帝送佛送到西,直接將方蕩送回瞭望京!
那鳳凰在方蕩身下崩解,化爲點點清輝,重新匯入方蕩的胸口,而方蕩則從六米多高的空中跌落下去。
咚的一聲,方蕩砸在地面上。
方蕩緩緩站起,胸口處光斑緩緩熄滅,方蕩感覺得到,這光斑即給他力量,同時也成了他的催命符,御照皇帝以此來控制他,要挾他將陰兵虎符帶回鬼冥世界。
方蕩對於御照皇帝實在是沒有半點好感,對整個皇家的人,都沒有半點好感,他凝望遠處的城池,舌尖挑動一下奇毒內丹,發出咯叻的一聲,冷聲說道:“大皇子,我回來了!若我的弟弟妹妹少了一根毛,我要你整個皇族來賠命!”
方蕩說着邁步朝着望京緊閉的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