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一口氣動用天地兩大殺機,幾乎抽空了一身修爲,從而一舉將芭莉鎮壓,即便這樣芭莉還在地下不停地叫喊,大地如同心臟一般不停地彈動眼瞅着方蕩居住的這棟宅子就要迸碎成渣,方蕩一跺腳,劇烈震顫的地面猛的平靜下來。
方蕩這才長出一口氣,搖頭道:“這個丫頭誰能吃得消?”
方蕩也不能將芭莉鎮壓太久,芭莉的強橫在廝殺激烈的妖界都是排的上號的,從實力上來講,方蕩人間巔峰的狀態也就比芭莉高上半籌而已,方蕩想要直接殺死芭莉,除非芭莉不逃,或者如現在這樣一鼓作氣,出其不備將芭莉鎮壓住。
不過,方蕩不殺芭莉的話,也不可能鎮壓芭莉太久,但在方蕩估算來看,怎麼也能將芭莉鎮壓月餘時間,有這麼月餘時間方蕩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做完了凡間的事情,等到他一去上幽界,芭莉什麼的也就成了過眼雲煙。
此時鄭守跑了過來,方蕩看向鄭守還以爲鄭守是因爲方纔鎮壓芭莉的事情跑來,便笑道:“這邊沒事了,師父你……”
鄭守雖然現在不敢當方蕩的師父,但兩人之間的關係非不尋常鄭守不把自己當成師父,只把師父當成是方蕩對自己的一個稱呼,所以也算是比較坦然。
鄭守來這裡當然不是爲了這裡方纔的振動,他有些忐忑不安的道:“早到來了。”
方蕩聞言微微一愣,隨後展顏一笑道:“他不是大洪帝國的丞相麼,來給弘光帝當說客?這我可不怎麼歡迎他!”
鄭守看到方蕩這樣的輕鬆表態,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方蕩最近這些年尤其是臨走的時候殺心極重,雖然對他鄭守還有一衆身邊的人們哪怕是苦嫂這樣的老婆子都依舊沒有變化,但一個人身份不同了,力量不同了,旁邊的人卻不能再以以往的他來作爲行事的參照,至少在鄭守眼中,現在的方蕩並不是一個他能輕易冒犯的存在。
鄭守看了一眼廳堂那邊道:“早到早就已經落魄了。當初他設計將你送入上幽界,確實在大洪帝國之中謀得了丞相的位置,但不久之後他聯絡八國準備謀反的事情就敗露了,隨後被洪正王打折了腿,將他貶爲賤籍,永生只能討飯爲生,我那個時候還想幫他一把,卻不料他隨後就不知所蹤,原本以爲他去了八國中的一個繼續去富貴榮華,卻不料現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場。”說着鄭守便長長地嘆了口氣。
“現在這個下場?”方蕩好奇的問道。
鄭守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蕩點了點頭,隨後邁步朝着早到所在的大廳行去。
走入大廳,方蕩便微微皺眉,地上跪着的皮包骨頭般的傢伙可不正是當初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早到?
早到此時身子在不斷的顫抖着,眼神再次變得空洞起來,身上僵硬的就像是瓷器燒製的,輕輕一敲就會碎個滿地。
早到此時似乎已經喪失五感,處於一種迷離狀態,自然也感受不到方蕩的到來。
方盪開口道:“早到,你當初送我離開這一界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早到依舊跪在地上低着頭,毫無反應,好半天,早到似乎才猛然驚醒,艱難的擡頭看向方蕩。
方蕩的目光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摻雜在內。
“當初你送走我的時候說過,我是天下禍亂之源,我走了三年這天下就已經一統,甚至連修仙門派都要看洪正王的臉色,這應該就是你要的世界了吧?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你的計劃吧,我記得很清楚,你是想要叫八國充分天下,從而互相制衡,然後恢復當初玄天大陸十大帝國的穩定狀態。”方蕩的聲音輕輕的在房間中迴盪着。
“當初是我錯了,書生意氣,以爲不變是最好的狀態,但我送你走並沒有錯。”早到聲音嘶啞的說道。
方蕩點了點頭,換了一個話題:“你來找我幹什麼?”
“請罪,我當初說過,你的弟弟妹妹還有親人朋友我會保護他們,任何人想要傷害他們都要踏過我的身體,我沒能做到。”早到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方蕩不以爲意的道:“我知道那個時候你已經被貶黜城賤籍乞丐,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甚至你恐怕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這件事我不追究你的責任。”方蕩卻是很寬容,早到對於方蕩來說,不是個壞人,更重要的是,因爲早管事的緣故,方蕩一直都將早到當成是自己人,方蕩對於自己人那顆心是相當軟的,也是相當寬容的,甚至早到破壞了他的計劃,使得他提前被送往上幽界,方蕩也並不怎麼生氣,畢竟早到並非是爲了一己私利。
早到聞言雙目忽然涌出淚水來,重重的在方蕩腳前磕了一個頭,然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大廳,雖然他走路都艱難,但看他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隻小鳥飛出了樊籠一樣。
此時洪靖走了出來,看着早到的背影沒有說什麼。
方蕩淡淡的道:“你是不是覺得他是個小人?該死的時候不死,不履行自己的承諾,明知道我有極大的機率不會要他死,就跑來求乞活命?”
洪靖聲音冷淡:“難道不是這樣麼?”
方蕩搖了搖頭道:“換成別人或許是這樣,但換成早到的話當然不是這樣,我能從他的眼中看到他的執着和生念,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一無是處,死得毫無價值,爲了承諾而死,聽起來或許偉大,實際上卻並無什麼價值,死多容易啊,活着則太難了!”
洪靖微微一愣,看了方蕩一眼。
方蕩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洪靖道:“那個傢伙之前也說過一樣的話。”
方蕩哦了一聲,隨後就不再去考慮早到的事情,早到其實現在並未完全脫離死亡的威脅,但方蕩對於早到的事情不用去管,因爲他已經看到鄭守跟了上去,鄭守會幫早到療傷,同時會幫早到安排一下行程,總之有鄭守幫襯,早到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方蕩想了想後,忽然開口道:“叫他做皇帝怎麼樣?”
嗯?洪靖不由得一愣,疑惑的看向方蕩。
方蕩的臉上顯出一絲冰冷來,“你爹我是一定要殺的,殺了你爹的話,這天下的皇位就騰出來了,總得有個人坐皇帝才成,既然這樣,就叫他來做做皇帝,做好了自然挺好,做不好的話,也無所謂,這天下總是能者居之的,他做個皇位暫管人也沒什麼不好!”
方蕩現在隨隨便便的就爲天下定了一位新的皇者,甚至方蕩根本不在意這個新的皇者是不是能夠勝任,這就是強者的世界,一言而決天下,只要我願意,隨隨便便可以讓任何人當皇帝。
當然,方蕩現在有這個想法,真要實現這個想法,還得殺掉弘光帝才成。
而弘光帝是洪靖的父親,對着一個人說我要殺你父親,這絕對是一種怪異的情況,但洪靖卻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表示,對於這個父親,當初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一點點憔悴枯萎的時候心中就充滿了恨意,當娘真的死去了之後,洪靖無數次的想過要殺了自己的父親,只不過終究只是想想而已。
後來因爲方蕩崛起,洪靖和弘光帝之間的關係和緩了一些,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的和緩而已,在洪靖心底,自己的父親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並且死不足惜,若是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洪靖和弘光帝之間不會再有什麼摩擦,但隨着弘光帝想要吃掉她的孩子尋父開始,洪靖和弘光帝之間最後的那一點點的感情就全都消散如煙了,現在洪靖視弘光帝如仇寇,並且,一旦她和方蕩離開凡間卻不能帶走尋父的話,尋父將面臨着巨大的危險,弘光帝的爲人洪靖實在是太瞭解了,弘光帝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甚至,哪怕方蕩離開了,她還留在凡間,弘光帝也絕對不會放過尋父,所以,方蕩要殺弘光帝,洪靖半點言語都沒有。
此時鄭守一邊走一邊伸手按在跌跌撞撞的早到肩膀上。
早到就感到肩膀上一陣滾燙,一股股叫他舒坦無比的熱力鑽入肩膀中,隨後遊走在早到全身上下,早到的身軀就像是一塊海綿,一塊在陽光下暴曬得馬上就要粉末話的海綿,此刻驟然有雨水滋潤早到的身軀,使得早到一下就精神起來,甚至身上的諸多傷痛也都開始逐步修復,不過是三五步之間,早到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早到的精神上得到了解放,整個人變得極爲輕鬆。
早到知道鄭守在幫他療傷,這就是修仙者的力量,他們可以扭轉生死,不過早到對於這樣的力量並不算是特別的羨慕,凡人有凡人的好處,修仙者有修仙者的妙處。
鄭守是從小看着早到長大的,早到是個非常靦腆的少年,鄭守很喜歡早到這種性格,紮實穩重,一想到早管事去世已久,再看早到的時候,鄭守幾乎是將早到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鄭守問道。
早到臉上露出一絲靦腆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個女孩在等着我,我要去找她。”
鄭守倒是聽說過那個女孩:“賣餛飩的那個?”
早到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低聲道:“我答應過她一定不能死,一定要回去找她的!”
鄭守心下了然,同樣是承諾,早到承諾方蕩保護不了方蕩的弟弟妹妹就去死,早到也承諾了那個女孩一定要活下來,所以,早到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放棄一切尊嚴,跪在方蕩面前乞求原諒,乞求活下去的資格。
在方蕩面前,早到的生命毫無價值,但在那個賣混沌的女孩哪裡,早到的生命或許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切。
換成是他鄭守的話,他願意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來換取活下去的資格。
鄭守拍了拍早到的肩膀,隨後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那個女孩?”
早到眨了眨眼,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馬上就去,我不想叫她多爲我擔心一分一秒。”
鄭守笑了,雖然有些不捨,但鄭守是爽快漢子,沒有那麼多的婆婆媽媽,當即從袖中摸出一塊狗頭金來,塞進早到的手中,“當盤纏,叫那個女孩跟你過些好日子!”
早到並沒有拒絕,一方面是人窮志短,另一方面,他也並未將這個看着自己長大的叔叔當成是外人,爹孃一死,這天底下跟他最親近的恐怕就是這位叔叔了。
鄭守正要送早到離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鄭守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斟酌了一下後鄭守道:“早到,你且等一等,那位姑娘在那裡?不如你帶她來我這裡吧,你們總也該拜堂成親了,你父親不在,我就是你的高堂,帶她來吧!”
早到聞言臉上露出意動的神情,但想了想後搖了搖頭道:“太遠了,她現在腿也不太好,走不了這麼遠的路。”
鄭守聞言微微皺眉,當即道:“左右我現在沒有事情,我跟你去,她的腿怎麼了?我幫她治!”
早到聞言臉上露出黯然的神情,搖頭嘆氣道:“神仙也治不了,她爲了救我雙腿被……軋斷了……”
鄭守臉色一黑,斷肢重生他可做不到,畢竟那個女孩不是修仙者,鄭守強行將修爲灌注到女孩身軀之中非但不能幫助女孩回覆斷肢,反倒很有可能將女孩的身軀鼓爆。
鄭守耳邊一陣清響,鄭守隨即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來,道:“這樣的話我就更應該跟你去了,你和我將她帶來,這裡有人能夠叫她斷肢重生。”
早到微微一愣,隨即一張臉瞬間變得潮紅起來,興奮的呼吸都開始有些急促,隨後早到扭頭看向那棟已經遠去的老宅,早到對着老宅噗通跪倒,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
鄭守目光柔和,伸手將早到拉起,“他不看重這些。”
早到點了點頭,隨後臉上露出鬱悶至極的神情,嘆息道:“可惜,就算用盡我的一切,都無法報答他的恩情一二,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救了我的父親和我,後來我非但沒有報恩,反倒設計他,將他送上了上幽界,現在……”
鄭守呵呵一笑道:“他只是希望身邊人好,僅此而已,他也從未想過要誰報恩。你不用爲此背上什麼包袱。”
早到苦笑搖頭,卻並未再說出一個字。
鄭守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說走就走,帶着早到一路走出城門,走入曠野,朝着早到的家行去……家裡面有個女子,做了一鍋餛飩,靜靜地看着窗外,等着那個不知道眼前的寂靜能不能繼續延續下去的少年。
方蕩爲了鎮壓芭莉,幾乎耗盡了一身修爲,所以現在方蕩就不得不重新想辦法汲取新的天地元氣,從而壯大自身的力量。
方蕩存儲有兩頭真龍的天地元氣,在方蕩眼中這兩頭真龍的天地元氣能不動用還是不要動用爲妙,這是方蕩爲兩女準備的,所以,方蕩現在需要汲取大量的天地元氣,好在這座城池中信仰方蕩的雕像的百姓越來越多,這些百姓們源源不斷的將力量匯入到方蕩的身軀之中。
雖說還依舊屬於杯水車薪,但這種細水長流的感覺,叫人感到踏實穩健。
此時整個凡間,玄天大陸上,人們依舊爲生計忙碌着,販貨的貨郎打着哈欠沒精打采的走在街道上,往常的他們這個時候,正是最精神的時候總是能夠將號子喊得穿透幾條街,然而現在他們卻懶得張口。
不光是販貨的貨郎們懶得張口,就連巡街收取保護費的癩子們此時也都懶洋洋的,甚至收到的錢都換不回一張笑臉。
街邊上的野花野草們也都垂下了腦袋,整個世界似乎都已經變得死氣沉沉。
整個玄天大陸上的精氣神全都被抽走了。
而這些力量正源源不斷的匯聚進那座新建成沒有幾年的皇宮之中。
這是一座叫人聞風喪膽的皇宮,與前幾任皇帝比起來,這位弘光帝本身就像是一團謎。
皇宮在以往人們的認知之中,是堂皇而充滿威嚴的地方。
但在弘光帝這裡,皇宮和人們既有的認識中的摸樣完全不同。
弘光帝的大洪皇宮總是透着一種陰森森的氣息,整座皇宮中很少能看到活人,大部分地方都空蕩蕩的,甚至連守衛都很少能夠見到。
宮女太監們天一黑,只要沒有差事的就全都藏在自己的房間裡,就算上廁所也在夜壺裡,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走出房間。
而弘光帝所居住的地方,現在更成了不可踏足甚至不可觀瞧的禁區,真正的生人勿近。
現在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漏斗的中心,整個玄天大陸的力量都在朝着這個漏斗匯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