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苦兒、丁酸兒一看到站在方蕩面前渾身懶散如同無骨一般的斗子,就覺得有些發懵。
斗子的劍法她們從未見過,但關於斗子的傳說她們從進入雲劍山就聽到了太多。
據說斗子一出生,天賦絕佳,立即就被雲劍山一位丹成修士相中,當即就將斗子抱回了門中,至於這位金丹修士有沒有明強豪奪,就不得而知了。
隨後,斗子被當成是劍種來培養,所謂劍種,從入門開始就是內門弟子,子云山的女兒子泥都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斗子雖然不是雲劍山十三個師兄中的一個,但在潛力上,卻誰都不敢小覷,據說在練氣階段的成就將僅次於大師姐冷容劍,斗子在雲劍山衆弟子眼中,將是冷容劍凝聚出金丹前往上幽界後的接班人,那時候的斗子,將一躍成爲新的大師兄,成爲門中劍首之下,地位最高的存在。
和斗子比較起來,灰頭土臉的方蕩就實在是差得太多了,天地之別,雲泥之分。
火毒城上,靖公主微微嘆息一聲,鴿子還有憨牛豹子等人默然無語,鄭守極爲緩慢的轉動着那一對沉甸甸的核桃,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情緒低落。
而在不遠處,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相識一眼,二王子那陰柔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笑。
而四王子則看向方蕩,臉上沒了之前的笑嘻嘻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恨之入骨的冰寒。
正是因爲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他的母親受盡凌辱,四王子隨壞,卻是出名的孝子,最看不得自己的母親受屈,他若不弄死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這輩子都過不開心,不過,這個傢伙眼瞅就要死掉了,唯一的可惜的,就是他不能親手殺了方蕩。
方蕩身後的黑甲劍戟軍士們已經有人開始準備收屍了,當然,是在心中默默準備,表面上,他們依舊還是一把把插在地裡的長槍,不動如山。
火毒仙宮的弟子們眼中都露出一絲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這是一場必敗的比試,好在那如同螻蟻般的傢伙並不是他們火毒仙宮的弟子,和火毒仙宮完全沒有任何關係。被雲劍山弟子殺了,對他火毒神宮的名聲損害不算太大。
全世界,都認爲,方蕩和斗子爭鬥,必死無疑!
雙方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一個是天之驕子,天賦無雙,成就不可限量。
一個是地上爛泥,誰都能踩兩腳。
天空之中的黃奴兒干咳一聲後,陰柔無比的開腔道:“可以開始了。”
斗子聞言,再次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長劍,如同換臉一樣,刷的一下,一張無精打采的臉上陡然換了另外一副表情。
此時的斗子目光犀利,臉上原本笑嘻嘻的肌肉也一下繃緊,變得刻板專注起來。
這樣的斗子,半點都沒有慵懶的感覺,相反,斗子似乎一下就變成了一把劍,一把脫了劍鞘,鋒芒畢露的寶劍。
“好運,只要是爭鬥,不論和誰過招,哪怕是和某個掉光牙齒的老太婆過招,我也會用盡全力,我是絕對不會給任何人一丁點的可乘之機的!”
斗子之言生生如鐵釺鑿冰,叮噹作響寒氣四射。
斗子認真起來!
那把有着深海海底般寒光的厚重長劍劍身上猛的發出一聲錚鳴,如利劍出鞘,如龍吟虎嘯。
方蕩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過來,不由得噔噔噔的倒退了六七步,方蕩一邊倒退,一邊連忙將千葉盲草劍擋在身前。
方蕩的這個舉動再次引來一陣陣的嘲諷。
雲劍山弟子已經至少三百年沒有輸在劍下過了,用劍對付雲劍山弟子,想一想就叫人感到好笑滑稽。
不過斗子臉上卻沒有半點嘲諷,那雙原本永遠睡不醒的眼睛此時閃爍着專注至極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方蕩。
“我有天一般高的理想,我要成爲仙界第一人,所以,在實現夢想之前,我必須要小心翼翼,一萬個謹慎,絕對不可以輕易死去,正因爲這樣,我對任何一個敵人都全力以赴,所以,你想在我面前投機取巧是絕對不可能的!”
提到理想,斗子的雙目都開始放光起來,那種灼熱的情感,引燃了在場的所有的人。
誰沒有夢想?
誰不曾爲了夢想努力?
尤其是雲劍山衆弟子,更是隨着斗子雙目一起放光。
別人耳中聽到的仙界第一人,只是一句話而已,沒有什麼概念,但在他們耳中,這五個字沉甸甸的吐出來就能將人生生壓死。
好似和目不識丁的人引經論典,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斗子說這句話,就如同一個平民當衆說自己要做皇帝一樣,這個理想偉大得幾乎就是一種幻想,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但斗子的天份和努力卻叫人覺得這不是幻想,而是一種有可能實現的現實,沒有這個作爲基礎的話,斗子的這個理想就是一個笑話!
“臨死前,有沒有什麼遺言要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可以談一談自己的夢想!”
“好吧,我承認,我有些怪癖,很喜歡看到別人夢想被我碾壓破碎,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斗子雙眼之中閃過一絲陶醉。
通過踩碎一個個夢想從而奠定自己的夢想,這是成功者才能享受得到的無上榮光,是斗子除了完成夢想之外,唯一感興趣的事情。
在斗子看來,當下的榮譽固然重要,但實現榮譽的過程也相當重要,他會將死在自己劍下的每一個值得記憶的夢想牢記心中,有朝一日他成爲了仙道第一人後,大約會寫一本書,說一說,他這一路走來,那些值得記憶的人物和他們的那易碎的夢想。
只要想一想,當自己屹立於世界之巔,揮毫書寫一個個名字的畫面,斗子就會覺得心潮澎湃。
方蕩沒有那麼多的想法,直接說道:“我想找到弟弟妹妹,還有我娘我爹,我要帶他們到城池中過好日子,吃好東西。”
斗子呆了下,見方蕩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想法,不由得微微皺眉道:“就這個?”
方蕩瞪着純淨的眼睛點了點頭。
斗子先是嘴角抽了抽,隨後嘆息一聲,最後一臉嫌棄的道:“真是螻蟻般卑微的理想,碾壓這種理想一點快感都沒有!你是頭一個叫我連殺你都感覺無趣的傢伙。”
如斗子這樣的天生驕子,一生下來就因爲擁有卓絕的天賦成爲雲劍山內門弟子,被當成是劍種培養,當然無法明白方蕩的理想有多麼偉大和艱難。
在斗子眼中,不追求成爲金丹修士,不想成爲一國王者的理想,都只是螻蟻般的本能罷了,根本不能稱之爲理想。
方蕩說出來的這些,不配和理想兩字聯繫在一起,是在糟蹋理想這兩個字。
與夏蟲語冰,斗子覺得自己太無聊了!
他和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到了此時,斗子連多說一句話的念頭都沒有了,要不是劍首令他來殺這個傢伙,他都根本不會出劍,殺如方蕩這樣的傢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恥辱。
定海劍此時驟然顫動幾下,顯然也相當不滿,殺方蕩就如同殺了一隻髒污的耗子,沒有絲毫榮譽,只會髒了劍。
“唉,定海啊,事後,我會好好洗淨你身上的髒污,唉,實在是委屈你了。”
斗子自言自語般的唸叨一句,隨後手中定海劍輕輕一晃,定海劍劍身上傳來一陣大海波浪翻涌的聲音,這聲音一下將方蕩牢牢鎖定。
“是定海劍術中的怒浪卷身,斗子這傢伙果然謹慎,哪怕面對一個螻蟻般的傢伙都全力出手,不給對方萬分之一的機會。”一頭亂糟糟的長髮少年,腰間揣着一把清幽短劍,嘖嘖連聲。
這少年曾經下海殺蚌取珠,甚至招惹了海中龍族,名字叫做子午劍,雲劍山中排行第五,也是一個天才般的人物。
眼瞅着明明勝券在握的斗子竟然還搶先出手,城牆上的鴿子等人當即開罵,只不過距離那麼遠,斗子又怎麼能聽得到?
更何況,他們這些傢伙的謾罵聲,就算斗子聽到了,也根本不理會,雙方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差距太大了大像是絕對不會在意螞蟻的叫嚷的。
斗子這怒浪卷身劍身輕震,顫音四起,果然潮聲如浪,從四面八方翻涌過來,將方蕩牢牢的困鎖在一地,想要後退逃走都做不到。
這怒浪卷身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但卻可以將一個人暫時的固定在原地,叫對方無論如何都要正面面對斗子手中的長劍。
而在斗子手中長劍面前,不能逃走的方蕩那裡還有活路可言?
比劍術精妙?還是比力量強大?
比出劍速度?還是比劍身堅硬?
方蕩哪一點能比得上斗子?
甚至方蕩手中的千葉盲草劍都開始恐懼發顫。
可以說,斗子一出手,就已經給方蕩判了死刑,接下來,所有的人,只要安靜的等待結果就好了。
斗子一劍刺來,大巧不工,毫無半點花哨,就是一個快和狠。
劍尖轉瞬就到,方蕩的瞳孔瞬間收縮到了極致,渾身上下涌起一層的雞皮疙瘩來,頭髮汗毛在這一瞬間都豎了起來。
危險!強大的危險!極端的危險!如同一根根尖針,戳刺着方蕩的每一寸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