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劍七招!
渾身上下毛孔中冒出滾滾黑霧,如同一塊被水澆熄的炭塊一樣。
方蕩這第七劍甚至比之前的六劍更強大,內中隱含着聲勢滂沱驚人的龍吟海嘯,這一劍中凝聚着方蕩的無窮怒火,和滔天殺機。
爛毒灘地中的一幕幕全都回到方蕩的眼前,黑暗石縫中的母親的雙眼,牙牙學語找方蕩要食物的弟弟、妹妹,被一羣羣的火奴賤狗追逐的奪命狂奔,無數次從各種妖獸嘴下溜走,千辛萬苦的獵取食物,朝不保夕的生活。
還有那種在方蕩鎖骨之下的噬命蟲帶來的痛楚,一切的一切都匯聚成一個字!
殺!
本來三皇子不會如此容易陷入被動之中,尤其是面對方蕩的時候。
畢竟他是練氣層次的修士。
但三皇子的精氣神和護身龍脈聚攏在一起,凝聚成三爪銀龍,如此一來,龍脈才能完全聽從三皇子的要求,三皇子原本是想要以此來碾壓方蕩,叫四周那襲不長眼睛的傢伙們知道知道,他身上的龍脈多麼可怕。
誰知道,預料未來的沒有現在的變化快,三爪銀龍竟然被方蕩六劍生生斬殺,這對於三皇子的精氣神損耗極大,使得三皇子一時間竟然只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瞅着方蕩的千葉盲草劍就要斬擊在三皇子身上,就在此時三皇子的身形猛的倒飛出去,方蕩驟烈無匹的當頭劍貼着三皇子的鼻尖斬了下去!
遠處一個老者緩緩走出,正是這個老人伸手,將三皇子從死亡手中生生奪走了。
這老者看上去似乎得有八十開外,一頭稀疏白髮,留的很長,紮成一根辮子,鬆散的盤在腦後,用柳樹枝簪住。
老者拄着一根漆黑的柺杖,一條腿有些瘸的一步步走着。
三皇子如同紙片一般倒飛到了老者身前,老者伸手輕輕一拍三皇子,三皇子喉嚨裡咕咚一聲,隨後慘叫出聲。
老者又擺了擺袖子,遠處的那條腦袋被一劈兩半的三爪銀龍嘭的一下爆散成滾滾氣脈,化爲一條條的小龍,一頭扎進方蕩的身軀中,如同被數十個拳頭同時敲擊,將方蕩直接撞飛出去。
三皇子暴怒無比,方蕩當着他的面搶奪了他的未婚妻,搶走了他的寶貝奪魄,現在又斬殺了三皇子的護體龍脈,叫他當着衆人的面遭受各種屈辱。
三皇子明明擁有碾壓方蕩的力量,卻在方蕩面前處處碰壁!
三皇子發出一聲怒吼,當即就要衝上去出手宰殺方蕩,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鼻尖劇痛,眼前清晰可見,鼻尖上猛的竄出一道鮮血來。
三皇子詫異的伸手去摸,竟然發現自己的鼻子,被方蕩的劍生生劈成兩半,血流如注。
隨後三皇子胸口上微微一涼,低頭看去,就見他一直穿在身上數十年寸步不離的三爪銀龍袍發出咯叻一聲脆響,被從中破開。
三皇子大驚,下意識的想要將三爪銀龍袍用雙手扯在一起,結果雙手一抓,三爪銀龍袍就如同打溼了的草紙一般破碎成漿,在一堆稀爛的布漿中,有金光閃爍。
那金光耀目,四周的圍觀者齊齊大驚,一個個瞪大了雙眼,遠處的顧白低聲道:“自作孽不可活,三皇子這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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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呆呆的看着三皇子胸口的金光,更是滿臉驚愕。
就見三皇子胸前是一條五爪金龍,三皇子的袍服更是金光璀璨。
三皇子的三爪銀龍袍下,赫然是一件皇袍!
身爲一個皇子,甚至還是一個沒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子,竟然身穿五爪金龍袍,這是要造反了!
從那五爪金龍現身的一刻開始,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三皇子,一時間整個世界都似乎變得死一樣的沉寂。
遠處的黃奴兒雙目微微一眯,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冰寒冷笑,口中依舊還在喃喃自語,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三皇子一直都看不得有人壓在他的頭上,尤其是走出太子府的大皇子的那身四爪銀龍袍,更是如同一根利刺刺入了他的心臟,叫他心中難受,如鯁在喉。
所以纔有了這一身五爪金龍袍上身,也正是因爲如此,三皇子方纔能在街上看到大皇子的時候,對其身上的四爪銀龍袍沒了太多的感覺。
大皇子雙眉豎起,冷聲喝道:“老三,你這是謀逆!”
四周的百姓官員們盡皆譁然,三皇穿上龍袍實在是太過分了,其罪當誅!
這已經是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容忍的了,只要炫龍皇帝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將三皇子除掉,這是原則問題,可以想見,三皇子這一次死定了!
四周的喝罵聲逐漸多了起來,最後,猶如山呼海嘯一般的澎湃起來,一身五爪金龍皇袍的三皇子被千夫所指!
不得不說,雖然人人都知道他三皇子的野心,三皇子也將自己的野心告訴了所有人,這都不是問題,但將野心穿在身上,還被無數人看到,問題就太大了!
炫龍皇帝一刻未死,就絕對不能暴露這一身五爪金龍袍。
衆目睽睽之下千夫所指之中,三皇子都不由得生出一絲無措來。
三皇子看向身邊的老藏君,老藏君雙目低垂,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看了三皇子一眼,這一眼,就叫三皇子感到安心,對於老藏君的手段,三皇子是有着絕對的信心的。
就在此時,鐘聲大作,整個望京都被悠揚悲慼的鐘聲籠罩。
薨鍾!
薨鍾只在一個特定的時間響起,那就是皇帝駕崩的時候。
此時薨鍾大作,就說明,炫龍皇帝賓天了!
原本喧囂吵鬧的喝罵瞬間消失,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寧靜中。
“皇帝賓天了!”
不知道是誰最先喊出了這就話,隨後,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齊齊跪下,對天空叩首。
炫龍皇帝對於整個夏國來說,就如同一根巨木,支撐着整個夏國的天,若沒有炫龍皇帝夏國早就亡了。
炫龍皇帝極有建樹,對內勤修朝政,興水利,布農田,屯兵甲,對外則苦苦支撐,雖在各方強大力量下的夾縫中掙求存,卻不曾丟失一塊土地,之所以能有如此功績,炫龍皇帝的勤奮功不可沒。
炫龍皇帝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用在開朝會批奏摺上,若給炫龍皇帝打個分數的話,十分的話,炫龍皇帝至少能夠得八分,甚至更多,所以驟然聞聽炫龍皇帝身死,滿城悲慼,哀聲不絕,這是城中百姓發自肺腑的聲音,同時也是對自己不確定看不到希望的未來的一種恐懼。
原本對着三皇子千夫指,喝罵不絕的一衆官員百姓們此時盡皆沒了聲息,局勢變化出人意料!
三皇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揚聲道:“這天下本來就是本皇子的,穿一穿龍袍有什麼了不起?如今真龍現老龍薨,本皇子天命所歸,誰敢不服?”
一衆官員百姓們盡皆一驚,確實如此,三皇子身上的龍袍一現,炫龍皇帝賓天的薨鍾便響徹天下。
如果只是巧合的話,未免也太巧了!
在場的,只要信一點天命的,此時都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着意態猖狂的三皇子,如果這還不是天命的話,那麼什麼算是天命?
隨後衆人又看向沉寂在太子府十餘年已經略微有些蒼老的大皇子!
不管從那個方面去看,似乎都是三皇子更具備成爲夏國皇帝的資格,尤其是那件五爪金龍袍更是處處妥帖,穿在三皇子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其實並非是三皇子更配那件五爪金龍袍,這是一種心理暗示,三皇子一身龍袍先入爲主,就會給人一種非他莫屬的感覺,此時這一身龍袍,換成在場的任何一個,穿上都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這個時候,大皇子明顯輸了一籌。
鐘聲中,大皇子雙目瞳孔急縮,掉頭就走。
老藏君此時開口道:“三皇子,老夫跟你說過的事情,你可還記得?胡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時候做點大人該做的事情了!”
三皇子捏着鼻子揉了揉,血液是最好的粘合劑,此時已經將他被斬成兩半的鼻子黏在了一起。
三皇子收了手,笑道:“我當然記得,老師你之前曾經說過,只要那老龍一死,就立即殺了大皇子,殺了他,我就是夏國皇帝!至於那個混賬東西,等我回來再動手捏死他!”
三皇子滿目仇恨的看了眼被龍脈轟擊躺倒在地沒有聲息的方蕩一眼,他恨不得將方蕩剝皮拆骨,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皇座!
此時靖公主跑到了方蕩身前,一臉關切,這叫三皇子眼角青筋蹦跳數下,三皇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靖公主和方蕩,一眼都不看,一念都不想!
從現在起,私人恩怨暫時不值一提,故事已經進行到了爭奪一個國家的最高權勢上。
三皇子冷笑一聲道:“老大,我等今天太久了,我謀劃今天也已經太久了,用你的鮮血來鑄就我的皇座吧,我會感激你的,連你的諡號我都想好了,就叫匡危,是你輔佐本皇登基上位,本皇會給你修造一個大大的陵寢,呵呵,本皇這兩個字果然舒服。”
三皇子說着那些死士掉頭朝着大皇子追去,與此同時四周的房間中竄出一個個黑衣弓手,這些黑衣弓手齊齊看向老藏君。
老藏君微微點頭,弓弦彈動,崩崩齊響,一道道的箭矢發出驟烈的嘯音,朝着大皇子激射而去。
踩雪背上的大皇子身上猛的發出一聲嘹亮的龍吟,四爪銀龍沖天而起,銀龍背脊一盤,所有的箭矢都被銀龍厚鱗擋住,火光四濺流矢亂飛,一時間四周的百姓糟了秧,死的傷的不計其數。
大皇子身旁的數十個侍衛也不是吃素的,紛紛施展各自的手段,護在大皇子身周,但現在他們等若是光頭上的跳蚤,被人當成是活靶子射擊,處境艱難。
雖然知道炫龍皇帝續命失敗,卻誰都沒有相當炫龍皇帝會這麼快的死去,大皇子身邊的人手還是太少了些,遠遠比不上帶着人迎親的三皇子。
更何況大皇子自囚太子府十幾年,手下的精銳離散不少,遠比不上手握大拳鋒芒畢露的三皇子來得雄厚。
大皇子一直都將寶壓在炫龍皇帝身上,在他看來,炫龍皇帝一定不會容忍三皇子這個弒母殺兄的傢伙成爲皇帝,他一直都在等炫龍皇帝至少也將三皇子逐出望京。
結果,事實證明,他或許是錯的!在炫龍皇帝心中,似乎一直都沒有打定主意要除掉三皇子。
現在炫龍皇帝都已經賓天了,還沒有將三皇子給除掉,若是不除掉三皇子那就應該除掉他大皇子,炫龍皇帝卻什麼都沒有做,這無疑會給未來的夏國造成巨大的危害,雙龍奪珠,最後的結果就是空耗國力,得不償失!
在大皇子心中,這是炫龍皇帝英明一生的最大敗筆處。
眼瞅着密箭如雨,大皇子身上的四爪銀龍被射得亂顫不休,顯然支撐不了多久,而大皇子身周的數十個侍衛不斷的有人葬送在箭矢之下,對方的箭手實在是太多了,並且一個個膂力極強,相當可怕。
老藏君謀劃這一刻太久,他不是三皇子,老藏君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
倉皇逃命中的大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身上逐漸有一道氣浪涌起,就在此時,長街盡頭傳來號角之聲,一人一馬緩緩走來。
大皇子身上那一道正要涌起的氣浪瞬間消散無蹤。
凝目望去,隨即大喜,高聲呼救道:“顧丞相救我!”不管怎麼說,他大皇子依舊是夏國太子,只要炫龍皇帝沒有留下遺詔廢了他這個太子,那麼顧之章絕對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顧之章本是一人策馬長街,但隨後他身後涌出一道道猶如流水般的快馬,馬匹上是金甲銀甲侍衛,這些侍衛都是帝王禁軍,他們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是整個夏國最強戰士!
這些炫龍禁軍迅速前衝,將大皇子圍在其中,一道道的箭矢射在他們身上,全都被他們身上的鱗甲滑開,絲毫不能傷到他們。
顧之章看向老藏君,呵呵一笑道:“老朋友,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
老藏君一瘸一拐的緩緩前行,一邊走一邊笑道:“好久?是啊,大約十六年了吧?”
顧之章看着老藏君瘸了的那條腿開口道:“皇上叫你找的東西,想必你是沒有找到吧?”
老藏君聞言哈哈一笑道:“天底下哪有那樣的東西?不過,我找到了一樣替代品,並且那東西就在你的手中,就在你的拜經堂中。”
顧之章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他顯然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老朋友,此事稍後再談,現在你是時候該伏法了!”
老藏君聞言不由得哈哈狂笑:“伏法?三皇子即將登基稱帝,該伏法的,似乎是你吧?”
數十條小龍拼命地鑽擠,刺入方蕩的身軀之中,這些小龍每一條都是氣脈凝聚,充滿了破壞力,不斷的侵蝕方蕩的身軀,這叫方蕩痛不欲生,方蕩的血肉正在不斷崩壞,眼瞅着方蕩就要被這些龍脈所化的三爪銀龍活活嚼吃掉。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入方蕩肚腹之中縱情汲取毒性的奇毒內丹,陡然飛出,一口一個,將那一道道的龍脈盡皆吞了下去。
隨後奇毒內丹一頭扎進方蕩身軀中,在方蕩嘴中丟溜溜亂轉,一道道的龍脈從奇毒內丹之中再次鑽出,這一次,這些龍脈猶如被馴化了一般匯入方蕩身軀之中,和方蕩曾經吃過的龍珠中的龍氣凝聚在一起,這等於是方蕩吞噬了三皇子身上的龍氣!
不過這種融合並不那麼舒坦,相反是一種激烈的衝撞,就如同用鐵錘將兩種龍脈鍛造在一起一樣,烈火鐫燒後反覆敲擊。
方蕩正飽受煎熬的時候,雙目之中看到了靖公主的那張滿是關切的面孔,這張面孔如此美麗,在這一剎那,這張面孔甚至超越了方蕩心目中,當初和三皇子一起來到爛毒灘地中的那個女子的面容。
或許不是靖公主的面容真的比那個女子更美,而是靖公主此時臉上的那種關切,使得很少被人放在心上關懷的方蕩感受到了無窮的暖意,所以這張面孔才如此美麗動人!
靖公主原本以爲方蕩被龍脈衝擊已經奄奄一息了,沒想到方蕩雙目陡然張開,竟然毫無半點疲倦,相反斗志昂揚,並且充滿了活力!
甚至,在方蕩眼中,靖公主竟然看到了兩條小龍。
方蕩伸手捏住靖公主的下巴,瞪着那雙純淨無比的眼睛開口道:“我爺爺剛剛跟我說,此間事了,就要我和你一起生一個大胖小子。”
靖公主不由得一愣,一張臉瞬間血紅,方蕩的言語從來都是這麼直白,直白的就像是一把直刺過來的劍,叫人無法躲避。
靖公主本想大罵方蕩,但扭頭看了眼猖狂無比的三皇子,看了眼三皇子那數不清的手下,方蕩此去九死一生,然後道:“方蕩,現在就逃吧,你殺不了三皇子了。”
方蕩雙目微微一眯,冷聲道:“就算殺不了他,我也要剝他一層皮下來!”
方蕩說着猛的站了起來,朝着追逐大皇子的三皇子狂奔而去。
此時方蕩耳畔傳來靖公主的聲音:“我答應你,你得活着回來!”
方蕩微微一笑,但隨即面上的神情就被憤怒所遮掩。
“三皇子,我允許你走了麼?”方蕩猛的大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