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從未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乾淨清澈,簡直就像是從另外一個純淨無比的世界之中走來的一樣,這雙眼睛不屬於這個渾濁的世界。
九江的腦海裡面咚的一聲巨響,正如當初胡良和九江喝第一碗酒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輸定了一樣,九江此時知道自己輸定了!
對方明顯還能再喝一兩碗,甚至不止一兩碗。
但九江不服氣。
就在此時,呂程將手中的酒碗再次舉起,一飲而盡,隨後一雙眼睛繼續冰冷的注視着九江。
“我早說過,我若是你的話,就馬上跪在我的師兄面前求饒,現在你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了。”呂程的那雙眼睛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遠處,到這豐盛齋四層中觀瞧了有一會的冷容劍身子微微一震,呆呆的看着呂程的那雙清冷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想起另外一個人來。
九江的身子劇烈的哆嗦起來,這碗酒他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必死無疑,他不想死,他纔剛剛進入上幽界沒有多久,他是上幽界十大門派之意風雲齋的金丹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名,他有着如錦前程,他怎麼能夠死在一碗酒上。
所有的丹士此時全都在注視着九江,所有的人都知道九江不行了,再喝一碗必死無疑。
九江忽然搖晃着站了起來,將自己桌前的酒碗酒罈一掃摔在地上,嘶吼道:“我不服,我不服,姓呂的,咱們明天再鬥,我之前已經喝了四碗,我之前已經喝了四碗,我沒有輸,是你耍賴佔我的便宜,我剛纔已經喝了四碗!”
四周的丹士們看到這個場面齊齊搖頭,輸了不可怕,輸了不認才真的丟臉,雖然他們能夠理解九江此時的心情,但在斗酒之前,是九江自己事先聲明,這是醉死方休的一場斗酒,現在卻跑來反悔,就算呂程佔了九江的便宜,九江也將人都丟光了。
風雲齋的幾個丹士此時一個個臉色盡皆不大好看,胡良剛纔輸得乾脆,死得瀟灑,雖然不智,但對於在場的丹士們來說,胡良值得尊重,而九江現在則就剩下不恥了。
九江瘋癲的大叫,迎來的是四周死一樣的寂靜,現在就算再無恥的丹士,也說不出贊同九江的話語來。
人總得要點臉才成。就算不理會別人的看法,也得過得去自己的心才成。
這個時候一直沉寂的呂程忽然從桌上又拿出四個酒碗來,依次擺在桌上。
迷迷糊糊的九江看到呂程的這個動作,不由得微微一呆,愣在那裡,不知道呂程要做些什麼。
隨後將四個酒碗倒滿,在所有的人的注視下,一碗、一碗、一碗、一碗咕咚咕咚的全都喝了下去!
隨後,擦了擦嘴角的呂程再次用那雙冰冷的眼睛注視着九江。
絕路!
九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直喪家之犬,一步步被呂程逼進了絕路。
九江忽然感到巨大的壓力臨頭,他擡頭望去,迷迷糊糊中就見四周是一雙雙冷漠至極的眼睛,所有的都在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不恥,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恐懼,九江感覺到一陣陣的恐慌!
九江連忙扭頭,身後是他最後的依仗,最後的依靠,這個時候門中的幾位極爲關照他的前輩就是他最後的希望。
然而,他扭過頭去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是能夠拯救他的目光,而是一張張避開他的熱切期盼的眼睛的臉頰。
這個時候,九江忽然明白了,他完了,不光外面的人要他死,現在門中的長輩們也要他死!
他纔剛剛起步,就得夭折在這裡。
九江忽然笑了起來,身子都開始抖了,“好好好,我陪你喝這一碗!”
九江抖抖索索的抓起酒碗,看了對面的呂程一眼,隨後他的目光被地上的胡良吸引,胡良竟然又笑了!
九江啊的一聲大叫,將手中的酒碗朝着呂程狠命的摔了過去,然後掉頭就跑。
然而,他才跑了三步,就咚的一聲撞在了一堵牆上。
不,那不是牆,而是一名丹士的肚子。
九江已經徹底被驚慌奴役了,一處撞壁,當即掉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猛衝,結果還是撞在了一名丹士的肚子上,這第四層本來就聚滿了丹士。
九江慌張的看去,原本一直都在給他吶喊助威的丹士們此時一個個全都用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沒有任何人願意給他讓路。
就在九江慌張的準備換個方向再衝的時候,一隻大手一把抓住了九江的脖子,拎小雞一般的將九江拎起,九江本就已經被礬酒侵伐得渾身無力,此時想要掙脫都掙脫不得。
就在九江想要叫喊的時候,他的身子猛地一輕,隨後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在他的眼中一隻腳當空踩下,重重的踏在他的胸口,他感到呼吸一陣困難,好似有千斤重石壓在胸膛上一樣。
隨後九江就看到了呂程的那張臉,這張臉什麼樣子,九江已經看不清了,他能看清楚的,就是呂程的那雙冰冷的刺骨的眼睛,冷漠的就像是在看一個本就不存在的東西一樣。
一碗酒擺在了他的脣邊,九江死死咬住牙關,喝下去,他就死了!
他可不想成爲那邊冰冷的傻叉一樣的胡良,對於丹士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活着,活着,還是活着!
活着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尊重?輕視?諷刺?那些都不重要,活着纔有未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想盡一切辦法也得活着!所以,這碗酒他絕對不會喝!
就在他心中這樣想着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了,隨後,就聽嘎巴一聲脆響,劇痛之下,他的下巴竟然直接被捏碎了。
此時此刻九江嘴中全是玉米粒一樣的牙齒。
隨後一個碩大的酒碗朝着他就靠近過來。
恐懼,恐懼,恐懼,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
九江拼命的揮動雙手,想要將那酒碗推開,那是要命的毒酒!
然而九江猛的感到胸口上的壓力一下增大,嘎吱吱吱的聲音在胸口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他胸口上的肋骨不知道被一下踩斷了多少根。
九江劇痛之下猛的張開嘴巴,本能的想要喊痛,胸口中的空氣猛的往外衝,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酒碗一下塞進了他的嘴巴里,原本他非常喜歡並且引以爲傲的礬酒一股腦的灌進了他的嘴巴里。
惶恐的九江想要將酒吐出去,這個時候死死踩住他胸膛的那隻大腳一下擡起,他的肚腹就像是一個抽水器一樣,將那一碗酒猛的抽進了他的肚子之中。
九江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的不停。
慢慢的九江開始抽搐起來,渾身上下抖個不停,鮮血順着嘴耳口鼻甚至順着身上的毛孔滲透出來,九江的身軀抖動得幾乎要從地面上彈起來一樣,喉嚨裡面傳來咯咯咯的聲音,混雜着依稀能夠聽得懂的話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天之驕子,怎麼能這樣死……”
慢慢的九江的瞳子變成了灰白色,他顫抖的身軀也變成了緩緩的抽動,最終,九江一動不動了,一絲氣息從他的鼻孔嘴中緩緩流溢而出。
四周寂靜得猶如千百年不曾有活物出現過一樣。
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兩個丹士就這樣死在了一碗酒下。
不管九江多麼無恥,多麼叫人不待見,死了就是死了,一名丹士的死,尤其是能來到祭城的都是各派之中的精英,就這樣死了,終究是叫人惋惜。
此時不少丹士都看向一聲不響的風雲齋。
風雲齋竟然老老實實的看着自己的門人被這樣逼死,實在是叫他們感到意外,不過一想到這是風雲齋,是上幽界十大門派之一,這些丹士也就瞭然了。
上幽界十大門派自然非同小可,如他們這樣的存在不光力量強大,更想當在意自己的尊嚴,如果換成是化土門,絕對不會看着自己的門人被人踩在腳下灌酒而死,因爲化土門本身就不要臉,而風雲齋不同,風雲齋要臉。
這此的斗酒,事先聲明醉死方休的是九江自己,結果他自己食言,想要逃走,這件事本身就丟光了風雲齋的臉面,可以說,就算九江這一次逃走了,等待着九江的恐怕也是被逐出門派。
當然,風雲齋的丹士們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九江被呂程灌酒而死,同樣也能將呂程恨之入骨。
此時此刻風雲齋的剩下的五名丹士一個個眼中噴火,似乎隨時都要將呂程點燃,焚化成灰。
四層中的氣氛從最初的惋惜,一步步開始變化,到現在,變得凝重起來,甚至轉而開始變得熱烈起來,只不過這種熱烈是殺機開始澎湃的表現。
“呂程,你可敢與我斗酒?”風雲齋的那名玄丹丹士雙目血紅一片,咬着牙說道。
這位風雲齋的玄丹丹士剛纔一直都爛醉如泥,此時忽然開口,看上去酒勁也下去了不少。
“醉死方休?”呂程嘴角上噙着一絲微笑,冷聲問道。
“不錯,醉死方休!”風雲齋的玄丹丹士點頭應道。
“本來也沒打算放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呂程自言自語般的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