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秋嶽,一句‘師父’哽咽在喉,他削去了滿頭的青絲長髮,帶着趙安遁入空門,眉眼中再沒有之前銳利和輕狂。可他依然風度翩翩,迎風而動的僧袍,給他更添了幾分仙風道骨。
若是沒有她,沒有趙安,他應該早就執劍天涯,做個逍遙俠客了。
在上一世,她被困皇宮的那幾年,她一直在等秋嶽來救她,可她沒等到秋嶽,直等到了一道賜死的聖旨。
她憧憬了無數次他來救她,再見師父時的情景,可如今見到了,卻隔了這麼多年。
她微微頷首,輕聲道:“秋嶽法師。”
影衛見情形不對,怕又橫生枝節,趕快打斷道:“先上馬車吧,陛下在等了。”
汐瑤點了點頭,與齊若槿一起上了一輛馬車。
秋嶽看着她們上馬車的背影,愣了很久,難道是他認錯了嗎?
當年趙汐瑤死後,齊軒瘋了一般遍尋天下起死回生之術,最後在一個世外高人手裡用試百毒換來留魂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可齊軒卻當真了,哪怕有一線希望他都去做了。
雖她與趙汐瑤如此相似,卻也能看出外貌的區別,只是那雙眼睛,太像了。
在馬車上,齊若槿又再說她聽不明白的話了,她說:“哎,我現在已經是淪落爲一個顏狗了,無憂的顏值簡直絕了,飄逸脫塵。可惜他是個和尚。”
說到後半句時,齊若槿的表情一下垮了下來,沒有剛纔的神采奕奕了。
汐瑤雖然不明白什麼是顏狗,顏值的,但是大概也理解了齊若槿的意思,大概是在誇讚趙安儀表堂堂吧。
齊若槿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雀躍起來說:“但是他可以還俗啊!”
她湊過去,抱着汐瑤,把臉湊到汐瑤臉頰旁,撒嬌着說:“汐瑤貼貼~你可要幫我!讓無憂愛上我。”
汐瑤被齊若槿逗得咯咯直笑,還不忘打趣她一番,二人嬉笑的聲音傳到轎子外,難得的輕鬆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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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宮。
所以她們這次出逃,以兩天就被抓回來的結局宣告結束。
汐瑤嘖嘖嘆氣,一進皇宮,她這小命就又要掌握在他人的手裡了。
不過好像在宮外時也是各種被追殺,她真是太難了!想活着,想報仇復國,都太難了!
一進安和宮正殿,汐瑤就感受到頭頂上傳來強大的殺氣,逼得她不敢擡頭去看。
“捨得回來了?”齊軒聲音冷冽如冰封,一道凌厲的目光如射寒星,卻透着一絲疲憊。
“不捨得,不是被你派去的人抓回來的嗎?”這話問得汐瑤一肚子氣,他派人去殺她,現在又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哼。”齊軒從鼻腔冷哼,帶着十足的壓迫感,“孤是不是太放縱你了!還敢帶着公主一起出逃!你可知......”
你可知孤有多擔心你......只是這半句噎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齊若槿見二人關係緊張,於是笑嘻嘻的打圓場,“皇兄,也沒有帶着我啦,是我給出的主意,逼着汐瑤帶我一起去的。”
齊軒烏黑深邃的眸子冷瞥向齊若槿時,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只能尷尬地傻笑着。
本來以爲要受到什麼責罰之類的,可齊軒卻一反常態,表情緩和了幾分,沉聲道:“若槿,你先回去。”
一聽這話,齊若槿鬆了口氣,撿回一條小命似的,趕快溜了。
汐瑤看着齊若槿小腳蹬蹬的跑了,忍不住咂舌,也太不夠意思了,一起闖禍,她溜這麼快。
他輕嘆了口氣,“這幾天你多陪陪五公主吧。”
多陪陪五公主?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裡生起。
還不等她問出口,齊軒神色帶着幾分愧疚繼續說:“東遼三皇子求娶五公主。”
“你同意了?”她大腦一片空白,緩了緩又繼續說:“可......可東遼人野蠻粗魯,兩國交惡,死了多少戰士,他們又怎會善待和親公主?”
而且她從小就聽說過東遼人嗜血殘暴,以生人爲食。
“兩國盟約建立在和親之上才穩固,況且東遼以3座城池,十萬兵馬爲聘。”
汐瑤瞭然,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拒絕的條件,公主生在皇室,本就是最大的不幸。
“她不會同意的,她會恨你一輩子。”
汐瑤知道政治聯姻是公主對國家的責任,但她還是忍不住心疼齊若槿,她性子單純灑脫,最不喜歡被拘束,卻要一輩子被綁在在兩國政治之間。
齊軒突然抱住汐瑤,他閉上眼睛,感受能觸摸到她,擁抱住她的美好,以及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這兩日,他爲了汐瑤擔驚受怕,寢食難安,再加上和親的事,他好怕再也見不到她了,明明纔剛剛找回她。
“別動,讓我抱抱。”他聲音有些顫抖帶着幾分脆弱,只有抱住她才能覺得踏實。
汐瑤被他抱在懷裡,本是看不到他表情的,可她真真實實地感受到齊軒作爲一個皇帝的無奈。
正因爲是皇帝,他身上揹負着一個國家,揹負着萬千子民,所以他沒辦法保護身邊的人,沒辦法爲了一個人放棄整個北齊。
他越抱越緊,彷彿要把汐瑤嵌進身體裡。
“嘶——”
他聽到懷裡的人倒抽一口寒氣,才放開她,然後看到她肩頭滲出地鮮血。
“是誰傷的你?”他臉色一變,臉色掠過緊張和心疼的表情。
汐瑤看他這樣,反而冷笑一聲,“陛下是記憶不好嗎?”
派人殺她,又露出這副表情給誰看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先宣御醫來給你看一下傷口。”
“你派了那麼多人來殺我,我只受了這點小傷,實在走運。”汐瑤的聲線裡瀰漫着涼意,殷紅的脣瓣噙着一抹冷笑。
齊軒一是愣住,派人殺她?但很快他就明白是誰派的人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有,也永遠不會傷害你。”齊軒眼眸深邃地望着她,言辭無比懇切,眼裡藏着無盡的深情和熱烈的愛意。
她看着他的眼神,心裡浮起一絲異樣,但回想起上一世過往,又很快又冷卻了下去。
他這副好皮囊,最能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