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沒被打成馬蜂窩,反倒被烤成肉乾了,沒想到我鄭勇竟然死在下水道,老頭子,對不起呀,兒子沒法孝敬你啦········”
鄭勇一邊朝着前面跑着,一邊喋喋不休的唸叨着,此刻,面對生死的瞬間,他們根本管不上缺不缺氧,拼盡吃奶的力氣,朝着前面跑着。
雖然鄭勇一直喋喋不休的念着遺言,但是他揹着李玉龍的手,卻如兩條鐵鏈一般,將他死死的纏在後背,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而李玉龍似乎也早已因爲缺氧昏厥了過去。
雖然姜明浩和鄭勇兩人拼命邁着雙腿,但是那深深積攢在水底下的污泥,以及沒過膝蓋的污水,讓他們的速度就如同三歲的孩子一般,根本提不起來,而此時,那如巨蟒一般的火光距離他們已經不足十米,火焰熾熱的溫度燒灼着他們的後背,感覺整個後背都將被點燃一般。
“快,指導員,快趴下!”
姜明浩猛地一拉鄭指導員,三人彷彿是蛟龍入海一般,整個身子猛地扎進了漆黑一片,臭氣熏天的污水之中。
三人憋着氣,將身體死死的貼在水下的淤泥裡,不讓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露在水面,但是這臭氣熏天,滿是蛆蟲爛渣的污水,讓他們連睜開眼睛看看周圍情形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緊閉着雙眼,死死的咬緊牙關。
“呼呼········”
是火苗在悠長的下水道中竄動時帶起的熱浪聲,在他們三人的耳邊如狂風一般灌着,整個下水道瞬間被引燃的沼氣的火光充斥,火焰的高溫灼燒着下水道中的一切可燃物,就連來不及逃竄的老鼠,在這瘋狂的火龍席捲下,也發出吱吱的慘叫聲。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分鐘左右,下水道中的沼氣才被這火焰燃盡,但是在污水下的姜明浩他們,卻感覺自己度過了半個世紀一般的持久和痛苦,只感覺自己身上,所有能夠被污水充斥的孔洞,都被污水所佔據了。
當他們冒起頭的時候,整個就像是被污泥澆灌而成一般,渾身上下佈滿着爛泥渣子,而在這爛泥渣子中,還有無數的蛆蟲字啊蠕動着,此刻他們的嗅覺彷彿已經被這臭氣熏天的污水刺激得徹底失靈,已經完全聞不到任何氣味,除了長大嘴巴,拼命喘着粗氣,呼吸着空氣中僅存的氧氣之外,他們根本沒有心思在意那滿頭的蛆蟲污泥。
鄭指導員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泥,當他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擼下滿手的蛆蟲時,那一個個在手心中蠕動的,泛着黑色的白色蛆蟲,讓鄭指導員忍不住又是一陣乾嘔。
但是鄭指導員的另一隻手,自始至終都未從背上的李玉龍身上鬆開,依舊死死的勒着他,不讓李玉龍離開自己的後背,姜明浩從污水中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李玉龍的情況,很顯然,此刻的李玉龍因爲失血和缺氧,已經進入深度昏迷的狀態。
“指導員,快走,我們得趕緊出去。”
姜明浩的透視眼透過層層黑暗,已經看到了前面一百米處有亮光,他顧不得在臉上蠕動攀爬的蛆蟲,拉着鄭指導員就是一路小跑着朝盡頭走去。
當他們走到盡頭時,發現這下水道的出口竟然在一處懸崖峭壁之上,零星的污水殘渣在這下水道的盡頭如野狗的唾液一般,若有若無的滴着。
此刻,太陽已經睜開了他惺忪的睡眼,從天邊露出了半張笑臉,照在這三個滿身被污泥浸透,如同臭水溝裡爬出的溼老鼠一般的姜明浩他們身上,讓被死亡的冰冷氣息刺激的他們瞬間感覺一陣暖洋洋的舒坦。
姜明浩站在出口處,朝着下面看了看,很明顯,這懸崖底下是一處河流,應該就是李玉龍之前說的勒拿河。
鄭指導員揹着李玉龍,低頭看了看涯底的勒拿河,從這兒到河面的垂直高度有近三百多米,而且八九月的河面,在初晨的陽光下,蒸騰着滿滿當當的水霧,根本分不清哪裡是河面哪裡是河岸。
“姜明浩,你確定要從這兒跳下去?”
鄭指導員看了看腳下如人間仙境一般的河面,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有些發軟。
如果他們跳的角度不對,很有可能直接從高空來個自由落體,砸在河岸的泥堆裡,三百多米的高度,加上自身重量的自由落體,下去就是個死。
就算他們比較幸運,在河面上自由落體,可如果勒拿河的深度不夠,他們砸入水裡,在河水中的緩衝距離不夠,一樣會和河牀來一場親密接觸,也是非死即殘,這怎能不讓鄭指導員感到腿軟?
“那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姜明浩的目光朝着身後看了看,示意來的路已經被徹底封死了,他再次伸出頭,看了看下面的勒拿河,此刻他的雙眼透視距離正好在三百米左右,也就是說,現在姜明浩只能保證,在他們跳下去的時候,不會因爲角度的偏差而砸在河岸上。
但是這腳下的勒拿河具體有多深,姜明浩也不知道,所以唯一的方法,只能賭一把!
姜明浩一邊尋找着跳崖的角度,一邊說道:“賭一把吧,要死**朝天。”
“喂,不會吧?”鄭指導員看着姜明浩作勢要跳,連忙阻止道:
“姜明浩,你可想清楚了,這下去了,萬一那什麼,可就都晚了,依我看,保險點,咱們攀巖。”
鄭指導員說着,低頭看了看幾乎成九十度的絕對平滑的崖壁道:“咱們特務連的兵,徒手攀巖這種必修科目自然是小菜一碟。”
“指導員,你看看咱們現在”,姜明浩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滿是污泥的雙手道:
“咱們現在沒有戰術手套,而且手上滿是的油膩污穢,在這溼滑的崖壁上根本着不了力,就算咱們比較幸運,能夠成功爬下這三百米的懸崖,那龍哥怎麼辦?綁在身上?這九十度的崖壁,你自己的身體分量就夠你折騰了,再把龍哥綁在身上,最終的結果還是會因爲身體過重掉下去,那還不如我們自己主動跳,至少還有選擇砸在哪兒的權利!”
這一次,鄭指導員沒有再爭執,因爲他雙手來回的搓着,那滿手的污泥,就像是機油一般滑膩,而且極具附着力,不光如此,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由內到外,也完全被這種滑膩的污穢附着了,根本不可能憑藉身體與懸崖的摩擦來徒手攀巖。
終於,鄭指導員還是接受了姜明浩所說的事實,他狠狠的點了點頭,滿臉孤注一擲的樣子,咬了咬牙道:“好,丫丫的,老子拼了,今天老子也來一回蛟龍入河!”
姜明浩聽到鄭指導員自言自語,瞬間一愣,可隨後他哈哈的大笑起來,說道:“哈哈,好,蛟龍入河,今天咱們就做一回蛟龍!”
“指導員,”只見姜明浩已經開始做起小幅度的熱身運動,他一邊做着一邊說道:“一會兒我先跳,你在上面等着,如果我跳下去還活着,我會摸清楚這勒拿河的深度,然後告訴你往哪個角度跳。”
“不行!”
鄭指導員聽到姜明浩要先跳下去摸情況,立即拒絕道:“姜明浩,別忘了,老子纔是指導員,是你的領導,你是老子的兵,哪有領導讓自己的兵以身犯險的?你閃開,老子先跳!”
姜明浩看着鄭指導員認真的樣子,心裡一暖,他這輩子,或許最討厭的就是部隊,因爲部隊讓他失去了家,失去了親情和父母之愛,但他卻又欣慰自己當初沒有選錯,因爲部隊彌補了他最偉大的兄弟戰友情。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姜明浩面色平和的說道:
“指導員,我們三人當中,你的傷勢最輕,只有你有能力照顧龍哥,並且把他帶回祖國,你也知道,他是李家的唯一希望,更是我們龍國的希望,所以,你肩上的擔子重得很。”
姜明浩說道這兒,看了看滿臉污水的李玉龍,心中略有一絲欣慰,至少這一次,他不需要自己的兄弟再以放棄自身生命爲代價,來保護他,只聽姜明浩繼續說道:
“而且你知道的,我是魁,不死不滅,就算摔成肉泥,我應該還能說話,還能給你指方向和角度!”
姜明浩故意隱瞞了自己因爲那顆東海深鮫夜明珠,變成人的事實,而鄭指導員似乎也並未多想,無奈的點了點頭表示答應,畢竟他答應過自己的老頭子鄭錢華,要把李玉龍帶回去。
見鄭指導員答應自己,姜明浩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將自己的身體儘量保持成流線型,以保證自己入水時,和水面的接觸面最小,從而讓自己的身體與水面接觸時,所產生的擊打力和阻力也越小,這樣自己受傷的可能也越小。
可就在他準備跳下去的時候,姜明浩突然收勢,扭頭看向鄭指導員,又看了看昏迷的李玉龍,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