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當手下的這十幾個警員聽到自己隊長的命令,只能帶着馬世榮和方天橫怏然離去,至於丹鳳集團老總馬安民那兒,只能實話實說讓局長去處理了。
見這羣警察走了,許正陽悠然的拿起電話撥通後道:
“總參,傅濤在我這兒,我帶他去我在丹城的住處,你們辦完事趕緊過來吧!”掛了電話道:
“小濤啊,走,跟師傅回家!”
“家、家······”聽到家字,傅濤哇的一聲再次哭了出來,那滾滾如洪流一般的眼淚,讓人感覺此刻的傅濤,就是一個在外受了委屈,在自己長輩面前啼哭訴苦的孩子一般,對於家這個字,是傅濤心中永遠的痛,還有手中的青青,更是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這一哭,也着實把許正陽的心給苦軟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啦,都過去了,逝者已矣,你還要好好走你的路,接下來會更艱難!”
更艱難?傅濤的心裡打起了鼓,難道與我的身世有關?畢竟在自己的記憶裡,除了孤兒院和眼前的師傅,他對自己的家,對自己的父母,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於是帶着哭腔道:
“師父,您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
“恩,走,跟師傅回家。”
傅濤跟着許正陽把林青青的屍體火化,裝在骨灰盒裡,捧在手裡彷彿千斤之重,從頭到尾傅濤沒有說過一句話,當然,許正陽也沒掏過一分錢,那本紅色的執照可真是萬能執照,無論到哪兒,拿出紅本子,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二人回到湖邊的民宅,傅濤始終抱着林青青的骨灰盒不放,許正陽也爲這有情有義的小子感到驕傲,但同時又爲他擔心,真怕他會因此走上另一條路,那麼付老的用心良苦,還有自己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師傅!”
突然,傅濤冷冷的掃了一眼家徒四壁的房子,對着許正陽開口提問道:
“您拉我進入龍鱗衛,僅僅是因爲我是您的徒弟,還是因爲我的身世?或者更確切的說,您收我爲徒,也是因爲我離奇的身世?”
當許正陽聽到自己心愛的徒弟突然開口問出這句話,他整個人瞬間愣住了,那灌在嘴裡僅僅半口的酒也一不小心嚥了下去,嗆得許正陽咳嗽連連,尤其是傅濤那懷疑的眼神,讓許正陽感覺自己如芒在背。
他一個化勁入虛的高手,堂堂龍鱗衛供奉級別的人物,竟然在自己徒弟的目光下,不由得產生一絲恐懼,無論這恐懼是因爲自己心虛,還是因爲自己不敢直視傅濤的眼睛,總之,在氣勢上,他已經徹底被傅濤壓制。
“咳咳············”
許正陽被自己的那小半口酒嗆得咳嗽連連,眼淚鼻涕直流,他索性藉着這咳嗽的時機,調整自己的心態,那迷離的眼珠連連轉動,彷彿在尋找對策,而這一切,都無差別的落在了傅濤的眼珠,
許正陽不可能直接告訴傅濤,你就是付中華的兒子,可他又太瞭解自己的徒弟了,如果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不是真假參半,一定會被傅濤識破,於是他乾脆撇開話題道:
“徒兒啊,你我之間的相識,完全就是緣分和際遇,我老頭子一輩子沒收過徒弟,你是唯一的一個,你說這算不算緣分?至於你龍鱗衛‘天字一號’的頭銜,不是際遇是什麼?”
這樣不酸不甜,不痛不癢的話,對於傅濤剛剛的問題,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回答,而許正陽看着傅濤失落的樣子,心中實在不忍,但是那黑字白紙的保密協議清清楚楚,他絕不可能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傅濤。
可就在這時,傅濤的話,讓許正陽差點沒驚得直接從凳子上摔倒下去,只見傅濤那帶着淚痕的雙目突然赤紅,如同一隻充滿着怨怒的餓狼一般,緊緊的盯着眼前自己的師傅,尤其是他整個人的氣勢,在那一瞬間陡然上升,竟然連許正陽都詫異不已。
雖然這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沒有絲毫的殺伐意思,但也讓許正陽感覺到了自己徒兒的內心,就像是一隻隨時準備奔騰下山的猛虎,彷彿下一秒,這隻猛虎就會成爲耳膜的傀儡,肆虐人間,瘋狂殺戮。
只聽傅濤語氣中帶着幽怨和怒火,咬牙切齒的冷哼道:
“說真的,師傅,我寧願從沒遇到你,寧願從沒進過孤兒院,寧願流落街頭,成爲一個人人可欺的叫花子,哪怕橫死街頭,至少不會連累任何人!”
“·············”許正陽看着自己的徒兒那雙如惡魔的利爪一般赤紅的雙目,就像是剛剛刺穿了心臟,沾着鮮血一般,讓他不由得一陣後怕。
如果一個人失望了,失去信心了,至少還能然他從新燃氣希望,重新樹立信心,可一旦這個人連自己都厭惡,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懷疑,那麼他的結局只有兩種,一種是自我了斷,還有一種,便是成爲正義的對立面,與邪惡爲伍,甚至瘋狂報復社會。
這兩種結果無論是哪一種,對於許正陽來說,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可如今的他,作爲師父,又有什麼理由能夠讓自己這心愛的徒兒徹底放下對自己的怨念和厭惡?難道非要自己違背規矩和原則,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他嗎?
許正陽手中捏着不鏽鋼的銀白色酒壺,竟然在他不自覺的情況下,被他捏得徹底變形,而那壺中的酒,在許正陽右手不自覺的內勁下,如同沸騰的滾水一般,翻騰不熄,而他許正陽的內心,又何嘗不是像這壺中的酒一般,沸騰翻滾,糾結無比呢?
“小濤啊!”
許正陽微微蠕動了一番嘴脣,他的雙目朝着光滑的四壁稍稍打量了一番,彷彿是一個做了虧心事的孩子一般,生怕隔牆有耳,很顯然,許正陽還是決定將真實的情況告訴自己的徒兒,相比於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和原則,又怎麼比得上自己徒兒的性命和前途呢?
自傅濤認他做師傅的第一天起,他許正陽就已經把眼前的這個憨厚、有情有義的少年當做了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看待,試想又有哪個父親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甚至走上不歸路?
只聽許正陽微微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其實,以你的腦子,應該能夠看得出來,無論是我傳授你武學,還是你破例進入龍鱗衛,甚至奪得‘天字一號’的榮譽,似乎都像是一條無形的絲線,在完全操控着你!”
“咯咯··········”
當傅濤聽到這兒,他那緊緊咬着的牙關立即發出如石頭狠狠摩擦一般的聲響,很顯然,這一切他傅濤早就猜到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而如今,這些東西從自己敬愛、信任的師傅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把鋼刀一般,狠狠的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而配合着這一切,插這把刀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最敬愛的師傅,試想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暴跳如雷,而此刻的傅濤,只是用咬牙切齒來壓抑內心的憤怒,可想他對眼前的師傅,是多麼敬重和信任?
而許正陽看着傅濤那因爲牙關用力過度,從嘴角微微滲出的鮮血,也不由得渾身一顫,徹底愣住了,他雖然已經猜到,當自己親口說出真相的時候,傅濤的反應,哪怕和他當場恩斷義絕,也是情有可原。
但此刻傅濤的表現,卻遠遠超出了許正陽的意料,如果傅濤當場發泄出來,那倒還好,畢竟沒有哪個人甘願做一個提線木偶,但是此刻傅濤的忍耐和無聲,卻意味着他正在內心積壓着憤怒。
這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在積蓄着所有的力量,等待着最後爆發的那一刻,這樣的後果,將遠遠比傅濤直接發泄出來要好得多,至少許正陽在接下來繼續說出更大秘密的時候,傅濤早已發泄完的怒火,至少不會讓他過於激動。
可是此刻傅濤的表現,卻讓許正陽開始猶豫起來,他到底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因爲只要他接下來的秘密一出口,輕則傅濤直接脫離龍鱗衛,重則甚至有可能直接叛逃,畢竟這對於一個被矇騙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殘忍。
“然後呢?”
就在許正陽糾結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傅濤那緊緊抿着的嘴脣突然微微一咧,露出一絲艱難的笑容,而他那潔白的牙齒,此刻早已被染成了血色,就像是潔白的雪堆上,被浸透了死亡的血色一般。
“額··········”
許正陽沒想到,傅濤竟然皮笑肉不笑的直接提問,而這意味着,他必須賭上一把,只見許正陽努力抿了抿自己的嘴脣,彷彿做出了重大決定一般,他猛地擡起自己手中早已被捏扁的酒壺,朝着嘴裡狠狠的灌了一口,提起勇氣,喃喃的說道:
“其實·········其實你是···········付老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