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就在楊老爺子摩拳擦掌準備出手之際,林虎突然踏出一步吼道:
“楊老爺子,你也算是一代宗師,甚至已經到了化勁入微的境界,難道真對一個身有殘疾的年輕人下得去手?”
“呵呵!”
楊老爺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這個勁氣外放,剛剛練出明勁的年輕人,俗話說太極三年不出門,形意半年打死人,如果說二人都同在力勁的階段,或許楊老爺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境界,對楊老爺子來說,完全就是個剛學會跑的娃娃,他甚至能一拳將他擊殺,也不知是自不量力還是英雄相惜,隨即反問道:
“怎麼,娃娃你想替他受死,接老頭子我三拳嗎?”
看着老爺子人畜無害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感覺一陣陣陰風拂面,刺肌入骨一般,但是林虎依舊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他雙手微拱作揖,謙卑的說道:
“楊老爺子,晚輩自知不是您的對手,甚至在您一拳之下,便會斃命,但是我還是願意替這位形意門的弟子接下楊老這三拳。”
“對”,不等姜明浩和楊老爺子回話,吳天和魏德兵異口同聲道:
“還有我們,你林虎可以捱上一拳,我們哥倆也能捱上一拳。”
“林師兄,各位兄弟,你們的好意,我姜明浩心領了!”姜明浩聽到大家要替自己擋下這三拳,立即開口拒絕道:
“我姜明浩本身就是個殘廢,這條命早就應該留在鵝國了,苟延殘喘至今,已經算是上天的賞賜,如果今日我這條命,這身殘軀能換大家的命,也值了。”
說完,姜明浩轉身對着大家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那驀然的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扛在了姜明浩的肩上,魏德兵和吳天看着姜明浩毅然決然的樣子,眼角忍不住滑下了眼淚,他們是兄弟,說好的共患難,說好的同生死,可現在,姜明浩卻要爲他們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怎能不叫這兩位兄弟心酸?
只見姜明浩輕輕轉動輪椅,面對着楊老先生,帶着微笑,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輕輕說道:
“楊老先生,我準備好了,來吧!”
“好,好。”
楊老先生看着姜明浩有情有義,竟然有些不忍,他的臉上產生一絲凝重,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又有誰會爲了一句誓言,爲了一句承諾,爲了兄弟情義,可以義無反顧,甚至放棄自己的生命,這是豪俠氣概,這是大義凜然,這是俠之大義,竟然讓他這活了六十多年的老頭子也感到汗顏羞愧,除了兩聲好,他真的不知道再用什麼豪言壯語去誇讚眼前這個年輕的孩子。
“看來老頭子除了成全你,也別無他法了,如果你捱了老頭子三拳不死,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不違武俠道義的任何要求。”
老爺子彷彿是被姜明浩徹底折服了,他提出的這個條件讓在場所有人都眼饞無比,試想如果姜明浩要求楊老爺子做他終身的保鏢,有這樣一個武學高手在身邊,爲自己出生入死,還有何人能動得了他分毫?不過這個條件的代價實在太大,因爲所有人,尤其是見識過他拍在龍志文身上的那兩掌後,他們更願意相信,姜明浩沒這個命來享受老爺子開出的這個條件。
試想老爺子寧願餓死,也不願開館收徒,混沌紅塵,又怎麼會輕易許諾他人條件?也許是一時興起,也許是熱血衝腦,但是他絕對不會爲了自己做的這個繭而對姜明浩放水自縛手腳。
如果沒有這個條件,老爺子可能會因爲感動手下留情,可是當他開出這個條件,就意味着自己必須在三拳之內把姜明浩徹底打死,以免受縛他人,所以衆人更願意相信,老爺子開出的這個條件,其實是姜明浩的催命符。
“好!”
姜明浩明知道老爺子這一句話意味着將他送到了死神的手邊,但還是狠狠心喊了一聲好,他打算放手一搏,就博自己能不能撐得住老爺子的前兩拳,能不能捱到楊老爺子用他化勁入微的手段。
“老爺子,來吧!”
聽到姜明浩的話,楊老先生的心突然一揪,自從步入化勁的境界一來,還從未有任何人能夠讓他有如此的危機感,而且還是個癱坐在輪椅上,毫無還手能力的殘疾人,他的右手慢慢收緊成拳,指節間的摩擦聲彷彿是戰前的擂鼓,啪啪作響。
只見楊老爺子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帶起一陣狂風,身如柳絮,步如貓行,但是那隻伸出的拳頭卻有着出膛的炮彈之速,朝着坐在輪椅上的姜明浩飛去。
“呼······”
是拳面破開空氣阻力的聲音,彷彿是一把破空而來的鐵錘,以閃電般的速度朝着姜明浩的胸口直砸過來。拳未到,拳風卻已經撲面而來,魏德兵他們似乎已經感受到拳頭撞擊在身體上痛苦,竟然感同身受一般,忍不住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轟·······”
如隕石撞擊地球,那直急速而來的拳頭在碰到姜明浩胸口的瞬間,原本早已失去知覺的姜明浩,竟然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膚的顫抖和撕扯,彷彿整個身子如同一塊玻璃,在這一拳之下寸寸龜裂,身上的每一絲痛楚就像是從這身體的裂紋裡生根發芽,疼痛的根鬚如一根根鋼針一般扎進他的心裡。
但是身體的皮膚和肌肉似乎並沒有將這一拳的力道完全擋下,這力道就像是無數的鋼絲穿透姜明浩的皮膚、肌肉、內臟,甚至骨髓,直接透過驅殼,竟然直接將衣服的後背硬生生崩裂,甚至力道不減。
姜明浩身下原本靜止的輪椅在他的身體倒飛的瞬間,雙輪猛地後仰,彷彿也被楊老先生這一拳給震懾得膽怯,竟然直接拋棄姜明浩,整個輪椅倒翻,任由姜明浩的身體跨過輪椅,被轟飛出去。
“噗·······”
姜明浩感覺自己被一輛飛馳的火車撞飛了出去,腹腔內一陣翻騰,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帶着幾絲內臟的碎屑,而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撞錘砸中的彈頭,朝着身後的牆壁猛地砸了過去。那堵紅磚水泥堆砌的牆壁在姜明浩身體的轟砸之下,竟然也忍不住渾身顫抖,碎屑灑落,彷彿也被嚇得膽怯。
“噗噗·······”
姜明浩就像是一個破碎的布袋,在牆壁的撞擊的力道下翻滾了幾下後,便一動不動,鮮血如同泉眼一般從嘴裡往外涌着,那血水裡的絲絲內臟碎屑,讓人一眼便看出,他傷得不輕,而且內臟在這一拳之下,已經嚴重受損。
“浩哥,浩哥,你沒事吧?”
吳天率先一步朝着姜明浩只奔了過去,他身後緊跟着魏德兵,魏德兵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唸叨着:
“浩哥,你別嚇我呀,我還指望你教我怎麼把妹呢!”
他們兩兄弟跑到姜明浩的身邊,扶起姜明浩,幫他擦去嘴角的血水,可剛剛擦去,那血水又立即涌出,彷彿是故意和他們作對,魏德兵和吳天就像是揉着自己心愛的人一般,三兄弟緊緊的抱在一起,似乎想通過身體的接觸來爲姜明浩分擔痛苦。
看着眼前這個殘疾的年輕人爲了救自己的同伴性命,以命換命,原本還勢如水火的敵人,此時臉上更多的是欽佩和感慨。
剛剛用自己的鐵頭撞下吊扇的說不得和尚摸了摸自己歪着的腦袋,一臉憂傷的嘆息着‘阿彌陀佛,早死早超生’,同爲形意拳傳人的林虎,更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眼前這一幕,至於被吳天嘲笑娘娘腔的花夜郎,此時更是泣不成聲,而那冷冰冰的越國殺手,看着這三兄弟的情義,嘴角也微微抽搐起來,他的右手早已經離開了腰間的刀柄,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殺死他們的念頭。
“姜先生,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呀,阿門。”
一向直信自己的魅力和容貌,發誓要用自己的身體掌控所有男人的瑪麗,此時竟然信起了上帝耶穌,她那如纖玉般的雙手此時早已經嚇得慘白,瑪麗何曾見過如此場面?只能祈禱姜明浩不會被打死,至少有他在,他們的合作纔有效,否則,一旦姜明浩有任何意外,她也別想有機會活着離開。
“姜明浩!姜明浩!”
此時依靠在牆角,完全靠着地面和牆壁的支撐勉強坐着的龍志文聲嘶力竭的叫着姜明浩的名字,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着:
“你小子是姜建國的孫子,獵豹和千里眼的兒子,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死呢?給老子起來,裝什麼死?起來!”
“哈哈·······”
聽到龍志文的話,姜明浩突然大笑起來,完全不顧口中不斷翻涌的鮮血,當他聽到爺爺的名字,聽到父母的代號,整個人像受了刺激一般的瘋笑起來,彷彿這笑聲將他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完全的釋放出來,姜明浩一邊笑着,一邊說道:
“小天,小兵子,扶小爺起來,小爺休息好了,來接楊老先生的第二拳。”
“可是浩哥,你·······”魏德兵看着滿地的鮮血,還有如棉花一般癱軟的身軀,忍不住眼眶溼潤了,他用滿是哭腔的聲音說着,但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一旁的吳天也跟着流着眼淚,但他卻一把摸去眼角的淚水,用堅毅的語氣呵斥道:
“哭個屁,咱們龍國軍人從來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淚,小兵子,來,扶浩哥起來,咱們三兄弟一起來接着第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