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平穩度過。
等到傍晚時。
太陽將將落山之際，海邊的落日渲染得周遭雲層一片絢爛。
傅朝卻沒有太多心思在意這些，他有些擔憂地從屋子外面邁進來。
“芝芝……”
他正想問一一的情況怎麼樣了。
靈魂轉換這種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
再加上直播還開着，當着那麼多觀衆的面兒，傅朝總是有點擔心。
他本來想關心兩句怎麼樣了，結果就看到南枝憂心忡忡地坐在牀沿。
“怎麼了？”
傅朝一顆心高高提起。
南枝勉強扯了下嘴角：
“應該是發燒了。”
傅朝詫異極了：
“怎麼會！白天不是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嗎？怎麼……”
他驀地想到一種可能，給了南枝詢問的眼神。
南枝微不可查地點頭。
傅朝嘆氣。
他就知道，果然是跟靈魂轉換有關係。
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在一一身上還是健康的，怎麼輪到阿南，那遲來的病症便是來勢洶洶呢？
難道說這病，不是作用在身體，而是針對於靈魂？
傅朝當然覺得這些亂糟糟的想法很不靠譜。
他很快打住，把焦點放在阿南本身。
“量體溫了嗎？喂藥了嗎？有叫醫生嗎？”
傅朝一連丟出好些問題，看着就知道是在這方面下過功夫的，很專業。
南枝點點頭，把自己做的事情挨個說出：
“……不算很嚴重。就是有點，唔，魘着了。”
南枝量過溫度，38度，不算特別高。
但是，阿南卻一直陷在夢魘裡，遲遲醒不過來，偶爾還會說夢話。
南枝藉着麥克風戴在身上、睡着不舒服作爲理由，把它拆掉了。
所以這些話，只有離得近的南枝聽到，觀衆並不太能聽到。
而阿南會說的夢話……
大概就是“我錯了”“媽媽救救我”還有無數聲的“爲什麼”。
南枝聽得眼睛發澀。
傅朝離得近了幾步，聽清楚阿南在說什麼，心裡覺得難受。
“我……我去打盆水來！給孩子擦擦身體！”
傅朝趕緊找個理由出去了。
他怕自己留下來，再聽到阿南說的話，會忍不住哭出來。
不過他的舉動不算突兀，所以觀衆並沒有起疑。
特別是現在所有觀衆的注意力都在生病的南意身上——
【我也奇怪，怎麼會現在生病呢？】
【估計是今天跑得太厲害，本來昨天就淋了雨，估計風寒還沒好，一累就全部激出來了。】
【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知道小島遭遇暴風雨襲擊的事情？南枝南意的小屋子都被吹垮了！】
【天哪！我怎麼完全沒有聽說！節目組吃什麼的？連這種事都能惹出來！】
【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房子吹垮掉什麼的，明明房子還是特別牢固，好好的OK？】
【孩子都生病了，計較這些有意義嗎？枝姐好擔心哦，果然還是聯繫節目組，讓他們派醫護人員過來比較好吧。】
【感覺南枝的表情很複雜，好像不止是擔心孩子生病那麼簡單。傅朝的表情看着也有點怪怪的。】
【服了，孩子都生病了，能不能停止你的臆想和造謠？】
……
或許有觀衆直覺比較敏銳，發覺了一一和阿南之間的細微不同。
但是更多的人沒有發現，更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在更大的聲浪之下，這點小小質疑聲自然沒有人在意。
而南枝，她現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什麼直播身上。
她只是用手掌，一遍遍地撫摸阿南柔軟的頭髮。
“嗯，媽媽在這裡……”
她喃喃着，希望能把這些話傳遞到阿南耳邊。
意念的作用是強大的。
沒多久，阿南果然停止了說夢話，稍稍睡得安心了些。
正好這時，傅朝端着一盆涼水進來了。
他讓南枝用打溼的毛巾給阿南擦身體。
南枝應下。
傅朝身後還跟着慶希，他遠遠地踮着腳看了眼，語氣遺憾：
“……姑姑，我真的不能進來嗎？”
南枝回頭，趕緊揮揮手示意：
“快出去，萬一把你傳染上就不好了。”
雖說阿南是淋雨導致的感冒，估計沒有傳染性。
可萬一呢？
慶希是小孩子，身體沒有大人那麼好，要是不小心被惹上，兩個孩子都生病那就不好了。
慶希有些不高興地鼓鼓臉頰：
“那、那一一醒過來，你們一定要叫我哦！我會第一時間過來看他的！”
慶希還特別強調，讓小叔叔和姑姑別把自己忘記了。
傅朝轉身撈起他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小嘮叨。”
等他們倆出去後，南枝便將毛巾打溼，掀開阿南的衣服，一下下地擦拭着。
加上吃了藥的作用，阿南那潮紅的臉頰，果然正常了不少，整個人也不再瑟瑟發抖了，看上去平穩很多。
擦到後面的時候，阿南還睜開了眼睛，從朦朧間，看到了南枝的東西。
“……媽媽？”
他在做夢嗎？
南枝把毛巾放回盆子裡：
“醒啦？”
嘩啦啦的水聲，讓阿南的意識更加清醒了一些。
他低頭看到自己敞開的衣服，立刻害羞地捲起衣服，滾進被子裡。
南枝哭笑不得：
“小心些，你還在發燒呢。”
阿南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正在生病。
他有些稀奇：
“我還會發燒？”
南枝覺得好笑，下意識道：
“你又不是鐵人，怎麼不會發燒了？”
忽的，她噤住聲。
也跟着意識到——
以前的阿南，或許是不會發燒的。
倒不是他身體有多麼健康，從來不會生病。
而是就算生病了，也因爲無人關心，所以沒有要照顧自己的意識。
他現在的驚奇和詫異，無一不是在往她心上捅刀。
偏偏南枝要裝得若無其事，自然岔開話題：
“好了，有媽媽照顧你，你多多休息，快點好起來。”
阿南更沒有想那麼多。
他只是有些依戀地蹭了蹭枕頭，難得露出孩童的天真嚮往：
“生病了真好。”
“傻瓜，說什麼呢，生病哪有好的？”
南枝故意裝作生氣。
阿南當真被嚇到了，連連擺手：
“知道知道，生病不好！”
南枝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