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擡起臉定定地看了她一下,微微笑了,“怎麼?替我難過麼?心中無慾無求,又何來難過一說?皇上與我,沒有緣分,除了夫妻名分之外,我們並無其他。充其量不過是替他打理這後宮罷了。”
路陽看着她,“只是,這後宮的女人不期待他的愛,還有什麼可期待的?”
“有,這世間有趣的事情多着呢?你只是沒發現而已。”皇后用剪刀把手中的線剪斷,把荷包放在桌子上,路陽一看,頓時愛不釋手,“哇好漂亮啊,你這對巧手是怎麼做出來的?”
皇后從包裡拿出另一捆金線,“放下,還要做點綴。”
路陽拿着荷包看了看上面的圖案,不滿地說:“怎麼繡水鴨?水鴨好看麼?”
“是鴛鴦!”皇后沒好氣地說。
“爲什麼繡鴛鴦?你跟我又不是一對。”路陽把荷包遞給她,忽然調笑着托起皇后的下巴,“還是小姐一直思慕小生,想要嫁予小生爲妻?”
皇后拿起剪刀,把金線剪了一個斷口,瞄了她一下,“是啊,馬上讓人下聘,我們擇日成親啊。”
“我不喜歡鴛鴦。”路陽癟嘴道。
“這個荷包是等你日後有心上人的時候送給他的,當然要繡鴛鴦了。你也知道你的手工,莫說讓你繡花,讓你拿針都拿不穩。我趁着得空就給你做定了。”皇后把荷包拿回來,然後繼續在邊沿上一道金線。
路陽湊近她,狗腿地說道,“我才捨不得送人呢,這麼精緻又漂亮,舒雅,你得空給我做雙靴子吧,你做的靴子可好穿了,在外面買都買不到。”
“這麼快就破了?你的靴子穿了纔多久啊?”皇后驚訝的問道。
“前段時間不是去了魯東城嗎?長途跋涉,又忙碌不已,不破纔怪。”
“明日讓小菲去取點上好的皮子,給你做雙皮靴。”皇后面容依舊是淡淡柔柔的,只是神色間有些疲憊了。
“好。你睡覺吧,我走了。”路陽站起來,看着外間的天色暗沉,估計也有晚上十點多了,“早點休息,明兒再做了。”
“恩,小心點兒。”皇后放下手中的針線,看着她,猶豫了一下說道,“要是得空,就多入宮陪陪我。”
路陽不在意地點點頭,“好,得空我就來。”說罷便起身去把門拉開,小菲在門外守候着,見路陽出來,便說:“路公公慢走。”
“恩,讓你家娘娘不要再做了,早點睡覺。”路陽慢慢地走下階梯,深夜的院子帶着濃重的溼氣,有霧水瀰漫。
“恩!”小菲應道,便轉身進了房間。
“娘娘,早些休息吧,明日再做。”小菲走過來收拾了一下桌面,勸道。
皇后嘆息一聲:“此時不做,怕沒機會再做了,小菲,明日去取塊上好的痞子,本宮要給路陽做雙靴子。”
“娘娘,你精神不好,別做了,讓奴婢做吧。”小菲急了。
皇后柔柔地笑了,“你的手藝沒有本宮的好,路陽只愛穿本宮做的鞋子,馬上就要冬天了,她如今又在宮外,終日奔走,必須要上好的皮子,趁着本宮精神還好,做得一雙得一雙。”
“娘娘別擔心,您的病會好的。”小菲眼圈紅了,“那路陽也真是的,娘娘您身子不好,還讓您做這麼多活兒。”
皇后陡然變了臉,嚴厲道:“此話在這裡說說便可了,在路陽面前,可半句都不能透露,否則本宮絕不饒你。”
小菲嘴巴張了張,最終無奈地嘆氣,“奴婢什麼都不會說。”過了一會,又從櫃子裡取出一些粉末,“五石散已經所剩不多了,娘娘,需要奴婢再出宮買嗎?”
皇后搖搖頭,“不需要了,這些東西吃多了會上癮,本宮不想吃。”
“可不吃,您受得了那疼痛?”小菲聲音哽咽了。
“無妨,無妨!”皇后把荷包的線剪斷了,然後心滿意足地拿着放在手上,“明日可以讓路陽入宮取了。”她伸伸懶腰,見小菲呆呆地站立着,面帶淚痕,不由得笑了,“傻瓜,本宮還沒死,你哭什麼啊?”
小菲發恨道:“您就不能不說那個字眼麼?一說奴婢就心驚膽顫,您倒是過了個嘴癮。”
“好好好,不說不說,去睡覺吧,本宮也要睡了。”皇后連忙哄道。
小菲伺候她更衣上牀,直到聽見皇后勻稱的呼吸聲響起,才慢慢地關門走了出去。
她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守衛在外面值班,巡邏的腳步聲也放輕了。
皇后睜開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滴落,然後雙手死死地抓緊枕頭,咬緊牙關死死不吭聲,直到嘴角泛出一絲鮮血,額頭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她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臉色卻已經死一般的慘白了。
過了兩日,路陽在府衙辦理公務,衙役前來稟報,有人求見。路陽心中已經猜到是誰,想必這個時候,唐蓮花姐弟已經入京了,招安的條件很好,但是唯一一個條件,那便是鹽幫中,必須有一位朝廷大員進入鹽幫的權力核心。
唐蓮花也和負責談判的宛左相提出,這位朝廷大員,只能是路陽,否則免談。第一輪談判暫停,宛相知道路陽乃是皇后的人,當然不願意如此順利地接受唐蓮花的條件,唐蓮花也十分乾脆,不答應就 不必再談。
唐蓮花帶着唐韋德進來,首先行了禮,路陽說道:“故人相見,何必多禮?進後堂我們慢聊。”
唐蓮花一如之前,容貌清麗,氣度雍容,行動間有大將之風。唐韋德一改之前的不羈,換了一副成熟的裝扮,跟在唐蓮花身邊,也難掩其光芒,只是一雙眼左右瞄了下,不見那人,難免有些失望。路陽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笑道:“走吧,家眷全部住在府衙後堂,方便辦案。”所謂家眷,不過是兩名侍衛兩名侍女,可路陽總喜歡用家眷來形容他們。
唐韋德面容一喜,卻不動聲色,倒是唐蓮花取笑道:“我這位弟弟,來拜見大人是別有用心的。”
唐韋德不由得羞了,“姐姐怎可這麼說我?”
路陽哈哈笑了,“好好,不說不說,只是我家可人,可不是一位溫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