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子靜虔心修煉,一直沒有收徒弟。聖姑和她說起過幾次,讓她早些收個弟子。但朱子靜都只說緣分還未到。
其實她之所以一直不收徒,是因爲她師父在飛昇之前,便跟她說過,她的弟子將來會有兩人,一男一女。而且時間地點也都爲她算好。讓她到時候自去收那兩人爲徒便是。
朱子靜後來道行頗深,自己也算出這段仙緣來。只不過一直未在人前提起。
在她去往的東南方向的深山裡面,有一座小村子。村中的人都是世代一直生活在這深山之中。他們很少出山,也很少有人進山。
不過就在十幾年前,一對幼嬰卻突然出現了村口。這對幼嬰乃是一男一女,同裹在一牀被單裡面。那時候正是冬天,北風呼嘯,兩個小傢伙被凍得小臉通紅。
村裡的人是在早上發現的他們兩個的,因爲村子裡的人數並不多,而且大家都彼此熟絡得很,所以誰家要是快要生孩子了,一定會全村人都知道。
可這時村中快生孩子的孕婦,都還大着肚子,也就證明這兩個孩子並不是本村人丟在村口的。村子遠在深山,又有誰會特意進山來將孩子丟在這裡,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村子裡的人。
幸好這個村子裡的人心地善良,見兩二個孩童這樣被丟棄,都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決定各家輪流撫養這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童生的十分可愛,村子裡的人還爲他們分別取了名字。男童名爲彼方,意爲來自遠方的人。而女童因爲她笑起來十分好看,每每看着她笑,都十分的陶醉,所以取名醉兒。
於是兩個幼童就這麼東家住幾天,西家住幾天的長到了十七歲。當年兩個幼小的孩童,如今也都出落得十分俊俏。
醉兒是最爲村裡人喜愛的,而且不少村子裡的少年也都愛慕着她。只因爲醉兒長得十分貌美,而且性格十分的和善,總是笑臉迎人。
相比起醉兒來,彼方雖然也算是美少年,但卻自小就話不多。總是給人陰陰沉沉的感覺,話很少,到吃飯的時間就進屋吃飯,吃完了就走了,頂多說句我吃完了。而醉兒卻嘴巴十分甜,每次吃飯完了還幫着洗碗什麼的。
漸漸的村子裡的人也都不怎麼搭理彼方了,雖然也管他飯吃,但卻顯得很生疏。不過有一個人始終和彼方關係很好,而彼方也只和這個人的話最多。
這個人就是醉兒。
因爲兩個人當時被裹在同一牀被單裡面,所以村子裡面的人也就猜測他們兩個可能是兄妹。但這也只是推測而已,到底是不是兄妹誰也不知道。當然他們兩個也是不知道的。
其實彼方長大後不喜歡說話,也並非完全是性格所致,而是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那就是鬼魂。
從彼方懂事起,他就能看見鬼了。但是他沒和任何人說,包括醉兒他也沒有說。因爲他怕說了以後鬼也會去找他們。
當然了,鬼找不找他們,並不是他說不說的問題。不過在他心裡,只想着要保護村民,還有醉兒。
生活一直平平淡淡,但卻也平平安安,就這麼一直到了兩人十七歲,終於發生了一件事情。
這天晚上彼方和醉兒一起在張大嫂家吃飯。張大嫂的丈夫前幾年上山的砍柴的時候不幸被老虎咬死了,此後張大嫂便一個人過了。也好在彼方和醉兒經常去張大嫂家吃飯,倒也不覺得孤獨。
吃過了晚飯,彼方便坐在院子裡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十分的圓,而且異常的明亮,明亮得有些滲人。
看着看着,彼方不由自主的說道:“你們說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看上去特別的亮。”但是聲音很小。
醉兒在廚房幫着張大嫂洗碗刷鍋,沒怎麼聽見彼方說什麼,於是問道:“彼方,你剛纔說什麼啊?我沒聽清。”
彼方回過頭,說道:“啊,沒什麼,沒什麼。你一會快些睡覺吧。”
醉兒笑道:“這纔剛吃了飯,就要我去睡覺啊?不如一會我們去走走吧。”
彼方心頭一怔,不知道怎麼,聽到醉兒說出去走走,心頭就十分的發慌,於是說道:“不了不了,今晚不要出去了。就在家裡吧,一會你和張大嫂快些休息吧。”
醉兒也聽出彼方語氣有些不對頭,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彼方?你不舒服嗎?”
彼方定了定心神,說道:“沒事的,就是有些累了。所以今晚就不出去了吧,我在院子坐一會。今天天氣好,正適合早睡呢,明天一大早我帶你去看日出。”
一聽到說要去看日出,醉兒特別興奮,連聲說道:“好好好,你說的哦。明天帶我去山頂看日出。”
彼方點頭說道:“恩,不過你要早些睡覺。那樣明早才能起得來啊。”
醉兒低着頭想了一會,說道:“那好,你也要早些休息哦。要是你明天起不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彼方鬆了口氣,其實他想醉兒早些休息的原因很簡單。早點睡覺了,就可以早點到第二天。只要天亮了,就沒事了。
看着在廚房洗碗的醉兒,還有打掃屋子的張大嫂,本是一片安逸的景象。但彼方心頭卻十分的慌張,莫名的慌張。這種感覺,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所以使得彼方非常的不安。
這種莫名的慌張在修道之人那裡,還有另一個說法,那就是心血來潮。一般是預感會出事的時候,纔會有這種感覺。
今晚圓月異常,必定要生怪象。
不多時,醉兒碗也洗完了,張大嫂也打掃乾淨了屋子。彼方仍然坐在院子裡面,他不時的朝着四處張望,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沒錯,他在尋找的的東西,正是鬼魂。平時一到了晚上,這些鬼魂便開始出來遊蕩,就連張大嫂丈夫的鬼魂也會在家門口徘徊着。
可是今晚,卻一個鬼魂也沒有出現,這太不正常了。
彼方正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周圍,想要找出點什麼異常來。突然一雙手猛然的搭到他肩膀上,彼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回頭一看,卻是醉兒正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後。
彼方的心劇烈的跳動着,出了幾口大氣,才說道:“你呀,沒聲沒息的就出現在我後面,比鬼魂還要安靜。嚇死我了。”
醉兒笑道:“你也會怕啊?嘿嘿,我還以爲你男子漢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呢。”
不知道爲什麼,彼方一和醉兒說話,就會覺得心裡十分的踏實。
彼方被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頓了一頓,才結巴的說道:“我……我是不怕啊。只是你突然襲擊,驚到我了。這個驚可不是怕哦。”
醉兒伸出手拍了拍着,笑道:“哈哈,你剛剛明明說的是嚇死你了。你是被嚇到的哦。還說什麼驚不是怕。你就承認啦,嘿嘿。我不會給別人說的,你就悄悄告訴我,說你怕了不就行啦。”
彼方揮了揮手,說道:“我纔不上你的當,好了好了,你快快回去休息啦,記得和張大嫂一起睡啊。”
醉兒嘟着嘴巴,顯得很不情願,說道:“是是是,管家公。明天記得帶我去看日出啊,可別忘了。你要是敢不起來……”說着醉兒用手劃了一下脖子,示意敢不帶她去,就咔嚓了他。
彼方看着醉兒的樣子,笑道:“我知道了啦。放心好了。快去休息吧。”
醉兒點點頭,便起身進了屋子。回到房間,張大嫂正坐在牀上縫着衣服。醉兒一下就依了過去,說道:“張大嫂,你在縫衣服啊。”
張大嫂說道:“是啊,給彼方縫的。回頭再給你一縫件。”
醉兒一下摟住張大嫂的脖子,親暱的說道:“張大嫂你真好,要不你也教我縫吧。以後我自己也可以縫衣服啦。”
張大嫂也來了興致,說道:“好啊,你看,這縫衣服首先是針角……”說着就示範給醉兒看。
醉兒也很用心在一邊看着。其實她是想以後能親手給彼方縫一件衣服。
彼方今晚是打算不睡覺了,就這麼一直在外面守候着,等待天快亮的時候再去叫醉兒起來,好一起去山上看日出。
等回來了以後,再睡覺就是了。反正彼方每天也沒有什麼事情。
就這麼一直等到半夜,村子裡的狗也都不叫了,天空中的月亮依然那般明亮的照耀着整個村子,像是披着一層銀裝。
彼方靠在椅子上,眼皮已經開始在打架了,而腦袋就像小雞吃米一樣,不停的打着瞌睡。
眼前仍然是一隻鬼魂都沒有,奇怪,雖然彼方心中一直覺得奇怪,不過此時睡意襲來,也沒有去管那麼多了。
漸漸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就要閉上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好似有一個穿着紅色衣服的小孩,打着一把白色油紙傘正站在籬笆外面。彼方還以爲是夢,就這麼晃神的看了一會。
突然彼方猛然的睜大了眼睛,那個紅衣小孩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正看着自己,嘴角好似還在笑一樣。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立刻在彼方的心中升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此時周圍一片寂靜,兩雙眼睛就這麼一直對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