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沒了誰照樣會轉,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軌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局長讓我親手將這份文件交給你!”
病房內,何清將那份文件親手遞到了文軒的手中。
文軒表情凝重,將其接過,結果他心中已有,而此刻只需驗證一下即可。
他微微出神,想起昨晚上的遭遇,自己差一點就命喪黃泉,現在他還心有餘悸,倘若昨晚自己真的死去了,那麼這世界上還會不會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應該有吧!他心中這樣想!
在天坊市的時候,他認爲兇手會對蕭嵐動手,所以他心急如焚,立馬就要趕回南龍縣,可在他臨走前,陳洪交給了他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追蹤器,陳洪知道他關心蕭嵐,但關心則亂,陳洪也怕兇手的目標不是蕭嵐,而是此刻正焦急無比的文軒,所以纔將那個追蹤器給了文軒。
顯然,陳洪的做法是對的,兇手正是利用文軒的關心則亂對他下手了,好在這個追蹤器起了關鍵作用,讓南龍縣警方可以知道文軒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才讓悲劇沒有發生。
“我們趕到的時候,兇手已經跑了,只看見你被綁在一張桌子上。”
蕭嵐的眼神中還有些許擔憂,但更多的是慶幸。
“別把我說的那麼難堪行不行,被綁在一張桌子上,我不要面子嗎?”
文軒打趣道,接着他下牀,不過差點栽倒在地,只覺得頭暈目眩。
“你現在需要靜養!”
蕭嵐扶住他。
“不了,等這案子結束之後再靜養不遲!”
文軒整理好儀容,手裡拿着那份文件,隨後出了病房。
有些事不得不做,而有些人不得不等。
“又見面了!”
文軒一身警服,腰板挺得筆直,只不過臉色還有有些蒼白,他走進中心醫院一名醫生的辦公室裡,而其餘警察則是在門外。
“警察同志,你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陳風面帶笑容,衣衫整齊,襯衫最上面的鈕釦解開,穿着一身晃眼的白大褂。
“不用看了,紋身還在!”
陳風見文軒看了眼自己的脖子,隨後笑了笑,主動掀開領口,露出了半截紋身。
“都是老熟人了,見面就不用這麼客氣了,我很想知道面具下你的那張面孔是不是也如我此刻這般臉色?”
文軒坐了下來。
“那怎麼會,我當時面色紅潤,因爲激動,你肯定清楚的感受到了。”
兩人就像是熟人一般在聊家常,空氣中毫無任何硝煙味。
“爲什麼不跑?”
文軒看着他,滿臉不解,陳風不跑,而是端坐在這裡,在等着他的到來。
“爲什麼要跑?”陳風反問文軒,“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如果我跑的話,我會以一個通緝犯的身份亡命天涯,過着見不得光的可憐日子,怎麼能和現在相比,我身穿白大褂,坐在辦公室裡,端正從容,不顯絲毫狼狽!”
陳風的確不顯絲毫狼狽,他異常的從容,很是享受現在的樣子。
“第一次見你,那時候是關於王媛媛的案子,你的表現可不是這樣?”
文軒還記得當初的陳風額頭滿是冷汗,一副心虛的樣子很是真實,演技甚好。
“那個時候怎麼能和現在相比,我的計劃沒有完成,要是早早就被抓了,那還有什麼意思?我不裝的像點,怎麼能騙過你?”
陳風滿臉得意,在炫耀。
“可是你的計劃仍未完成,爲什麼現在又這麼坦然?”
“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切還是因爲你,我沒能殺掉你,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再去做補救也沒任何意義,更何況我沒有了補救的機會,”陳風仰靠在辦公椅上,“你們在爭取時間,而我又何嘗不是,從沒能成功殺掉你的那刻起,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那你昨晚上爲何還要逃,反正結果都一樣,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文軒問,陳風這人很可怕,他清楚警方的調查進度,一直在抓緊時間進行着自己的計劃。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陳風又坐起來,“我爲什麼要在一個骯髒的地方以一個骯髒的身份被抓?你看,坐在這乾淨的地方,穿着白大褂,以一個醫生的身份被抓,這不是更好嗎?”
陳風是在嘲諷,到現在依然在嘲諷王天祿,嘲諷他以一個乾淨的身份卻幹了骯髒的事。
“那你又何嘗不是以一個乾淨的身份幹着骯髒的事?”文軒表情嚴肅,“你,也是一個醫生!”
“多說無益,抓我走吧,正好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法醫父母的死,王媛媛的死,王天祿的妻兒的死,多着呢,就看你的身體能不能熬到我說完的那一刻。”
陳風將雙手伸了出來,文軒給他戴上手銬,帶着他走了出去。
文軒的眼裡滿是憤怒,因爲到現在爲止,陳風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完全沒有半分悔恨之心。
“他知道他會被抓,按他原來的計劃,是殺掉兩年前與那件事情有關聯的人後自首!”
醫院門口,文軒站在劉志的身旁。
“在他看來,自己是在報仇,但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是已經嗜殺還是在報復。”
劉志也深深感受到了這人的可怕之處,可怕的不僅是他的手段,還有他早已被矇蔽的心。
這裡面還有很多疑團,文軒想要一一明白。
“文警官,這裡面有點冷,你不加件衣服?”
南龍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裡,陳風見文軒走了進來,一副很是關心的樣子。
文軒無視他,坐了下來,攤開手中的文件。
“那我自覺點,我先坦白!”
陳風端正了坐姿之後就要開口。
“你在不知道真相之前,爲何要謀害蕭嵐的父母?”
不過文軒直接打斷了他。
這一問,像是正中要害,陳風沉默良久,他像是在回憶,他的表情也在隨之變化,由從容逐漸變得憤怒。
“我的家庭情況想必你們也瞭解清楚了,我父母離婚之後,父親帶着兄長搬遷,而不久以後母親就因病去世,我就像成了孤兒,”陳風的眼眶微紅,笑了笑,“孤兒,那種感覺你知道嗎?我渴望親情,我之後四處在找他們,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了,父親沒了,哥哥也沒了,滿懷希望的我瞬間絕望!”
陳風表情痛苦,這種體會到現在依然還在折磨着他的內心。
“後來我瞭解到,父親在醫院出了事,哥哥認爲是醫院的責任,病情正在好轉的人爲什麼會突然去世,於是你們出現在了醫院裡,展開調查,但是沒有結果,”陳風咬牙,唾沫星子橫飛,“因爲有一雙骯髒的手,早早就把一切證據給磨滅的乾乾淨淨!”
“不過這一點我事先並不知道,現在我不得不承認,那時候我心理就出了問題,就是變態,我嫉妒一切美好家庭,見到他們就像是見到仇人一樣,不過那時候我還比較理智,不會濫殺無辜,可是時間啊,它不放過我。”
陳風的身體在輕微顫抖,不過他卻是在笑,笑容足以讓人膽寒。
“後來我想,我爲什麼要仇視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人,我要仇視的不應該是主治我父親的醫生和調查那件事的你們嗎?萬一你們執法不公,刻意包庇怎麼辦?”陳風手指着文軒,滿臉無奈,“我的第一個目標是你,不過你沒有家人啊,王天祿也不行,要是動他動手的話,很快就會被查到。”
“所以你選擇了蕭嵐,對他的父母動手。”
再次談及這件事,文軒本應該怒火升騰,但現在卻是別樣的感受。
“我暗中觀察了他們很久,制定了非常周密的計劃,給了貨車司機一筆錢,弄死了她的父親,後來裝作維修工,進入她的家裡,”陳風表情有些失望,他在搖頭,“那次本來是要連那個法醫給一起炸死的,沒想到她運氣這麼好。不過看着那熊熊火光,我的心裡得到了滿足。”
陳風陶醉的表情讓文軒握緊了拳頭。
“一直傾慕於我的王媛媛那段時間憂心忡忡,下班之後經常獨自買醉,是她親口對我說出了兩年前事情的真相,不可思議吧!所以之後有了她溺水身亡,有了那個信封,有了王天祿被抓,”說到王天祿,陳風的樣子巴不得挫其骨揚其灰,“王天祿手段骯髒,他的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帶着禮品去他家的時候,他妻子卻嫌棄沒有紅包,最後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一個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有那麼骯髒的父母,他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與其讓他孤苦的活着,還不如一起殺了他,我是在幫他解脫啊!”
陳風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他認爲自己是拯救了那個孩子。
“至於你,昨晚上就說的很明白了,好了,交代完了!”
陳風一攤雙手,表情迴歸從容。
“我承認你是一個可憐之人,家庭的破碎對你的打擊很大,你的感受我能體會到,因爲我也是一個孤家寡人。”
陳風眼中第一次有了異樣,他看向文軒,苦笑一聲。
“但是我們卻走了相反的路!”
“你不是爲了你父親兄長在報復,這一直是你給自己的心理安慰,以此來填補你殺人之後的愧疚感,你和別人不同,別人爲什麼要比你過得好?所以你弄得別人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你感到滿足,認爲這是對你的補償。”
文軒冷笑,現在的陳風並不值得可憐。
“你自認爲自己有動機,有理由,你該去做這些,恐怕有些時候你自己都不這樣認爲,因爲你喜歡上了殺人的感覺!”
陳風沉默,他在點頭。
“你做完這些,想要自首,大不了以命賠命,你不在乎生死,但那樣你就真的解脫了嗎?恐怕永遠不會,你犯下的是罪,會刻在你的靈魂裡!”
文軒起身欲走,審訊工作已經完結,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文警官,你的願望是什麼?”
不過陳風卻叫住了他。
“你不配知道。”
文軒駐足片刻,而後開門出去。
陳風目光呆滯,他面無表情,之後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