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傑說完這些便不再開口,準確點說是在說完他該說的一切之後便不再開口,他在笑着,完全沒有爲自己所犯下得罪惡而感到一丁點的後悔,也沒有替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後果感到丁點害怕,他像是沒有任何感情,完全沒有什麼要害怕的。
但文軒不相信,他真的是這樣無慾無求?他主動暴露自己,讓警方抓捕他,就算王波許諾給他什麼,他已經不能得到了,還是說他是在爲別人?
對嶽傑的這次審訊已經結束,但文軒卻是沒有起身。
“你今年三十二歲,都還沒有家庭嗎?”
文軒卻是這樣問道。
“警察同志,像我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家庭,別人躲都躲不及,怎麼可能還會親近我?”
嶽傑自嘲的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
“這可不一定,就有這麼一個犯人,是蘇天海手下的,他也像你這樣沒有人性,是個魔鬼,但他都有家庭,你怎麼可能會沒有?”
文軒像是在問他,但卻又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盯着嶽傑,目光如炬。
“別人始終是別人,我就是我,怎麼可能一樣呢?”
嶽傑還是搖頭,但眼神卻是有了一絲異樣。
“自我們準備抓你的那時起,我們就已經對你展開調查,只要我們警方想要查清楚一個人,那就是連他祖上三代都能查的一清二楚,你以爲你的情況我們查不到嗎?嶽豪!”
文軒喊出了另外一個名字,這讓嶽傑看向文軒,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以爲你換了一個名字,在你的身份上做了一些手腳,我們警方就查不出來了?”
文軒冷笑,將身份檔案放在了嶽傑的面前。
“你們會鑽空子,手段會進步,而我們警方也不是一成不變,進步的速度不是你們能夠想象的!”
文軒淡淡一笑,此刻像是捏住了嶽傑的命脈,嶽傑的家庭情況他現在掌握的一清二楚。
“你說你都進來了,也不可能出去了,他們都見不到你了,你就算給他們再多還有什麼意義,況且你妻子都與你離婚了,兒子也歸了她,你做下這一切是爲了什麼,補償他們?”
文軒問,滿臉疑惑不解,隨後又嘆息了一聲,無比惋惜的樣子。
“你什麼意思?”
嶽傑被逮捕之後第一次急了,他雙眼通紅的盯着文軒,覺得受到了威脅,文軒所說的這一切不假,他的確有一個已經離婚了的妻子,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
“別誤會,我們警方絕對不可能那你前妻和兒子做文章,也不會拿他們威脅你。”
文軒欲言又止,隨後又搖頭嘆氣。
“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嶽傑非常的焦急,用盡全力吼道,青筋暴起,他在不斷的掙扎,想要衝過來掐住文軒的脖子。
“急?你急有什麼用呢?你跟我急有什麼用呢?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在哪裡,現在是否安全,而你與王波所達成的協議會不會奏效,這一切都尚未可知!”
文軒說了一堆,但並沒有嶽傑想要知道的信息,這讓他越來越慌了。
“他們就在天坊市,就在軒洪路608號!”
嶽傑直接說出了這個地址,外面的陳洪已經安排人去了,王波不是一個善茬,警方也不想有無辜的人遇害,孫海的事讓他們警惕起來,所以這次,他們在調查到還有人與嶽傑有所關聯時,便做好保護措施,只是還沒調查到他們目前在什麼地方。
“希望還來得及!”
文軒表情有些凝重,他的確有些擔心,怕他們警方會去晚了,畢竟嶽傑與王波很有可能有交易,而受益方便是他的前妻和兒子,嶽傑被抓,王波還有可能會守信用嗎?
“你的意思是他們有危險?”
嶽傑冷靜下來,他有些不相信。
“那我先問你,你是不是與王波有交易,而且受益方是他們母子?”
文軒表情嚴肅。
“是!”
嶽傑猶豫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那麼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是一個比蘇天海還可怕的人,他眼裡只有目的,沒有感情,更別說信用,你現在已經被抓了,外面所發生的一切你都不會知道,你怎麼能夠確定他能履行他所說的話,你怎麼能夠確定他怎麼不會對他們母子下手?”
文軒頓了頓,想到另一種情況,“你也知道,他是一個瘋子,他在玩死亡遊戲,他是一個亡命之徒,知道自己早晚有被抓的一天,所以他還很有可能對那對母子下手,讓你說出他的一些信息,因爲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而你是被他利用的一顆棋子。”
這便是文軒想到的兩種情況,他現在覺得第二種情況更有可能,對於王波來說,還有什麼比殺了嶽傑的前妻和兒子,故意讓他說出自己的一些信息,隨後讓警方來調查更刺激的呢?
“文警官,我求求你,救救他們!”
嶽傑面如死灰,他現在真的感到了害怕,他可不爲自己着想,但自己一直想要彌補的人卻因他而受此劫難,這比將他千刀萬剮還讓他更難受。
“我們的人已經去哪裡了,一切等結果!”
文軒當然也希望那對母子平安,畢竟他們是無辜的。
文軒出了審訊室,嶽傑懊悔不已,捂着頭,無數種可能在他腦海內閃過,這讓他越來越怕。
“終究還是一個有牽掛你的人!”
陳洪的語氣很冷,他看不起像嶽傑這樣的人,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他離開了妻子和兒子,現在卻又想以錯誤的方式彌補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不僅難善其身,還會牽連無辜的人。
“一步錯,步步錯,難!”
文軒搖頭,他們未曾替嶽傑感到可憐,只覺得他一身髒水,卻還不肯放過別人。
“無論因爲什麼,都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陳洪冷哼一聲,他就怕有些人明明錯了,卻還覺得自己錯的偉大!
陳洪安排去的人有消息了,文軒他們猜的不錯,的確是有人想對這對母子下手,幸虧警方趕到及時,將他們母子救下,還抓到一個行兇的人,嶽傑的前妻頭部受了些傷,兒子無恙。
“還真撞上了!”
陳洪臉色陰沉,這行兇的人名叫徐東元,當時警方趕到的時候正撞見他在行兇,嶽傑德前妻被他打的頭破血流,而嶽傑的小兒子因爲有母親拼死保護,這才倖免於難。
徐東元的審訊工作稍後便會展開。
文軒走進審訊室,這讓嶽傑擡起頭看向他,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我們的猜測是真的,王波不會放過他們,不過好在我們警方趕到及時,你的前妻受了一些傷,兒子很安全,而對他們行兇的人就叫徐東元,認識嗎?”
文軒說道。
“徐老三!”
嶽傑睚眥欲裂,一副巴不得吃人的樣子,他原本不相信,只是關心則亂,現在聽見這真的消息之後,他怒火沖天。
“既然王波的目的是想要你說出一些他的信息,雖然他沒能得逞,但現在你應該不會不說吧?但現在,我要你說清楚你爲何爲王波賣命!”
文軒說道,他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是如何的自私。
嶽傑沉默,他的頭微微低了下來,想到曾經的一些事。
“原來的我,也是一個積極向上,非常陽光的一個人,犯罪這些事我連想都不敢想,我有喜歡的人,因爲我成績優異,各方面都很優秀,所以追求也很順利。”
半晌之後,嶽傑開口了,他擡起頭看向文軒,臉上露出罕見的陽光笑容。
“那麼後來,是什麼讓你墮落,越墜越深,以至於到了現在的地步?”
文軒問道,語氣裡沒有痛心,只是很普通的一個疑問。
“後來我成了家,卻是沒有找到好的工作,生活也步步維艱,我妻子爲了貼補家用,出去打工,我卻整日在家,一事無成,”嶽傑嘆了口氣,“可能人就是賤吧,妻子因爲勞累,容貌憔悴的快,我越來越嫌棄她,拿着她賺來的錢在外面花天酒地,對家庭不聞不問,後來她懷孕了,快要生了我也沒有去看過她一眼!”
“那你可真不是人!”
文軒說道。
“後來我在外面有了一個外遇,她也是讓我認識王波的中間人,我加入了那個團伙,我得到的越來越多,我感到很滿足,我和妻子離了婚,孩子我也沒要,丟給了她!”
嶽傑說着,他在不斷的搖頭,像是在爲自己所做下的一切感到後悔。
“那麼後來,是什麼讓你想要彌補他們母子倆?”
文軒就有些想不通了,一個可以捨棄家庭的人,到頭來爲什麼還想要彌補。
“我漸漸變得無情,手上的鮮血也越來越多,我厭倦了那樣的生活,雖然我什麼都不缺,但我還是渴望,渴望被認證對待,想念原來那真正的溫情,這裡面全是爾虞我詐,互相欺騙,互相利用,我厭倦了,想回歸原來的生活,但是回頭路已經被我自己截斷,一切都不可能了!”
嶽傑懊悔的搖頭,他看着文軒,眼裡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