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山開口,現在的陸坤也像是沒了再繼續隱瞞的理由,他擡頭嘆了口氣,看不出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隨後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慘又有些無奈與悲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現在才能夠體會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不是爲我所犯下的罪行開脫,只是我的一種感嘆罷了。”
陸坤嘆息道,像是有道不盡,說不明的千般無奈。
“你知不知道這是一場遊戲?”
文軒問。
“自然知道,不然我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無奈感觸。”
陸坤點了點頭。
“這場遊戲的主謀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文軒問道,這是目前困擾着他們的最大疑點。
“主謀?”陸坤笑了笑,看向文軒,“主謀與你淵源頗深。”
“什麼意思?”
文軒皺眉,這個主謀居然與他淵源頗深,但這是什麼人?蘇天海已經死去,他很難想到究竟是什麼人與他淵源頗深。
“說出來你肯定不相信,但這一點由不得你不信,他纔是真正的蘇天海。”
陸坤此話讓文軒覺得頭腦一片空白,一旁的陳洪也覺得不可思議,蘇天海已經被殺,而且被殺的蘇天海的確就是幾年前的那個蘇天海,現在陸坤告訴文軒他們不是,這怎麼可能。
“不敢相信是嗎?覺得不可思議對嗎?之前的那個蘇天海不過是這場遊戲裡安排的一枚重要棋子而已,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知道真正的蘇天海嗎?憑藉聲音,憑藉腦海裡幾年前對他的印象?你們並沒有掌控真正可以證明蘇天海身份的證據,僅僅是根據聲音,腦海裡的回憶,這很容易將其定格成一個樣子。”
陸坤繼續道,“而正是因爲這樣,真正的蘇天海就以這樣的一個形象在你的腦海裡出現,”陸坤看向文軒,“而既然這枚棋子是這場遊戲的開端,那麼也顯得他格外的重要,真正的蘇天海對比下了一番大力氣,從而讓這個假的蘇天海成爲了真的蘇天海。”
“不可能,我記得他的聲音。”
文軒不相信陸坤所說,蘇天海的聲音一直刻印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此刻的文軒情緒異常激動,他直接站了起來當場否定,說什麼他也不肯相信之前那個並不是真的蘇天海。
“那你見過蘇天海長什麼樣子嗎?”
陸坤一句話讓文軒楞在原地,他見過蘇天海長什麼樣子嗎?他心裡也在這樣問自己。
幾年前文軒當時真正面對的情況究竟是怎麼樣的,他跟誰也沒有說過,那是他心裡的一道疤,誰來揭開他就會跟誰翻臉,但現在他發現他少了那種底氣。
他只記得蘇天海的聲音,卻是沒有真正看見過他的相貌,當時蘇天海戴的有面具,也只有他那一段聲音在文軒的腦海裡迴盪。
“之後這個假的蘇天海用聲音讓你們覺得他就是真的蘇天海,他對當年的往事知根知底,你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就是真的蘇天海?”
陸坤接着說道,他不管文軒他們的反應是什麼,一如既往的說着他們想要知道的真相。
“閉嘴!”
文軒情緒失控,他額頭上青筋鼓起,指着陸坤的鼻子吼道。
這實在是太難以讓人接受,真正的蘇天海還逍遙法外,還策劃了這一場喪心病狂的遊戲!
對陸坤的審訊也暫時結束了,警方現在需要將一些問題給理順,不然這就像是一團亂麻,越扯越亂。
“冷靜些文軒!”
陳洪拍了拍文軒的肩膀,文軒現在傷勢未愈,這樣的情緒波動對他有太大傷害。
“我怎麼能夠冷靜,我怎麼能夠冷靜下來,現在告訴我之前的那個蘇天海是假的,真的蘇天海還逍遙法外,我不能接受。”
文軒吼道,同時他的頭上在冒虛汗,情緒過度激動的他突然眼前一黑,隨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陳洪知道這的確難以讓人接受,假的蘇天海之前進入他們的視線,通過挑釁信件,挑釁視頻,讓陳洪他們信以爲真,從始至終他們根本沒有猜測過蘇天海的身份,一個病入膏肓,將要死去的蘇天海。
不過陳洪現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這是一場遊戲,那麼這個假的蘇天海必然很難查清楚,他是一枚關鍵的棋子,是不會讓他這裡出什麼紕漏的。
文軒不是不肯接受,而是害怕接受,他怕,他怕難以面對,不止是面對自己,還有已經死去的人。
文軒已經醒了過來,但是他盯着天花板,不論身旁是誰他也不搭理,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蕭嵐在一旁擔憂的看着他,但是也毫無辦法,只希望文軒能夠自己跨過這一關。
陳洪懂文軒,也能清楚他現在心裡所想的。
“兄弟,我們遇見的打擊與挫折太多太多了,往大里說,我們什麼世面沒有見過,生死我們也經歷過,不管面前這道坎怎樣,我們也得跨過去,世上不止一個蘇天海,而這個蘇天海還在逍遙法外,我們不能停滯不前。”
陳洪說道,他的語氣很輕,但也很低沉。
他知道現如今的文軒不是不敢去面對,而是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以前難以釋懷的事情已經釋懷,但現在要他再去面對一次,這是何等的困難,他在葉文的墳前,說過真兇已經抓到,但現在他又怎麼去面對昔日的兄弟。
“我好累!”
文軒開口了,聲音嘶啞,去他所說的那般疲憊。
“我們還不能放棄,這麼多年了,你不也是爲了心中那期望的一直堅持至今嗎?現在一個蘇天海就把你打趴下了,讓你不敢再去面對了?”
陳洪怒了,他在喝問文軒,蕭嵐在一旁不語,只是緊緊抓住了文軒的手。
“你不敢面對的我今天就當着你的面說,知道葉文去執行任務之前跟我說過什麼嗎?”
陳洪雙目含淚,眼眶微紅。
文軒第一次側目,看向了陳洪。
“告訴文軒,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繼續向前走,我要是倒下了,讓他帶着我的理想與期望繼續走下去,叫他不要辜負我。”
這就是葉文昔日對陳洪說過的話,現在陳洪一字不落的告訴文軒。
文軒閉上眼,眼角有淚水滑落,他將被子蒙過頭,不願別人看見他的模樣。
“這是葉文的願望,他的理想與期望是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期望,如果你不想辜負他,不辜負自己,我在局裡等你。”
陳洪轉身就走,但出門前他腳步停下了,微微側頭,道:“葉文也是我兄弟!”
之後陳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蕭嵐抓緊文軒的手從未鬆過。
“文軒,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真兇還未落網,你還沒有給他一個交代,我的父母離開之後,我也不敢去面對,但現實就是現實,我們能做的,也只有不向現實低頭。”
蕭嵐不知道文軒要面對的是什麼,但是絕對不是他不敢去面對,他只是需要時間冷靜冷靜。
“陳局,對陸坤的審訊還要繼續嗎?”
何清在一旁問道。
“當然要,再等十分鐘!”
陳洪說道,一直在看向門口處。
何清也知道其中原因,而後回頭去準備審訊時要做的各種材料。
陳洪拳頭緊握,這十分鐘對他來說異常的煎熬,但他還是等到了。
文軒還是來了,他的臉上多了幾份堅毅,對方給警方的時間不多,陳洪給文軒的時間也不多,但這短短的時間卻是能讓文軒想清楚一些問題。
對陸坤的審訊工作繼續進行,而文軒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現在也知道,不僅是他一個人在經受煎熬,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坦然面對。
“這一次,抓住真正的蘇天海。”
文軒說道,語氣裡充滿了堅定。
隨後他與陳洪一同走進審訊室。
“前面的你們也知道了,這個假的蘇天海混淆視聽,成爲了真的蘇天海,之後他被殺,而真的蘇天海便可以更好的策劃這場遊戲,畢竟誰也不會懷疑到一個死人頭上。”
陸坤繼續說道。
“等等,假的蘇天海病入膏肓,那真的蘇天海身體狀況如何?”
文軒問道。
“你問到了關鍵問題,真的蘇天海和假的蘇天海一樣,都是病入膏肓,真的不讓假的治,而真的卻是在接受治療,但效果很不理想,”陸坤嘲諷的笑了笑,“假的蘇天海渴望被治療,但他沒有機會,只有等死,反正都要死了,他不介意做一個假的蘇天海,而真的蘇天海一直都在接受治療,但是卻沒有什麼效果,可能是報應。”
陸坤說到這裡笑了起來,笑的很是舒心,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
“他爲什麼要策劃這場遊戲?”
文軒問,現在抓到蘇天海纔是對所有人的一個交代。
“因爲他要死了,接受治療之後的他卻醫治不好,他感到不公,要打擊報復,在死之前能夠做一件讓他覺得能夠讓他感覺很公平的事情。”
陸坤的眼裡綻放着兇狠的光,他像是恨透了蘇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