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中的柔光混雜着初升起的月光,輕柔的灑在了他的銀製面具之上,就像是度了一層淺黃色的柔紗。愛睍蓴璩
他十指纖纖,指腹撫上了面具的邊緣,頃刻間銀製的面具被他摘下。
寐生、玲瓏和月蝶都別過了臉,不敢去瞧炎鴻澈的真容,畢竟他是高高在上的鴻王,真容不是他們這等人所能見到的。
而顧妍夕神色淡然,也隨玲瓏一起轉過了面容。
他輕啓朱脣,冰冷道:“怎麼不敢看了?是害怕孤王長得的醜陋嚇到你?”
“王,您說過,您的真容只能給桃兒看,臣妾不是桃兒,所以不能看到您的真容!”
顧妍夕平靜的回答着他的話,可是內心早已經澎湃了,多少人都想看到炎鴻澈的真容,到底是不是傳聞中奇醜無比,她是凡人,當然也有這些好奇心,她也很想知道他長得到底是何般模樣。
只是她不能做出傷害桃兒的事,炎鴻澈只屬於桃兒一個人的,他的真容自然也是屬於桃兒的,她不想看到,也不想去傷害她。
“你可真這樣想?”
“臣妾絕無謊言!”
“好了,孤王已經戴上了面具,其他人不必回身,但你可以回身看孤王了
顧妍夕緩緩回眸,先是望了一眼她在石桌上畫的畫卷。
畫卷上的男子有着烏黑的頭髮,被十二旒冕金冠豎着,顯得英氣勃發,他的眉秀長如蜿蜒的山河,他的雙手深邃如寒潭,脣紅如含丹,面容如白玉凝脂,毫無瑕疵,精緻的面容就像是上帝精心雕刻了一般,美的有些不像人,可謂顛倒衆生,如同妖孽。
是的,她將傳聞中,鴻王面容上有刀疤和膿腫的傷痕,如同蜘蛛攀爬的地方給掩蓋去了,畫上的炎鴻澈,可謂是妖孽一般的美男子。
她擡眸間淡淡一笑:“鴻王,臣妾的畫像你可滿意?”
她的這句問話剛說完,突然望見了炎鴻澈面上的面具已經被揭下,他頭上戴着的十二旒冕,齊眉的六條金珠流蘇輕輕晃動,將他眉下的那一雙深邃如黑潭的眸子映的更加黑亮,他的鼻子傲挺如雪峰,脣紅齒白,面容上……面容上竟然如畫中人一樣,毫無瑕疵,在燈籠散發出的柔光和月光的融合傾灑下,他的肌膚竟然有種白希如玉,細膩如脂的感覺,好想伸出手指,輕輕碰一下,到底是不是吹彈可破。
他脣瓣薄薄,冰冷孤傲的揚起,卻美的如同暗夜裡的曼珠沙華般,妖魅迷人、令天地爲之動容,可謂顛覆衆生。
她有些難以相信,先是看了看她放在石桌上的畫像,又看了看眼前的炎鴻澈。
真的很相似,但眼前的高大英俊的男子卻活靈活現站在她的面前,還有着魅惑人心的俊容,真是與傳聞相悖,讓顧妍夕簡直難以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怎麼了?很驚訝嗎?你知道爲何孤王要將真容給你看嗎?”
顧妍夕搖了搖頭,她的確不知道。
炎鴻澈朱脣揚起,魅惑一笑:“那是因爲孤王覺得你畫的還不夠像……”
他執起石桌上的竹筆,在石桌上的人物畫卷的面容之上,髮鬢下的一個地方,畫了一個桃花瓣,這個胎記和顧妍夕耳朵後的胎記很相像。
顧妍夕這纔看向了炎鴻澈的髮鬢下,確實有一朵桃花瓣的胎記,燈籠的光芒將這個胎記映的有些粉亮,看上去很是唯美。
顧妍夕神色淡漠,但卻是由衷的讚道:“王,你面頰處的桃瓣胎記很美!”
他將手中的竹筆扔到了石桌上,面容冷峻,毫無溫度。
“很美?你可真覺得很美?”
顧妍夕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的確很美!”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這桃瓣狀的胎記在鴻國曾經被稱爲不祥之兆!”
顧妍夕有些不解,看着炎鴻澈,卻見他神色更加的冰冷起來。
“孤王的母妃髮鬢下也有如此胎記,曾經父王很喜歡母妃,說她髮鬢的面頰處這朵桃瓣胎記很美,說看母妃一輩子都不會看夠。可是母妃剛嫁給了父王,鴻國前兩年旱災頻繁,後三年水災不斷,而父王的身子也大不如從前,
經常患病
說道這,炎鴻澈十指握成了拳頭,咬牙道:“可這些和孤王的母妃有何干系?而這些人卻妒忌母妃受寵,竟然招搖生事,說母妃髮鬢下的桃瓣胎記是不祥之兆,都是娶了母妃後,才國不泰民不安,父王纔會抱恙在身……”
他深深吸一口氣:“人言可畏啊!父王終究還是聽信了這些謠言,不再寵愛孤王的母妃,甚至連那麼小的我,他連碰都不碰一下,只因爲孤王和母妃的髮鬢下有着同樣的胎記。所以孤王一直都戴着面具,一直戴着面具活到了幾天
他深邃冰冷的雙眸,凝向了顧妍夕道:“你卻說孤王髮鬢下的這個桃瓣胎記美麗?是真心的,還是想諷刺孤王?”
顧妍夕也沒想到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竟然會說道了炎鴻澈的痛處,她神色淡然,卻發自內心道:“王,臣妾並不覺得你髮鬢下的桃瓣胎記有什麼不好
她站起來,伸出纖纖手指,撫上了他髮鬢下的桃瓣胎記,微微含笑:“桃花可謂吉祥之兆,自古以來都是以桃花開定位春季之初,一年四季春季爲最上,而春季又是萬物祥和和萌生的好時節,而這時桃花開起,是多麼吉祥的時刻!所以臣妾覺得這桃瓣胎記很美,而且也是一種祥和的好兆頭
炎鴻澈黑眸中有亮爍的光在閃動,他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顧妍夕扶在他髮鬢下的小手,緊緊地包在了他的手心。
“你是真心的嗎?”
“臣妾絕不是敷衍王,是發自內心而說的!”
炎鴻澈朱脣抿起一抹笑容,這笑容妖魅如精靈,卻也讓顧妍夕看的有些悽美和傷心。
曾經的他,爲了這個髮鬢下的桃瓣胎記,竟然戴着面具一直生活到現在,在那麼多詛咒和怨恨下活着,他活的有多辛苦啊!
“孤王在記事的時候,就已經戴上面具了,隨着年齡增長,每次都要換上不同的面具!孤王在五歲前問過母妃,爲何要戴這麼醜陋的面具,母妃對孤王說,因爲父王不喜歡這個胎記,很多人都不想看到,所以要我必須遮住面具生活
他眸中滿是哀傷,卻沒有落下淚,可顧妍夕看得出他是在強忍着,不讓他自己哭出來。
男人都是這樣,承擔的太多太累,卻還是要堅強着,有的時候即便脆弱,也要裝作堅強的活着。
“孤王在五歲那年母妃離開了我,而母妃在下葬時,都是戴着面具葬下,被人說這個容顏是禍水之招,甚至孤王聽信了讒言這樣做了,母妃這一生活的太過悲慘了!”
顧妍夕勸慰道:“王,既然您母妃帶着遺憾離去,您爲何不真面目相見呢?一來要那些招搖是非的人都看看,這髮鬢下的桃瓣胎記纔是王者應有的,是祥和之兆,二來,您母妃正是因爲這個悲傷而去,您不應該帶着她的遺憾,帶着這個面具,過完這一生!”
顧妍夕伸出手,將他手中的銀製面具搶過,一把丟到了地上。
炎鴻澈錯愕地望着她,而她神色淡淡看他道:“王,只有肯放下那些忌諱,肯面對自己,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您纔是王者,纔是黎民百姓的好君王,不會因爲什麼桃瓣胎記是禍根、是禍水,就毀了國家的繁榮和前程,這些傳言者都是招搖生事,抓住這樣招搖生事的人,就殺掉,殺一儆百,給他們一些教訓!”
炎鴻澈看向顧妍夕,黑眸之中明顯有閃動着,朱脣緊緊抿在一起,半響纔開口道:“孤王明白了!孤王今後要以真面目做堂堂正正的鴻王!”
他冰冷地掃了一眼寐生、月蝶和玲瓏:“你們都回頭吧!”
寐生、月蝶相視一眼,還是有些擔心,緩緩回眸。
倒是玲瓏急不可待的轉身,這一瞧她差點沒站穩身子,倒在顧妍夕的身上。
“王……王,你是奴婢這一生中遇見的最美的男子了!”
寐生和月蝶隨後轉身,當看到了炎鴻澈的真容,都不由得驚讚,這哪裡是人啊,簡直就是個妖孽。
那精緻的五官,魅惑人心的朱脣勾起,冷魅的微笑,能擄獲多少女子的芳心。
寐生俊俏的臉上笑開了花:“能服侍您這樣俊美如仙的王,真是寐生的榮幸!”
月蝶看了眼顧妍夕,含笑道:“王妃娘娘,沒想到您這樣有福分,王還是這樣英俊的男子
顧妍夕神色淡淡,脣角抿出一抹笑容,她看了眼炎鴻澈,見他雖然面色冰冷,卻不像曾經那樣避諱有人會談論起他的真容。
他眯起一雙深邃的雙眸,脣紅齒白,勾人心魄。
“好了,看夠孤王了沒有?我們該回去了!”
炎鴻澈其實被這麼多人瞧着容貌,還是有些尷尬,只不過他面色冰冷慣了,也就不容易察覺他面色的變化。
他抓起了顧妍夕的小手,轉身要走出涼亭。
而涼亭外的花壇後,一身鵝黃色長裙的嬌豔女子,和一身杏黃色長裙的媚色女子都不覺間出口。
“太英俊了,一輩子看不夠!”
“這麼俊美,怎麼會看夠!”
二人突然相視一眼,微微瞪起眼睛。
接着一左一右,繞過了花壇,朝着欲走出涼亭的炎鴻澈獻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