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兮早早得來到醫院,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她徑直走去病房,看了看那個特別粘着他的小孩子。
3號病牀上男孩已經睡着了,長長的睫毛在昏暗不刺眼的燈光照射下,在眼角投下細碎的陰影,被子沒有蓋好,肩膀還漏在外面。
艾兮悄悄地走近,看着已經睡着了的孩子,心裡泛起滿滿的心疼。這個孩子才五歲,父母爲了他的藥費,雙雙在外面打工賺錢,只能把孩子交給護士照看。也正是這個原因,男孩變得特別乖張,除了聽艾兮的話,其他任何人的話都不聽。
本來是個長相乖巧的小孩,卻故意將自己封閉起來,變得怪僻,生人勿進。艾兮只覺得心裡滿是心疼。
她輕輕給孩子蓋上被子,無意中碰觸到男孩的手,只覺得驚人的冰冷。瞬間,艾兮臉色大變,按了叫喚鈴。用被子將孩子緊緊包裹,抱在懷裡。
年輕的護士打着呵欠走過來,被打攪了瞌睡,護士面色有些不善。只是一進病房,看見滿臉怒容的艾兮,瞬間驚醒,“艾……醫生?”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看着艾兮懷裡的孩子,瞬間就明白自己闖了禍,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護士還愣在門口沒有反應,艾兮的眼中濺起一絲慍怒。時間就是生命,護士還好意思哭鼻子?“去準備急救的東西。”艾兮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話,抱着男孩飛速出門,前往搶救室。
面色發紫,雙手冰冷,這分明是昏迷的症狀。夜晚值班的護士竟然如此大意,今天如果不是她來得早,再晚一些,估計傷害就是不可挽回的了。一想到這裡,艾兮心裡不免有些火氣,跟莫寒晨在一起久了,身上不免沾染了些他的狠戾氣息。
值班的護士只覺得艾兮身上的氣勢不容抵禦,立刻跑回去叫醒了其他同伴,推着必要的東西跑向急救室。
搶救室裡醫生進進出出,艾兮沉默地推到一邊,經過排除檢查,孩子已經不再是心外科的問題,而是病情惡化,引起造血功能障礙,進而導致
的昏迷。
“病人病情惡化,需要採血取樣,可是現在他血流不止,誰是A型血?血庫裡面A型血告急。”護士舉着針管焦急地詢問着穿着白大褂的人。血庫告急,孩子的家屬也不在,只能看現場的醫生願不願意獻血了。
艾兮聽了立馬站出了,挽起衣袖,“我是A型血。”白皙的手臂伸到護士面前,護士歉意地看着艾兮,“艾醫生,你體重不夠,不能獻血。”說完轉頭繼續高聲詢問A型血。
只是現場卻沒有一個人是A型血了,又或者說,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艾兮焦急地看着眼那邊正在忙碌的搶救室,咬咬牙,“孩子生命重要,抽我的吧。”護士有些爲難,不死心地繼續問其他人,還是沒有一個人出來,於是向艾兮道謝,“艾醫生,您跟我到這邊來。”
艾兮跟着護士徑直離開急救室,前往血液中心。針頭扎進白皙的手臂上,艾兮只覺得一陣刺痛,手臂瞬間就紅腫了一大片。看見這樣的場景,護士明顯嚇了一跳,歉意地看向艾兮。艾兮微微一笑,搖搖頭,“我是敏感型膚質,沒事。”
因爲是敏感膚質,所以受傷之後反應特別劇烈,疼痛也是旁人的兩倍。
鮮血順着導管進入孩子的身體裡,站在一旁慘白着臉的艾兮也鬆了口氣,因爲造血功能障礙是血液科的事,因此搶救結束孩子就被轉移到了血液科。
艾兮失魂落魄地看着所有人匆忙往血液科走,伸手打了個電話給王姐。
王姐接到艾兮請她幫忙值班的電話,立馬急衝衝地往醫院趕。一進值班室,只看見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在偷偷抹着眼淚,頓時有些疑惑。
“怎麼了?”王姐換上白大褂,站在護士的前面。
護士擡眼看着和藹可親的王姐,頓時嚎啕大哭,“王醫生,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沒有去看3號牀的孩子的。誰知道他晚上就出事了……”王姐無奈地看着哭泣地新人,遞上一包手紙。
王姐沉思片刻,眼前
忽然劃過一個小男孩的樣子,“3號牀的病人?”忽然,王姐急切地掏出手機給艾兮打電話,無人接聽。
“告訴我,艾醫生在哪裡?”護士搖着頭,啜泣着,擡手指了指指示牌上的“搶救”兩個字。王姐瞬間明白了,囑託護士在這裡待着,有事給她打電話之後,匆匆忙忙往搶救室趕。
剛剛趕到搶救室,裡面除了艾兮空無一人,只有凌亂的牀單顯示着之前的混亂。艾兮慘白着臉,坐在搶救室前,王姐走近,低下頭輕聲地問:“怎麼了艾兮?”
艾兮搖搖頭,忍住不由自主襲來的疲憊,“3號病情惡化,細胞擴散導致H型造血功能障礙,已經送去血液科了……”說到這裡,艾兮眼框已經有些微紅。
王姐冷靜地抱了抱艾兮,沉默許久,說道:“還記得你剛來醫院時候,我給你的忠告麼?”王姐眼尖地看着艾兮手臂上的針孔,那是她扎針後特有的痕跡,輕輕嘆了口氣。
艾兮回想起來,面色有些慘白,“不要和病人做朋友?”她聲音有些顫抖,當初她不明白這句話是爲什麼,也沒有問,只是淡笑而過。而現在王姐忽然問起來,她似乎懂得了些什麼。
王姐嘆了口氣,“幹我們這一行的,特別是心外科,都是在跟死神戰鬥,跟病人做朋友,如果有什麼不測,最後傷心的,是自己啊!……”看着艾兮依舊通紅的雙眼,王姐知道這姑娘心太軟,做醫生這一行,最後總會見到許多生離死別,心就這麼一天一天地硬了。
只是她忽然不忍心,讓這麼善良的艾兮,見慣生死,嚐遍人間冷暖。
下午,艾兮去了趟血液科,想要看看那個只黏着自己的小男孩情況有沒有好轉。
剛剛走到病房門口,還不等艾兮走進去,隔着門,她就聽見裡面嚎啕大哭。
艾兮鼻子有些發酸,不忍心推門進去,轉身去了血液科的值班室。心外科和血液科兩個科室都比較近,大家也都比較熟,看見艾兮失魂落魄地走進來,都圍了上去,安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