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宮小白開心得像個三歲的小傻子,走路一蹦一跳,步伐的跳動頻率跟跳跳糖有的一拼。
路過一個花壇,還特意掐了朵月季花骨朵別在耳根,心裡美滋滋。
他對她真好啊。
來學校看她,陪她散步,還親了她,那樣溫柔。被他抱起來捂在胸前的那種親吻姿勢,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宮小白把一大袋零食抱在胸前,埋首悶笑。
宿舍樓冷冷清清,該進去的住校生都已經進去了。
宿管阿姨東張西望,巡視一番,如果沒有學生就要關閉大門了。
“哎,阿姨等等!”宮小白喊一聲,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終於趕在最後一刻進了門。
阿姨合攏摺疊大鐵門,操着家鄉話,“怎麼又是你這個小姑娘哦,好幾次都是最後回來哦,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哦,啊呀,當學生的還是學習最重要啊,將來就曉得……”
“阿姨。”宮小白笑着打斷,單手抱着零食袋子,從裡面找出一盒大果粒酸奶,塞給宿管阿姨,“謝謝阿姨,阿姨再見!”
話落,飛快地往樓上竄。
阿姨愣了一愣,喊道,“啊呀,我不收學生的東西……”
宮小白一路跑着上樓,撞開了宿舍門。
正在寫作業的柳明月嚇了一跳,扭過頭來,打招呼,“回來了啊?”
宮小白應了一聲,走過去把塑料袋放桌上,“喜歡吃什麼自己挑哦。”她都被宿管阿姨的口音帶跑偏了……
“哇!”柳明雙眼放精光,扒了扒了袋子,都是小女生喜歡吃的零食,“我拿一袋牛肉乾嘍?”
“嗯吶,吃吧。”她四下看了看,“她們呢?”
柳明月嚼着香噴噴的牛肉乾,顧不暇地說,“去水房了。”
宮小白哦一聲,在櫃子裡找出睡衣,換上。
剛換完衣服,封媛和方玫就從外面進來了,齊齊道,“回來了?”
宮小白把校服扔到牀上,“嗯。桌上有零食,你們看喜歡吃什麼自己拿。”
“男朋友來了吧?看你臉上的笑都猜到了。”方玫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開玩笑。拎着桶熱水倒進盆子裡,坐在牀邊泡腳。
宮小白臉有些紅,嗔着瞪她。
方玫身子往後仰,動作誇張,“喔唷,某些人臉紅了喲。”
“不和你說了!”宮小白端着洗臉盆和刷牙杯出去了。
出了宿舍,她發現忘了拿洗臉毛巾,再回去估計又會被她們笑,想了想,算了,將就一下。
——
洗漱完,寫了會作業,宿舍的大燈就熄了。
幾個女孩早早爬上了牀。
宮小白側躺在牀上,發短信,“到家了嗎?”
宮邪:“路上堵車。”
這意思就是還在路上了。
宮小白抿抿脣,不再發短信了,怕打擾到他開車。
過了一會,手機震了一下。
宮邪:“躺牀上了?”
宮小白:“對呀。”
宮邪:“別玩手機,早點睡覺。”
宮小白脣角上翹,沒有再回。
被燈光染成金色的城市夜晚,宮邪坐在車內,手肘撐在敞開的車窗邊緣,擋風玻璃前是望不到盡頭的車流長龍,他卻一點不覺得煩躁。
莫名地,心底竄出一簇簇甜絲兒。
乖巧又磨人的小丫頭,讓他歡喜又無奈。
前方傳來轟轟的引擎發動聲,是堵住的路通了,他踩下油門,隨之前行。
——
宿舍內,安靜無聲,一輪圓月從窗外照進來,淋了一地清輝。
柳明月翻個身側躺,臉正好對着宮小白那邊,看見了她牀頭的亮光,猜到她大概在看手機。
“沒人睡着吧?”柳明月小聲問。
“沒。”
“沒睡。”
“沒。”
其餘三人的聲音依次傳來。
柳明月半撐起上身,趴在枕頭上,“小白,我問你一個問題哈。”
宮小白收了手機,“啊?問我什麼?”
“就是,你有沒有……”她遲疑片刻,注意措辭,“想過跟你男朋友的未來啊?”
宮小白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想過是想過。很正常啊,他們會一直在一起,未來也一直在一起,他在哪兒她就在哪兒,好像不用懷疑和多想。
方玫兩條腿翹在牆壁上,呈半倒立的狀態,聞言笑了,“她根本不用想。等到了法定結婚年齡,證一扯,婚一結,夫妻雙雙把家還。ok,很完美了。”
她還兩手一合,拍了個巴掌,以示真的很完美。
柳明月惱道,“哎呀玫玫你別插嘴,我說正經的。”
寢室裡就宮小白一個人有男朋友,這種問題她只能問她。另外兩位單身狗不用作答。
宮小白抿了下脣,“你是在想跟你男朋友的事?”
柳明月嘆口氣,“是啊。”
似乎察覺到柳明月接下來可能有事要說,她們都不說話。
宿舍裡又安靜下來。
窗外的小蟲子在夜色下吟唱,吱吱吱吱,低低絮絮。
安靜了大概有兩分鐘,柳明月吸口氣說,“我跟我男朋友初三認識的,中考結束時在一起,到現在大概快一年了。”
“可是,他今天問了我,萬一我們考不上同樣的大學該怎麼辦?”柳明月的語氣有點沉,“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他在九班,是普通班的學生。”
兩人成績相差懸殊,一個在尖子班,一個在普通班,將來不可能考同一所大學。
“然後,我就不曉得怎麼回答了。”接着,她想到了兩人的未來,她想到因爲異地戀分手的情侶太多太多。
方玫收起了玩笑心思,換上正經語氣,“現在考慮這個會不會太早了?眼下才高一下學期,還有兩年時間呢。”
不是她不看好,萬一,萬一兩人在此之前分手了呢。又或者,兩人的大學在一座城市呢,就算不在同一所學校,也不算異地了。再者,那男生再努力努力,追上了柳明月的腳步呢。
未來有太多可能,現下計劃得再周全都趕不上變化。
人生的岔路口那麼多,是殊途同歸,還是就此錯過,真的不是提前能計算好的。
宮小白在寂靜中開口,“我覺得,兩個人互相喜歡,再沒有別的事能阻撓。”
她的話,彷彿給柳明月餵了一顆定心丸。
她枕在自己手肘上,長久,舒了一口氣,“算了,不想了。”
從頭至尾,封媛都沒說上一句話。
什麼喜歡啊,未來啊,夢想啊,在她這裡好像都不存在。身處小小的溫暖的宿舍,她卻覺得無限悲涼。
她沒有喜歡過別人,許是從小在掌控的環境下長大,她連多餘半分心思都不敢有。
短暫的沉默,宿舍深夜座談會的話題忽然變得輕鬆。
柳明月:“誒,玫玫,我感覺二班的籃球王子對你有意思啊?”
“怎麼說到我了?”方玫懵了一秒,大聲反駁,“擦!別亂說!人家就是一根筋,是國旗下的紅領巾,正直向上,完全爲了彌補過錯好伐!”
“哦,原來他在你心中評價這麼高啊。”柳明月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
“砰砰砰——”
外面傳來幾聲敲門聲。
隨之而來的是宿管阿姨洪亮的聲音,“都幾點了哦,熄燈半天了還在說話,小心告訴你們班主任哦!”
幾個女生被子一蒙,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