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早晨,下早讀後。
宮小白從廁所出來,蹦躂着回教室。
突然被二班竄出來的男生攔住了,這人好像一直在教室門口等待,伺機而動。
宮小白仰頭。
無比熟悉的一張臉,最近一直出現在她身邊——沈浩崢。
“呃,有事?”宮小白眨眨眼。
沈浩崢不吭聲,似乎有些難以啓齒,都不敢看宮小白的眼睛,轉而望着東方的太陽,也不嫌陽光刺眼。
半晌,他像是終於鼓起勇氣,從口袋裡掏出信封,塞到宮小白手裡。
“幫我給……給……”大男孩的臉漲紅了。
宮小白替他說,“給方玫?”
手裡的信封是淡淡的藍色,比天空的顏色還要好看,邊角處印着一朵淺粉色玫瑰花。一看就是情書。聯想到最近跑步總能遇上他過來搭訕,她便猜到了這是給方玫的。
沈浩崢一愣,點頭。
“好吧。”宮小白捏着信封的一角敲打手心,“我幫你給她。”
沈浩崢撓頭,耳根子紅了,“那個,謝謝。”
宮小白剛準備回教室,又倒退幾步回來,問,“你真的不打算親自給她?”
這種事不是親自來顯得比較有誠意嗎?
“不了。還是你幫我給她吧。”
“那好吧。”
宮小白從後門進教室,差點撞上正往外走的季燚。
他及時停住了腳步,首先看到了女孩手裡的信封,眼神閃過莫名的情緒,“是情書?”
宮小白小心地把情書塞口袋裡,“是。”
季燚裝作無意地隨口提起,“其他班男生給你的?”
如果是班裡男生給她遞情書,應該不會在教室外給她。
“是其他班男生給的。”宮小白抿脣一笑,食指豎起擋在脣邊,壓低了聲音,偷偷告訴他,“噓,不是給我的,是給我同桌的。”
季燚愣了一下,籠在心頭的灰色忽然被風吹散了。
女孩子笑起來可愛極了,額心那一點紅,彷彿跳躍而出,滴在他心上,融成心頭硃砂。微微翹起的脣角,像小時候吃過的q糖,軟彈甜膩。
忽然又好想揉她的頭髮。
“沒人給你寫啊?”他玩笑似的說道。
“當然有!”
是真的有。
好幾次抽屜裡被人塞了情書,還有下晚自習的時候,被男生截住,遞給她一封裝滿心意的信封。
她跟宮邪提起過這事,那男人輕蔑一笑:呵,毛都沒長齊還想追女生。
——
回到座位,宮小白神秘兮兮戳了下方玫的腰。
方玫扭過頭,看她從兜裡掏出一封淡藍色的信封,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這種信封通常不是情書就是情詩,作用只有一個——表白。
“你幹嘛?”她指着宮小白,“我跟你說哦,我是直的。”
“……”宮小白拉過她的手,把信封塞她手心,“籃球王子給你的!”
方玫愣住了,“你說什麼?”
宮小白知道她聽到了,不再複述這短短的幾個字。
“你不打開看看?”小白催促道。
方玫捏着信封一角,心思滋味複雜,他總能在沈浩崢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一樣的高大帥氣,一樣愛打籃球。
有時候,面對沈浩崢的小舉動,她也會心跳加速,小鹿亂撞一般。
方玫悄悄地在桌底打開信封。
裡面有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摸上去光滑厚實,紙質極好。
宮小白好奇地靠近,注視她手裡逐漸展開的紙張,像解讀某種機密文件。
方玫被她的樣子弄得發笑,“能別這麼鄭重麼?”
“我能看嗎?”宮小白有點好奇。
那些男生給她的情書,被宮邪嚴肅勒令不許看,她至今還沒見過男生寫的情書長什麼樣子。
方玫說,“給你看給你看,誰讓你長得可愛呢。”
她三下兩下展開了信。
一整張淡藍色的信箋只有寥寥數字。
我喜歡你。
沈浩崢。
除去落款,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沒有華麗的辭藻堆砌,沒有數不盡的甜言蜜語轟炸,更沒有絞盡腦汁的抒胸臆。只用這樣直白的幾個字,表明了心意。
很戳人心。
至少,戳到了方玫的心。
她還在想,如果沈浩崢寫一些膩膩歪歪的文字,什麼“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之類的話,她一定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可他沒有。
他用了她最喜歡的方式。簡單、直接。
“哇哦,有點意外。”宮小白捂嘴,半晌,注意着方玫的臉色,問,“你要答應嗎?”
方玫把信箋胡亂折起來,塞進書包裡,“答應什麼?”
“做他女朋友啊?”
“他只說了他喜歡我,這是一句陳述,陳述他的心意。但,他並沒有要求我做他女朋友,自然就不存在答不答應這個問題了。”方玫邏輯清晰得很,並沒有像一般女生那樣,羞澀緊張,被一封情書弄亂心神。
她現在很平靜,很鎮定,隨時能寫一套數學卷子。
宮小白想了想她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旋即,她想到了宮邪跟她說“我喜歡你”,也並沒有要求她做他女朋友。那麼,她現在算他女朋友嗎?
不對不對,她不能被帶跑偏了。
他那天晚上還說過,“這樣對女朋友可以嗎”,顯然把她放在了女朋友的位置。
呼呼,差點就被方玫帶溝裡去了。
——
晚上,下了晚自習。
方玫收拾了幾本書裝進書包,朝宮小白說,“今晚不去操場跑步了。”
“誒?”
方玫微微蹙眉,有些糾結地看着她。
宮小白一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思,“你是怕在操場上遇到沈浩崢,覺得尷尬?”
“……差不多吧。”
宮小白把自己的書交給她,“那你就幫我把資料書帶回宿舍吧,我去跑幾圈。”最近養成了晚自習後跑步的習慣,能放鬆心情,還能鍛鍊,而且每晚的睡眠質量超級好。
兩人在教室門口分道揚鑣。
宮小白去了操場。
出奇的是,今晚操場的人一點都不多,稀稀落落幾個人影在晃動。沒有籃球砸地的聲音,也沒有嬉笑聊天的聲音。
安靜得有些陰森。
宮小白插上耳機,打開了音樂,伴隨着節奏跑圈。
耳邊忽然帶起一陣風,糅着清冽的味道,恍若校園人工湖邊種植的楊柳,樹葉總是帶着清淺的香味,那是一種說不出卻很好聞的味道。
“你還喜歡夜晚跑步?”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很熟悉的聲音,是季燚。
耳機裡的聲音太大,聽不清說了什麼,宮小白拔掉一隻耳機,看向他,“嗯?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