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上,透明的玻璃窗外是不斷往後掠過的景色,白茫茫的原野,一棟棟白色的小房子,還有,隨風轉動的大風車。
宮小白手搭在車窗邊緣,扭頭看着窗外。
手機被她放在腿面上,她在等一條回信。
她不知道不用等太久,在心裡默默地數完三秒,手機就傳來“叮咚”一聲脆響。
宮小白眉眼帶笑,低頭,拿起手機,摁亮屏幕,微信消息就橫在鎖屏上。
她幾乎能想象到宮邪打出這四個字時的心情,肯定與她一樣,開心、激動、期待……
宮邪:“我來接你。”
三秒前,宮小白給他的微信消息是,“我下午四點到帝京,不用來接我了,公司的車會送我回去。”
沒想到被他拒絕了,他堅持要來接她。
沒辦法,她也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宮小白鼓了鼓臉頰,編輯消息,發送,“那好吧。愛你。”
戴安娜湊過來看了眼,沒看她屏幕的聊天內容,“宮爺來接你?”她瞎猜的。
宮小白忙捂住手機屏幕,以爲她藏起來的糖果被人窺視了。戴安娜見狀,無語地聳了聳肩,“我沒看。”
見她不信,她解釋,“這種事還用偷看你聊天內容嗎?我不用腦子都能猜到。”
宮小白啪啪鼓掌,“你厲害。”
“……”
劇組一行人正在返回帝京的途中,二十一座城市都跑完了。大家都累得很慘,一上車,幾人都拿了頸枕,躺在寬大的座椅上閉目休息。列車的終點站就是帝京,不用擔心坐過站。
只有宮小白一人,上車後精力充沛,跟打了雞血似的。
戴安娜小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她嘴角噙笑的模樣,立馬猜出與宮邪有關,纔有了剛纔那番對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次的路演宣傳定的是28號回帝京,中途有天氣原因,或者一些其他的不定因素,比預期推遲了三天。
不敢打擾其他人休息,兩人都沒有說話,戴安娜繼續閉眼休息,宮小白繼續興致勃勃地拉着宮邪聊天,完全不擔心會耽誤他工作。
因爲她知道,他的可愛老婆要回來了,他眼下肯定激動得沒心情工作!
但宮小白還是假裝體貼地問了句,“你在幹什麼?辦公室嗎?”
現在是上午十點,一般這個時候,他都在辦公室裡處理堆成山的文件。
宮邪:“開會。”
宮小白訝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趕緊發了條消息,“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宮邪:“嗯。”
聊天對話框裡的兩人安靜了許久,宮邪覺得以她的話癆性子,不可能憋太久不說話,他主動發了條消息過去,“你怎麼不說話了?”
宮小白委委屈屈地打字,每一個字彷彿都帶着她本人的情緒,以及她此刻的表情,“你不是說,我打擾到你了嗎?”
宮邪指尖停頓,不知道該怎麼哄她。
又開始沉默。
會議室裡空曠,迴盪着主管彙報工作的渾厚聲音。
帝京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刺破雲層鑽了出來,打在會議室的地板上,一大片白色的光芒,帶着暖意。
他想了想,指尖敲打鍵盤,“我能一心二用。”
所以不用擔心會打擾到他。
宮小白的消息像小尾巴,跟着他的消息後面就蹦出來了。他一直知道,她的小爪子打字超級快。
“你還是專心開會吧。”
“不然大家都看到總裁大大低頭玩手機,影響不好。”
“我要休息了。”
“準備迎接你的可愛老婆吧。”
一連發了四條,宮小白靠在座椅上,靜靜地等着那邊。按照平常的習慣,他還會給她發來一條。
果然,幾秒鐘後,他發來了,“下午見。【玫瑰】”
宮小白愕然,舉起手機,將屏幕靠近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宮邪居然發了表情?微信裡常用的那一枝玫瑰。
別人發或許沒什麼,但對方是宮邪啊!微信都用不慣的宮邪。
宮小白想發點什麼探知他是怎麼想的,想到他在開會,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
出了太陽,室外的氣溫仍是低得嚇人,伴隨着寒冷的北風。
宮小白離開的一個月裡,帝京又下了場大雪,直到現在,有的地方的冰雪還未消融。
一行人往出站口走,邊走邊聊,歡聲笑語不斷。
因爲改了行程,等在帝京的粉絲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返回時間。他們一路走出來,還是收穫了大批路人的關注。
最近他們在跑宣傳,網上每天都有關於宣傳活動的新聞,七國列傳的官博更是天天更新活動現況,路人都記住了他們的面孔。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宮小白雙手插兜,低着頭跟緊劇組的人。
走出最後一道關卡,面前是兩扇感應門。
有人靠近,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始終垂眸的宮小白,在門打開的瞬間就迫不及待得擡頭,隔着墨色的鏡片,搜尋外面來來往往的身影。
有人出站,有人進站,人頭攢動。
右側方的空地上,停着輛熟悉的黑車。
大概是裡面的人看到他們這行人,推開了車門,頎長的身子躍然眼前。
車門輕輕關上,宮邪望了過來。
前面開車的張皓猶豫了一下,也下了車。老闆都下了車,他沒道理還坐在車內。
幾位主演都在低頭交談,驀地,身邊掠過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閃電,衆人循着望去,宮小白的身影已經躥出了很遠。
宮小白飛快地跑着,肩膀上的挎包滑了下來,掉在地上。
她停頓腳步,看了眼,沒彎腰撿起來,扭頭就跑。
戴安娜:“……”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撿起了宮小白的包。
這人到底是有多性急,連包都不要了?
宮小白衝到男人面前,踮起腳,勾住他脖子。宮邪順手將她抱起來,她雙腿夾着他精瘦的窄腰。
她頭上戴着兜帽,不顧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顧他們投在她身上的視線,也不顧是不是有人拿着手機拍照。
她捧着他的臉,湊過去親了好幾下。
“賠償給你的親親。”
宮邪雙手託在她臀部,顛了顛,將她往上抱了一點。
心臟急促跳動,像是要衝破胸膛。他垂眸看着她,看不夠似的,繃直的脣線一點點鬆開,盪開弧度。
“你以爲親幾下就夠了?”嗓音低啞,壓抑着洶涌而出的情緒。
宮小白攀在他肩膀上,心裡一汩一汩地往外冒着蜂蜜水,聲音不自覺地軟成了棉花糖,小小的嬌聲鑽進他耳朵,“我知道。所以先償還利息,剩下的回去慢慢還。行嗎?”
她睫毛顫了下,掀起眼瞼,望進他眼睛裡。
宮邪沒說話,俯下頭,額頭抵着她的,嘴脣在她脣角輕輕觸了一下便離開,低低地應聲,“嗯。”
定了定神,他才察覺有哪裡不對勁。
她的脖子上纏繞着厚厚的圍巾,一圈又一圈,臃腫得不知該怎麼形容。
看了一會兒,他鈍鈍地開口,“你圍了兩條圍巾?”這又是什麼時尚的搭配。
“對了,我差點忘了。”宮小白從脖子上取下一條圍巾,上面還帶着她的溫度,暖乎乎的,柔軟又舒適。她將圍巾纏在宮邪的脖子上,“這是給你買的禮物。我們是情侶款。”
只消一秒,宮邪便明白了。
淺米色的圍巾,殘留着淡淡的香氣,混合着她的體溫,暖了他露出來的脖子。
戴安娜拿着包站在原地。
她親眼看見宮小白在下車前幾分鐘,從紙袋裡拿出一條一模一樣的圍巾,圍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當時疑惑不解,問了原因。宮小白低着頭,脣角抿着笑,也不說話。
現在知道了。
那條圍巾是送給宮邪的,想要一下車就給他,她就提前幫他暖着。
戴安娜不曉得說什麼好。
想起很久前,兩人在酒店房間裡聊天,她問她怎麼追上宮邪,她當時輕描淡寫了幾句。她眼下似乎有些懂了,像宮小白這樣認準了一個人就掏心掏肺的對對方好,哪個男人能不感動。
視線裡,宮小白從宮邪身上滑了下來。
她仰着頭,擡手幫他撫平胸前蹭皺的地方。
戴安娜走過去,將包包遞給她,想打趣她幾句,由於宮邪在這裡,她忍住了這種衝動,“那,我先走了。你別忘了明天帝京大學裡的宣傳活動。”
最後一場活動特意留在帝京,地點就是帝京大學大禮堂。
宮小白還沒說話,安娜又道,“算了,到時我發消息提醒你就好了。”現在跟她說,指不定她轉眼給忘了。
有宮邪這個美色在,她哪兒還能記得別的事。
宮邪從戴安娜那裡接過宮小白的包,掛在她脖子上,另一隻手拉開了車門,催促她,“上車。”
張皓從孫越手裡拿回宮小白的行李箱,打開後備箱,塞了進去。
動靜鬧得不小,現場的路人都認出了宮小白,正要頂着壓力過來要簽名,卻見她已經坐上了車。
宮小白坐在後座,旁邊就是宮邪。
她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膝蓋,想到剛纔那一幕,臉有點熱。
宮邪攥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他看着她,輕聲問,“餓嗎?用不用先找個地方陪你吃飯?”
這次是從稍遠的城市返回帝京,坐了將近八個小時的車。
車上的餐點肯定不如餐廳裡的。
宮小白搖搖頭,“不餓,我們先回家吧。”
“嗯。”
張皓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再問,直接調轉了車頭,朝天龍居的方向行駛。
沿路的風景飛快倒退,綠化帶裡藏着一簇一簇的雪白,是未化的積雪。
宮小白看了一眼就不再看,把目光放在身邊男人的身上。
看着他脖子上圍的圍巾,她的眼神瞬間柔和。
那股子繾綣的情意快要將她包圍,她偏頭靠在他懷裡,手橫在他腰間,汲取熟悉的味道。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莫名的溫馨。
——
回到天龍居已經是五點多,天黑得早,各條道上的路燈已經亮起,被景觀樹切割成斑駁的光點,灑在地上,零零落落。
宮小白一下車便被宮邪背在背上,一步步往正廳走。
女孩趴在他背上也不老實,使勁晃動着雙腿,在他耳邊說,“你心心念唸的老婆回來了,你就沒有動人的情話想要對她說嗎?”
宮邪彎了彎嘴角,拿同樣的話堵她,“你呢,你看見我就沒什麼話想說嗎?”
他果然不如她的臉皮厚,本來想學一模一樣的話,到了嘴邊卻改爲不那麼肉麻的言語。
宮小白:“你學我啊?”
宮邪不語。
“我老公天下無敵帥氣。”她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彷彿調戲良家女子,挑挑眉,“有本事你學啊。”
宮邪:“……我沒本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