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幾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訓練場,特戰隊員們陸陸續續從機艙裡出來。
嗯,走路姿態都不太正常,表情也不太正常,一個個苦着一張臉,活像別人欠了五百萬沒還。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掛了點彩,有的人慘了點,身上的作訓服都破了,胳膊上血跡斑斑,看得人心驚膽戰。
他們的作訓服都選用最耐磨的布料,那個哥們兒的都破成了爛布,可想而知遇上了多糟糕的情況。
姚琪從最後一架直升機上下來,撐着腰一跛一跛地朝人羣走去。
她完全可以評爲年度最悽慘人物!
跟宮小白分開沒多久,她就在林中踩到了獵人爲動物設下的陷阱,捕獸夾差點把她的腳踝夾斷了,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扳開。
腳踝流了好多血,她從集裝包裡找到止血藥和紗布,胡亂包紮了。想發出信號求救,又有點不甘心,忍着腳痛在林中將就了一宿。
聯想到宮小白被蛇咬的經歷,她晚上不敢睡太沉,腳上傳來的疼痛也不允許她沉睡。堅持到今早,她就收到了特訓營教官發出的信號。
陸姝雅的臉上掛了好幾道傷,走路姿勢也有點不自然。
姚琪瞥了她一眼,“陸組長也受傷了?”
陸姝雅被“陸組長”三個字刺了她一下,她現在已經不是組長了。
來到特訓營以後,一直感到非常挫敗,她不再像梟鷹軍校裡那樣引人注目,比她實力強的大有人在,不管她怎麼努力,總也追不上其他人的腳步。
這是他們第一次進行真實的野外訓練測試,她想獲得好成績,因而一開始就不停地順着山勢險要的地方一寸寸尋找,始終沒找見宮邪的身影,還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來,臉上劃傷了。
她抿抿脣,沒回答姚琪。
幾個軍醫早早提着醫療箱在訓練場等候,根據他們的傷勢嚴重程度先後給大家包紮。
猴子閒着沒事,拎着個藥箱充當軍醫到處給人治傷,重傷他治不了,一些皮外傷還是會的。如果沒有任務,他應該是整個訓練營最閒的人。
“醫生!我快死了!怎麼還沒人來啊!”姚琪坐在地上,舉起手,幹得起皮的嘴巴一張一合,掩出奄奄一息的樣子。
邊上,沒受傷的連梓薇看她一眼,“你裝得太過了。”
“靠,我沒裝,我真的要死了!”姚琪大吼,“要不要讓你也試試被捕獸夾夾到的滋味!”
這是遷怒了,連梓薇聳肩,很有興致地吵回去,“哦,我大概沒那麼笨,另外,我眼睛也沒有那麼瞎。我以爲,在野外時刻保持警惕,注意腳下和前方是基本常識。”
姚琪深吸一口氣,“再不閉嘴我就要和你撕逼了!”
連梓薇瞪着她,兩人對視許久,突然都笑了起來。
連梓薇說,“別笑了,再笑你就裝不了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我……等等,不對啊,宮小白呢?”姚琪視線左右亂看,沒找到宮小白的身影,“你看見小白了嗎?”
她的腿太痛了,佔據了大腦的思想,把宮小白給忘了。
連梓薇搖了搖頭,有個猜測浮上腦海,她有可能……
視線觸及走進訓練場的男人,她所有的猜測戛然而止,定定地看着他。宮教官回來了,證明有人完成了任務,要不然,五天的訓練時間不會截至到兩天。
宮邪換上一套嶄新的作訓服,站在這羣人面前。
眼睛大致從他們身上掃過,失望從眼底浮現。
真是高估了這羣人的實力,只是單純讓他們在地勢險峻的山林裡待幾天,找個人而已,並沒有艱鉅的任務壓身,結果他們就給他這樣一份答卷。
匆匆掃過去,沒掛彩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實在令他失望至極。
“先治傷,半個小時後我有事要說。”宮邪淡淡地道。
肖瓊和秦灃都看着他,不光是他,就連他們也有些失望,以爲天天早上訓練他們在山上跑步,能讓這次的野外訓練成績出色一點,果然印證了那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肖瓊沒見宮小白出現,開口問,“是她找到爺的嗎?還是……”
這句話忍了一路,她終於問了出來。
宮邪側目,“你想說什麼?”
“作爲這次野外訓練測試的負責人,我……我有權瞭解情況。”肖瓊不再看他的臉,轉而去看這羣特戰隊員,他們幾乎都受了傷,宮小白看起來雖然也受了點傷,但絕不嚴重。以爺的藏匿能力,一般人想要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早上開直升機去接他的時候,他在兩座山交界處的百米山崖下,周圍沒有出路,山洞的位置更是隱秘,她想不出宮小白怎麼會找到那裡。
宮邪睨着她,“你想說什麼?”語氣溫頓,補充上肖瓊的猜測,“你以爲我包庇她?”
肖瓊沒說什麼,主要是他現在的臉色很嚇人,連她也不敢多說話惹到他。
秦灃眼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站出來當了和事老,他先是拉了拉肖瓊的手臂,“爺有分寸,不會在這種事上亂來。”爾後,看向宮邪,“肖瓊也是想具體瞭解這次測試的情況,她沒別的意思。”
宮邪的臉色並沒有因爲這句解釋的話有所緩和,仍是看着肖瓊,“我要是包庇她,完全可以不讓她參與這次測試,更省事。”
一瞬間,肖瓊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事實上她問出那句話就有些後悔了。
——
猴子抱着醫療箱不亦樂乎的給人治傷,剛給一位大兄弟包紮完受傷的手臂,站起身拍拍手,欣賞自己親手繫上的蝴蝶結,真是完美。
而那個被他包紮的男生一臉菜色,盯着手臂上的蝴蝶結紗布,開始懷疑猴子的性取向。
猴子收拾好醫療箱,“還有誰沒包紮?”
血快要流乾的姚琪虛弱地舉起了手,“……我。”這回不是裝的,是真的快要死過去了。
傷員太多,軍醫壓根不夠用。
白衣天使侯明謙拎着醫療箱過來,“同志,你哪裡受傷了?”
連梓薇讓開位置,方便他治療,順便好心地替姚琪彙報傷勢,“她的腿,被山中的捕獸夾夾到了。”
“這大概是我聽到的最搞笑的受傷方式了。”猴子笑了起來。
他留着比一般男孩子長的頭髮,寬大的大嘴猴t恤穿在身上,下面配一條運動褲,稱得上特訓營裡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非常瘦,露出來的手臂瘦得只剩骨頭,看起來就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少年。
不否認他長得俊俏,但他嘲笑人就不對了。姚琪這人有逆反心理,當即忍着痛縮回腿,“我不要你救了。”她輕蔑地掃一眼,“一看你這樣醫術就不怎麼樣,我還是不要冒險了。”
猴子呵呵一笑,“小姐,血都快流乾了就不要倔強了。”
他垂眸覷了一眼她的小腿,纏在腳踝的紗布被血染紅了,傷得挺嚴重。大概是其他軍醫忙着負責那邊,沒有到她這邊來。
姚琪猶豫了一下,在尊嚴和性命之間選擇了後者。
猴子解開了紗布,她腳踝上一圈齒輪形的傷,傷口處血肉外翻。連梓薇看見她的傷勢嚇了一跳,她剛纔一直在開玩笑,她還以爲她是裝的,原來受傷這麼嚴重。
猴子看了眼,表情跟便秘了似的,撓撓頭說,“你的傷我還真治不了。”她傷得嚴重,不是塗點藥包紮好就能完事的。
像是終於找到了反駁的藉口,姚琪站起身叉着腰大聲說,“哈,我說什麼來着,你的醫術就是不行。”
她語氣太激動,導致自己忘了腳踝上嚴重到近乎殘疾的傷,身體失去平衡,直挺挺地朝前面栽倒。
猴子站在她的正前方,及時伸手扶住她。
姚琪驚魂未定地擡起頭,嘴脣擦過男生的下頜,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竄進她鼻子,侵佔了她全部的嗅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