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何書蔓所有的故作鎮定,所有的壓抑這一刻通通都變成了爆發——
“你瘋了是不是?!你一定要逼死他嗎?這一切說到底他也沒有錯,他只不過是想要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安然冷冷地睨着她,那眼神幾乎能是要將人給千刀萬剮了才解心頭之恨,“他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沒錯,我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就錯了?你這是什麼邏輯?!”
“可我愛他,我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愛你,他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要是沒有你,他怎麼會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安然的怒吼聲不但震驚了何書蔓,也震驚了前排的司機,剛好碰到轉彎,司機把着方向盤的手一個沒穩住,差點撞上旁邊的車子。
何書蔓由此歪了歪,坐正之後便不再和安然繼續爭執這個話題,因爲毫無意義,不管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改變想法。
之前還一直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她在某一天某一刻能幡然醒悟,能看到許昇炎在她身後的默默等待,能明白愛情的另一種方式是放手,能對自己好一點。
可現在看來,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何書蔓假裝對她很氣憤很失望,轉頭看着窗外,實際上腦子飛速地在運轉,想着要待會兒見到自己的父親之後,要怎麼說服他不要和安然合作。
可也許是太過急於相出對策,反倒使得腦子裡一片空片白,直到在包廂裡坐下來,何書蔓還是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何振華還沒到,安然打了個電話,然後對何書蔓說:“他已經在門口了,你是想直接見他,還是先回避一下?”
何書蔓一點沒聽到她說什麼,只顧自己低着頭在冥思苦想。
“何書蔓?何書蔓?”安然叫了她兩聲不見她應聲,於是伸手碰了她一下,何書蔓大驚擡頭,“你幹嘛?”
許是她的反應太過激烈,安然起了懷疑的心,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問道:“你在想什麼?”
何書蔓沒有立即回答,喉頭越來越難受,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似的。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纔敢開口:“我和他快四年沒見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變,我也不知道他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我......”
她故意讓自己表現得像是害怕緊張於和何振華的見面,從小削減安然對自己的懷疑。
安然的懷疑的確小了一些,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她還是盯着何書蔓看,看得很仔細,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這時,敲門聲響起——
安然回頭說:“請進。”
服務生開了門,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後纔是何振華和程千尋現身。
兩人一前一後進來,程千尋對何振華的模樣,像極了女兒對待父親,何書蔓在那一刻,彷彿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何振華也一直看着她,那神情像是在等着她開口。
四年不見
,真相揭開的那天,何書蔓便開始想念這個父親。
可當何振華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她的腦海裡只有安然剛剛纔車上說過的話——
你爸現在也是我們這邊的了,江遲聿現在是四面楚歌,這一次他輸定了!
可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啊,那也就是江遲聿的岳父,不都說岳父是半個父親麼?爲什麼他會和安然合作呢?
何書蔓動了好幾次嘴脣才發出聲音,有些沙啞:“爸......”
時隔四年,何振華在重新聽到這一稱呼的時候,身軀還是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上前,何書蔓也起身,兩人擁抱了一下,隨後四個人都坐了下來。
程千尋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會被問起,於是搶先開了口:“我是誰你已經知道了,不過我和你爸的關係你肯定很疑惑,何叔,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何振華看了看她,道:“你說吧。”
程千尋點頭,視線重新看向何書蔓:“我家在B市,我是個孤兒,五歲的時候被我人領養了,我的養父和你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前幾年我爸得了重病,他怕他去世之後我在家裡會被我媽虐待,就讓我來A市找你爸,沒想到我剛到A市,你家就出事了。”
當時她才和何振華見過一面,何振華都還沒來得急讓她和家裡人認識,所以何書蔓也就不知道程千尋這個人了,直到後來她出現在江遲聿的身邊。
至於她在酒吧工作,那都是何振華安排好的,爲的就是讓她能夠接近江遲聿。
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信息,何書蔓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慢慢理清,怔怔地問:“那你們現在是想做什麼?”
程千尋被她問得有些詫異,“你不知道嗎?”
隨即,她又轉頭看向安然,“你沒告訴她?”
安然聳聳肩,“我剛在車上和她說了,她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
“蔓蔓,安小姐說的都是真的。”何振華終於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卻是讓何書蔓如遭雷劈。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四年不見,也曾在得知真相後試想過千萬種再次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他聯合了外人,要對付自己最愛的人。
何書蔓握緊了雙手,心底已經萬馬奔騰,可她還是忍着,只問:“爸,你能和我說說這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嗎?”
總要知道恨意的源頭在哪,才能尋找解決的辦法。
可何振華似乎一點也不想說,只道:“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爸爸現在要的就是你能好好呆在爸爸的身邊,再也不要被江遲聿那個混蛋給迷惑了!”
“爸,你恨他?”
“恨?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見不到你?如果不是他,你又怎麼可能受這麼多哭?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已經當外公了!”
對於何書蔓失去了兩個孩子的事情,何振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恨不得殺了江遲聿!
一個男人處理感情竟然那般優柔寡斷,以至於讓舊愛傷害了新歡。
“蔓蔓,我不管你現在對江遲聿是什麼樣的感情,就此斷了吧,爸爸不想再看到你繼續受苦。”
“爸......”
“我知道要你這麼快斷了有點強人所難,但是你相信爸爸,爸爸不會害你,以後就呆在爸爸身邊。”
如果此時安然沒有在這裡,何書蔓斷然不會這麼隱忍,可安然在啊,所以很多話她都不能說。
到後面好不容易安然有電話走開了一下,何書蔓趕忙抓緊機會勸何振華:“爸,你不要相信安然,她只是在利用你,她不是真的在幫你。”
“我知道。”何振華一笑,“你爸我混商場混了那麼多年,她那點心思我還會不知道嗎?反正我也是在利用她!”
“可是爸你不能和她聯手對付江遲聿!”
“什麼意思?”
“爸,江遲聿是你的女婿啊,你怎麼可以——”
“什麼女婿!我從來沒承認過他是我的女婿!”何振華大怒,“他在過去那幾年裡是怎麼對我?現在又是怎麼防備我的?這是女婿?這分明就是仇人!”
“爸!”
“蔓蔓你不用說了,四年前爸爸爲了你心軟了一次,結果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現在,我是絕對不會心軟了!”
他的態度太堅決,堅決得讓何書蔓看不到一絲希望。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怎樣才能通知江遲聿做好防範。
然而,事情的轉機總是來得那麼讓人措手不及——
何振華在安然接完電話回來的時候忽然提了一個要求:“安小姐,我有件事想請你答應。”
“什麼事?”
“我和蔓蔓四年沒見了,有很多話要說,但是接下來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我想這幾天把蔓蔓帶在身邊,和她多說說話,多陪陪她。”
誰知道真的和江遲聿開站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那個男人做事向來狠辣。
若不是有了何書蔓這根軟肋,恐怕他早已經將這些看不順眼的人和事都給清理乾淨了。
安然自然是不會答應這個要求,笑了笑說:“何總,我們之前說好的,我讓你和女兒見上一面,你答應和我合作,但可沒說要讓你把人給帶走。”
“所以我剛剛纔對安小姐說——請你答應。”
安然咬了咬牙,就知道這隻老狐狸不會這麼輕易答應和自己合作,好在自己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一切突發狀況的準備。
“何總,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是麼?”何振華忽然陰陰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起身,對何書蔓吩咐道:“蔓蔓,到爸爸身邊來。”
何書蔓不知道這兩人之間到底想要幹什麼,但是相對於安然來說,總歸是何振華的身邊更安全一些。
她剛要走過去,門口忽然衝進來七八個人,個個手裡都有槍,指着她和何振華還有程千尋,然後安然輕笑起來,說:“何總,我說過,人你不能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