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暖原本是想直接回到座位上的,但是自己這一身的污漬,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清洗一下,便又折了回來,不想卻看到了蕭寒。
她很是疑惑,驚訝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蕭寒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走過去,撥了撥她落到頰邊的頭髮,笑道:“當然是來接你的。”
舒暖更訝異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並沒有告訴我在這裡啊!”
蕭寒繼續笑,那笑容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格外的晴朗,好像剛剛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一般,聲音淡淡道:“你不是最清
楚的嗎?我要是想知道一件事,你比喝口水都簡單。”
舒暖不屑撇撇嘴,雖然他的話說出來有些傷人,但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千真萬確。
舒暖側頭逃開他的手,有些不高興的看着他,道:“我說了我不會和你一起去宴會的。”
蕭寒注意到她身上的污漬,脫下外套搭在她的肩上,語氣還是無波無瀾的。
“我也說了這由不得你。”
蕭寒看着她幾欲噴火的眼睛,攬住她的肩膀,道:“帶我去見見你的同事,道聲別。”
舒暖不想動,被他硬推着給往前走。
舒暖出聲冷道:“蕭寒,你別逼我。”
蕭寒聞言停下,扭頭看着她,帶着一種審視的陌生眼光,看得舒暖渾身不自在。
“你看什麼?”
蕭寒繼續看,又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心情不好?”
舒暖被他着沒頭沒尾的一句弄得一愣,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順着他話的道:“對,我不高興,很不高興。”
蕭寒低垂下眼睛,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陳副市長訂婚讓你的心情這麼不好,爲什麼你不去阻止他?”
舒暖看着他,一臉的愣怔,不解,“你在說什麼?”
蕭寒的視線直直的落入前方的夜色裡,“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舒暖看着他,良久,冷哼着笑了一聲。
“你還在懷疑我。”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蕭寒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子難言的疲憊:“我一直在試圖相信你。”
“但你並不相信我。”
舒暖聲音大了幾分,語氣裡多了幾分狠厲,看着他的神情也透着一股子的冷淡的憤怒。
蕭寒也扭頭看着他,冷冷淡淡的神色,沒有一點情緒。
兩人相視看了一會兒,舒暖把頭扭向了窗外,蕭寒等了一會兒,也看向前方,發動車子。
舒暖淡淡的說:“送我回去。”
蕭寒過了一會兒,纔回答:“禮服我已經訂好了,現在時間還充足,覺得不好看還可以再換別的。”
舒暖惱怒的看着他:“我說送我回去。”
蕭寒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
舒暖看了他一會兒,也不再說話,扭頭看向窗外。
宴會就設在環宇集團旗下的江南酒店,是某位馳名海外的古董收藏家的慈善拍賣會,參加宴會的都是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一進去,舒暖就認出了幾個以前和父親關係走得近的官員,他們看見蕭寒都熱絡的上來的打招呼,有些擅長僞裝的會笑着叫她一聲“賢侄女”,有些不太擅長僞裝,在看到她冷冷的臉色時,表情就變得無比尷尬了,頗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舒暖只覺得可笑,當初她爲了父親去求他們的時候,他們要不避而不見,要麼以各種藉口推脫,一副避瘟疫的嘴臉,再看看現在他們的嘴臉,她覺得心裡舒服多了,至少比她去求他們時的心情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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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暖笑笑,淡淡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蕭寒看了她一眼,問:“不打聲招呼?”
舒暖擡手看着自己被修剪得精製完美的指甲,道:“他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屈就和我說話的。”
一句話說得衆官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待他們張口想辯解或是說些什麼時,舒暖道,“我看到一位熟人,過去打
聲招呼。”不等蕭寒說話,已經鬆開他的手,走過去。
“萊夫人。”
舒暖等到萊夫人身邊沒人了,才走上前去,笑着道。
萊夫人應該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愣了一下,眼睛裡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很快驚訝便被喜悅給取代了。
“舒暖?”
舒暖笑笑,“我進來的時候看到您,就過來打聲招呼。”
萊夫人微笑着,一雙眼睛在她身上上下的打量着,以着探究的目光,舒暖被她這麼一看,就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
了,好像有很多隻螞蟻在身上爬,倒處都微微的癢着,想動動身子,又覺得不妥,便僵硬着身子站在那裡,臉上的笑容也僵硬得厲害。
“夫人這麼再這麼看着她,她該哭了。”
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帶着淡淡的笑意。
舒暖一直都不怎麼喜歡這道聲音,但是於此刻,於舒暖而言,她覺得那道聲音就是天籟之音,似乎還帶着些梵音,
她在心裡大大鬆一口氣,無意識的動了動僵直的脖子,已經有些痠痛了。
蕭寒走上前,很自然的摟住她的腰身,看着萊夫人,笑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夫人能否放她一馬?”
萊夫人精明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笑了。
“我看不是舒暖要哭了,而是蕭總吃味了吧?”
舒暖的臉一熱,有些尷尬,摸到他的手,想要用力的掰開。
蕭寒卻是一笑,同時手上用力,她的手被他扣住,她便再也動彈不了,他的臉上還是那些淡淡的笑意,看了眼臉色
有些泛紅的舒暖,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夫人。”
萊夫人自然把他們之間的小動作放在眼裡,心疼舒暖,湊近蕭寒,低聲道:
“有你在這裡,沒人敢搶走她,你就鬆開點,她那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你的力氣。”
蕭寒的俊臉上閃過一絲細微的不自在,他笑笑,放鬆了些力氣。
舒暖立即揉了揉被他弄疼的腰,怨憤的瞪了他一眼。
萊夫人笑笑,握住舒暖的手,笑道:“趁拍賣會還沒有開始,我們去那邊坐坐。”
舒暖笑着點點頭,“好。”
萊夫人看向蕭寒,叫了一聲:“蕭總?”
蕭寒笑笑,走到舒暖面前,微笑和湊過來,舒暖想躲,但是沒有他的動作快,一個溼熱的吻落在了額頭上。
“待會兒我來找你。”
舒暖看着他沒有說話,他的眼睛裡有着溫柔的光芒,帶着憐惜和呵護,讓舒暖有種幻覺,好像來之前的那一番爭吵
是她在做夢一般。
舒暖有些愣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萊夫人見狀,笑道:“我們進去吧。”
舒暖尷尬的收回視線,跟着萊夫人走向專爲貴賓準備的休息室。
“蕭總人不錯。”
剛坐到沙發上,萊夫人笑着說,看着舒暖的視線有些*。
舒暖笑笑,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道:“很多人都這麼說。”
萊夫人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去喝茶。
“聽你這麼說,看來你不是很認同。”
舒暖沉默。
萊夫人是個精明的人,知道這個話題不宜再談下去,便轉移了話題,氛圍頓時輕鬆了很多,時間也就過得快了。
蕭寒推門進來的時候,兩人聊得正歡,不知道在聊些什麼,舒暖臉上盈滿了笑容,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萊夫人先注意到了蕭寒,話頓了頓,接着,舒暖也發現了,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
蕭寒心裡很不爽,面上卻彬彬有禮。
“外面有很多人在找夫人,夫人不出去看看?”
萊夫人對於蕭寒這變相的趕人並無不悅,識趣的站起來,對舒暖道:“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希望我們能再次合
作。”
舒暖忙站起來,“謝謝夫人,我會盡快給你答覆。”
萊夫人離開後,舒暖又坐下來,低頭喝着茶。
蕭寒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模樣,笑了笑,道:“剛纔不還挺開心的嗎?”
舒暖偏頭,閃開他伸過來的想觸摸她臉蛋的手,擡頭看着他眼睛裡沒有伸進去一絲笑意的笑臉,道:“拍賣會結束
後,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蕭寒沒有說話,但是脣角的笑容在一點點的凍結凝固。
舒暖放下茶杯,站起來。
“那就別耽誤時間了,我困了。”
蕭寒站起來拉住她的手,看了她一會兒,笑了。
舒暖微微皺眉,不悅道:“你笑什麼?”
蕭寒的笑容擴放得更大了,“沒什麼,想笑而已。”
舒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抿嘴看了他一會兒,道:“莫名其妙。”
蕭寒又把她給扯回來,舒暖惱了:“你到底幹什麼?不是說拍賣會快要開始了嗎?”
蕭寒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了,他靜靜的看着她,眼睛裡閃爍着一抹幽沉的光。
“臉別擺這麼僵硬,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你了。”
明亮的眸子裡立即躥起兩團小火焰,“蕭寒,我已經來參加這無聊的宴會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蕭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良久,道:“給我笑。”
他們出去的時候,拍賣會已經開始了,有人正舉牌要價。
“八十萬。”
“一百萬。”
“一百二十萬。”
叫價的人一波接一波,價格也是一步步的攀升。
舒暖看了一眼拍賣品,是一套咸豐年間的白玉瓷茶具,製作精巧細緻,光澤細膩圓潤,看來被保存得很好。
“一百五十萬一次,一百五十萬兩次,一百五十萬三次。”
鐺的一聲,這套白玉瓷茶具以一百五十萬的高價被拍賣。
蕭寒看了眼舒暖,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覺得這套茶具值多少錢?”
“五十萬。”
蕭寒笑了,低聲道:“你這話要是被那位先生聽到,他會吐血的。”
舒暖看了眼那個因爲拍到茶具而樂滋滋的男人,無聲嘆了一聲道:“我覺得這是明目張膽的欺騙。”
“那你要報警嗎?樑局就在那裡。”
舒暖瞪了蕭寒一眼,還沒有開口說話,只聽他又道:“還不止樑局一人。”
舒暖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愣了愣,手上一緊,已經被他拉着走過去。
舒暖不願意去,拉着他。
“你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去打招呼。”
樑亦清看到迎面而來的蕭寒和舒暖,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楊婕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擡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楊書記您好。”
楊書記看到他們二人愣了一下,然後笑着伸出手,“蕭總好。”
楊書記的視線轉到舒暖身上,笑了笑,說:“暖暖,好久不見了。”
可能是楊書記的稱呼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她的眼皮跳了一下,然後扯嘴角微笑。
“楊伯伯好。”
楊書記有些尷尬的呵呵一笑,道:“真是女大十八變,你比小時候漂亮多了。”
舒暖脣角的笑意很深,“沒想到楊伯伯還記得我小時候的模樣啊?”
蕭寒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嘲諷,在楊書記的臉色越發的尷尬前,出聲阻止道:“兩位認識?”
舒暖點點頭,看着楊書記笑道:“楊伯伯是爸爸最好的戰友,楊伯伯,我說得對吧?”
楊書記乾笑兩聲,點點頭,“是啊是啊。”
楊婕因爲舒局入獄一事就對舒家人的印象不好,這段時間又在報紙上見過那麼多關於舒暖的報道,對她的印象越發
的不好了,再加上杜老爺子壽宴上杜韻詩那麼一鬧,她直接把舒暖歸結爲爲了錢可以不惜犧牲一切的蛇蠍女人,今
天是第一次見面,瞧那眉眼間一股子妖媚勁兒,可不就是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楊婕不屑的哼了一聲,“舒暖?就是前段時間進去的舒局的千金嗎?”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變得凝滯起來,好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楊婕看了看周圍人的目光,哼笑了笑,說:“都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楊書記的臉色不太好看,責怪的看着女兒,道:“別亂說話!”
“亦清,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被父親當衆責怪,楊婕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擡頭向樑亦清求助,卻見樑亦清也是一臉的黑沉,好像她做了多大的
錯事似的,心裡覺得委屈,也越發的看舒暖不順眼。
楊婕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氣,脾氣一上來,說起話來更是沒大沒小的。
“她不過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有什麼好的,你們幹嘛都護着她?”
“住嘴!”
“我偏不,”因爲憤怒,楊婕臉蛋紅紅,看上去很是嬌俏,偏偏說出來的話如淬了毒的劍一般,她看着舒暖,
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不就是爲了錢纔去做蕭寒的*的嗎?”
舒暖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子都險些站不出,還好有蕭寒扶着。
楊婕完全不顧舒暖的臉色,越發的說得難聽:“蕭寒和韻詩姐原本是好好的一對,都是因爲你這個狐狸精插足,逼
走了韻詩姐,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痛苦的療傷。還敢在記者面前說什麼你們是兩情相悅,真是不知羞恥!”
楊書記剛要開口阻止女兒,一道聲音更快的阻止了她。
“你閉嘴!”
楊婕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樑亦清黑沉的臉,因爲憤怒,他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了。
楊婕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生氣,但是顯然他的行爲讓她很不舒服,剛要開口反駁,又被楊書記給喝止住了。
“爸!”
“閉嘴!”
楊婕不得不乖乖閉嘴,但是看響舒暖的眼神,卻是鄙夷而怨憤的。
楊書記看向蕭寒和舒暖,臉色羞愧:“蕭總,暖暖,實在對不起,是我教女無方,讓她說話口無遮攔的。”
舒暖卻忽然輕輕的哼笑了一聲,眼睛也不知道看着什麼,只那麼微微的垂着。
“楊小姐並沒有說錯什麼。”
楊書記一愣:“暖暖?”
舒暖擡起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楊伯伯,正如楊小姐我的確是……”
“楊小姐卻是沒有說錯。”
不待舒暖把話說話,蕭寒突然開口說話,他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但是那笑意遠遠沒有到達眼底,明眼人一眼就
可以看出他隱忍的怒氣。
舒暖脣角的笑容因爲他的話僵了僵,樑亦清在她的眼睫毛垂下的瞬間,捕捉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悲傷之色。
蕭寒把舒暖又往自己懷裡摟了摟,道:“正如楊小姐所說的,我們確實是兩情相悅,至於錢的事,信,它就存在,
不信,它就不存在。我不想多說,相信也沒有多少人願意聽。”
舒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以爲,她以爲他會承認她就是爲了錢才委身於他的呢?沒想到他又、又……
蕭寒對上她的視線,微微一笑,又擡起頭,看了眼臉色青白的楊婕,又看向樑亦清,道:“樑局,楊小姐的性格這
麼辣,樑局可要小心着點了!”
旁人只當這是一句調侃的話,但是樑亦清知道蕭寒是意有所指,他的眉頭微微輕蹙着,沒有說話。
蕭寒看向楊書記,笑道:“楊書記,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兩人走過樑亦清身邊時,舒暖停下來,低聲說了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市長千金不及餐廳服務員的萬分之
一,樑局,慎重選擇啊!”
樑亦清的身子一僵,握緊了拳頭。
楊婕看了眼他握緊的拳頭,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出去抽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