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弦沒有上網,也沒有看電視,但走在路上,他都能聽到過路人對於昨晚浦東藍宇大廈下發生的怪事的討論,所謂怪事,自然就是那場激烈打鬥。
果然有好事的人,錄了視頻傳到了網上,整個上海灘乃至全國,都已爲之“瘋狂”了。官方到現在爲止沒有做出正式迴應,在微博上,已有不少的陰謀論者,開始結合起了在法國巴黎聖母院發生的事件,推測到底有多少隱藏在民間的異能奇術攜帶者,他們想怎樣推翻世界的秩序。
因爲兩件事,發生的時間太過相近,不由得民衆不作聯繫,擔心也並非多餘。
周餘弦喬裝打扮了一番,找了幾個五派的秘密據點,想確認任竹的安危,但都已人去樓空。五派現在亂套是正常的,可能都已全部撤到了某個更安全的地點,正焦頭爛額的商量對策,最主要的是給政府一個合理的解釋。
迫於社會輿論亂壓力,警察已經明令開始追查真相,緝拿那晚犯事的五派與鬼宗衆人,好在黑燈瞎火,網上的幾個偷錄視頻都難以看清人臉,又是遠距離拍攝,幾乎只有一個大概的縮略情況。
再照此情況發佈下去,五派跟鬼宗的戰爭算是徹底挑明瞭。
最後周餘弦還是在杭州,按照之前無極道透露的五派隱秘聚集點,抓了一個禪淵派的高手來拷問消息。那弟子也是血性的人,看到周餘弦就要拼命,說現在五派最大的敵人就是周餘弦。
周餘弦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軟磨硬泡,用了點手段,終於還是套出了話,得知任竹被逸然派送到禪淵派舟山下屬院救治去了,傷勢已經穩定。
周餘弦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定,他放了這名弟子,便實施下一步計劃——遠
離人羣!無論是五派的人,抑或普通民衆,他都要遠離,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度發狂,他現在已經爲自己殺過的每一個人無時不刻陷入自責悔恨中,他不敢去面對,只有逃避。
周餘弦殺了樑祥復仇,事實上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快意,反倒是殺手之後的空虛失落,與一絲絲後悔,報仇一定要用“殺”來解決嗎?樑慕雪目睹自己手刃了其父,現在又該是怎樣一番心情。
未來,周餘弦是看不到了,只有當下,且走且看,如果要死,他希望在死之前見一面任竹,不知道任竹現在是記恨他還是掛念。
周餘弦感到自己衆叛親離,沒有人再會喜歡他這個怪物!即便任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們也回不去了。
他只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不定時的炸彈!
周餘弦隨便買了一趟汽車站最近時刻發動的長途大巴的車票,離開杭州,等幾天後的車程顛簸後,下了車他才知道卻來到了遼寧沿海某縣。
周餘弦終日消沉,無頭無腦的走着,儘量遠離城鎮,走得不知日月,頭髮長得遮住了臉、鬍鬚蓋住了嘴,他也不自知,餓了隨便買點食物充飢,大多數都走在鄉下,跟村民買價格都非常便宜。平時都住野外,反正他內功精湛,並不畏冷,他口袋裡僅有的四百塊錢,竟花了相當一段的時間。
後來的日子,周餘弦已經變得跟一般流浪漢無異。一天他路過一處小碼頭,看到一家貨運公司在招隨船工人,估摸着自己口袋裡的錢已經用完,都一天半沒吃飯了,這日子再痛苦,只要活着就要吃飯,他便去應聘。
當船工的日子,跟着貨船在東北就近沿海跑了圈,一次出貨來到了韓國,周餘弦遂起念頭:“我既然一直想逃,爲什麼不逃到國外?人生地不熟,才更能避免碰見五派的人。”
在卸貨時,周餘弦偷偷溜出了港口碼頭,跟公司貨船失去了聯繫。
韓國的日子,周餘弦過得十分之清
苦,下頓難接上頓,語言又不通,但他不在意,跟其他流浪漢一起到處遊蕩。未來的模樣他想象不出,更沒有信心面對,只能用頹廢來麻痹自己。
對於任竹的思念也淹沒在了肉體與精神的痛苦之中,會讓周餘弦暫時忘卻。
在釜山的一個港口,周餘弦被當地的黑社會拐上了船當黑工,在船上暗無天日的過了一個多月,在太平洋上又被轉手賣給了一個叫蛇皮的黑人,連同一船的十幾個壯漢苦力,那些人要麼是智力有問題、要麼是急需用錢上了“賊船”,現在卻徹底沒了迴路。
周餘弦動動手,本就可以解救一船人,可是他萬念俱灰,根本無心世事,兩耳不聞身外事,渾渾噩噩,聽話的任勞任怨地上了蛇皮的船。
吃着腐爛的麪包,喝着馬尿似的水,幹着慘無人道的搬貨重活,船一路輾轉,繞經東南海,進入印度洋,卻靠向了非洲大陸。這段時間不過兩個月,但在周餘弦感覺,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那麼久,漫長而了無生趣,他數度動了自殺的念頭,可是自殺也需要勇氣,談何容易?
沿途在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家又裝了十來個男子,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而年紀最大的卻有近六十了。
原來這是一個職業在亞洲與非洲之間,購買苦力的人販子,買來的人全拉往非洲從事開礦、開荒等低賤工作,沒有任何報酬。人販子網絡,聯通了從非洲多個國家到東南亞再到韓國的黑社會,形成了一條特殊的犯罪鏈。
周餘弦目睹不聽話的奴隸被蛇皮以及他的手下毒打、虐待,身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包括他也曾捱過一頓鞭打。周餘弦昏沉的腦子終於開始清醒了起來,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一路來目睹的一切,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骯髒不止於各大勢力對抗的“大”層面,“小”到最底層社會人的心酸,更無人知曉,那裡黑暗得用不見光,靠不了自己,靠不了政府,那種殘酷與絕望,纔是最接近普通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