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月(上)

一陣悠揚空靈的琴聲在紛雜的大廳中響起,彷彿瞬間撫平了人心的躁動,讓人可以靜下心來。輕紗漫布之後,似有一窈窕身影,又因看不真切,反倒讓人慾罷不能的想要一窺究竟。

一串讓人愉悅的銀鈴笑聲應和着琴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輕紗間,走出一位紅衣少女,長得宛若林間精靈,一雙大得不可思議的眼睛,泛着頑皮狡黠的光芒。女子走到臺前,輕鬆逗趣的說道:“歡迎大家今晚的到來,下面是海月姑娘的老規矩,每一桌都會收到一個問題,各位爺把答案寫在紙上,符合海月姑娘心意的,待會就可以出價,要是不符合的,那就只有看的份了!”

霍芷晴好奇的伸長脖子,可惜重重紗幔下,什麼也看不到,拉拉慕容舒清的衣袖,小聲嘀咕道:“這位海月姑娘還真是高傲哦,要出錢還得她看的上呢!”

慕容舒清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淡笑不語。這就是這位海月姑娘高明的地方了,先提起大家的好奇心,再激起各位的求勝欲,這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什麼人可以競價,她應該早就已經選好了,這不過是個形式罷了。看過這古靈精怪的紅衣女子走後,她對傳聞已久的海月姑娘越來越感興趣了。

敲門聲響起,青衣小童手握一張白紙,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呈上,然後小聲說道:“爺,這是您的題目,您寫好吩咐小的一聲,小的就在外面候着。”說完,將白紙輕輕放在桌面上,彎腰退了出去。

霍芷晴好奇題目是什麼,一把拿起白紙,仔細看了起來。

左看右看,就四個字,霍芷晴皺眉,拍拍腦袋,不明白的低喃:“這是什麼問題?”

實在想不出,霍芷晴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坐下,把白紙遞到她面前,苦惱的問道:“這個要皺眉回答啊?”

沒有看白紙上的問題,慕容舒清爲霍芷晴斟了一杯茶,漫不經心的答道:“我們又不打算競價,答不答都無所謂。”這小祖宗只要好好喝茶,安靜的等待海月出來就好了,至於問題,答與不答,結果都是一樣的。

霍芷晴不依不饒,她怎麼可以答不出海月的問題,輕輕拽着慕容舒清的衣袖,使出了她的殺手鐗,眨巴着大眼睛,小臉微揚,用她甜膩的聲音撒嬌道:“不行,舒~~大哥,你幫我答嘛!求求你!”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人兒,她深刻的反省,答應帶她來清風樓是一個極度錯誤的決定!可是現在後悔顯然已經晚了。無奈之下,她也只得拿起白紙細看,上面赫然寫着四個字

————何以解憂?!

慕容舒清差點失笑出聲,這是什麼題目?難道她要回答唯有杜康?這個世界沒有出現過曹操吧!這位海月小姐還真是有意思,一般這種場合,不是應該讓大家作首詩,或者接個對子,再不然就是出個謎語之類的嗎?!海月姑娘這也算出其不意了,而且結果還完全由她說了算,誰能說出個標準答案呢?

慕容舒清輕笑,看來她原來猜得沒錯,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隨便想了想,忽然想起一個很搞笑的回答,慕容舒清一邊癟着笑,一邊在白紙上揮毫數筆,四個大字也算工整的對在了問題下方。

沒讓霍芷晴看清楚寫些什麼,慕容舒清便把小童喚進來,將白紙遞了出去。

霍芷晴雖然沒有看清楚,不過看舒清姐姐寫得那麼流暢自信,該是已經想好了,她對她很有信心,於是也沒再問下去,安安靜靜的等待結果。

但是她要是真的看清楚慕容舒清寫了些什麼,就不會這麼信心滿滿了!

有些人冥思苦想,有些人隨意揮毫,總之答案很快就聚攏起來,被送進重重輕紗籠罩的內室,交到曼妙的身影手中。

紅衣女子嬌笑着走到舞臺最前面,晃了晃手中嬌豔的桔梗,銀鈴般的笑聲,衣袖滑落時露出的光潔皓腕,成功吸引了衆人的注意,面對下面翹首以盼的衆人說道,女子落落大方的笑道:“收到姑娘送出的桔梗花的,待會便有出價的資格。沒有收到的,今晚也可以一睹仙姿!”

此話一出,有些人就已經坐不住了,紛紛起身,看舞臺兩邊的小童將手中的桔梗送往何處!心中都在暗暗祈盼花落自家。不多時,桔梗已經送完了,不出慕容舒清所料,拿到桔梗的雖然只有十來人,但是每一個都是俊美無濤,或家事顯赫,或手握重兵,或富甲一方。自然霍子戚一行還有軒轅逸都得到美人贈出的桔梗了。

其他沒有拿到桔梗的雖然失望,卻也不敢鬧事,畢竟今晚這清風樓裡,臥虎藏龍,誰也不想惹事。再說,就算拿到了,也沒有那個實力去競爭海月,倒不如藉此機會,好好觀賞美人。再順便看看熱鬧,豈不快哉!

霍芷晴等了半天,正要失望,就看見小童將桔梗花送了進來,她興奮的叫了起來:“我們也有,大哥你真棒!”她就知道舒清姐姐一定能答出來!

看着桌上嬌豔欲滴的桔梗,慕容舒清玩味的輕撫花瓣,想不到她也有份,這還真是有意思。不過想到剛纔自己回答的答案,慕容舒清再一次低笑出聲。

忽然,大廳中大半的燈被吹熄了,突來的黑暗,讓衆人始料不及,紛紛低頭議論的時候,重重輕紗慢慢散開,爲了怕漏看了海月姑娘的仙姿妙容,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舞臺中央。輕紗終於散盡,只是中央哪有什麼美人玉影,除了一把千年紫檀木精心雕制而成的琴,就再無其他。

衆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失望之語,舞臺正後方的大鼓之上,不知何時,已坐上了一名女子。女子臉上沒有再故弄玄虛的蒙上絲巾,慕容舒清微微眯了下眼睛,看清了這女子的長相。如新月般清潤的臉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柳葉彎眉,微微上揚的眉形,爲其盛顏仙姿的嬌容平添了一抹英氣。一張可以說是厚實的菱脣,光澤瑩潤。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目如點漆,眼若秋水,顧盼流轉間,似浩瀚深沉的海洋,引人探究,竟有人不能平視。算不得華麗的湛藍墜地紗裙,襯得她肌膚晶瑩如玉,皓白如雪。

女子輕輕躍下打鼓,環視衆人一眼,朗聲說道:“今日各位既已光臨,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待會我爲各位彈奏一曲,一曲結束,價高者得!”說完,便瀟灑的上了舞臺。

她應該就是海月了吧!果然是一輪滄海明月。慕容舒清的眼光追隨着那道藍若深海的身影,她是她來到這裡,三年中見到的最特別的女子。不僅是因爲她的美貌,還有那一身與月齊輝的風華,嬌柔卻不羸弱。簡單明快的風格,爽利瀟灑的姿態,時刻流露出來的自信,甚至,慕容舒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尊貴。

海月,確實有讓人爲之瘋狂的資本。

紅衣女子待海月在琴前坐定,走到衆人中間,說道:“姑娘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各位爺待會就可以出價了,一百兩銀子起叫,每次不低於五十兩。”

第四十一章海月2

語落,音曲清和悠悠揚揚的響起,初聽時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快明快,在聽下去,心彷彿都隨着音符跳動起舞,又彷彿飲下美酒一樣的輕醉。衆人陶醉在這曼妙的琴聲中,一時間,竟忘了要出價。

“兩百兩!”有人緩過神來,連忙出價。

有人開了頭,有資格出價的人,當然也不示弱的連連出價。

“三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廳中的衆人叫得熱鬧,慕容舒清也看的隨意,包間裡的人都還沒有出聲,這價格還只是在熱身而已,不夠精彩。淺嘗一塊百合綠豆糕,嗯,味道不錯。這清風樓的廚子手藝不錯,做的糕點小菜都很對她的胃口。

“一千五百兩!”清潤低沉的男聲,讓身邊一直關注着樓下的霍芷晴渾身一震,只因競價的是言皓宇。

他居然出價了,他怎麼可以出價。霍芷晴緊握的雙拳,微紅的眼眶,都一再的顯示着她的憤怒。心中又是悲傷又是委屈的,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慕容舒清擔憂的看着身邊的霍芷晴,想不到這丫頭反映居然這麼大。再看看坐在包間裡愜意談笑的言皓宇,慕容舒清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看他不時的調侃身邊的俊朗男子,眼睛也沒有看向海月,更沒有慾望,沒有徵服,那麼他的出價,就不是爲了自己,該是爲了身邊的那名男子了。不知該不該告訴霍芷晴,不過看她現在激動的神情,怕是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愛情,有時真的會蒙了人的心智,該有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在此時,瞬間變爲零。希望她的理智別變成零就好。

“兩千兩!”靠右的包間裡也傳來一聲爽朗的男聲。

“兩千五百兩!”競爭進入高氵朝了,其他包間裡獲得桔梗花的男子,也都紛紛出價。

“三千兩!”言皓宇滿不在乎的再次報價。

慕容舒清只覺得身邊霍芷晴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經也在慢慢斷裂。

不經意的,慕容舒清將視線調轉到了軒轅逸所在的方向,他還是那樣的不馴,隨意或者可以說是放肆的坐在那裡,漫不經心的掃視着衆人,似在看一場鬧劇一般。深沉的眼最後只盯着手中的美酒,似乎它比任何美人都更迷人。

慕容舒清微微笑嘆,他還是他,不管到哪裡,都讓人不能忽視。

“四千兩!”

旁邊包房裡傳出的堅毅又略帶慵懶磁xing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了。她微微拉上紗簾,將自己和霍芷晴的身影掩蓋。只因爲這道男聲成功的將衆人的視線引到了二樓。

衆人目光紛紛看上樓來,卻什麼也看不清,只得面面面相覷,又好奇不已的伸長脖子。

這道男聲也讓言皓宇身邊的男子皺起了眉頭,就連軒轅逸,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也若有所思的看上樓來。

言皓宇與霍子戚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也不示弱的說道:“五千兩!”

“六千兩!”慵懶的男聲再次響起。

言皓宇仍然笑着揚聲說道:“七千兩!”

“一萬兩!”未等他說完,一道憤怒的吼聲讓在場所有人閉上了嘴。這時海月的琴聲也在最後一個完美的轉音後結束。

偌大的清風樓裡,居然瞬間寂靜無聲。

第四十二章海月1

滿樓的寂靜,讓一時被氣憤衝昏頭腦的霍芷晴緩過神了,想到剛纔自已說了什麼,她懊惱的皺緊眉頭,不知道所措的拽着自己的衣襟,低頭不語。

寂靜過後,是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每個人都在疑問,這一擲萬金的人到底是誰!一萬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吃幾輩子了。衆人伸長脖子,等待雅間中的人露出廬山真面目。

久久的等待,也未見雅間之人再說話,衆人議論之聲也就更大了,慕容舒清好笑的繼續喝茶,剛纔競價的時候,言皓宇頻頻叫價,她就知道小丫頭理智受到強烈的攻擊,可是她沒想道,霍芷晴的方式是直接叫價。當時叫得很大聲,現在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再不出聲也不行了,畢竟霍芷晴讓她成爲了今晚的奪魁者,慕容舒清向一直守在身後的炎雨使了個眼se,炎雨意會的輕點了一下頭,走至輕紗前,掀開一角,朗聲說道:“我家主子願出一萬兩,請海月小姐一敘。”

冷酷低沉的男聲響起,大廳裡又時一陣安靜。然而因爲炎雨而瞬間變臉的,有三人,霍子戚和言皓宇剛纔聽到霍芷晴的聲音時,兩人就很疑惑,但想到她是不可能來得了的,便也沒有再深究,現在聽到炎雨的聲音,他們可以肯定,剛纔那個叫出一萬兩的,非霍芷晴莫屬。因爲慕容舒清絕對有能力帶她來。這丫頭居然敢跑來這種地方,但是現在又不能上去逮人,兩人只得臉se陰沉的盯着樓上的雅間。

另一個變臉的,是一晚上都沒有出聲的軒轅逸,今天來,無非是被裴徹念道煩了,過來喝酒而已,誰競得都與他無關,他是他居然看見了一直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侍衛,雖然只是一個身影,但也已經足夠他辨認了。

那女人居然來了京城,還到了青樓院館,竟得海月的初夜!好,很好,非常好,慕容舒清——她總能讓他出乎意料,捉摸不透。

紅衣女子站在一樓大廳中央,對炎雨說道:“姑娘稍後便到。”

說完,拿起身邊一杯酒,轉身對大廳中的衆人舉杯笑道:“各位繼續品酒賞曲吧!”

樓下的人熱鬧看完了,開始各自的尋歡作樂,雅間裡的霍芷晴卻始終不敢擡頭,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可是又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不得已,她微微擡起頭,小心的說道:“舒……大哥,我們快走吧!”

看着眼前,做事完全不計後果的丫頭,慕容舒清是又好氣,又好笑,頭痛的說道:“現在想到要走了!”

聽出慕容舒清語氣中的無奈,霍芷晴再次的低下頭,小聲的說道:“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衝動又惹禍了。”

慕容舒清嘆了口氣,也不忍在苛責她,知道她當時也是氣急攻心,纔會大喊出聲,畢竟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拍拍她一直低着的頭,慕容舒清柔聲安撫道:“好了,沒事!”

“可是一萬兩……”霍芷晴一雙明眸大眼裡,蓄起了滿滿的水霧,她這一個衝動,可是一萬兩啊!而且還給舒清姐姐帶來了麻煩,姐姐不責怪她,還安慰她。可是她自己會責怪自己。

看她一顆顆的眼淚從眼裡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絹,輕輕爲她擦拭,還真是個孩子,說哭就哭。淡笑的擡起她的頭,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堅定柔和的對她說道:“一切有我!別擔心。”一萬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只是希望小丫頭以爲爲人處世,別再這麼不計後果,衝動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爲她收拾殘局的,不過現在不是和她談這個的時候。

在慕容舒清包容和安撫下,霍芷晴終於收住了眼淚。

青衣小童輕敲門扉,說道:“爺。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臉擦乾淨,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領,揚聲說道:“請進!”

海月湛藍的身影進到內室,並未行禮,只對慕容舒清點頭笑言:“海月見過公子。”

近看,她比舞臺上看到的更美幾分,甚至一些名爲無理的行爲,在她做來,反而讓你覺得理所當然,似乎她就應該這樣。慕容舒清還以微笑,輕道:“小姐客氣了!請坐!”

也不扭捏,海月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問道:“公子如何稱呼呢?”

“秦書。”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她有什麼事需要問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請說。”

海月輕咳一聲,狀時認真的虛心求教,實則滿目笑意,語帶調侃的問道:“何以解憂?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老天,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衝動,她沒有想到,海月竟然會直接問她,當時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網絡上隨意看見得一句有趣的話寫上去了,現在要她解釋,她能怎麼說?!心裡鬱悶,臉上卻不能表現分毫。

霍芷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着慕容舒清,她沒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是這樣直白無意的話,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這麼說得,於是,滿懷希望的聽她解釋。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表情,她現在明白什麼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淺笑的等待她的回答,那雙杏眸中分明流露着興味和促狹。無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答道:“在下淺見,憂愁之來由良多,解憂之法也不少:酒可忘憂,友中排憂,書可離憂。但有一種憂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卻只有一個。”

聽他說得頗有些意思,海月繼續問:“願聞其祥!”她很想看看,這位清潤公子能把這句俗言庸語解釋出什麼道理來。

第四十二章海月2

慕容舒清手執清茶,輕言淺笑,侃侃而言:“俗語有云,民以食爲天,百姓最大的憂愁便是吃不飽,而對一個國家而言,糧倉裡若是沒有糧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於國於民,於君於民,糧食都是解憂的根本。故——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裡暗暗喝彩,一句如此俗落之語,竟也被他解釋出了國之根本,以農爲先的道理來,可見此人才思敏捷,見解不凡。“公子高見!”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慚愧!”確實慚愧,一時情急,也只得牽強附會了。

爲了不讓她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願意爲在下再彈奏一曲?”她的琴技確實精湛。除了行雲流水般流暢外,更多了自己的風格,也因此更爲抓人。

“當然可以!”海月開懷一笑,便如星星點點的海浪,迎面撫來,明豔的臉上,眼波流轉間,全是自信飛信。她來到古琴前,對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如玉珠飛濺般,靈動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間裡。

輕品香茗,賞樂掠美,果然是人生愜意之事,這裡有軟噥細語,有才情風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男子愛上青樓呢!慕容舒清搖頭輕笑,她都快要喜歡上這裡了。

待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慕容舒清輕輕鼓掌,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說道:“多謝小姐,今日得聽小姐妙曲,實在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一身淡藍錦衣,一抹儒雅淺笑,長身而立,竟也不輸滿室瑩人的月華。看着眼前清雅溫潤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閃,也跟着起身,一手還在琴絃上隨意撥動,三五音符,未成曲調,卻也輕靈動聽。海月大方的笑問:“公子今日花一萬兩,就是爲了來聽這一曲的嗎?”

她問得直接,不過慕容舒清卻只得苦笑在心,不聽曲,她還能幹什麼?!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這一曲,遠不止值一萬兩。告辭!”說完,帶着霍芷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雅間。

看她走的瀟灑,海月也未阻攔,緩步走到桌旁的軟榻上,懶懶的躺了上去。身邊的小童恭敬的半跪着爲她送上糕點。海月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秦書是嗎?她喜歡……!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咬盡,海月明媚靈動的大眼閃着銳利奪目的光芒。

第四十三章歸家1

慕容舒清帶着霍芷晴纔出了清風樓,就看見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兩人鐵清的臉se,讓霍芷晴害怕的嚮慕容舒清身後縮了縮,耷拉着腦袋,不敢在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身後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現在哪裡還有喊出一萬兩時的豪氣。

拉着霍芷晴的手,來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輕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氣頭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虛僞,冷冷的說道:“過來!”

不大的聲音,卻讓霍芷晴渾身一整,害怕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顫顫微微的向霍子戚面前挪動,剛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帶到懷裡,上了馬。霍子戚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便策馬絕塵而去。

對於霍子戚的無視,慕容舒清挑眉淺笑,看來從今天起,她成功的成爲霍家拒絕往來戶。不過霍芷晴這個始作俑者可以充分體會衝動行事的後果了。轉身跨上馬車,慕容舒清瀟灑的離開了清風樓。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護航下,慕容舒清成功的溜回了疊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讓她那麼容易通過,剛踏進小宿門口,就看見一臉怒氣的祁睿正在院子裡等着他。

慕容舒清撫額哀嘆,她今天還真是不宜出門,苦笑的看着自己這一身男裝,她能說她只是無心睡眠,在祁府四處走走嗎!答案是:不能。

無奈,慕容舒清也只得緩步踏進院裡,向祁睿走去。

聽見腳步聲,祁睿擡頭看向來人,待他看清來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得慕容舒清時,驚愕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尤其她還是一臉閒適,完全沒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兒,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去哪裡?”

她能說穿成這樣是爲了逛妓院嗎?!知道祁睿不會就此放過她,慕容舒清淡淡的回到;“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她的回答徹底激怒了爲她擔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緊雙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隨便亂逛,還穿成這樣,簡直不像話!”

面對他的怒氣,慕容舒清知道如何解釋也是無用,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回道:“就是因爲知道不可亂逛,才穿成這樣啊!”

“你……”祁睿似乎被慕容舒清得回答給氣的不輕,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重的責備道:“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爲大家都縱容你,寵着你,才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只是任xing淘氣,現在居然變本加厲,毫無規矩。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面對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責,慕容舒清沒有回答,緩步走近被夜se淹沒,卻依然香氣瀰漫的諸荊矮叢,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氣憤和無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爲那個一直被說是因爲萬千寵愛而變得蠻橫無禮的小丫頭說句話。她或者不會顧及別人感受,或者自私任xing。但是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呢?自幼喪母,唯一的兄長也在成長中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父親沉迷於自己的酒se才氣,所以人都給她充沛的物質需要,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過她要的是什麼,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和悲傷,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其實,慕容小姐不過是一個需要通過任xing來證明自己受到重視,渴望疼愛的小姑娘而已。

背對着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諸荊草,在手中輕輕把玩,良久,她淡淡的開口:“慕容舒清會嬌蠻無禮,自大無知,是你們以爲嬌寵就是對她的愛,是你們把對祁月的愧疚,補償在她身上,是你們沒有教會她什麼是正確的禮儀規範,是你們多年來狀似寵愛,實則放任不理,毫無管束的態度造成的,你現在纔來管教失望,不嫌晚嗎?”

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背影,慵懶無謂的語調,似在指責,有似在陳述實事,彷彿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祁睿看着這樣的慕容舒清,不自覺得驚得蹣跚後退了兩步,想要碰觸她,最後也只能無力的垂下,喃喃的叫道:“清兒,你……!”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也只能無語。

擡頭看想始終背對着他的淺藍身影,祁睿問自己,晚了嗎!他錯過了清兒的成長了嗎?回想過去,確實無數的禮物,都不如他答應陪她吃飯時的快樂。原來,他是真的錯過了。

知道自己的話,會給祁睿帶來怎樣的痛苦,畢竟,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寵愛了多年的妹妹,慕容舒清放開手中的諸荊草,讓它隨着清風,最終落入塵土。轉過身,帶着溫暖的淺笑,來到祁睿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氣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着吧!”

說完,未等祁睿說話,慕容舒清越過他,進了木屋。

久久的注視着已經輕掩上的門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兒……,他還來的及補償嗎?這樣的清兒,還需要他的照顧陪伴嗎?

……………………

昨夜的折騰,沒有影響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綠倚沒有再催促她起牀,所以,她睡過了請安的時間了,伸了個懶腰,慕容舒清暗歎,算了,不是說慕容小姐一向任xing妄爲嗎,那麼今日就借了這個名頭,失禮一回。不過這規矩她要想法子避一避纔好。

綠倚端了水進來,給她梳洗一番以後,掏出一張燙金的貼子,遞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貼子。”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該沒有什麼朋友吧,若是商業上的應酬,也不會直接送到祁家,接過貼子,打開,落款處赫然寫着軒轅府三個字,細看內容,竟是邀請她今晚過府用膳,輕輕低喃:“軒轅家?”會是軒轅逸嗎?

“什麼時候送來的。”

綠倚爲她打理這長髮,回道:“今日一早。送貼子的家丁還在等您回話。”

今日一早,難道昨晚軒轅逸也認出她了嗎?“讓他進來,我要見他。”

倚出了內室。

不一會我,綠倚帶了個藍衣男子進來,男子稚氣的臉,看上去年齡不到二十歲,卻沉穩知理,見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第四十三章歸家2

示意他免禮,慕容舒清問道:“這貼子是?”

男子站直了身子,竟也是個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的回道:“回小姐,這是我家老夫人聽說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來送上帖子。”

“軒轅夫人?!”慕容舒清原來還以爲是軒轅逸差人送來的帖子,還在納悶,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以爲他的霸道強勢,會直接找上門來。

“是。”

雖然不明所以,畢竟軒轅夫人是長輩,又如此正式的送了帖子邀請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慕容舒清輕輕合上帖子,淡笑的對男子說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男子再次躬身,說道:“那小的先回去覆命了。”

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後,男子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綠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於綠倚了,對於這位軒轅夫人,她是完全沒有概念。

綠倚先爲慕容舒清端上早點,纔回道:“軒轅夫人與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兩位夫人定下了小姐的婚事。軒轅公子一直要退婚,軒轅夫人都未同意。”這了是軒轅公子退婚多年都沒有成功的原因。

“軒轅夫人見過以前的我嗎?”她很好奇?

“見過幾次。”

“她滿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氣還是很不討喜的。她想知道軒轅夫人對此的評價。

綠倚含笑回道:“夫人說小姐活潑可愛!”

活潑可愛?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點撒出來,這是近年來對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評價,現在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爲了和好友的聯姻約定,可以不顧兒子的意見,可以將蠻橫解讀爲可愛,這位軒轅夫人,怕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吧。

看窗外已經近中午的陽光,慕容清走到窗前,呼吸着載滿茶香的空氣,享受這暖而不燥的陽光洗禮,果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她心情愉悅的對綠倚笑道:“那就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這位值得期待的軒轅夫人吧!”

第四十四章軒轅府1

軒轅府不愧爲將軍府,兩扇硃紅大門,是普通官宦人家的三倍大,沒有花哨的裝飾,兩尊兩米多高的避邪神獸左右而立,威嚴而森冷,多看幾眼,也能讓人毛骨悚然。

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就被這兩尊神獸所吸引,傳神精緻的雕功將它們刻畫得惟妙惟俏,而且從紋理和質地上來看,它們應該是用一整塊黑曜石雕刻而成,墨黑的獸身,透涼的寒氣,都爲它們注入了靈魂。

慕容舒清正要撫上獸身,感受一下它的靈氣,軒轅府的朱門大門這時緩緩打開,走出一個三十出頭的藍衣男子,男子走至慕容舒清面前,躬身行禮說道:“慕容小姐,夫人已經等您很久了。請隨我來。”

慕容舒清只得收回手,有些遺憾的在看一眼威嚴挺立的神獸,隨着男子踏進軒轅府。

軒轅府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略顯的冷硬,慕容舒清喜歡欣賞各種各樣的建築風格,不過沒走多久,男子停下腳步,對前方端着一壺茶的女子小聲說道:“冬雪姑娘,慕容小姐到了。”

女子回頭,慕容舒清覺得眼前一亮,鵝蛋臉,一雙大大的眼睛我見猶憐,小巧精緻的俏鼻,嫣紅水潤的櫻脣,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站在那兒,彷彿就是一副優美婉約的水墨畫。這女子該不是軒轅府的丫鬟,有別於其他女子的淡藍裙裝,一身的鵝黃將她襯得更鮮嫩可人。

女子與慕容舒清眼光纔對上,就忙地下頭,低聲說道:“小姐請隨我來。”

連聲音都溫柔雅緻,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作伴,該是愜意舒適的吧。慕容舒清輕笑說道:“有勞。”

已走出兩步的冬雪,聽到慕容舒清舒緩隨意的聲音,居然輕顫一下,沒有回話,依然低頭不語的在前面帶路。慕容舒清緩步跟在後面,看着前面纖細的身影,微微勾起了脣角。

跟着冬雪進了內室,冬雪才通報完,只聽一聲爽朗帶笑的女聲說道:“舒清來了,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快過來。”

尋着聲音看去,花廳主位上坐着一四十出頭的女子,身形微胖,歲月在她臉上流下了痕跡,但似乎沒有帶走她的活力,看舒清進來,揚着笑對她招手。

慕容舒清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笑道:“多謝伯母。”

這應該就是軒轅逸的母親宋凌秋吧,早就聽聞,當年宋家之女,颯爽英姿,不知迷倒多少青年才俊,最後嫁入軒轅家,也算郎才女貌,羨煞旁人。今日看了,倒也不假。

宋凌秋疑惑的皺皺眉,看着一身淺綠,淡然而笑的慕容舒清,笑道:“這是舒清嗎?”以前那個莽撞嬌憨的小丫頭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清雅佳人了?!

慕容舒清淺笑不語,實在是不知從何答起。

看了一會,宋凌秋點頭說道:“你果然是月的女兒,簡直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樣。”她以前還常說笑,舒清一點也沒有月的影子,今天看來,還真是不得不承認,母女就是母女。

慕容舒清迎着宋凌秋感慨萬千的視線,還真不是說什麼好,只得微笑的回道:“舒清沒有母親博纔出衆。”

宋凌秋在心裡嘆了口氣,眼前的舒清,知禮謙和,進退有度,隨意間,流轉的都是平和清潤的氣韻,她果然不在是那個整天跟着逸兒屁股後面跑的黃毛丫頭了。宋凌秋拉着慕容舒清到身邊坐下,低嘆道:“舒清果然不一樣了,這就是你同意退婚的原因嗎?我那個笨兒子現在已經配不上你了?”

聽裴徹說他們已經退婚時,差點沒氣死她,這兩人居然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退婚,本來她還不信,但今天看了這樣的舒清,她不信也不行了。

慕容舒清沒有想到宋凌秋會這麼直接的問她,有些吃驚,但仍禮貌的回道:“伯母您別這麼說,軒轅……軒轅大哥多年來都不贊成這樁婚事,舒清和他是有緣無份罷了。”

慕容舒清也沒有露看冬雪在聽到她和軒轅已經退婚後,驚訝而欣喜的神情,雖然她已經極力掩藏,但愉悅的心意又怎麼藏的住呢!

宋凌秋沉默了一下,對身邊的人揮手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冬雪悄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視線,對宋凌秋欠身行禮,帶着其他婢女退出門外。綠倚看見慕容舒清輕輕點頭,也便行禮退了出去。

宋凌秋輕拍着慕容舒清的手,嚴肅的問道:“舒清,現在沒有外人,我要你一句實話,你爲什麼同意退婚?”原來死活不肯退,現在居然說退了,這怎能不讓她懷疑?

知道今天不說明白,這位直xing子的母親是不會就此作罷的,慕容舒清只得試着跟她解釋:“伯母,感情之事,應該是雙方的,軒轅大哥對我無愛,我三年前落水失憶,現在對他,亦是無愛,兩個無愛之人,何苦勉強?”

宋凌秋皺眉問道:“你對她無愛?他不好嗎?”他的兒子可是東隅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無奈的苦笑,這要怎麼說下去?頂着宋凌秋不能理解的目光,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道:“不是他不好,只是感情之事,不是用好與不好來評價的。天下間出類拔萃的男女何其多,我並非他中意的女子,他也非我想要的良人。”

“你要什麼?”

她問得直接,慕容舒清這回也答得乾脆:“願得一心人。”

第四十四章軒轅府2

她不是不知道軒轅逸和她退婚,一來本就不喜歡慕容舒清,二來驕傲如他,不屑被人脅迫婚事,三來有此佳人常伴身邊,想必他也動心了。

在她看了,這一心一意,不僅僅是要娶一個妻子而已,該是懂得他,欣賞他,支持他,兩人能夠彼此真心以對,扶持一生,相守一世。只是這些她不需要說給宋凌秋知道,她也不會明白。

願得一心人?宋凌秋再一次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強硬得說道:“我不同意你們退婚,以前不同意,現在更不會同意。”

她終於知道軒轅逸的霸道從何而來了,他們果然是母子,一樣的霸道,一樣的強勢。慕容舒清嘆了口氣,不強硬,卻是堅持的微笑道:“伯母,我們已經退婚了。”

宋凌秋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冬雪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夫人。初晴公主來了。”

聽得冬雪的話,宋凌秋不耐煩的說道:“她又來幹什麼?!請她到正廳用茶。”她不是不知道初晴喜歡逸兒,她是看着那丫頭長大的,當年她,月,還有當今太后倩雲是最好的朋友,指腹爲婚時,她選了和月聯姻,怕的就是這種皇家規矩,想不到,繞了個大彎子,想娶的現在娶不到,不想娶的,整天上門糾纏。真要氣死她了。

雪乖順的應了聲,退了出去。

早就聽聞當朝最得寵的初晴公主愛慕軒轅將軍,只是沒有想到,這位公主還親自上門拜訪,可見皇族也很樂見這門親事,不然堂堂公主,哪能想出宮就出宮。慕容舒清不想趟這渾水,起身說道:“伯母有客,舒清先告辭了。”

看慕容舒清要走,宋凌秋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生氣又有些氣惱的說道:“我請你吃晚飯,你走什麼,坐下。”

慕容舒清憋着笑,低低的答道:“是!”

這位軒轅夫人還真是有意思,年紀不小了,xing子還是一樣的火爆,可以想象,年輕時該是一位嗆辣佳人。這麼多年來,依他們母子倆的xing格,過得必定相當有趣。

今晚這頓飯吃的倒是精彩了,一個是青梅竹馬的溫情佳人,一個是昔日的未婚妻,一個是追慕多年的多情公主。慕容舒清想今晚軒轅逸看見她們三人同時出現在他面前,臉se一定同樣精彩。

反正她是走不了了,慕容舒清繼續品着香茶,和宋凌秋聊天,等着吃晚飯,也等着看好戲了。

第四十五章公主1

慕容舒清和宋凌秋隨意的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個下午,兩人都驚喜不已。慕容舒清沒有想到,宋凌秋這個官家小姐,將軍夫人,居然也遊歷了東隅不少名山大川。宋凌秋也不敢相信,這個滿雙十的女子,不管是見解還是處事,都有其獨到之處。兩人相談甚歡,再看天se時,居然是日落西山了。宋凌秋問守在門外的冬雪:“冬雪,公主走了嗎?”

冬雪進了內室,爲宋凌秋和慕容舒清加了茶,柔聲回道:“沒有,公主在前廳坐了一會,就說要到少爺的雲閒風敘等,結果讓慕海攔下了,正在前廳生氣呢。”

初晴這丫頭,明知逸兒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入他的雲閒風敘,可她每次來都要去,這些個孩子的事,一點也不讓人省心。嘆了口氣,宋凌秋問道:“逸兒回來了嗎?”

“還沒。”

放下手中的茶,宋凌秋站起身,不耐煩的說道:“不等了,開飯。”這臭小子,讓他今晚早點回家吃飯,他居然到現在不回來。

雪領着她們向前廳走去。

慕容舒清隨着宋凌秋來到前廳,就看見一個衣着華麗的少女噘着嘴,氣悶的走來走去。女子看上去年紀還很小,但是小巧精緻的五官,也已經預示了長大後必定是一傾城佳人。火紅的裙襬,在前廳來回晃動,猶如一團烈焰,明豔而襲人。

注意到她們的到來,初晴連忙迎上前去。宋凌秋微微彎腰行禮道:“公主駕到,老身未能遠迎。公主恕罪。”

慕容舒清沒有出聲,只是隨宋凌秋行禮。這皇族規矩,真是麻煩。

母后早就交代過了,不可以在軒轅府胡鬧,也不可以在秋姨面前耍脾氣,這些她都知道,軒轅哥哥是她心宜已久的如意郎君,那秋姨就是她未來的婆婆了,她當然會好好表現了。

初晴扶起宋凌秋,挽着她的手,妖俏的笑道:“哎或,秋姨,看您說的,對我還說什麼迎不迎的。母后可想念您了,讓您有空到宮裡坐坐。”

宋凌秋起身,微微的着痕跡的掙脫初晴的手,也順勢扶起一旁的慕容舒清,客套的虛應道:“多謝太后掛念。”

初晴看宋凌秋親自扶起身邊這綠衣女子,不免有些好奇,問道:“這位是?”

宋凌秋也不掩飾,介紹道:“老身的世侄,慕容舒清。”和舒清暢聊了一下午,她可以肯定,舒清要應付這麼個小公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初晴聽了宋凌秋的介紹,居然失態的叫道:“慕容舒清?你就是慕容舒清?”說完一雙明眸大眼死死的盯着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好笑,她有這麼出名嗎?還是所有愛慕軒轅逸的女子都知道她的名字?畢竟她霸佔了未婚妻的頭銜多年。微微擡頭,慕容舒清淺笑着點頭回道:“是。”

初晴這才細細打量眼前這個長相普通,衣着平凡的女子,她早就聽說軒轅哥哥有個指腹而婚的未婚妻,而且老纏着軒轅哥哥不放,原來是這麼個平凡的女子,怪不得軒轅哥哥看不眼了,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沒有把舒清放在眼裡,初晴沒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隨口說道:“不過如此,難怪了。”

如此明顯的不屑,讓宋凌秋都皺起了眉頭,慕容舒清卻仍然安然的淡笑而立,她的容貌比起冬雪的標緻和初晴的俏麗,確實是普通了,再說,和這樣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宋凌秋怕初晴這丫頭,口沒遮攔的,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於是岔開話題,說道:“好了,公主請上座。”

料定慕容舒清沒有資格和她競爭,初晴也不再看她,笑着扶宋凌秋到主位上,說道:“秋姨,您別和我客氣,您坐。”

宋凌秋也不再客氣,在主位上坐下,對一旁的慕容舒清招手笑道:“舒清,到我身邊來。”

初晴微微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看來秋姨很喜歡這個慕容舒清,不過也無所謂,只要軒轅哥哥喜歡她就好。

初晴有些焦急的向門外看了看,問道:“秋姨,不等軒轅哥哥嗎?”她等了一個下午,就是要等軒轅哥哥。

宋凌秋給慕容舒清夾了些小菜,回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纔回來。我們先吃吧。”

等不到軒轅逸,初晴有些失望,不過不能有失身份,秀氣優雅的嚐了一口面前的小菜,滿意的輕點了下頭,初晴故作熱情的招呼道:“慕容小姐多吃些,別客氣。”哼,這軒轅家的正妻必定是她。

慕容舒清淡笑着回道:“多謝公主。”

公主風範,果然是優雅大氣,只可惜小姑娘也是從小備受嬌寵,不懂得人情世故,她這樣儼然一幅當家主母的樣子,爲了做給她看,卻忘了,真正當家的還坐在哪呢。

不怎麼愉快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軒轅逸高大挺拔的身形踏進了前廳,初晴最先看見他,欣喜的叫道:“軒轅哥哥!”她終於等到他了。想要起身相迎,礙於身份、規矩還有女孩子的嬌羞,只得含情脈脈的注視着他。

掃了一眼桌前的衆人,軒轅逸沒有看向嬌羞無限,滿心歡喜的初晴,而是盯着桌前唯一一個還能吃的盡興的身影,冷冷的說道:“你怎麼在這?”

第四十五章公主2

昨晚在清風樓見到她之後,她讓他煩惱了一天,思索該不該去祁家找她,她卻安然的在他家悠閒的喝茶吃飯,這怎和不叫他鬱悶。

慕容舒清緩緩擡頭,迎向軒轅逸冷峻的眼,思索片刻,她好像沒有得罪他吧。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宋凌秋卻看不下去,說道:“逸兒,你問的是什麼話,舒清怎麼就不能來了。”

軒轅逸不再說話,只是一雙利眸始終盯着慕容舒清不放,慕容舒清被看得莫名奇妙,她應約前來,應該沒有冒犯到他大少爺。這樣“含情脈脈”的專注眼神不應該用在她身上纔對吧?!

軒轅哥哥進來到現在,注意力全放在那個慕容舒清身上,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初晴再也顧不得什麼嬌羞,起身拉着軒轅逸的衣袖,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撒嬌的說道:“軒轅哥哥,你沒有吃飯吧,快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嘛。”

軒轅逸微微擡手,拉回自己的衣袖,冬雪已經體貼的爲他準備好了碗筷,端上一碗溫熱的湯,放在他面前,低聲說道:“少爺,先喝碗湯吧。”

剛剛是慕容舒清,現在又來一個美婢,初晴皺起秀眉,夾起面前一道荷葉包雞,放到軒轅逸的碗裡,討了的說道:“軒轅哥哥,你吃這個,這個好吃。”她就是要軒轅哥哥只看她。

她們這菜來湯去的,好不熱鬧,慕容舒清暗笑的看了一眼面se已經慢慢轉黑的軒轅逸,看來火山快要爆發了,只是兩位佳人似乎還毫無所覺,仍然盡心盡力的服侍他用飯。

冬雪接過初晴夾過來的菜,細心的剝開荷葉,挑出雞骨,再端到軒轅逸面前。

初晴看她殷勤細緻的打理飯菜,一口氣梗在心裡,又夾了一塊清蒸魚,放到軒轅逸碗裡,甜膩的說道:“軒轅哥哥,這個也好吃。”我看你還怎麼剝皮!

“我自己有手。”冬雪正要把魚刺挑出來,一聲低沉的呵斥止住了兩位忙碌的小手。

“咳咳咳咳!”看兩人爭先恐後,手忙腳亂的伺候軒轅逸吃飯,慕容舒清就覺得很好笑,原來“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話是這麼理解的。不過軒轅逸鐵青的臉se,讓慕容舒清到嘴邊的笑意,化作幾聲輕咳,只是揚起的眼眉,脣角勾起的笑魘,還是引來了軒轅逸深沉冷峻的怒視。慕容舒清故作不知,不去理會他逼人的視線,繼續低頭品嚐美食。

軒轅逸的一聲輕呵,讓冬雪悄悄的退到了身後,不再說話,就連初晴,也被他陰沉的臉嚇得不敢出聲,在這種氛圍下,也只有慕容舒清天和宋凌秋完全不受影響,吃的愉悅,不時還說笑兩句,完全當軒轅逸不存在。

吃得很飽了,戲也看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不去看軒轅逸的臉se,起身對宋凌秋笑道:“時候不早了,舒清先告辭了。”

沒等宋凌秋回話,也沒讓慕容反映過來,軒轅逸已經拉着她的胳膊往門外走去,留下前廳裡臉se各異的三人面面相覷。

第四十六章解釋1

慕容舒清跟着軒轅逸出了府,胳膊上傳來得疼痛讓她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卻沒有出聲,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男人的心思也一樣難猜。她不記得她有惹到他,但是看他那緊繃着的臉,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兩人上了馬車,慕容舒清的手纔算得回自由,一邊輕揉着胳膊,一邊靠在軟榻上,等着軒轅逸宣泄他莫名奇妙的怒氣。只是過了很久,軒轅逸也只是靜靜的坐着,一句也沒有說,一雙沉靜的星眸注視着窗外。冷傲的俊顏已不再烏雲密佈,只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慕容舒清也微微皺起眉頭,今天的軒轅逸很不一樣。

馬車在寧靜的夜裡緩緩行駛着,馬蹄踏在石板路上,踢踏作響,馬車裡的兩人,相對無語。

久久,軒轅逸低沉而帶着磁xing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冬雪,是我ru孃的女兒。”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她,冬雪的身份。晚飯時,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他,可是爲什麼呢?他希望她醋意橫生嗎?!他不是最討厭妒婦的嗎?慕容舒清,爲什麼在她面前,他變得不像他了!

他突然的話,讓慕容舒清也些愕然,冬雪,確實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孩,擡頭看向仍然目視窗外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低問:“她已經是你的侍妾了?”

“不是。”冬雪和他,也算青梅竹馬,她的溫柔,她的懂事,她的體貼,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他本來打算退婚之的,迎娶她爲側室。只是,他成功的退婚了,時常佔據他心思的,卻是那抹淡然的身影。

不是?“那初晴公主……”

軒轅逸不屑道:“我對這種皇家聯姻沒有興趣。”他雖然也身邊朝廷,卻對皇室之家敬而遠之。

慕容舒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算是在向她解釋嗎?雖然他彆扭的解釋讓她的心浮起淡淡的愉悅,畢竟他這樣霸道而驕傲的男子,一向都是不屑於解釋的。慕容舒清輕嘆,女人要命的虛榮心,還真是會不定時的發作。

但是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似乎不需要向她解釋這些,畢竟,他們已經退婚了。慕容舒清說道:“這些,你不需要告訴我。”

她的話,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軒轅逸,只見他微眯着眼,危險的說道:“我說過,回京後會準備我們的婚事。”她顯然沒有把他說過的話放在心上。

婚事?他還是那麼霸道,慕容舒清也不於他計較,只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容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已經退婚了。”

“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他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抗拒嫁給他。他在他心中,就這麼不堪嗎?

“你爲什麼一定要娶我!”慕容舒清很好奇,若說軒轅逸愛上她了,似乎說不過去,若是不愛,他爲何在這件事上如此固執!

爲什麼?軒轅逸一時居然答不上來,他只知道,他會經常想起她,想念她淡然飄忽的微笑,想念她慵懶隨xing的風情,他只知道,他的身體,他的思想都叫囂着要她。

最後,他的回答只化作三個字:“我要你!”

要?慕容舒清不語,他們之間,難道要永遠糾纏在這個問題之上嗎?穿越到這個身體,與他就註定了這糾葛吧,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說道:“好吧,今晚我們就把話敞開了說,你想清楚,你爲什麼要我,我也告訴你,我要什麼。”

慕容舒清知道,她說出來,他不一定明白,畢竟這與這個時代的思想有着很大的區別,可是今天,她想要告訴他。

對他,她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他的俊秀,他的不羈,他的才華,他的執着,他在耳邊的低語,甚至是有時的霸道,都時時摳向她的心門,而她已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對於感情,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今天,她就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迎上軒轅逸等待的目光,慕容舒清認真的說道:“愛情之於我,是生活的一部分。沒有,我縱情山水,自由來去,有,我珍惜緣份,相依相守,但是,那個人,需知我,懂我,愛我,憐我。我與他的世界裡,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卻能緊握雙手,一起翱翔。不需遮風避雨的羽翼,只需風雨相隨。但是在這世界裡,只能容得下兩個人。”

語畢,車廂裡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慕容舒清已不在看向他,輕輕的靠回軟榻上,她要說的說完了,接下來要煩惱的不該是她了。

軒轅逸面se複雜的看着慕容舒清,良久,他肯定的說道:“你要我只娶你一個。”

不錯,雖然沒能明白她要表達的全部意思,他前提條件他聽出來了。

“不”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我的夫君只能娶一個。”他要娶幾個她管不了,但是他仍要堅持娶她的話,他就只能娶一個。

長久的相視無語,直到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綠倚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小姐,到了。”

慕容舒清收回視線,不在說話,也不在看他,起身越過他,下了馬車,軒轅逸沒有拉住他,只是在他快要踏入祁府時,低低的叫道:“慕容舒清。”

這是軒轅逸第一次這樣直呼她的名字,慕容舒清沒有回頭,依然背對着他,只是停下了腳步。

軒轅逸堅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還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記下了。”

說完,軒轅逸穩健的腳步聲消失在夜se裡。

第四十六章解釋2

今夜的月光並不明亮,卻也足夠拉長慕容舒清清瘦的身影,她輕輕勾起脣角,走進了祁府。

雖然還不算太晚,但是在祁府中,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蜿蜒的小路上,點着幾盞小燈,勉強能夠照亮前面的路。慕容舒清沿着小路走得很慢,身後的綠倚遠遠的跟着,體貼的不出聲。

沒有疊翠小宿的滿院茶香,簡單的青草氣息也同樣讓人迷醉,走到一半,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踏上路邊整齊柔軟的草地,枕着手臂,她隨xing的躺了下來。仰望夜空,今晚的月亮不明,星星也很少,天空沒有深藍的神采,好像沒有什麼欣賞的價值。

慕容舒清輕輕閉上了眼,秋風漸涼,吹得她墨黑的髮絲盈盈而動。她有多久沒有這些聽風品月了!今晚的她,心似乎有些不靜。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只是不想睜開眼睛。但是,一顆石子卻向她這邊射來,被暗處的炎雨用掌力彈來了。石子落在一旁的青石小路上,滾了好幾圈,纔算停下了,清脆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石子落地的同時,一道慵懶的男聲也隨之響起:“想不到這樣的晚上,也有人和我一般出來賞月。”

慕容舒清在心裡輕嘆口氣,無奈的睜開眼,今晚的夜se算不得美了,還能遇上“志同道合”的“賞月者”,還真是難得。

坐直身子,看見前方隔着花壇,一個模糊的身影,也如她剛纔一般,仰望星空。若不是他出聲,很難發現那裡居然還可以躺下一個人。只是月se朦朧之下,什麼也看不清!對方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再無動靜了,似乎剛纔出聲的不是他。

慕容舒清繼續躺回草地上,也不拘泥於此,既然看不清,也就別爲難自己了,現在的星空相較剛纔,倒是明亮了不少,只是明月依舊不明。

墨黑的夜空下,兩個隨xing自由的身影,共賞不明之月,一夜無語。

第四十七章又見1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潮。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宵。

秋高氣爽的日子很適合外出,慕容舒清沒有坐馬車,帶着綠倚沿着石板鋪陳的小路,欣賞京城古街小巷的風情。不同於繁華寬敞的主街道,這裡沒有華麗的臨街鋪面,沒有人聲鼎沸的茶樓酒館,有的,是石磚青瓦塔建的平房,是沿街叫賣的小吃茶攤。慕容舒清喜歡徜徉在這樣的小巷裡,它用它的古樸講述着京城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慕容舒清一路走,一路揉着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昨晚貪戀清涼的秋風,最後居然在草地上睡着了,要不是綠倚叫醒她,估計她現在就不止是頭痛而已了。不過她醒來的時候,與她也算是共同賞月的男子早已不見蹤影。既然會出現在祁家,那麼應該就是祁家的人,她早晚都會再見到他的。

繞過青石小巷,後面是橫穿京城的越央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急,是許多文人騷客暢遊流連的場所,所以每天,河上都停泊着或華麗,或大氣,或雅緻的畫舫、船支。

微涼的河風,徐徐吹來,讓慕容舒清微痛的頭得到緩解,她今天出門的目的,除了遊歷京城的名街小巷,還有就是到抱月書齋選點書回去看,祁月的書房她翻看了一遍,感興趣的已經看完了,不找點書打發時間會很無聊。

京城裡最大的抱月書齋,就開在這越央河畔。書齋前院種植着一片翠竹,穿過小片竹林,是一間寬闊的平房。慕容舒清打量了門堂一眼,她很滿意,大門朝江面正面敞開着,門楣處,木匾上清漆着抱月二字。進得內室,有幾張紅木雕花桌椅,再往裡走,應該就是她設計要求的大圖書室了,果然,繞過一面巨大的青松獻瑞屏風,是一間巨大的書屋,裡邊已經有不少書生在選書、看書。

她今天來也是來選書的,所以她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出門時,選了一件靛青布衣長衫,頭上用同se的發巾和髮帶束起來,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形,配上溫文淡然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清秀儒雅的讀書人。

一旁隨侍的小童送上紙筆,謙和有禮的說道:“公子,您要什麼可以記下書名,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幫您打點好一切。”

身後的綠倚接過紙筆,慕容舒清微微拱手笑道:“多謝。”

小童回禮,退到一邊。

一路翻閱書籍,合意的都讓綠倚記下了,一圈走下來,慕容舒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竟在這書屋裡待了兩個時辰了,再看綠倚手上厚厚一疊書目,不禁好笑,她這不像是買書,倒像是來搬書屋的。

不過既然選都選了,就帶走吧。將那一大疊書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道:“書你先準備好,待會會有人來取。”

說完,拉着綠倚出了書屋,因爲她們真的已經很餓了。

慕容舒清看綠倚的臉se都有些不好了,愧疚的說道:“綠倚,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畢竟讓綠倚餓着肚子陪她選書,還真是爲難她了。”

綠倚開心的笑道:“謝小姐。”

慕容舒清狀似生氣的說道:“又叫錯了。”

綠倚吐了吐舌頭:“我餓暈頭了。以後叫主子好了,不會錯。”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她,這丫頭,越來越象紅袖了。兩人挑笑拌嘴着一路向迎賓樓走去,只是沒有走幾步,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個藍衣女子在身後喘着氣,叫道:“公子請留步。”

慕容舒清細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記得她認識她啊?不過慕容舒清仍有禮的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女子微一行禮,指向前面一條淺藍精緻的畫舫,說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敘。”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更爲疑惑了,順着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畫舫。畫舫不大,卻裝飾的典雅而華貴,紛飛的淡藍輕紗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視線,只模糊的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辭,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她開心的招手。慕容舒清微眯雙眼,纔算看清女子的長相,是那天在清風樓裡的姑娘,那麼船上的人,應該就是:“海月?”

綠倚看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卻一直久久不語,擔心的請問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頭,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敘所謂何來?多少王孫才俊求而不得的機會倒讓她給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她那一萬兩吧。如果沒有記錯,清風樓的茶和點心味道都很不錯。

慕容舒清回頭,對綠倚挑眉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這副促狹的模樣,就知道這頓吃的不會這麼簡單。不過綠倚仍笑着點頭。

第四十七章又見解2

慕容舒清對小姑娘笑道:“姑娘帶路。”

不一會,慕容舒清登上了這條精緻舒適的畫舫。在紅衣女子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藍紗,慕容舒清看見了船中央軟榻上的海月。

純白的紗裙配上她光潔的皮膚,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光luo的足踝上繫着一天冰藍se的水晶腳鏈,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大方而隨意的姿態。都讓她完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輕嘆,她果然是個尤物,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驚慕。

海月緩緩坐直身子,下了軟榻,赤足踩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說道:“幾日未見,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隨意的點頭見禮,只是由她作來,又是風情無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謝小姐掛懷。”

“公子請坐。”

慕容舒清點頭坐下,也拉着綠倚在身邊坐下。將面前一碟百合綠豆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點。綠倚也乖巧的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開心的輕點了一下頭。

看她吃了點東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餓了這麼久,要是暈倒那就不好了。

將她們兩人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裡,海月一雙明眸微眯,在綠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個標緻水靈的丫頭。收回視線,海月落落大方的笑道:“海月在清風樓久候多時,也未見公子再來,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見。”

今日本來只是無聊的泛舟湖上,想不到會在岸邊看見他。與那日的華麗尊貴不同,今天的他,沒有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頭髮也只有布巾隨意的包着,但那一身的風采絲毫未被淹沒,反而越發瑩潤奪目。

慕容舒清只當她說客套話,也笑着虛應道;“小姐客氣,上次聽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說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夠和他琴瑟合鳴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皺眉,看過幾本樂理的書,琴譜她還是可以看得懂的,說一說聽曲的感受,她也勉爲其難可以評論,只是彈這樣的古琴她實在是無能爲力。只得歉意的說道:“小姐謬讚,在下粗識音律,不敢班門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這樣常識的男子,不會撫琴,該是他不願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邊,海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是不願意了!”

迎着海月固執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她確實不會彈琴啊……!

第四十章知已1

今日不贈她一曲,海月怕是不會妥協了,慕容舒清苦笑,早知道,她應該去學學琴藝。輕嘆,慕容舒清笑道:“琴我是真的不會,曲倒是可以送小姐一首。”

“哦?”不會彈琴卻可以給她送曲?海月在她身邊坐下,她倒要見識一下。

慕容舒清對身邊的綠倚低語幾句,綠倚輕點了一下頭,起身來到古琴旁坐下。

海月疑惑,正要發問,輕靈寧靜的曲調自綠倚指尖溢出。如大海浩淼,萬里無波。想不到,這女子的琴技竟然如此出衆,收了疑問,海月細細傾聽。

忽然曲調漸變,似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一聲高音,如激浪驚濤拍岸。海面上,潮水中魚躍鯨浮,海底亦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極盡變幻之能事。激流之後,琴音間歇,又如潮退後的海面,水平如鏡。

綠倚最後一個音結束,海月已激動的站起來,呼吸竟然有些不穩,急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看她如此激動,果然是知音識律之人,慕容舒清答道:“碧海潮生曲。”

這曲子最初是金庸武俠中黃藥師所創的武功樂曲。後來劉學軒使用曲笛與古箏首度將此樂曲搬上舞臺。慕容舒清以前就聽過幾次,覺得很喜歡,但她自己雖然瞭解曲譜,卻不會用琴,便作罷了。後來到了這裡,知道綠倚琴技很好,就在碧海潮生曲的九個段落中,選了浩渺碧海、暗湍絕流、風嘯雲飛、熱海如沸、水若鏡平幾個章節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讓綠倚演繹出來。今天倒是剛好用上了。

海月擊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說完,海月來到古琴旁,微微想了一下,素手輕揚,居然是碧海潮生曲!!

慕容舒清想不到只聽了一遍,她就可以把“熱海如沸”這一章節演繹出來,雖然不是分毫不差,但在慕容舒清看來,加入了自己理解的曲子才更有靈xing和個xing。這首曲子,綠倚彈來,技藝純熟,只是稍顯力道不足,海月將海面上洪濤洶涌,白浪連山,風嘯鷗飛的變化演繹的淋漓盡致。慕容舒清嘆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曲畢,海月起身,來到慕容舒清面前,認真而誠摯的說道:“秦書,海月有心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她說得坦誠,慕容舒清欣賞這樣才情出衆,xing情爽利的女子,於是點頭笑道:“願引爲知已。”

“好,那以後就別小姐、公子的稱呼了。”拿起桌上的酒,遞了一杯給慕容舒清,海月笑道:“乾一杯吧。”

過酒,兩人相視而笑,舉杯對飲。海月一口飲盡杯中之酒,低頭看見慕容舒清仰起的脖子,潔白而纖細,脖子上只見一條淡淡的粉se疤痕,竟沒有喉結!!海月驚疑的呢喃:“你……”

再要細看時,慕容舒清也已飲盡了杯中酒。

對上海月驚疑思索的視線,慕容舒清沒有迴避她的眼睛。從她膠着在自己脖子上的視線看,海月應該已經看見她沒有喉結了,她本來也是無心騙她,只是上次是在清風樓,不得不作男子打扮。她今日看出來了,更好。

眼前盈盈淺笑的他,清瘦的身材,細緻光潔的皮膚,海月遲疑的說道:“你是……”

慕容舒清依然淺笑,坦然的說道:“我是。不知海月還交不交我這個朋友?”

她竟然是女子!海月微睜的杏眼中掩藏着怒氣,她騙他!害自己居然對個女子動心,又羞又怒間,海月隱隱握緊雙拳,畫舫裡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慕容舒清沒有退卻,臉上不變的笑意,依然安然的坐着,仍是無語,即不急於解釋,又不做無謂的道歉。

良久,海月有些泄憤的扔掉手中的酒杯,看着眼前依然淡定坦然的女子,她心中的氣憤居然漸漸平息,海月鬆開了緊握的手。罷了罷了,她也不算騙她,是她自己先入爲主了。再說,雖然她是女子,但是她仍然欣賞她。

吐出心中一口悶氣,拋開男子不談,這個朋友她都是值得交的。海月略過桌上的杯子,直接拿起酒壺,說道:“我海月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的道理,來人,再拿兩罈子酒進來。”

身邊的小童馬上端上兩罈美酒,斟滿酒壺,正在爲她們倒酒,海月一把拿過,塞進慕容舒清手中,說道:“今天要盡興才許離開!”

慕容舒清先喝下一口,才笑道:“那有什麼問題。”

兩人拿了酒,來到畫舫內室,鋪着白絨羊毛的大軟榻看上去溫暖而舒適,巨大的雕花窗,用來觀賞秋日裡平靜的江面在好不過了。海月躺在軟榻上,嚮慕容舒清舉杯,慕容舒清靠在窗邊,與她相對而飲。

這酒很有意思,清澈如水,且毫無酒味,慕容舒清輕晃酒壺,仍然沒有聞到酒該有的香醇氣息,剛纔喝了幾口,只覺得清淡微甜,可是飲過之後,回味卻又有另一番甘醇氣韻襲來,她居然覺得有些微薰!

慕容舒清輕嘆道:“好酒!”

海月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搖晃着手中的酒壺,側臥在羊毛毯上,漫不經心的說道:“無味,它的名字。”這可是她家最好的酒。

無味?慕容舒清在心裡輕念。好名字。

海月將手枕在腦後,對身邊的慕容舒清說道:“秦書不是你的真名吧!”自那夜見過她後,她就讓人查了她的身份,結果一無所獲。別說秦書這個名字,就是這樣的溫潤清澈的少年京城中也是沒有的。

慕容舒清靠坐在窗邊上,享受着秋風的輕撫,品評着無味的醇厚的回味,淺笑回道:“海月何嘗又是你的真名。”不過海月這個名字和她真的很配,滄海明月,說的不就是這樣氣韻天成的女子嗎!

海月忽然起身,盤腿而坐,絕美的杏眼裡流光溢彩,她興致十足的說道:“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我們以十日爲限,調查彼此的身份,到時不管查的結果怎樣,都坦誠以告,如何?”

慕容舒清乾脆的答道:果然不同於這個時代的一般女子,聰穎明惠的女子固然不少,但如這般坦誠爽利,見識認知都獨樹一幟的女子卻不多見,交這樣的朋友確是一件樂事。

海月光着腳,來到慕容舒清身邊,斜靠着窗戶,笑道:“若是你輸了,就再送我一曲,怎樣?”那碧海潮生曲變化莫測,時而洪濤洶涌,時而萬里無波,她喜歡,從來沒有一個樂師譜出這樣得她心意的曲子,她相信,身邊這個清輝雅緻的女子一定還有其他絕妙出奇的佳作。

再贈一曲?!這倒不難,她欣賞的曲譜中,確實還有幾首很適合海月,她只是再作一回偷音竊曲之人罷了。慕容舒清輕點了下頭,搖晃着手中的無味,挑眉笑道:“可以。如若……你輸了呢?”

海月微微皺眉思索,忽然脣角揚起一朵絕美的笑花,語帶神秘的說道:“贈你一件世間少有的珍寶!”

看她信心滿滿,略帶驕傲又神秘萬分的樣子,慕容舒清也有些好奇起來,舉起手中的酒罈子,和海月的酒罈輕碰了一下,笑道:“我期待你的寶貝。”

海月也拿起手中的酒,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晃晃幾乎見底的酒罈子,笑言:“我也同樣期待你的曲子。”

第四十九章小恙1

秋日的夕陽,溫暖而絕美,只是疊翠小宿裡的綠倚和淨水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只因牀上那抹人影依然安靜的躺着,沒有轉醒的跡象。綠倚守在牀前,一步也不願離開,良久,人影終於輕微的動了一下,緩慢而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總算醒了,嚇死我。”看慕容舒清終於醒來,綠倚激動的握住她的手,擔心的聲音中已帶着明顯的哭腔。

睜開眼,就看見綠倚眼含着淚光的看着她,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一張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沙啞而難聽,慕容舒清皺着眉頭,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忽然襲來的眩暈感,讓她差點倒下牀,一波波的疼痛侵襲着她的神經。

綠倚眼明手快的扶住慕容舒清,拿了靠墊,讓她坐好,才心有餘悸的說道:“您昨晚回來就睡到現在,怎麼叫也叫不醒,嚇死我們了。”

昨晚?慕容舒清用力的揉了揉混沌不堪的腦袋,思緒才逐漸明起來。昨晚和海月喝酒喝到夜裡,回來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微薰而已,想不到這“無味”的後戲這麼厲害,居然讓她昏睡了快一天。昨天貪戀秋風清涼,在江上吹了一天,她這回真的是感冒了,現在只覺得呼吸不暢,頭暈眼花。不過看綠倚和淨水擔心着急的樣子,慕容舒清努力的對她們微笑道:“我沒事。”

知道她笑得勉強,淨水端着白粥來到窗前,小聲說道:“小姐,您先喝點粥,藥已經涼了,我再去熱一熱。”

“什麼藥?”慕容舒清疑惑。

綠倚將薄被拉高,把慕容舒清的胳膊放進被子裡,才解釋道:“大少爺今早來找您,您一直叫不醒,少爺擔心就請了大夫,大夫說您是風邪侵體,感冒風寒,就開了方子。”

她醉得還真是不輕,連大夫來過她也不知道,伸手接過淨水手上的粥,卻在她手上看見一片殷紅,慕容舒清問道:“淨水你的手怎麼了?”

淨水急急收回手,說道:“沒事,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

慕容舒清拉過她的手細看,紅成這樣,怎麼會沒事,晚點就要起水泡了。低嘆一聲,說道:“燙到了就別忙了,讓綠倚去弄就好了。”

綠倚端起桌上的藥碗,說道:“是啊,讓我來吧。”

淨水收回被慕容舒清握着的手,接過綠倚手中的托盤,急急走出去,說道:“沒事,我去就可以了。”

這丫頭是怎麼了,平常也不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人。正要問綠倚是怎麼回事,祁睿碩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祁睿雖然是舒清的親哥哥,但終歸男女大防,他來到牀前的屏風前,便停下的腳步,問道:“清兒,你醒了?好點了嗎?”

這樣隔着屏風說還真是彆扭,慕容舒清就着綠倚的手,想要起身,祁睿在外隱約看見她掙扎着起來的身影,連忙說道:“躺好,別再吹風了。”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實在是渾身無力,慕容舒清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起來,隔着屏風問道:“我沒事,大哥哥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明日就是外公大壽,我本來要帶你去選些禮物的。”往年外公生日,清兒都是到了京城再纏着他陪她去買,今年一直沒見她提,打算今天帶她去挑選的,不想她卻病了。

原來是這件事,慕容舒清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回道:“不用了,我已經備好了。”

聽出慕容舒清聲音裡的疲憊,祁睿也不再逗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好。”

祁睿正要出門,就遇上了端藥進來的淨水。淨水看見來人,馬上低下頭退至門邊,讓他先走,可是祁睿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淨水面前,擔心的說道:“淨水,你的手好點了嗎?讓我看看。”

淨水後退一步,避開祁睿伸過來的手,畢恭畢敬,卻明顯疏離的說道:“謝少爺關心,奴婢很好。”

她的抗拒,讓祁睿進退不得,想要再說些什麼,淨水卻是頭也不擡,顯然不願與他多說,無奈之下,他只得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淨水拿着的托盤上,說道:“你……,早晚記得擦。”

說完,祁睿不等淨水推辭,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淨水沒有回頭,盯着瓷瓶看了一會,一直低着的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透過屏風,看得也不真切,不過祁睿對淨水如此關心,決不僅僅只是主子對丫鬟的感覺。只可惜現在看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其實他們也算般配的一對,只是還要看祁睿對淨水的用情到達什麼程度,不過現在她實在沒有心力去管,她的頭疼得讓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接過淨水遞過來溫熱的藥,一口氣喝完,慕容舒清又倒回牀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第四十九章小恙2

慕容舒清吃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倦,呼吸也不怎麼暢快,但好歹頭是沒有那麼疼了,才慢慢的掙扎起身,屏風外的綠倚端着茶水急急的走了進來,扶着她坐起來,慕容舒清看窗外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纔開口,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彷彿藥燒起來般,讓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起來。

綠倚一邊拍着她的背後,爲她順氣,一邊將茶水遞到她手中,回道:“戌時,晚飯時老夫人派人來傳膳,說是小舅爺和舅夫人也趕回來了。您吃藥睡了未醒,老夫人讓您好好休息。”

喝了一整杯水,纔算回過氣來,將空杯遞給綠倚,慕容舒清思索了一會,問道:“嗯,現在祁家人都到齊了嗎?”

想不到祁雨也回來,他鎮守東海八年,其中只回來過三次,也算是東隅錚錚鐵骨,盡忠職守的將軍了。他的妻子東若雪,原來是武林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武功更是不凡,八尺白綾在她手中,便成了令江湖中人聞而se變的絕佳利器。看祁風卓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清秀俊朗,不難想象東若雪是怎樣的美人了。

綠倚想了一會,回道:“除了小舅爺的大公子祁風華拜師學藝未歸外,都到齊了。”

祁風華!就是那個一出生就被東若雪的師父帶上山去的孩子嗎?十八年來,竟然沒有回來過,不過聽說當年他被帶走時,東若雪的師父曾說過,十八年後便會讓他下山,今年就是十八年之期,明天他會出現嗎?這還真是讓人期待。

如果說祁家人都到齊了,那麼那天晚上她見到的慵懶男子,應該就是祁雲的大兒子祁風賢了,傳說祁風賢是祁家最沒有出息的兒子,不思功名,整天只會風花雪月,喝酒閒遊。但是就她那天看來,祁風賢決不會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那他把自己塑造成這樣的形象,又是爲何來呢?慕容舒清輕笑,祁家也算是臥虎藏龍了。

慕容舒清緩緩躺下,對身邊的綠倚說道:“傳話讓覃銳明酉時把我要的東西送至祁家。”

倚柔聲答道。

慕容舒清已經躺下了,忽然又轉過身來,明天是外公大壽,再不去請安實在說不過去了,她是百般不願,卻又不得不做,最後只得無奈的對綠倚說道:“明日叫我起牀去請安。”

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綠倚忍着笑,點頭道:“是。”

第五十章譏諷1

好不容易起牀了要去請安,到了正廳才知道,今天壽宴,每個人都忙着準備,請安也免了。慕容舒清看前廳裡已經堆了一些禮物了,待會應該就會有很多人上面道賀送禮了。

不想待在前廳,慕容舒清打算回到疊翠小宿繼續睡一覺,待下午壽宴開始了,在出來賀壽就好了。一路回去,已經碰上一些道賀的達官貴人,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寒暄,正打算繞道走時,卻看見一隊人正朝這邊走來,帶了不少禮物,走在前面的,是初晴公主和進京路上與霍家同行的李憂雨,而她們並不是慕容舒清駐足不走的原因,和她們一路行走的,還有一華服俊朗的翩翩公子,他就是在清風樓時跟霍子戚坐在一起的人。

那日過後,她就讓炎雨查過男子的身份,他是與當今皇上一奶同胞的親弟弟玄天邢,很受當今聖上器重,在民間的名聲也很好。想不到今日皇家的代表居然會是他和初晴,看來朝庭對祁家仍很重視,同樣也說明,皇家依然還很忌憚祁家。

這一會兒的遲疑觀望,讓慕容舒清錯過了最佳的離去時間,待她再想走時,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初晴微微驚訝的聲音攔住了她後退的腳步。

既然已經撞上了,躲也無用,慕容舒清只得欠身行禮道;“舒清見過初晴公主,榮寧王爺。”行禮過後,對一旁的李憂雨點頭笑道:“李小姐,好久不見。”

李憂雨也沒有想到會遇上慕容舒清,欠身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初晴本來對慕容舒清就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看她品貌如此平凡,並未把她放在眼裡,誰知那日,軒轅哥哥居然留下她不管,送慕容舒清回去。這怎麼不叫她氣惱。

看她僅穿一件淡綠se素衣,下着墨綠絲裙,長髮也只綰了一個鬆鬆的髮髻,素得還不如自己身邊的宮女。今日有機會不羞辱她一番,怎麼解她心頭之氣。初晴繞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故意嘆息的說道:“今日是祁相大壽,慕容小姐穿成這樣,有失祁家的身份吧!”

慕容舒清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和初晴的流金錦緞,李憂雨的粉紅綾羅相比,她的打扮確實素了些,可是今天的主角是祁家人,她也沒有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吧。

看慕容舒清不說話,還仍是淡笑而立,倒顯得自己多管閒事了,初晴的驕傲讓她不忍受這樣的忽視,微揚着頭,將公主的尊貴展示得淋漓盡致。說話也就更加尖刻起來:“雖然尊貴的身份不是靠穿着打扮裝得出來了,有些人就算在怎麼細心裝扮,仍然還是出不得大雅之堂。但是慕容小姐還是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不然不僅你慕容家會丟臉,祁家臉上也無光。

她的話激怒了慕容舒清身後的綠倚,她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小姐,正要說話,慕容舒清拍拍她衣袖,上前兩步,仍然笑而不怒,不卑不亢的回道:“謝公主提點,舒清會注意。”她怎麼會看不出這位公主是存心羞辱她,只是她沒有必要爲了這些小事和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初晴過激的語言讓身邊的玄天邢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也讓他對眼前的素衣女子好奇起來。慕容舒清的名字他不是沒有聽過,多年前軒轅逸曾經說她刁蠻可惡,不久前霍子戚說她聰慧奇特,前兩日初晴說她平庸無趣,今日看來她卻是淡雅從容。而對這樣明顯的挑釁羞辱她即不羞憤尷尬,也不氣惱回擊。本來對這些小女孩間的爭吵十分反感的他,現在也頗具興味的看下去。

李憂雨就是看不得慕容舒清那幅閒適的樣子,若不是她,霍子戚一定會住在她家,都是讓慕容舒清破壞的,今天既然公主都想要整治她,她當然要推波助瀾了,於是來到初晴身邊,柔聲羨慕的說道:“公主說得有理,您佩戴的這條珍珠項鍊圓潤光盈,顆顆勻稱飽滿,絕非凡品。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像公主這樣名貴的華服首飾的。”說完,還不忘有意無意的像慕容舒清看去。

初晴聽得李憂雨的誇獎,心裡很受用,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每一顆都有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鍊,傲慢的笑道:“你說得也是實事,若是慕容小姐沒有,本公主也可以賜你幾件,也不至於這麼失禮。”

初晴那施捨的樣子,讓綠倚握緊雙拳,說道:“我家小姐不需要。”

綠倚冷硬的語氣,讓初晴一楞,旁邊的李憂雨上次在進京的路上就爲丫鬟的事和慕容舒清起過沖突,現在看綠倚這麼無禮,馬上皺眉嘆氣道:“公主,慕容舒清的丫鬟就是這樣的,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主子說話的時候也可以隨便插嘴。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來人,給我掌嘴。”初晴本來就存心找慕容舒清麻煩的,現在聽李憂雨這麼一說,更是不快,連個丫鬟都敢這麼和她說話,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後的宮女恭敬的行禮後,向綠倚走去。

慕容舒清將綠倚拉至身後,擋在她的前面,這丫頭是怎麼了,平時乖順溫柔,進退得宜,怎麼這幾句氣話就讓她失控了呢!

慕容舒清的維護,讓宮女有些爲難,也不敢再上去,畢竟這裡是祁府,動手打祁家的人,要是傷到祁家的小姐,也不好交待。

看宮女站着不動,初晴喝道:“你們還等什麼,掌嘴,這奴才就是要教的。”她就不信,她堂堂公主,要教訓一個奴才都不行!

初晴動怒,宮女在不敢遲疑,揚起巴掌,向綠倚臉上揮去。

一雙纖長素指抓住了宮女的手,慕容舒清皺眉,爲了一句話就要打人,這皇家威儀還真是氣勢凌人。這樣的力道打在臉上,非腫好幾天不可。攔下宮女,慕容舒清迎上初晴傲慢不滿的眼睛,不失恭敬,卻已然有些動怒的說道:“公主教誨舒清記下了,我的人就不麻煩公主調教了。”

她居然公然頂撞她,初晴要開口呵斥,玄天邢在一旁悠然說道:“晴兒,我們是來祝壽的,不是來惹事的。”

除了皇帝哥哥,邢哥哥是她最忌憚蝗,母后最寵邢哥哥了,要是他在母后面前說她的不是,母后說不定就不讓她出宮了,收了囂張的氣焰,初晴噘着嘴,拉住玄天邢的衣袖,撒嬌道:“皇兄,人家哪有,我只是看不得這些奴才不懂規矩而已。”

關又開始隱隱作痛的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周旋糾纏,微微欠身,說道:“不打擾各位貴客,舒清告辭了。”

說完,看也沒有看這些公主王爺一眼,帶着綠倚,翩然離去。

她無禮的行爲,惹得初晴睜大雙眼,氣得顧不上公主威儀的直跺腳。而一旁的玄天邢則滿眼含笑,若有所思的注視那抹墨綠青影離去。

一路走回疊翠小宿,綠倚都默默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慕容舒清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小丫頭心裡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彆扭的事了,剛要安慰她別爲公主的言辭生氣,小宿門前兩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向她走來。

定晴一看,是軒轅逸和裴徹,按理說他們不在前廳送禮,到她這閨閣後院幹什麼?

“清兒。”軒轅逸剛開口說話,原來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頭不語的綠倚忽然擡頭,臉上滿是委屈氣氛,衝到他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你來幹什麼,都是因爲你,要不是你,小姐怎麼會受這樣的侮辱,公主就了不起了嗎!小姐身上的素衣每一件都是天蠶銀絲所制,不知道比那些錦緞玉帛名貴多少倍。像那樣小的珍珠,送給星月小姐玩,我們慕容家都嫌小。總之都是你的錯。”

綠倚一口氣說的又急又亂,軒轅逸聽得滿臉暗黑陰沉,裴徹則是一臉不明所以。慕容舒清一愣過後,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您能想象一個名震天下的將軍被個小丫頭劈頭蓋臉的痛罵的樣子嗎?真的很好笑。

綠倚罵完了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不知是氣憤還是尷尬,滿臉通紅的衝進了疊翠小宿。

裴徹好笑的看着臉se陰沉的軒轅逸,問道:“這丫頭是怎麼了,今天吃了炸藥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緩了笑意,聽裴徹這麼一問,忍不住嘴角又勾了起來,似笑非笑的指指天空,說道:“沒事,天氣太熱了。”

天氣熱?見鬼了,都快深秋了。看來還是問綠倚比較容易,裴徹留下一臉笑意的慕容舒清和臉se發黑的軒轅逸大眼瞪小眼,自己走進了疊翠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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