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嘯雲離去的背影,慕容舒清輕笑的繼續躺回草地上,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所以的餘暉盡數斂去,那耀眼的殘紅也漸漸褪去,美麗的事物永遠都是最易消失的,卻也因無法把握,難以保存而更讓人留戀。
紫鴛拿着一塊白se棉錦,緩緩嚮慕容舒清走過來,沒有在隨園找到小姐,那麼十之八九可以在這蓮池邊上找到她。把腳隨意luo露在外實在有違禮教,只是小姐偏偏就喜歡脫了鞋襪,在這池邊泡腳,誰勸也不聽。要是她們不在身邊,她泡完了就光着腳走回去,也不穿鞋,累得她們幾個只好拿着棉錦跟着。
來到身畔,紫鴛彎腰小聲說着:“小姐,宛如小姐接回來。”
“情況怎麼樣?”閉着眼睛,淡淡的問。
“不太好,已經請淘大夫過來了。”
聽出紫鴛說話的遲疑,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看着紫鴛皺眉的樣子,輕嘆了口氣:“嗯,過去看看。”剛要站起來,紫鴛搶先一步,將棉錦覆在慕容舒清溼漉漉的腳上,迅速擦乾,拿過旁邊的鞋襪,一氣呵成的給慕容舒清穿戴好,才轉身扶她起來。看着自己乾爽整齊的雙腳,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就着紫鴛伸過來的手站起來,朝出雲閣走去。
兩人離去後,一直站在遠處假山背後的兩人才慢慢的踱出來。
“你怎麼看?!”裴徹低沉悅耳的聲音裡夾帶着淡淡的嚴肅,“慕容家遠沒有我們原來想象中的簡單,來了幾天,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這慕容府裡戒備森嚴,明裡暗裡的侍衛少說也有四五十個,武功都不弱,更別說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兩個暗士,內斂沉穩,行蹤隱秘。”
“是不簡單。這不是更有趣了!”一雙利眼注視着慕容舒清鍾愛的荷花池,軒轅逸想起那天晚上慕容舒清說的話,眼中笑意漸起,好一個慕容舒清,不管你是深藏不露,還是靈魂借居,挑起他的興趣,你註定是逃不了。
看着斜依在巨石邊上,眼眸深沉,嘴角輕勾的軒轅逸,裴徹驚叫:“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是又如何?!”不可否認,這樣的她吸引他,讓他想一探究竟,好像小時候發現一處新的洞穴,新奇、興奮、又有那麼一點危險。讓人着迷。
“是的話,那就~~~太好了!”裴徹笑答。
兩人各有所長,也算旗鼓相當,一個是少年得志,名揚天下的護國將軍,一個是清新雅緻,神秘聰穎的商業炬甲。最重要的是過程肯定相當精彩有趣。
軒轅逸撇了一眼笑得狡詐噁心的裴徹,一個縱身,把他拋在身後,裴徹果然是屬狐狸的。
慕容舒清走進出雲閣,廂房裡站着雲佩華,大夫,還有兩個丫鬟,看不清牀上的人。走過去才站定,雲佩華看見慕容舒清,連忙迎上去笑着說道:“舒清,你來了。”
慕容舒清含笑點頭,她發現雲佩華提到她的名字時,牀上的人兒明顯一怔,往裡面縮了一下。於是她也不再往前走,等大夫檢查包紮好了,才輕聲問:“淘大夫,怎麼樣了?”
老大夫抱拳躬身,站定,才緩緩說道:“小姐不必太過擔心,宛如小姐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好好修養數月,注意調理,就會痊癒的,只是這鬱結於心之症,如不敞開心胸,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多謝淘大夫!”待大夫走到一邊寫藥方,丫鬟沏茶散去的時候,慕容舒清就着燭光,看清了牀上的人。女子二十歲左右,披散的長髮襯得臉更嬌小,額頭已經纏上繃帶,雖然眼角有些淤青,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那晶瑩如玉石般的大眼睛,只是這樣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痛苦和恐慌。豐潤卻略顯乾燥的嘴一直輕咬着,緊握着雲佩華的手臂上隱約有些新的舊的的傷痕。雖然略顯狼狽,卻無損她的清麗姿容,和雲佩華有八分相像。瘦弱的身子倚着牀欄,始終沒有擡頭看她。,這樣嬌弱的女子,卻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暴力。慕容舒清心裡有憤怒,有憐惜,有無奈,最後也只能化作一聲輕嘆,她現在出現在這裡,對宛如來說,或者又是一種隱形的壓力吧。
慕容舒清對着牀上始終輕顫的人影柔聲說道:“既然已經回到家,就不要想這麼多了,放心住下來,佩姨娘想你很久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交代紫鴛在找兩個丫鬟過來照顧,便轉身出了出雲閣。
剛踏進隨園,綠倚和紅袖就迎了上來。綠倚把爲慕容舒清和紫鴛泡好的茶遞過去,才笑着對慕容舒清說:“小姐,傅家壽宴和明日易家婚宴的禮物都已經備齊了。”
“嗯!”慕容舒清隨意的看了桌上一大一小兩個錦盒,點點頭,輕抿香茶。茶香濃郁,茶溫怡人。這三個丫頭是越來越能幹了,紫鴛沉穩冷靜,綠倚溫柔細心,紅袖勝在活潑可愛。三種風情,對自己卻是一樣的忠心愛護。回想三年,還是她們陪伴在身邊的時候多啊!
看着紫鴛握着茶杯,欲言又止,慕容舒清輕問:“紫鴛,怎麼了?”
“小姐,傅家最近動作頻繁,現在還打起了子槐樹的主意!”真是可惡,子槐樹籽是染御用明黃布料最重要的一種染料,子槐樹很難存活,對土壤要求也很高,除皇上可穿明黃服飾外,其他人都不能穿,因此普通種植戶很少種植子槐樹。所以大部分子槐樹都是小姐補貼種植戶種植的。等每年御用錦緞之爭結束後,再賣給獲勝的布坊,這也是個不成文的規定。傅家這樣還沒有開始競賽就先買下所以子槐樹籽,擺明了就是讓別人染不了明黃布料嘛!
“哦?!”到底還是有動作了!
“嗯,是從昨日開始的,傅家收購子槐樹籽,價錢要比平常高出不是那些種植戶怕來年小姐不補貼,過來報信,傅家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好,告訴那些種植戶,除後雲山上的那小片不買外,其他的都以高出市價兩倍的價錢買給傅家。”既然他已經先出手了,她總要表示一下支持嘛!
“可是沒有之槐樹籽,根本沒有辦法染出明黃布料,難道我們要放棄御用錦緞之爭?”小姐不是打算參加今年御用錦緞爭嗎!?子槐樹籽不善保存,只可以當年使用,她們並沒有存貨啊!那怎麼可以放棄子槐樹籽!
“放心,我不會放棄的,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拍拍紫鴛的肩膀,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卻可以給人安定的力量。
“是!”紫鴛緩緩點頭,是啊,應該相信小姐的。
一邊的紅袖看紫鴛臉se凝重,笑着說:“紫鴛姐姐,你就別擔心了,小姐說的一定沒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傅家耍手段,出陰險的招式,對小姐不利。”
“哼!怕什麼,他會出陰招我們就不會啊!我們比他更陰!”紅袖氣憤的大聲嚷出來。
聽她說完,三人都大笑起來,紅袖噘着嘴,莫明其妙的看着笑得前俯後仰的三人,納悶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你啊~~”紫鴛笑着輕推了一下紅袖的頭,都是小姐這幾年的縱容,把這小丫頭寵的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舒清順了口氣,對一邊也笑得直喘氣的綠倚說:“綠倚,幫我泡壺茶過來!”綠倚笑着點頭出去了。
看着仍然面露憂se的紫鴛,慕容舒清笑着,淡淡的說:“紫鴛,你別擔心,只是一個傅家,要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怕,安家和傅家聯手。我們就要小心謹慎了!”
“安家和傅家一向不合,不相往來,有可能聯手嗎?”
“傻丫頭,這商場就如同政治一樣,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用。”商人逐利,這是很正常的事。消滅了共同的敵人,獲得利益,再來考慮敵對的問題也不遲。不過看到紫鴛越皺越緊的眉頭,慕容舒清決定還是不再說下去了,接過綠倚端上來的熱茶,揮揮手,讓她們下去休息去了。
三人離開後,隨園顯得格外寂靜,只聽見沙沙的風吹過竹林的聲音。慕容舒清拿出兩個茶杯,輕晃茶壺,讓熱水與茶葉充分接觸,聞者淡淡溢出來的茶香,淺笑輕吟:“來了這麼久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喝杯茶呢?!”
第十二章夜魅
風沙沙的吹過竹林,快十五的月亮很明亮,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幾縷竹葉悄悄飄落,輾轉于波紋之間。夜更加寂靜了。很久,沒有任何聲響,慕容舒清也不着急,緩緩的倒着茶。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似乎剛纔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己在品茶弄月,一臉閒適。
當手中倒好第二杯茶時,屋旁不遠的竹林間,閃出一道白se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飛掠過來,只見湖面上輕微的蕩起一圈圈漣漪,人影已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好功夫,慕容舒清在心裡暗歎。臉上卻是笑容不該,將手中清茶送出。男子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坐下,聞香,品茗,一氣呵成。好似他們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男子隨意斜靠着坐下後,迎着月光,慕容舒清總算看清了這男子的長相。狹長的眼,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筆挺有型的鼻子,薄而紅潤的脣擒着戲虐。清涼月光下,一身白衣,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清冷飄逸,反而渾身上下透着慵懶的風情,慕容舒清覺得,紅se會更適合這邪魅惑人的美男子。或者藝高人膽大,他習慣把白衣當成夜行衣穿!?
“好茶!既有龍誕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餘味。”男子手執清茶,懶散的品評着,似乎他纔是這隨園的主人。
“安公子深夜造訪,自然要好茶相待了。”慕容舒清淡笑,拿起茶,輕聞,嗯,好香,綠倚泡茶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
“你認識我?哈哈,有意思!”安沁宣朗聲笑道:“我說慕容家怎麼會有翻身的機會,原來慕容小姐是深藏不露啊!”
“安公子說笑了,深藏不露倒是不敢當。”
“不敢當?!這麼多年來,我只錯看了你一人!”多年來注視着慕容家的動向,也只有慕容家的長子,十六歲時已經過寄回其母祁家的祁睿,讓他曾放在眼裡,誰曾想,一直嬌蠻魯莽的慕容舒清纔是這慕容家真正的主人,韜光養晦到這種程度,深藏不露她是當之無愧。
安沁宣狹長的眼魅惑流轉,碩長挺拔的身形移動,與慕容舒清幾乎貼在一起的臉上,勾魂攝魄脣角的蕩着促狹的笑意。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欣賞這樣一樣欺世惑人的臉,再加上安沁宣時刻散發的邪魅氣質,心裡哀嘆,她覺得自己有眩暈的感覺,美se當前,果然會讓人神志不清啊!
夜se籠罩下,清風如嬉戲般吹拂着,兩人白衣輕紗似乎糾結在一起般,不同的是男子邪魅肆意,女子清雅不俗。良久,慕容舒清才淺笑,悠悠的嗓音如清風般輕柔。:“世上的事本沒有什麼是固定的,何況是人!”若是世事可以預料,她又怎會在這裡!每次想起遠方的爺爺、父母、哥哥,心仍然會痛,如蟻噬啃咬般,難以平靜。
看着已經自身邊離開,背對着他,對月輕笑的慕容舒清,安沁宣微眯眼眸中,閃過疑惑,欣賞。她是第一個與他對視良久,卻不見臉紅,不曾退卻的女子。剎那間流露出的痛楚,彷彿蔓藤般纏繞上他的身體,他的心。
收回視線,拿起已經漸漸冷掉的茶,對着慕容舒清舉杯:“看來我回來這趟收穫不小。”低沉卻略帶沙啞的男聲在這月下,顯得那麼xing感。
月下的慕容舒清並回頭,今晚的月se真是很迷人,伸手接過隨風飄散而來的竹葉把玩着:“安公子此次回來的目的,恐怕並不是舒清吧。”
聰明,確實不是她。早聽聞慕容家近年來勢頭很猛,但對安家的影響還不大,這次回來是他收到消息,燕芮國有大批江湖人士頻繁進入東隅,矛頭隱隱指向東隅商甲,安家和慕容家首當其衝。今天來此,也是順道看看沁宇口中不簡單的慕容舒清,想不到比料想中的有趣的多。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說得好,慕容小姐可有興趣和我合作?”
合作?任手中竹葉飄落,慕容舒清笑道:“安公子並沒有要合作的意思,何必來消遣我呢。”
安沁宣挑眉:“何以見得?我表現的誠意不夠?”
走至桌前,拿起已經冷卻的茶,輕抿,龍誕冷卻後的微澀,與茉莉涼後的清甜,在口中交纏,說不清是甜,是苦,是澀,是純!卻又別有一番滋味。爲安沁宣也倒了一杯,才淡淡的說道:“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拿什麼合作?”
品着手中涼透的茶,聽到慕容舒清的話,安沁宣先是一怔,忽而大笑出聲:“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或許,你能成爲我的對手,別讓我失望!”將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與來時一般,消失在這竹海碧波間。
輕撫杯沿,久久,慕容舒清才輕輕說道:“我也很期待。”
“炎雨,蒼素。”
話音剛落,兩道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面前,兩人站在暗處,長相看不分明,身上肅殺之氣卻不容錯認。
“把各地查看消息的暗士調十人回來,加強戒備,今天這樣的事別再發生了。”在沒有弄清燕芮國這些人所爲何來之時,也只能先加強戒備了。
“是,主子。”
第十三章婚宴
“舒清也要出門嗎?”
正要上馬車的慕容舒清回頭,對上不遠處裴徹帶笑的眼。他身後,是軒轅逸,兩人都稍稍裝扮了一下,裴徹穿了件淺藍儒衫,配上身邊通體雪白的馬,盡顯翩翩風采。軒轅逸着暗灰長衫,袖口處銀線繡制的祥雲圖案,低調中透着奢華。使他霸氣尊貴的氣勢一覽無餘。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是,去討杯喜酒喝!”
“哦,這麼巧,不會也是易家吧?”牽着馬,裴徹與軒轅逸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確是城南易家。”
一身鵝黃裙裝的慕容舒清給人感覺很溫暖,站在暖暖的陽光下,身上似也染上了陽光的氣息,比起以往清冷,淡雅的樣子,現在的她看起來更柔和,這也讓一直沒有開口的軒轅逸心情大好的笑問:“清兒也認識易耘書?”
“易家鏢局信譽很好,偶有生意來往。”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一邊回答軒轅逸的問題,一邊一腳跨上車攆,剛整理好裙襬,擡頭便看見裴徹不可思議,軒轅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裡哀嘆苦笑一番,大家閨秀這樣上馬車確實很讓人側目。可是讓她踩着別人的背上馬車,對於有深刻人權觀念的她來說,實在做不到。所以只得自力更生了,好在熟能生巧。選擇忽略兩人促狹的眼神,慕容舒清笑問:“這麼巧,不如一起走吧!”
“好!”看着匆匆鑽進馬車的慕容舒清,兩人朗笑出聲。
車上捧着禮盒的綠倚也在一旁抿嘴偷笑。慕容舒清撫額,下次,她會記得帶個凳子。
很快,幾人就已經來到了易家門前,硃紅的大門敞開着,兩隻威武的大石獅子,胸前掛上了兩朵大紅花,有些可笑,但卻顯得很喜慶。門上也貼着幾個大大的喜字。鞭炮留下的殘紅,似爲門前鋪設了豔麗的紅地毯一般。易家僕人引領着客人進入內堂,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馬車停穩,慕容舒清掀簾,正準備下車時,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輕輕一帶,慕容舒清已安全着地。看了身邊只一手就將她輕鬆帶下馬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笑言:“我忽然覺得或許我也應該學武?”
“哦?!”
“方便上下馬車!”說完,慕容舒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軒轅逸一愣過後,也大聲的笑起來。
這時,易耘書接到家僕通報,正出門相迎,看見慕容舒清和軒轅逸相談甚歡,心下不免奇怪,但很快收斂心思,迎上前去,拱手到:“軒轅兄,裴兄,慕容小姐,想不到你們一起來了!”
今日的易耘書紅衣蟒袍,意氣風發,更顯俊朗。幾人寒暄幾句,相繼進入內堂,剛進去,還未站定。一黃衫女子便向他們迎來,走至裴徹身邊,拉着他的衣袖,嬌嗔到:“裴哥哥,軒轅哥哥,你們怎麼現在纔來啊?原來說住我們家,後來也不見你們來。”手輕晃着裴徹,一雙明媚含春的大眼,卻在偷偷睨着軒轅逸。
少女情懷,裴徹自是知曉,看軒轅逸仍在與慕容舒清低語,不忍小女孩傷心,拍拍她的肩,笑道:“哈哈,芸心別生氣,我們現在不是來了嗎?”
易芸心皺眉,從進來到現在,軒轅哥哥都一直在和身邊的女子說笑,軒轅哥平時都很少笑的,這女子長得那麼普通,有什麼好,實在忍不住,擡頭問易耘書:“她是誰啊?”
“這位是慕容小姐。”易耘書警告的看了芸心一眼,自己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這軒轅逸豈會看上她這ru臭未乾的小丫頭。
聽完,易芸心怪叫出聲:“哦,就是軒轅大哥要退婚的那個慕容家啊!”
“芸兒,住嘴!”易耘書雖然呵斥了芸心,但是,本就引人注意的幾個人一直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芸心口無遮攔的話,大廳的人都聽得清楚,客廳頓時安靜下來。先不說軒轅逸瞬間低沉難測的臉se,就是慕容舒清,憑着這兩年來的交往,也知道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
慕容舒清從進來就一直感受到這燒人的視線,只是對方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便也不計較了,誰知,這一聲怪叫讓她成爲衆人矚目的對象。在驚訝、同情、嘲笑、憐憫的眼光洗禮下,她想無視都很難。真是藍顏禍水。擡頭,一一掃視衆人,直至諾大的客廳安靜得讓人覺得窒息時。慕容舒清纔對着易耘書淺笑到:“無妨,易小姐說的本就是實話。”
雖然慕容舒清笑着說無妨,易耘書還是驚出了一身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在衆人面前說出這對女子而言是何等羞辱的事。不過這慕容舒清確實不是一般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優雅的風度,更笑言坦然這是事實。只是剛纔被那清澈明眸環視時。他和所以人一樣,都感受巨大的壓力。
易芸心本只是一時之氣,才大叫出聲,現在看到大家都盯着慕容舒清,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同是女子,她也知道這是多麼丟了的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看着沒有舒清。
慕容舒清看着軒轅逸,再看看易芸心,心裡好笑,某人臉黑得好似別人欠了他十萬八萬似的。而剛纔還呲牙咧嘴的小貓現在也委屈的看着她,要是沒有記錯,被人退婚的應該是她吧。
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慕容舒清假裝四處張望,笑問:“新娘子呢?還沒有到嗎?”
“已經到了,在內堂休息,時辰也不早了,請各位上坐。”易耘書也趕緊順着這個話題,安排衆人入座,氣氛才稍稍緩解。
不一會兒,喜樂響起,易耘書牽着一窈窕佳人,緩緩來到廳前,熱鬧的拜堂儀式正式開始,賓客們紛紛鼓掌,送去祝福。
看着前方爭相恭候的衆人,慕容舒清退至廳旁的木椅邊,輕品剛纔侍者送上的美酒,竹葉清,她喜歡的佳釀之一。不期遇的擡頭,撞進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裡。這樣一雙眼睛,比夏夜的星辰更爲璀璨,比所有的寶石更爲燦爛。,慕容舒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好奇特的一個人。墨綠的長衫襯得他修長的身形似隨時可以隨風化去。除那雙讓人過目不能忘的眼睛外,他的五官平常之極。但在慕容舒清看來這絲毫沒有折損他寧靜、風雅的氣質。吵鬧的大廳裡,他只靜靜的站在一角,卻形成自己的天地,所有的喧囂都近不得他的身旁。
眼神交匯良久,男子緩緩向她輕點了下頭,慕容舒清也報以淡淡的笑容。一笑過後,兩人各自別開視線。並未打算相互攀談。你品茶,我賞酒。惘如未見。
第十四章婚宴
拜完堂,接下來就是送人洞房了。只是這賓客中本來就有不少江湖中人,大家不拘小節慣了,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起了頭,要看新娘子的樣貌,衆人紛紛應和,氣氛倒是熱鬧。
一中年大鬍子,與易耘書似乎非常收悉,拍着他的肩大聲起鬨道:“是啊!聽聞江南餘家,除鑄劍手藝一流外,三位小姐也是國se天香,不知今天易當家的可願意讓大家一睹芳顏!”
易耘書瞪了中年男子一眼,看着興奮的滿堂賓客,哭笑不得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是,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從喜帕下傳出:“諸位謬讚了,餘倩清秀之姿,不敢妄談國se天香。”話音未落,一隻纖手已俐落的掀起了蓋頭。粉雕玉琢的麗顏呈現在衆人面前。女子膚若凝脂,氣韻嬌媚,大方得體,尤其是那雙杏眼自信飛揚,慕容舒清心裡暗歎一聲,好一個果敢率xing的女子。
衆人看清女子長相之後,也都爭相稱讚,又是一陣寒暄。既然蓋頭都已經揭了,也就不必急着送入洞房了,談笑間,賓客中有人獻上自己的賀禮,從衆心理驅使下,衆人也紛紛獻上。一時間,大廳裡已是珠光寶氣,華美異常。
在軒轅逸送出一柄長劍,裴徹獻上一把古琴後,就只剩下慕容舒清了。
既然不能免俗,慕容舒清也只好讓綠倚將手中錦盒獻上,笑道:“一個小玩意,送予夫人把玩。”
衆人好奇,這小小錦盒裡裝的會是什麼呢?
綠倚緩緩打開錦盒,是一顆比拳頭略小的夜明珠,珠體圓潤、飽滿。天氣已經漸黑,燭火映照下,已看出珠體四周流光異彩,看了半天,衆人不明,比這更大的夜明珠也不是沒有,這珠子除了比其他珠子略爲明亮,光暈更爲柔和外,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按理說,慕容家應該不會送這麼普通的禮物纔是啊?!
滿朋賓客中,也不泛尊貴顯赫之人,這時,原本坐着的一錦衣老者站起,走至錦盒前細看,忽然驚叫到:“這香味,難道是~~~”老者沒有說下去,徑直盯着慕容舒清,直到她輕輕點頭,老者纔將視線又放回夜明珠之上,欣喜的直點頭,嘴裡喃喃自語:“極品啊,極品!”
衆人在老者陶醉欣賞時,才注意到大廳裡不知不覺中瀰漫着一種淡淡的香氣,不似花香,也不像木香,若有若無,你努力去聞時,它似乎已經飄然遠去,你不經意時,它又似縈繞在你鼻尖。
餘倩看着已送入自己手中的珠子,遲疑的問:“這是~~?”
“海域國產的茴芳夜明珠!”慕容舒清不大不小的輕潤嗓音淡淡的說出。卻讓在坐衆人都是一驚,這就是萬金難求的茴芳夜明珠嗎?傳聞此夜明珠可散發出幽香,此香氣不但可以凝神靜氣,有助睡眠,陪其入睡,絕不會被噩夢纏身。更有甚着,此夜明珠還能解毒驅邪。但因這海域甚少有人知道去的路徑,就是知道,也是九死一生,故此,這夜明珠極其珍貴,平常拇指般大小都很難得了,更何況這般大一顆,怕是有錢也未必賣得到。
衆人驚慕的同時,也暗歎一聲,果然是慕容家,出手必是不凡啊!
看衆人都讚歎的看着這珠子,易芸心好奇接過,握在手裡,感覺到它居然略有餘溫,溫潤無比。細看之下,珠體表面還閃爍着忽明忽暗的星光,對它愛不釋手,忙問:“好漂亮哦。我也喜歡!還有沒有啊?!”
“芸心不得胡鬧,這夜明珠哪是隨便就可得到的。”易耘書頭痛的看着這顆夜明珠,說它價值連城也決不誇張,今天若是收了,欠下慕容舒清一個天大的人情不說,以後的麻煩事只怕會更多。當即推託:“慕容小姐,你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我們不敢當!”
慕容舒清看着送回面前,被拒收的禮物,也不惱,但也不接過,仍是悠閒愜意的笑道:“易公子不必客氣,這是我送予夫人的小小禮物,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一件小擺設而已。”
當着衆賓客的面,再推託下去,怕是也不會有結果,看來這禮是非收不可了。無奈之下,易耘書與餘倩對視一眼後,收回錦盒:“既然如此,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禮送了,道賀之詞也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不外乎吃吃喝喝,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裴徹和軒轅逸同新郎官拼酒去了,各家商鋪當家主子紛紛上前敬酒攀談。不勝其擾下,把這些人丟給綠倚應付,慕容舒清走出了這紛擾的大廳。
易家的庭院雖不大,院子裡卻種滿了淡淡粉se的杜鵑花,輕撫花瓣,慕容舒清暗笑,想不到這陽剛威武的鏢局,內廷花園裡居然種着這麼嬌柔多情的杜鵑,不知是爲討新娘歡心新植的,還是易耘書真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隨意的躺在花間的石板上,鵝黃se的身影似要被這粉蕊嬌花所淹沒。想起兒時也曾藏身花海,躲避着哥哥們的尋找。只是何時才能再見他們呢!
閉上眼睛,和着花香,似低吟,又似輕唱: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澆。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良久,不遠處的花叢間傳來飄渺的聲音:“好詩!”
“公子認爲好在哪裡呢?”溫潤卻又略帶清冷的聲音,和他的人感覺很像。
“久客異鄉的意境好。”
久客異鄉?!是啊,在這異世之中,原來自己不過是個異客而已。
緩緩坐起,輕拍發絲上沾染的花瓣,笑看斜倚在不遠處的墨綠身影,語帶調侃的問道:“原來公子和我一般,也喜歡醉臥花陰啊!”
“確是件雅事。”對於這樣的調侃,男子似乎不以爲意,也緩緩坐直身子,與慕容舒清對視而笑。
“公子是要問我夜明珠之事嗎?”綠倚打開錦盒的那一刻,這雙絕麗的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在她踏出大廳時他便跟了出來。他看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想來他更在意的是這夜明珠的出處了。
表現的真的有這麼明顯了嗎?不過,若她只似一般女子,那他也無需再問。
“那是我半年前從海域得到的一批夜明珠。”
“你去過海域?”男子忽然前傾的身子,略微激動的語氣,瑩瑩閃動的雙眸,都表現了他急切的心情。
原來這清朗如雲的男子,也會有這麼激動的時候,他在意的果然是海域:“不,聽去過的人提過,是個很~~特別的國家。”
“你知道,如何去嗎?”雖然有些失望,男子仍不放棄。
“略知一二。”
“可否告知在下?!”
“每年中秋,東海上會出現半個時辰的海水逆潮,你若能把握住這段時間,隨水漂流,但這半個時辰內,海水流向不定,礁石、巨浪頗多,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跟着逆流的方向便可到達海域國領域,再向東行十日,靠岸便是海域國。”
“多謝姑娘,在下秦修之。”男子潸然起身,帶起了一片花雨。
修之,好名字。慕容舒清並不起身,依舊坐於花間,淡笑回道:“慕容舒清。”
“就此別過。”
“等等。”也許是那蕭索的身影,也許是說中她心思的默契,又或者是兩人同樣清冷隨意的xing子,慕容舒清叫住了他,取下一直別於腰際的一枚翡翠圓形雕花玉佩,放入他手中:“你往西行,曾去過海域那人就在臨風關,你若想去海域,帶着這玉佩去找他,他會助你。”
“多謝!”秦修之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最後,揚起那依舊清朗淡然的笑容,踏出這花團錦簇的庭院。
第十五章自盡
繼續躺回花間的慕容舒清,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獨臥花陰,夜下繁星的美景,一個黑影已籠罩在她身上:“他是誰?”
看着如她一般,斜倚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輕嘆,果然是兩種人,展現出來的也是兩樣風情。如果說秦修之是風雅不俗,隨xing灑脫的,那麼軒轅逸便是桀驁不拘,傲氣侵人的。同樣是這樣隨意的橫臥花叢,秦修之做來,便是唯美柔和,與這嬌花靈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軒轅逸做來,便是霸氣凜然,這花木怎掩得住其鋒芒。
不在意俯視着她的軒轅逸,擡頭仰視羣星,說道:“不認識!”
忽然,慕容舒清覺得脖子上輕微的疼痛,軒轅逸已經輕拽下她一直佩於胸前的墨玉竹葉項鍊於手中把玩,俯下身,貼着在慕容舒清耳邊,低沉魅惑的說:“你這麼喜歡送人東西?以後只許送我!”
鼻尖傳來淡淡的酒氣,和着軒轅逸炙熱的氣息,耳邊低沉沙啞,惑人霸道的話語。讓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動,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也漸漸有些不穩,慕容舒清皺眉暗歎,月se太美,果然也是一種錯。這時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禍。
想着這歌的歌詞,慕容舒清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旖旎曖昧的氣氛也在她輕笑出聲時破壞盡怠。微微向旁邊移出一點距離,笑道:“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
看着向一旁移動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沒在爲難她,順勢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着欣賞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裡懶懶的答道:“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欣賞這夏夜裡的景緻。花香交和蟬鳴,清風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帶急促的女聲在庭院間緩緩傳來。
起身,看着匆匆走來的綠倚,慕容舒清輕拍羅裙上的花瓣,問道:“綠倚,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綠倚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幫她拿掉髮絲上的花瓣,說道:“剛纔家丁來報,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盡,還好雲夫人發現的早,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
割腕?想起那個滿身傷痕,面se蒼白,總是低頭輕顫的女子,慕容舒清輕嘆了口氣:“走吧,回去看看。”
出雲閣裡,只有雲佩華,小嬋陪着慕容宛如。房中點着三盞燈,卻也不見明亮,慕容舒清進入房中,朝她們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兩人擔憂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後便沒有在說話,目光完全沒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說些什麼,又似乎無從說起。只好慢慢退出出雲閣。身後的綠倚悄悄掩上門,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進內室,並沒有看牀上的慕容宛如,徑直走到窗前,輕推開窗,瞬間,如水般瑩潤的月華灑滿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爲什麼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這月夜裡,顯得空靈而悠遠。
久久,牀上幾個時辰也沒有動過的人輕輕動了一下,那雙美麗卻失去神采的眼專注的注視着窗前對月輕嘆的女子。月華如水,爲一身的清冷的她纏上了朦朧的絲帶,那麼的不真實。
慕容宛如收回視線,看了眼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還有那斑駁的舊傷,悲悽的說到:“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活着對我來說,只是受罪。也許死是一種解脫。”
慕容舒清轉身,拿起桌前有些冷卻的茶,爲自己和慕容宛如各倒了一杯,來到牀前,遞到她手中,自己斜靠在牀邊的躺椅上,問道:“你知道,這龍誕茶爲什麼特別香醇嗎?”
慕容宛如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茶,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只好說:“不知道!”
“你見過冰封萬里,銀妝素裹的景se嗎?”
“沒有。”
“你聽過驚濤拍岸,如萬馬奔騰般的海浪聲嗎?”
“沒有。”
“你想看,想聽嗎?”
外面的世界她沒有見過,她的天空一直都是那很小的一塊,暗淡的星眸子輕掩:“我~~~,它們都離我太遙遠了。”
慕容舒清緩慢而堅定的說到:“從這裡到錦州茶園,只需十日,到臨風關的雪山,只需一月,到東海,只需二十日,這些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遠,這天下,也沒有你以爲的那麼小。”
“可是我已嫁作人婦,註定逃脫不了。”
慕容舒清笑道:“你不怕被休就可以!”
“什麼?!”慕容宛如瞪大眼睛,原來蒼白木然的臉也因極度的驚訝顯得生動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慕容舒清。
似乎刺激過度了,也是,對一個從小接受男尊女卑,從一而終教育的女子,這確實是個太大膽的提議。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輕嘆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在家住上一年半載,我讓你看遍這東隅的名山大川。到時你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可是李家~~”
“這些你就無需擔心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這之前,別再做傻事了。”
“仲文他~~”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本該是一生的良人,卻是給她傷痛最深的人。
人的一生,該有自己的經歷,自己的視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位置,這個世界沒有給予女人這些東西。它只教會了她們服從。在愛情,家庭裡的世界更是如此。沒有了那個他,便沒有了一切。
在慕容舒清看來愛情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卻不該是全部,縱使是堅貞不二,至死不渝的愛,也不需生死相隨,只因那人已深植於心中,不曾離去。
“這段時間,你也可以想想你和他之間,你想要的是什麼,他能不能給你。”說完。不等她回答,慕容舒清已經踏出了出雲閣。
看着灑脫而去的慕容舒清,已經消失在朦朧的夜se了,看來母親這些天來告訴她家裡的改變,或許是真實的,她再不是以前的慕容舒清了。
那麼她自己要的是什麼?嫁給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努力的做好一個妻子,是女人的義務,那麼她呢?她想要什麼!手中涼透的茶,已經沒有了任何誘人醇香的氣息,有的只是苦澀難言的味道。
第十六章祈蓮節
“清清,你快點啊,怎麼這麼慢!”一大清早,唐曉曉就在慕容舒清的竹屋前大嚷起來。
慕容舒清搖搖頭,這丫頭永遠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輕聲問剛給她梳好頭的紫鴛:“宛如好點了嗎?”
紫鴛一邊爲她插上她最愛的木簪,一邊回道:“休息了幾天,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去請她一起去祈蓮節。”
“是!”
紫鴛剛要出門,差點與風風火火闖進來的唐曉曉撞個正着。
“清清,你好了沒有?快走吧,大家都等你呢!”唐曉曉看慕容舒清已經穿戴妥當,拉着她的手,就匆忙的往外趕。慕容舒清被唐曉曉拖着走,只得在後面小跑跟上。老天,她可沒有輕功。
終於趕到大門前,沈嘯雲,軒轅逸,裴徹,慕容星魂都已經等在那裡了。等慕容舒清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一身淡紫羅衫的慕容宛如也翩然到來。本就大病初癒的她,配上嬌柔的身形,明麗的樣貌,更顯得我見猶憐。
唐曉曉是第一次見到慕容宛如,繞着她上下打量了幾圈,直道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唐曉曉才收回視線,在慕容舒清臉上對照半天,才詫異的問:“咦?!她是你姐姐?!”
看她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要說什麼,挑眉笑道:“應該是的!”
再對照一番,唐曉曉才結論似的說道:“一點也不像,差太多了。”
她一說完,衆人反映各異,裴徹差點跌倒,然後緊盯着慕容舒清,軒轅逸也好奇她的反映,沈嘯雲暗暗上前一步,把不知死活的小妻子巧妙的帶離慕容舒清身邊,慕容宛如則尷尬又慌張的站在哪裡,始終不敢擡頭看慕容舒清。綠倚站在慕容舒清身旁,微微皺眉,只有唐曉曉還陶醉在自己得出的結論上。
慕容舒清看着他們誇張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也這麼覺得!”
她也一直很奇怪,慕容舒清跟慕容宛如的長相實在相差太多了,一個明豔美麗,一個頂多只能算得上清秀。據說這慕容舒清的母親當年也是享譽京城的美人,她哥哥也是俊朗不凡,怎麼她就是沒有遺傳到。不過她對現在這個長相很滿意,自古美人總有其逃脫不了的命運,也要揹負這美麗帶來的麻煩,倒不如長得普通些的好。
就這樣?看着仍笑着站在他們面前的慕容舒清,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纔好。女子皆重貌,她卻不以爲意。
“啊!這麼晚了,出發了!”唐曉曉一聲驚呼,左手拉着沈嘯雲,右手拖着慕容舒清向外走去。
因爲唐曉曉堅持不坐馬車,要一路玩過去,慕容舒清只好讓馬車跟在後面,以便大病未愈的慕容宛如累的時候可以坐。
祈蓮節是花都一年一度的盛會,也算是東隅的一個重大節日。原本就繁華的街道現在更是熱鬧非凡,甚至一些別國的商人也來趕這場盛會。街道兩邊,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各種蓮花燈,蓮型配飾也華美繽紛。
沈嘯雲陪着唐曉曉走在最前面,買了一堆有的沒的,通通丟給家丁塞到馬車裡。大有一路買下去的架勢。慕容星魂和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軒轅逸的身後,裴徹陪着體弱的慕容宛如走在最後。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沈嘯雲被拉着到處亂竄,這個江湖上有名的冷麪樓主,斂財高手,也只有在那女子面前才甘心如此吧。軒轅逸同樣看着忙得付錢的沈嘯雲,搖頭笑道:“有這樣的妻子,還真是辛苦。”
“幸福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看他辛苦,他卻覺得這便是他一生追求的極樂。”一邊和軒轅逸說話,一邊拿起沿街小鋪上一條白玉清蓮把玩。
來到慕容舒清身旁,軒轅逸問道:“你喜歡?”
“很漂亮!”剔透白淨,光瑩溫潤的白玉,別具一格的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
拿過玉墜,扔出一錠銀子,抽出一條銀鏈,爲慕容舒清帶在脖子上。貼在她耳後輕語:“我拿了你的竹葉吊墜,這個送你。”
慕容舒清手撫玉墜,聽着軒轅逸低沉而略帶xing感的聲音,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接受拒絕。
跑了一圈,已經一頭薄汗的唐曉曉走回慕容舒清旁邊,靠在她肩上,有氣無力的說:“清清,我早飯都沒吃,餓死了?”
“我以爲你不用吃飯的。”慕容舒清笑着調侃她。
看唐曉曉噘着嘴,連和她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身後的慕容宛如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了,扶起靠在她肩上的唐曉曉說:“好了,我們去吃午飯吧!”
一行人向迎客樓走去。
正值中午,迎客樓裡早已經座無虛席。這迎客樓是花都最著名的酒樓,不僅菜se一流,整個迎客樓景緻更是一絕。尤其是祈蓮節期間,這裡的全蓮宴更是聞名天下啊,多少人就是衝着它來花都的。這幾天的包間早早的就被預定光了。一樓大廳裡也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一旁。
一女子可憐兮兮的看着掌櫃的:“我們就是爲了這全蓮宴纔來的,掌櫃的,您幫幫忙!”
掌櫃也很爲難,只得一再解釋:“幾位客官,實在對不起,我們的包間早就已經預定滿了,實在騰不錯位子了。”
女子身後的年輕男子已經不耐,說道:“我們多出兩倍的銀子,你想想辦法吧。”
掌櫃的仍是笑着拱手道:“抱歉,客官,您就是出十倍百倍的銀子,我也是騰不出位子給您的。”
慕容舒清一行剛踏入迎客樓,便看見幾人僵持在樓梯旁,掌櫃看見他們,立刻迎了上去:“小姐,您來了。”
看這幾人,似乎有些眼熟,問道:“怎麼回事!”
掌櫃還未來得及回話,剛纔那女子已經走道慕容舒清面前,興奮的說道:“這位姐姐,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在路邊的馬車邊見過。”
“原來是姑娘。”看了一眼女子身後的幾人,確實是他們。
“你記得我?!我叫霍芷晴。你也來吃飯啊?我特地來吃這全蓮宴的,可惜沒有位子了!”霍芷晴微撅着嘴,失望的低着頭,像只可憐的小貓。
慕容舒清暗笑,這模樣和唐曉曉沒得東西吃時的樣子還真是像。看她身後那幾名男子,怕是身份也不簡單吧。
不想看這小丫頭失望,慕容舒清笑道:“如果小姐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起。”
“真的?”霍芷晴驚喜的擡頭,又小心翼翼,可憐的回頭看其中的玄衣男子,“大哥~~”
看着妹妹希翼的眼光,在看看慕容舒清,霍子戚抱拳朗聲道:“那就多謝小姐了。”
第十七章祈蓮節
一行人走進芙蓉雅筑,寬闊的廂房內已經擺好了一張巨大的圓形桌子,餐前小菜也已經準備好。廂房的正東方,是一面極地的雕花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蓮心湖,這是花都最大的湖,湖面上接天蓮葉,映日荷花,怡人的淡荷芳香沁人心脾。
廂房內陳設很簡單,除大圓桌外,窗邊是一張雨後新荷的羊毛地毯,上面擺着矮茶几和一套茶具。牆上掛着一幅字畫,一般字畫都是在畫上題詩,這副卻是在字旁勾勒一些簡單的水墨荷花。清新雅緻,別具一格。這廂房彷彿與湖面搖曳的荷花是一體的。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言皓宇在字畫前站了很久,才緩緩吟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說得好。看了一眼吩咐掌櫃上菜的慕容舒清,不同於初見時的英姿颯爽,灑脫飛揚,今天的她着一身靛青布衣,一頭極地長髮僅用支木簪彆着。不僅沒讓她顯得平庸,反而讓她看起來更文雅飄逸。就如同————那滿池清蓮。他果然沒有看錯,第一眼看見她時就知道這女子不簡單,想不到她就是慕容舒清。
不一會兒,菜已經準備好了,以荷花入菜的點心,糕點,佳餚,很快上了一桌。
唐曉曉看着端上來的一道湯,問答:“這是什麼湯啊?好漂亮!”
她這一問,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只見這道湯清澈透明,一朵荷花在湯中央盛開,如隱隱漂在水面一般。
掌櫃看了慕容舒清一眼,見她點頭,才笑着解釋:“這道湯叫微雨芙蓉,是用新鮮採摘的蓮花,會同熬製了三天三夜的雞湯,慢火煨制而成。”
看到碗里美麗清潤的湯,唐曉曉和霍芷晴早就忍不住了,喝了一口,兩人齊叫到:“好好吃哦!”
看到她們誇張的表情和叫喊,言皓宇好笑的搖搖頭,這道湯看起來確是賣相很好,不過作爲前菜,味道應該是清淡提味的,芷晴一向偏好口味重的菜,她跟着瞎叫什麼!
喝了一口湯,言皓宇一怔,不僅是他,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面露訝se,他們都是吃過無數美味佳餚,山珍百味之人,都知道,這上菜的順序都是先清淡,後濃郁,在到高氵朝,最後是餐後甜點,循序漸進,這樣纔不會搶了後面菜餚的味道,而這初上的湯,味道卻是鮮香濃郁,入口香甜醇厚,完全搶佔了味蕾的全部感覺,先不說這濃郁的湯汁如何做到如此的清澈,就是後面的菜該如何上,就是一個大考驗。
纔剛喝完湯,一個如雪般晶瑩透白的白玉盒子就呈上來了,霍芷晴好奇的問:“這個白玉盒子又是什麼,好奇怪哦?!”
“這道是蓮花雞,融合了叫化雞和鹽焗雞的做法,最外層白玉盒子是用海粗鹽用容器固定成型包裹入味,裡層是調配好的細泥,最裡層是新鮮的荷葉及蓮瓣包裹雞身。”一邊說着,掌櫃將外面的盒子打開,荷葉的清香伴着烤雞的香醇,讓人胃口大開。打開荷葉,鋪在雞身上的荷瓣居然依舊淡雅紅潤,烤雞卻已經金黃酥脆了。
這雞肉完全吸收了荷葉的清香,荷瓣的醇美,既香酥肉脆,又不油膩。唐曉曉一邊嚷着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一邊讓掌櫃再上一隻。霍芷晴也是吃的不亦樂乎,猛點頭,表示同意。
言皓宇嘗過這道蓮花雞後,不得不說,這筵席卻是別出心裁,每一道菜都是高氵朝,每一道菜都帶給味蕾全新的感受。他很想看看慕容舒清到底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吃得差不多了,掌櫃上了最後一道菜,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唐曉曉和霍芷晴的目光,那是一個個如碗糕般的點心,水潤瑩透,荷瓣如被凍結在其中一般:“這個是?”
“這是一道甜品,名叫冰沁蓮心。是用豬皮熬製的膠汁與清蒸後的蓮瓣,蓮子凍結而成。”
清甜溫潤,甜而不膩,吃後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終於吃飽,恢復體力的唐曉曉站在窗邊,看着滿池嬌荷,叫道:“咦,湖面上怎麼會有人?”聽到她激動的叫聲,衆人也看過去。
只見滿池荷葉搖曳中,數十名粉裝妙齡少女在那開滿荷花的蓮心湖上,或盡情演奏,或翩然起舞。衣袂紛飛,如一個個水中精靈,花中仙子般,在水面上嬉戲,在花間肆意。
霍芷晴也好奇的說:“是啊!她們還在跳舞呢?”
唐曉曉走到慕容說起面前,拉拉她的衣袖,問道:“清清,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舒清拿起矮几上的清茶,看了一眼湖面,笑着說道:“池下打樁,然後在水面鋪設竹片,遠觀下,便似在蓮間水面起舞了。”
“原來這麼簡單啊,不過看起來真的好美哦。”唐曉曉恍然大悟,再向湖面看去,她還以爲天下居然有人的輕功可以這麼厲害,在水面上也能跳舞呢!
霍子戚朗聲笑道:“今天這頓飯果然與衆不同,難怪這迎客樓舉國聞名。”這迎客樓不同尋常,這慕容舒清就更是深藏不露。千金小姐,卻溫潤淡雅;才情逼人,卻內斂含蓄。她會是他商場上最大的對手。
蓮心湖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年一度的採蓮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唐曉曉一看就坐不住了,趕緊拉着沈嘯雲,叫道:“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走吧,去晚了沒有熱鬧看了。”
放下才喝了一半的茶,慕容舒清無奈的起身,這丫頭一吃飽,就閒不下來。對着霍芷晴一行,淡笑着邀請道:“幾位和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祈蓮節的盛會吧!”
“好!”霍芷晴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好喜歡這位姐姐,待人好,又溫和,隨肆中帶着灑脫,自在。整個人好似總籠罩在懶懶的陽光中一般。
看着興奮的跟上慕容舒清,把他們甩在身後的霍芷晴,霍子戚和言皓宇相識苦笑,到底誰纔是她的家人。
採蓮會是祈蓮節中最重要得一個儀式,也是吸引衆多男女前往的盛會。相傳,千百年前,有一位仙子,來到凡間,與一男子相愛,結爲夫妻。兩人真心相愛,情誼深重,可惜好景不長,天庭發現了仙子思戀凡間,有違天規。於是將仙子帶回天庭,幽閉五百年。男子與仙子被迫分離,傷心欲絕,口吐鮮血,很快鬱鬱而終。下到陰間,男子不肯喝下孟婆湯,要永遠記住與仙子的情,從此,男子投胎傳世五次,終不能忘記仙子,每一世都未娶妻。終於,他的深情感動了上天,菩薩指點他,只要他找到佛祖座下的一隻青蓮,就可以與仙子相會。男子尋遍天下,花了整整十年,在這蓮心湖內找到了。男子與仙子闊別五百年,終於可以再在一起。
這座蓮心湖也因此名聲大噪,祈蓮節也由此而來。每年,未婚的男女,都可以來參加採蓮大會,男女進場時,可以抽取號碼,男子是紅se的木牌,女子是綠se的木牌,兩張木牌上的號碼一致,那麼兩人就可以乘船入湖尋蓮了。
若是尋得青蓮,說明二人是上天命定的宿世情緣,不論兩家是否門當戶對,雙方家長都不得反對,因此很多相愛的男女都爭相要這天作之媒。
慕容舒清他們來到湖邊時,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很多是來看熱鬧的,有些也是真心想來尋蓮的。入口處,擺了兩個大箱子,一紅一綠,未婚男女都可以從中抽娶號碼。入鄉隨俗,凡是未婚的都抽了號碼。
進到內場,官家司儀已經在喊話了:“各位,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各位公子小姐可以對一下自己手上的號牌,成對的便可入池尋蓮了。”
一時間,更是熱鬧得很。各家公子紛紛派小廝去尋訪佳人。難得出門的小姐們也提醒丫鬟們小心對照。
唐曉曉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撅着嘴耍脾氣:“清清,爲什麼只有未婚的可以去尋蓮啊!我也要去玩!”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吊在她手臂上的唐曉曉:“因爲你是有夫之婦,要是有男子抽中和你一樣的號牌,你要和他孤男寡女去尋蓮?要是一不小心,尋到了,這可是天作之媒,他可是要娶你的哦!?”
“誰敢!”
唐曉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聲暴怒的男聲隨即響起,她也很快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進懷裡。
看到沈嘯雲微眯的雙眼,危險的看着她,唐曉曉立刻撒嬌的摟着他的脖子,嬌笑道:“人家只是隨便問問,要採也是和你採啊!我們纔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嘛,嘿嘿!
在唐曉曉賣力的安撫下,沈嘯雲的臉se才慢慢的多雲轉晴。看到他臉se好轉,唐曉曉暗暗舒了一口氣,她自己不能去,清清可以啊,掙開沈嘯雲的懷抱,拽着慕容舒清的衣袖,搖晃着問:“清清,你是幾號啊?”
她幾號?進門時只是隨便抽了一張,就給綠倚拿着了,她自己到沒有細看。
綠倚拿出手上的的號牌,輕輕說道:“兩百七十八。”
唐曉曉左顧右盼:“這麼多人,誰是兩百七十八號啊?”
第十八章祈蓮節
慕容舒清看着像只小烏龜一樣伸長脖子的唐曉曉,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頭。這青蓮傳說三十年前有一對男女採到過,是否屬實,也無從考究。兩人若是真心相屬,根本無需任何媒介見證,就可以相守到老,反之,採到再多青蓮也是無用。
“你們是在找這個?”
軒轅逸搖晃着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寫着——兩百七十八。
“啊!是你!”唐曉曉拿起兩個木牌,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對,高興的把木牌塞回他們手中,拉着慕容舒清向湖邊走去。
慕容舒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在看看軒轅逸的,撫額叫苦,老天,還真是一對,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走吧!”軒轅逸也已經來到湖邊,扶着慕容舒清的手臂,上了船。
“你們一定要拿到青蓮哦!”岸上的唐曉曉興奮的又叫又跳,活似要採蓮的是她一般。
罷了,採就採吧,她還沒有在午後遊過這蓮心湖。反正那個什麼青蓮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呢!想着,慕容舒清也就不在抗拒,在船的另一角坐好。和軒轅逸划着小船向湖心駛去。
船身不大,只能容得下兩人對面而坐,因此,小船十分靈活,可以隨意在花間蓮葉穿行。剛開始時,身邊還有幾隻小船,不一會,各自散去,都忙着尋找傳說中那能帶來愛情和幸福的青蓮。
看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船槳,靠着船身,悠閒的輕撫水面,閉眼假寐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放下船槳,如她一般的將手浸在水中,清涼的湖水隱隱流動,如同一雙手在輕輕的撩撥着心絃:“看來你是不打算找了!”
慕容舒清緩緩睜開眼,午後的陽光還真是有些刺眼。拉過身邊一隻荷葉遮擋頭頂的烈日,才懶懶的答道:“這傳說若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麼青蓮,那麼忙於尋找,豈不錯過了這映日荷花的美景。若是真的,就更不必尋了,一切皆緣,強求無用。”
她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舒適,軒轅逸笑着摘下身邊更大一些的一片荷葉,塞到她手中:“三日後,我便回京城了。”
接過荷葉,慕容舒清淡笑着說:“一路順風!”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句!”
慕容舒清一手撐着荷葉,一手嬉戲湖水,不在乎軒轅逸危險低沉的臉,笑得雲淡風輕:“那麼~,你想要我說什麼?”
“回京我就準備,三月後娶你過門。”
慕容舒清挑眉,“我記得我們已經退婚了。”
“我不同意。”
“請容我提醒你,是你親自上門退婚的。”
“該死!”軒轅逸一掌打在船身上,暴怒的雙拳緊握着,小船劇烈的搖晃了幾下,慕容舒清一手抓住船槳,一手緊緊扶助船身,好不容易,小船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絕對相信軒轅逸一掌可以把這隻小船劈爛,可是她還不想游回去。
緊握的雙拳鬆開,軒轅逸壓下心中的怒火,強硬的說到:“就算退婚了,你仍然只能是我的,我會重新嚮慕容家求親,到時你就可以風光的嫁給我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荷葉,緩緩坐直身子:“你認爲我會答應!”
“由不得你!”
慕容舒清始終帶笑的臉已經笑容不在,一雙清亮的眸子直視着軒轅逸,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卻讓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壓迫感:“軒轅公子,你就這樣有把握能脅迫今日的我嫁給你嗎!”
他————沒有把握,若是三年前,他不屑與她成親,可是現在,他知道,他要她。可是近半月來的觀察,他也知道,現在的慕容舒清決不是隨便就可以脅迫的,她聰穎,明慧,堅定,果敢。而他軒轅逸更不屑於強迫任何女人:“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慕容舒清搖頭:“你是一個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那麼你心動了嗎?”
她心動了嗎?慕容舒清問自己,這樣挺拔俊秀,時而桀驁張狂,時而內斂沉穩的男子,她不能否認,她是心動了。可是動心和要嫁給他是兩回事。
“我可以給你無盡的寵愛,高貴的身份,衣食無憂的生活,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不明白,女人想要的名份,寵愛他都可以給她,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女人需要的不僅僅是疼寵,而是相互扶持的真愛,也不是什麼高貴的身份,而是他唯一的妻,他卻不會明白。
“我要的你給不起,你能給的,我又不稀罕。你我,終會是要錯過的。”
“你~~,好,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要自由,要平等,要唯一,這些,你可給得起!兩人的觀念相差太多,所受的教育也完全不同,多說也是無意。輕撫腕間的紫鐲,慕容舒清沒有再回答他的話,拿起剛纔放下的荷葉,遮住了已不再刺目的陽光,也遮住了軒轅逸逼人的視線。
把臉轉向另一邊,忽然,一道流光閃了一下慕容舒清的眼睛,微眯起眼,不遠處,是————“青蓮?!”
聽到慕容舒清的話,軒轅逸順着她的眼光看去,一朵翠綠的蓮花赫然出現在眼前,比起旁邊綻放的粉蓮,它似乎融入一片碧綠的荷葉中,但滿池嬌荷,卻蓋不住它的清輝,不如它清雅淡然;滿池墨葉,卻掩不住它的瑩光,不如它挺拔傲然。
軒轅逸伸出手,正要摘下它。“等等!”慕容舒清拉住了他的衣袖,將手中的荷葉塞回他手中,撥弄湖水,將湖水滴在青蓮上,日光映照下,更顯得翠綠耀目。
慕容舒清愛憐的輕撫蓮瓣,輕聲低語,不捨驚了這尤物:“它原就生在池中,自由自在,快意生活,摘了去,只會毀其靈氣,折其風華,倒不如讓它繼續徜徉在這天地間。”
“自由的徜徉於天地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爲何要如此與衆不同。”青衣墨發的她,在這碧湖蓮間,水波映照下,彷彿是另一支青蓮般,隨時會乘風而去,讓人不能掌控。
輕拍掉手上的水珠,慕容舒清拿起船槳說道:“天se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話音未落,只覺軒轅逸越過她,眼前人影一閃,青蓮已在他手中。
“你!”看着一手握着青蓮,一手已經撫上她臉頰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摩挲着慕容舒清的臉,軒轅逸忽然欺身向前,與她鼻尖相對:“這朵青蓮,我要定了!”
霸道而炙熱的脣幾乎貼上她的,佈滿厚繭的手掌厚實而溫暖,慕容舒清不敢動,心臟卻如脫軌般狂跳。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很美,堅定而執着,深邃而幽藍,可以輕易抓住任何人。
慕容舒清想後退,可是腰間傳來的力量,卻讓她動彈不得。良久,軒轅逸才放開手,退回,將青蓮置於寬大的袖中,拿起船槳,向岸邊劃去。
一路上,軒轅逸一直背對着慕容舒清,誰也沒有再說話。
一上岸,等在一旁的唐曉曉馬上迎上來,迫不及待的問到:“清清,找到了嗎?”
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一旁的軒轅逸一言不發,離開了衆人圍繞的湖邊。裴徹雖看出不對勁,可是看慕容舒清一副淡然悠閒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而看剛纔軒轅逸的臉se,他還是少惹爲妙。
慕容舒清他們是第一對回來的,隨着日暮西下,陸陸續續所有人都回來了,卻沒有人尋到那傳說中的青蓮。唐曉曉失望的懷疑青蓮是否存在,硬是要沈嘯雲明天陪她也尋一尋。
笑着拋開這對胡鬧的冤家,慕容舒清和霍子戚一行人話別後,便回了慕容家。
回到隨園,已經是月華初上了,今晚是十五了,月光非常明亮,透過密密的竹葉,在身上落下斑駁的竹影。沒有走回竹屋,慕容舒清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靜靜的聽着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寧靜的夜晚,總能讓她的心平靜。
“小姐,軒轅公子讓我拿過來的。”綠倚抱着一個半人高的長方型玉雕而成的盒子走到慕容舒清面前,輕輕的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那個白玉盒子,慕容舒清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嗯,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她離去良久,慕容舒清才輕輕撫上玉盒,微寒的氣息纏上指尖,藉着月光,慕容舒清細看,這盒子是用一塊完整的寒玉製成,正面雕刻着一朵完全盛開的荷花,盒身細密的雕着一圈荷葉。打開玉盒,淡淡的清香悠悠飄散,是下午摘的那隻青蓮,月光籠罩下,它展現的又是另一般風情。沒有了烈日下耀目的翠綠熒光,卻如一幅水墨畫般,似濃似淡的展現它的風華,和白玉交相輝映,透着玉一般的流光。離水已經有半日,它卻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依然瑩潤淡雅,如剛從水中綻放一般。
它確實有遺世孤立的美,可是她該拿它怎麼辦!軒轅逸,她又該那他怎麼辦!輕嘆一聲,合上玉盒,慕容舒清獨自向竹林深處走去。
第十九章鴻門宴
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
幾經狂風驟雨,寧折不易彎。
依舊四季翠綠,不與羣芳爭豔。
竹林深處,慕容舒清靠在一支勁竹上,透過竹葉,仰望天空,享受着寧靜的夜晚清風撫面的感覺,墨黑的長髮與清風糾纏嬉戲,與竹葉飄搖翻飛。她向來喜歡竹,只是以前沒有機會擁有這樣一大片竹林,後來來到這裡,發現了這片翠竹,她便沉醉其中。
幾個起落,一個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身後不遠處,躬身抱拳道:“主子!”
沒有睜開眼,慕容舒清淡淡的問:“燕芮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燕芮國主賢帝的身體今年已經大不如前,目前國事基本上有太子宏斐,榮親王,四皇子宏頌共同處理,三股勢力已經暗潮洶涌很久了。上月,賢帝病情加重後更是越演越烈,主子讓我查的七皇子仍然沒有什麼異常的行動出現,只是近幾月來頻繁到各地遊山玩水,半月前纔回到燕芮京城。除每日進宮探望賢帝外,足不出戶。”低沉堅毅的嗓音在這暗夜竹林中響起,讓人莫名的覺得陰冷。
看來燕芮國內政變是在所難免的了,七皇子宏冥,兩年前只見過一面,翩翩風采,讓人過目難忘,傳聞此人禮賢下士,溫文有禮,在燕芮是有名的謙謙君子。這樣的人本該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那雙如彎月般的笑眼,卻讓她看得膽戰心驚!這樣的人,怎麼會安於屈居人下。
不管最後誰勝出,一場血雨腥風怕是免不了。只怕還會牽連到東隅。
“密切注視燕芮的情況,查查燕芮江湖中人與皇室有什麼聯繫。”這些江湖中人矛頭直指商甲,若再與皇室有所牽連,實在不得不防,“還有,也留意一下霍家!”
今天那一行人,想必是北方霍家無疑,他們離燕芮最近,現在出現在花都,其中也許不止是巧合這麼簡單。
“是!”黑影悄然不聲的消失在竹林中,把寧靜還給了慕容舒清。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穿過白紗,朦朦朧朧的透進來,清風也帶來了竹林特有的清雅芬芳,和着泥土的溼氣,爲這盛夏的早晨再來一絲清爽。
“小姐,您這麼早就起來了啊!”紅袖抱着一疊衣服,小心的進到內室,看見慕容舒清已經起牀了,正在隨意的撥弄着窗前的白紗。
“嗯!”慕容舒清懶懶的回答着紅袖。清晨的景se她也很少有機會看,只因她愛睡懶覺的習慣,這些丫頭也都見慣不怪了,早起倒是讓她們驚訝了。
祈蓮節回來的第二天,軒轅逸就回京城了,沒有再來辭行,她也沒有去送他,彷彿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那支青蓮還陪伴在她身邊。
放下手中的衣服,紅袖走到窗邊,俐落的圈起輕紗,讓陽光照進竹屋中,拉着慕容舒清到桌前坐下,一旁的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和茶水送上。
“小姐,今天要穿什麼?這件紅的不錯,很喜慶;這件金se也很好,華貴;還是這件,您最喜歡的淺綠羅裙?!”拿起衣服,紅袖左右比劃着,每一件都很好看,還真難選擇啊!
慕容舒清擦完臉,就看見紅袖又像只小麻雀般咋呼個不停,好笑的搖頭說道:“好啦,別忙了,隨便一件就可以了!”
抱着一堆衣服,紅袖手忙腳亂的叫道:“這怎麼可以,您要去的是傅家,今天多少商家店主、達官貴人都會出席,一定要打扮得豔壓羣芳纔可以!”
紅袖激動的臉都漲紅了,身上還掛滿了各種顏se的衣服,都快把她淹沒了,看着她狼狽又滑稽的樣子,慕容舒清和綠倚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個傻丫頭,外在的東西,再華美也只是表相,這些表相或許可以換來讚美、討好、驚慕的眼光,而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只是麻煩。不過看這丫頭情緒激揚,大有她不選一套,就哭給她看的架勢,只得順勢說道:“好,你說的有理,就淺紫繡金邊流雲的那件吧!”
“是!”紅袖高興的找出衣服,爲慕容舒清穿戴整齊。
綠倚也爲慕容舒清梳了個簡單卻精緻的流雲髻。插好一隻翡翠玲瓏碧玉簪,還想再別上紫玉黃金釵,卻被慕容舒清攔下了,梳個這樣高聳的髮髻已經很重了,再插上一堆頭飾,她的脖子非斷了不可。
綠倚也不勉強,小姐平時都是用木簪綰個髮髻就好了,今天這樣打扮已經是正式了。捧着準備好的手飾,來到慕容舒清面前,等她挑選。
慕容舒清頭痛的看着眼前珠光寶氣的一大盤子飾品,她知道這些都是珍寶齋裡的精品,價值連城,但是手上已經帶着拿也拿不下來的紫鐲,脖子上是軒轅逸送的白玉新荷項鍊,她可不想把自己打扮成一顆聖誕樹。於是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好了,這些就不帶了!”
綠倚笑着點頭,收起飾品,她就知道,小姐不會帶的。
“小姐,馬車準備好了!”紫鴛進來稟報,卻被眼前的慕容舒清怔得晃了心神。淡紫儒裙,襯得她白皙的皮膚瑩潤得耀眼,彷彿會發光般。頭上僅是一支碧玉簪,簡單而雅緻。一直知道小姐的長相算不得美,沒有唐小姐的嬌俏、甜美;也沒有宛如小姐的婉約、美貌。可是慵懶清雅、溫潤平和的小姐,卻總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慕容舒清拍了拍傻傻的紫鴛,笑着說:“走吧!”
她長什麼樣自己很清楚,有這麼誇張嘛!真是一羣傻丫頭。
今天的傅府,花團錦簇,古董字畫,琳琅滿目,異常華美。一些早到的商甲紛紛向今天的壽星傅博文示好、攀談。畢竟傅家在這花都也算的上是大戶人家。
慕容舒清一出現,馬上成爲衆人的焦點,和慕容家有生意來往的,自不必說,紛紛上前見禮,沒有和慕容家扯上關係的,雖只當她是慕容家的小姐,但憑着慕容家在商界的權勢,也要上前示好。
傅博文看到慕容舒清,銳利的眼中精光一閃,笑着上前,朗聲道:“慕容小姐,歡迎歡迎啊!”
慕容舒清還禮,笑道:“傅老爺客氣了,祝您老松柏長青!”
“呵呵,謝謝!”傅博文一臉慈祥的拍拍身邊妙齡少女,笑道“明霜,來,見過慕容小姐!”
傅明霜小心的細細打量着慕容舒清,平凡的長相,清瘦的身材,普通的打扮,這就是爹爹常掛在嘴邊了不得的慕容舒清?!也沒什麼特別的嘛!心裡腹誹了一番,才微微俯身見禮道:“慕容姐姐,一直聽爹爹提起你,今天才有機會見到!”
這傅明霜確實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談吐大方,儀態萬千,也生得花容月貌,只可惜太年輕了,還不懂得收斂氣勢,控制情緒。慕容舒清淡笑着還禮:“傅小姐客氣了!”
“榮大人到!”
兩人正寒暄着,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慕容舒清也趁機向邊上移了移,避開一羣好奇討好的人。
第二十章鴻門宴
雖然已經後退了幾步,但是仍然讓榮德仁看到了,他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笑問:“舒清也來了啊!好久沒見到你了!”
榮德仁原是祁丞相的得意門生,當年祁家小姐祁月,風華絕代,名滿京城,是多少王孫貴族,富家公子傾慕的對象,最後卻匆匆下嫁一商甲,當時他還爲此惋惜。兩年前到花都上任,也是因爲慕容舒清是祁月的女兒,纔對她多了幾分關注。誰曾想,這女子卻真是讓他長見識了。一屆女子,卻纔情橫溢,聰穎明慧,管理偌大的慕容家,不但沒有出什麼差錯,還越來越強盛。
然而最讓他驚歎和欣賞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渾然天成的氣韻,自信而從容。她纔多大,不滿雙十吧!卻已懂得收斂鋒芒,這是多少人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或者說是明白卻做不到。
因爲榮德仁的話,慕容舒清又成爲衆人的焦點,只好笑道:“是,最近身體不太好!”
榮德仁暗自搖頭,什麼身體不好,是懶得應酬吧。不過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子,還是說道:“那要多休息,別太累了。”
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便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傅博文上前見禮,迎着榮德仁坐上主位,衆人也趕緊上前見禮寒暄。
慕容舒清卻把視線定在了一直站在榮德仁身旁,五十多歲的老者身上,中等身材,普通的相貌,臉上已經深深淺淺的刻上了歲月的痕跡,身着布衣,腰板卻挺得很直,眼神銳利。而榮德仁雖然坐着,和衆人搭話,卻常時不時的看向他,他的身份,倒是可以猜出幾分。
正看着,卻與他的視線撞上了,慕容舒清也沒有避開,禮貌的點頭示意。老者卻沒有迴應,打量了她片刻,便移開視線,慕容舒清不以爲意,也笑着看向別處。
迴廊上,家丁帶進來兩個男子,一個白衣長衫,邪魅懶散,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一個摺扇輕搖,風流瀟灑。
是他!?慕容舒清看着閒庭信步,慢慢踱進來的二人,低頭笑嘆,今天還真是熱鬧!
顯然,傅博文也看到了他們,拱手作揖道:“安大公子,多年不見,依然風神俊朗啊!”
想不到,離開五年的安家長子安沁宣會回來,還應約而來!
安沁宣朗聲笑了一會,才說道“傅老爺子你也依然硬朗!”老狐狸,想算計他,還差了點。
安沁宣向榮德仁見禮後,自動自發走到慕容舒清身邊的矮桌前,坐到她身旁。今天的她一身紫衣,飄逸出塵,高聳的髮髻讓她看起來高貴迷人。拿起她散落在身後的一縷長髮,在指尖纏繞輕撫,小聲說道:“你今天很美!”
他以爲他在幹什麼?!雖然是在桌下,沒有人看見,慕容舒清還是抽回髮絲。低頭看看這身打扮,慕容舒清很想笑,這是怎麼了?她今年走桃花運嗎?先是軒轅逸,現在是安沁宣!對着這個隨時隨地都散發着邪魅氣息,美豔的讓人不能直視的人,慕容舒清所有的無奈最後只得化作一聲苦笑。
看起來如綢緞般的髮絲,觸感果然比想象中的更好,不過安沁宣不明白的是,她爲什麼皺眉苦笑。據他對女人的瞭解,對容貌的讚揚,沒有不喜歡的,就算沒有欣喜若狂,也都是欣然接受的。她的反應還真是特別啊!不過很好,更有趣了!
看他們低聲交談,傅博文已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他請他們來,可不是爲了讓他們相談甚歡的。不過僅一瞬,他便揚起和藹的笑,舉杯大聲說道:“今日老夫六十大壽,承蒙各位賞臉,老夫先乾爲敬!”
衆人紛紛應和。一直站在傅博文身後的傅明霜,嫋嫋走至宴席中央,盈盈一拜,嬌聲道:“明霜今日獻上一舞,祝爹爹福壽安康,長命百歲。”一時間風情萬種,甜美的聲音更是讓人沉醉。
榮德仁聽到傅明霜說要跳舞,也高興的笑道:“早就聽說,傅家小姐才貌雙全,舞藝超羣啊!”
“哪裡哪裡,雕蟲小技,讓榮大人見笑了!”傅博文雖說是在謙讓,可臉上的驕傲是掩也掩不住的。
不一會兒,音樂響起,柔柔的絲竹之聲,在偌大的宴請廳裡飄蕩,吸引住了大家的視線。幾個紅衣女子輕紗掩面,只露出明媚靈動的大眼,迎合着節拍,扭動這曼妙的腰肢。一個鼓點重重的響起,紅衣少女們輕輕的撲倒在地,一直被她們擋住的人兒亭亭玉立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時間,一片驚慕的抽氣聲在四周響起,慕容舒清也覺得眼前一亮。換了一身紅衣的傅明霜,美豔華貴,而這件紅衣也是大家驚歎的原因之一,se澤鮮潤的大紅錦緞,秀上富貴高雅的各se牡丹,顏se搭配的恰到好處。每一朵花都如同生在這錦緞中一般。傅明霜的舞藝也確實精湛,配合着時強時弱的鼓點,或旋轉,或跳躍,或下腰,都如行雲流水般,婉轉妖嬈。紅衣襯得美人人比花嬌,美人也爲紅衣帶來了靈氣。倒真事相得益彰。
傅博文不時打量上位上的榮德仁的表情,還有他身後的那個布衣老者,縱橫商界幾十年,那老者絕不是普通人。看二人都滿意的眼光,他這步棋是走對了。
在看向安沁宣、安沁宇兩兄弟,一個斜靠在矮桌旁,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在桌上輕敲着節奏,嘴角始終擒着邪氣的笑容。另一依然輕搖紙扇,溫文爾雅的笑看錶演。
這兩兄弟不管誰,要是看上了明霜,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雖然他並不想招惹安家,不過必要時,這是一個最好的靠山。
從傅明霜一上臺慕容舒清就看出了傅博文的意圖,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然不錯。先不說主位上的那兩人作何感想,就身邊這兩位會乖乖上這美人計嗎!可惜了這樣一位美人,這麼多年的寵愛,原來也只是爲了今日的利用。
慕容舒清拿起手中的清茶輕泯,茶很香,不過卻不是她喜歡的龍誕,可惜了!
隨着一聲重錘,舞蹈結束了。
“果然名不虛傳!”榮德仁最先稱讚,衆人也跟着爭相叫好。
一頭薄汗,卻更顯嬌俏的傅明霜微微行禮,答道:“謝大人誇獎!”
說完轉身退下時,脈脈的看了一眼安沁宣,笑顏如花,盈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