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太久,睡了幾天而已。”傅青雲緊緊的抱着她,低頭將臉頰埋到了她的長髮之中,感受着上面冰涼順滑的氣息,忽然心頭就涌上了一陣難過,他的楚楚,不應該是這副蒼白無力的樣子。
他竭力忍住自己翻騰的情緒,“這些天我跟你說了好多話,你都沒有理我,我今天早上還在想,如果你再睡下去,我就要生氣了,結果,晚上你就醒來了,楚楚,我真的好想你。”
傅青雲一字一句的說着,低低的聲音有些沙啞,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好想好想你,特別想。”
“我這不是沒事了嗎?”程楚楚聽着他的話,下意識的就是鼻子一酸,像是無數次傅青雲安慰她的那樣,輕拍着他的肩膀,“我醒來了,不會再睡過去了,阿雲,你放心吧!”
傅青雲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越過程楚楚瘦弱的肩膀,落在了窗外微弱的陽光上,他不知道要怎麼告訴懷裡的女孩這個殘忍的事實,她的眼睛可能會再也看不到了,這讓她如何承受?
可是就算瞞着,又能瞞多久呢。
程楚楚窩在他的懷裡,身體還格外的虛弱,見他不說話,以爲他還在難過,就摸索着親了親他的臉頰,“阿雲,我這不是已經好了嘛,你看,和以前一樣。”
她說着,就彎腰想去摸牆上燈的開關。
傅青雲看着她的動作,心就宛如被人硬生生的給紮了一刀,疼的幾乎要裂開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自己的情緒,握住了程楚楚的手指,慢慢的移動到了開關的上面,他可以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笨蛋,這纔是開關。”
他再不忍心說出口,這個事實也遲早會被她自己發現,還不如現在就如實相告。
程楚楚的手指放在冰涼的開關上面,她勾脣笑了笑,然後按了下去。
只聽開關發出了清脆的‘啪嗒’聲,燈光瞬間灑滿了整個病房,林子軒也忍不住朝着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只見程楚楚愣在了開關前面,她好似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樣,一臉孩童似的迷茫。
她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將燈的開關反覆的按了幾遍,燈光隨着她的動作亮了又滅,她有些遲疑的轉頭看着傅青雲的大概方向,“阿雲,這燈怎麼不會亮啊,停電了嗎?”
傅青雲握緊了自己的手指,將頭偏向了一旁,不忍心去看她,“楚楚,你再仔細感受一下,沒有停電,而且……現在是,是白天!”
白天?
程楚楚輕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頓時如遭五雷轟頂,白天爲什麼她什麼也看不到,難不成……
她不可置信的擡起自己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手指劃過空氣細小的風她都可以感覺的到,可是就是看不到,什麼也沒有看到,眼前的黑就是純粹的黑色,沒有任何透光的地方。
“阿雲,我……”程楚楚的呼吸開始急促,不敢去相信這一切,她顫抖的手臂往前伸去,“給我手機,把屏幕打開。”
“手機沒用的。”林子軒忍不住出聲阻止,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了一個打火機放在了她的掌心裡面,“你用這個試試,如果現在是晚上的話,我還會在這裡嗎?”
程楚楚握緊了手裡的打火機,無神渙散的雙眼裡蒙上了一層絕望的淚水,她的手抖的厲害,打火機按了幾次都沒有按下去,最後她咬緊了一口銀牙,下定決心將手指按了下去。
只聽‘噗呲’一下,打火機的火焰就在她的掌心亮了起來,她可以感受到屬於火的溫暖,但是眼前依舊是濃稠的黑暗。
“不,不可能的。”程楚楚將下脣咬的發白,再次按亮了手裡的打火機,用另一隻手去觸碰那溫暖的火焰,手指毫無規則的一下子放到了熱烈的火上,頓時就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打火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坐在那裡,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呆滯不已。
看着她的樣子,傅青雲格外的心疼,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指,在剛纔燙傷的地方吹了吹,“沒事兒,楚楚,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好嗎?”
他一邊說,一邊把程楚楚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讓她感受着從那裡散發而出的溫度。
程楚楚低頭,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在了自己的腿上,她不斷的搖着頭,重複着剛纔的那句話,“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看不到的,我怎麼可能會看不到啊?我沒有傷到我的眼睛,怎麼會……”
她的身體都在控制不住的輕微抽搐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上面淚痕遍佈。
忽然——
程楚楚就像是猛地想起來了什麼一樣,用力的握住了傅青雲的手臂,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阿雲,你剛纔還說這是晚上,你也說過永遠不會騙我,你告訴我,這是晚上,我沒有看不見,這是沒有開燈而已!你告訴我……”
她滿是絕望的哀求着傅青雲,好似只要他說了,一切就能回到原點一樣。
“你告訴我啊!”她帶着哭腔陡然提高了音量,跪坐在牀上,只不過是短短几分鐘而已,就從天堂墜落到了地獄裡面,無法逃脫,程楚楚拼命的搖晃着他的身體,想要讓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在做夢也好,是晚上也好。
可是傅青雲卻始終一語不發,拉着她的手臂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任由她胡亂的發泄着自己的情緒。
她不斷的掙扎着,想要從傅青雲的懷裡掙脫,整個人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楚楚。”傅青雲字正腔圓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明顯的就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一僵,“你這麼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你現在還是之前的那個你,你沒有看不見,現在是晚上,天可能再也不會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