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楚接過他遞來的水,眼睛裡面有些疑惑。
“你剛纔是做噩夢了吧?”李昊解釋道:“我剛纔是聽到你哭的聲音纔過來的,那個時候你還沒有醒過來,所以我猜想你可能會是做噩夢了。”
提起夢境這兩個字,程楚楚瞬間就想起了剛纔那令人窒息的場景,頭腦又開始劇烈的疼痛了起來,這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謝謝你的水,我睡了多久?”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由自主地往李昊的身後看去,目光裡面帶了些許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期待。
“睡了一天一夜。”李昊如實回答她的問題,看着她這個樣子又情不自禁的補充了一句:“之前都是傅少在這裡照顧你的,只是今天他碰巧有些事情,於是就讓我在這裡保證程小姐您的安全。”
他的話落在程楚楚的耳朵裡,讓她的腦海裡情不自禁的就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傅青雲無比陌生的樣子,登時胸口就是一陣窒息的痛,讓她痛苦地皺緊了眉頭。
“陳小姐,你千萬別激動。”李昊一看她情緒不對,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安撫着她的情緒,“傅少說了,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很虛弱,千萬不能有比較大的情緒波動。”
程楚楚無力的擺了擺手,聲音輕的好似可以被風吹散,“我沒事,你不用這麼緊張,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她說完,就難受的靠在了身後柔.軟的枕頭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色蒼白的可怕。
李昊站在那裡看着她有些手足無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一直守着我。”程楚楚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耳邊紛紛擾擾的全部都是傅青雲那天晚上說的話,一字一句重疊在一起,不斷的在循環播放着。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身下的牀單,手臂因爲用力都在微微顫抖。
現在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模樣或者態度去面對傅青雲,那些話都像是刀子,死死地紮在了她的心底,鮮血淋漓。
程楚楚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她已經完全當做家人的人,竟然會將自己貶低到了塵埃裡。
她咳嗽了兩聲,喉嚨裡面火燒一樣泛着疼痛,她睜開眼睛看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悠悠的嘆了口氣,像是在問周圍的空氣,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們一個個的都如此厭惡我。”
程倩兒和李雪梅是,沈牧雲也是,到了最後,傅青雲也是如此。
她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心口宛如壓了一塊大石頭,她不想讓這種情緒氾濫,可是越是壓抑就越是翻滾的厲害,直到最後她緊閉着雙眼躺在那裡,淚水依舊溢出眼眶滴落在雪白的牀單上面。
外面的雨還在下着,病房裡面的光線越來越暗,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外面傳來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病房門口,程楚楚抿了抿脣,慌忙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下一秒,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李昊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病牀的方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傅少,程小姐已經醒過來了,不過現在看樣子應該又睡下了,你看要不要我把她給叫醒?”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傅青雲一邊說,一邊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她的病牀旁邊走了過來,灰暗無光的眸子裡面此刻帶着耀眼的明亮。
他儘量讓放輕的自己的動作,生怕將熟睡的人給吵醒,緩慢的坐在了她的身邊,盯着她的身體看了一會兒,最後伸手將她蓋在臉上的被子給拉了下來,露出程楚楚悶的通紅的臉頰。
“楚楚。”傅青雲輕聲唸了一聲她的名字,立刻就讓程楚楚的心跳給叫停了一拍,藏在被子下面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掌心裡面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等待着他的下文。
可是等了很久,身旁的男人好像再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將她不小心散落在臉上的頭髮給別到了而後,坐在一旁安靜的看着她,目光裡面的情緒複雜不已,就好似……下一秒兩個人就要生離死別一樣。
過了良久之後,他的聲音才淡淡的落在程楚楚的耳邊,溫柔的不可思議,每個字都帶着令人心動的氣息,“我本來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可是知道你醒了之後,就只想跟你說,抱歉。”
傅青雲想起那晚的場景,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痛苦的情緒不比程楚楚少任何一點,只是被對沈牧雲瘋狂的嫉妒衝昏了頭腦,“對那晚我說的所有過分的話,跟你說抱歉。”
“其實,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我而已。”他的目光看向了別處,手指卻緊緊的和程楚楚十指相扣,“我傅青雲沒有想到有一天也會嫉妒別人,嫉妒你可以爲了他付出那麼多,嫉妒你就要離開我,和他重歸於好,嫉妒這麼久了,你從來沒有把他忘掉。”
這句話說完,傅青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他一向自傲,不喜歡的東西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自制力也覺得是數一數二,只要再喜歡東西如果背叛他也可以丟棄。
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卻栽在了一隻憑空出現的小野貓兒身上,喜怒哀樂皆不由自己掌控。
人一旦動了情,就是願意將自己最柔.軟的地方袒露給對方,無論她小心珍藏還是嗤之以鼻,都要被迫承受着,就算是凌遲,也是自己的選擇。
傅青雲停頓了一會兒,像以前無數次的那樣將頭埋在了程楚楚的臂彎裡面,貪婪而又不捨得感受着只屬於她的味道,“我本來啊,是想爲了自己自私一次,非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不可。”
他的聲音悶悶的傳過厚厚的被子落在程楚楚的耳邊,“只是如果付出的代價是你的命,是你今後再也沒有笑臉,我寧願放你走。”
程楚楚咬緊了自己的下脣,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