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周離的話,車內陷入漫長的沉默之中。
良久之後,魏宰才恢復了平時沉默的神情,問道:“談什麼?”
“就談一談有關能力的話題吧。”
周離重新將雙眼之上覆蓋的‘幻象僞裝’啓動,自從他晉升‘魔術師’位階之後,達到第二階段的命紋就比原本明顯了許多;倘若他不維持僞裝的話,恐怕所有的能力者都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他青色的眼瞳。
不過幸好有‘幻象僞裝’,周離省去了戴墨鏡的麻煩。
“你應該是在上一次進了醫院之後才‘覺醒’的吧?”周離笑着說道:“醫院是個好地方,我也是差點被人送進醫院的時候才覺醒的來着。”
魏宰聽着他說話,良久之後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這種力量是什麼。”
周離看向他:“這就是異能啊,能力者的力量……不過你似乎並不經常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樣子。可以的話……能夠讓我看看你的命紋麼?”
“命紋?”魏宰愣了一下,緩緩的拉開領口,指着鎖骨之上的那個白色的印記:“你是說這個?”
“對啊,我的就是剛纔你看到的那個。”周離點頭:“只有能力者纔看得到的特徵,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這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在思索了片刻之後,直接問道:“會有麻煩麼?”
“一般人應該沒有吧,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別用就對了。這些日子以來你不是一直都沒怎麼用過麼?怎麼?很排斥能力的力量麼?”
“沒有。”魏宰搖頭:“這種突如其來的力量,太不讓人踏實了。”
“突如其來?也對.”周離愣了一下笑着點頭:“不過不會忽然消失的,既然覺醒了,就不會消失,那是屬於你的東西,不需要排斥,也不需要忌憚其他的什麼。”
“原來如此。”魏宰恍然大悟的點頭。
“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一直都對這個問題很好奇啊。”周離看向身旁的魏宰:“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呢?作爲交換,我也告訴你我的能力是什麼,如何?”
魏宰猶豫了一下。乾脆直接了當的說道:“大概是……能夠感覺到其他人的心情吧?”
“心情?”
“對,心情。”魏宰點頭,看向車窗外說道:“只要拉近到一定的距離。所有人的心情都能夠感覺到。”
周離曾經從魏宰的身上看到白色的光芒,那是‘魂靈共鳴系’的能力纔會有的特徵。魏宰的能力就像是這樣,就像是接收器一樣的接受到從其他人身上擴散開來的心情訊號。
他能夠感覺到,人心中的痛苦、憤怒、快樂和悲傷,聽起來似乎很雞肋,但是用在近身格鬥和守護目標時,卻是無上的利器。
想要殺死誰,想要破壞掉什麼……這都是敵意,既然是敵意的話,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在剎那間察覺到人羣中刺客的殺機。在對敵的瞬間感覺到敵人殺意匯聚的地方,從容閃避……料敵機先,攻所必救。
經過魏宰的嘗試後,他發現,就連被槍口瞄準都算是敵意的一種。甚至彈道軌跡都可以清晰無比的感覺到,只要動作夠快,躲子彈也根本不成問題。
只是這些從能力裡開發出的功能,他還在保留,沒有全盤托出。不過周離在稍微的思索之後已經明白了這種能力的應用方法,忍不住有些驚愕。
“相當少見的感知型能力啊。”他感嘆着。露出自己青色的眼睛:“我的就比較差一點,只是視覺增幅而已,動態視力強化,和你一樣的感知型.不過能夠察覺到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就是這樣才發現你的。”
魏宰認真的看着那一雙青色的眼睛,觀察良久之後點頭:“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能夠找到那麼多證據。”
停頓了一下,他問道:“這一次……對手也是能力者麼?”
這纔是他最在意的,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平凡的世界,卻隱約忌憚着那個自己所不瞭解的領域。
“對啊,這可是好不容易買到的消息。具體的位階和能力的類型都不清楚。”
周離看着車窗外遠處的會所,或許是察覺到他心中的不安,淡然說道:“不過你也應該明白吧?能力者的話,如果不使用能力的話,大部分跟普通人是沒有區別的。”
魏宰點頭,依舊沉默,消化着談話裡帶來的信息,也在準備着隨時開始的戰鬥。
就在漫長的沉默中,周離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出來了。”
就在他的聲音裡,一個穿着皮夾克的年輕男人走出會所,在他的身上,正釋放着湛藍的光芒。
瞬間,周離便判斷出:是能量制御系的能力者,這種光亮的強度,至少第二階段!
可惜……不是昨天晚上殺人的兇手。
“就是那個男人。”
周離看着遠處那個信步閒逛的男人,忽然推開了車門:“我下車去觀察一下,你在後面開車跟着。怎麼樣?”
察覺到周離認真的神色,魏宰思索了一下點頭,從腰間抽出手槍:“要這個麼?”
看着魏宰手中的槍,周離愣了一下之後笑起來,擺手說道:“不用了,說到槍的話……這個借給你好了。”
說着,他從左邊口袋裡掏出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鍊金武裝——‘淑女’,放進他的手裡。
“這個是鍊金武裝,比普通手槍威力大不少。”周離從右邊的口袋裡掏出黑色的‘紳士’:“我還有這個。具體是什麼是鍊金武裝,回去之後慢慢跟你說吧。”
說罷,他將手槍重新賽回口袋裡,關上車門,如同尋常路人一樣融入街道上的人羣中。
……
在前面,套着緊身皮夾克的年輕男人察覺到口袋裡傳來的震動,掏出手機後露出無奈的神情:“喂,老袁。”
“好了好了,我會注意的。”
聽到了電話裡的聲音,名爲‘隋雲’的男人打着哈欠,有些煩躁的說道:“你好歹昨天晚上還出去瀟灑了一趟,讓我在外面等你等了半夜。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多沒意思。”
他擡起頭看着四周的街景,扭着有些僵硬的脖子說道:“得,我先出去轉轉。等會回去要給你帶東西麼?
……那就這樣,我收線了。”
隋雲掛掉電話,信步在街道上前行着。而在他身後不遠處,周離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戲謔:“果然,還有另一個麼?”
在人潮裡不緊不慢的前進着,周離的身影忽然模糊了起來,在屢次的變換之中,不斷地失去自身的特徵。
在‘幻想僞裝’的修改之下,他繞過了街道上的攝像頭,不斷的修改着自己的模樣,直至最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中年大叔。
時至兩點,周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回家吃飯後,又一次奔波在上班路途上的死上班族,帶着一副有些呆板的眼鏡,手裡夾着並不存在的公文包。
就在距離逐漸拉近的同時,周離卻忽然拐過了一個小巷,不再跟在隋雲的背後。
當他下一次出現的時候,位置已經出現在隋雲的正前方。
在商業街的熙攘人羣中,一個留着長髮、戴着呆板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心不在焉的向着前方行進着,手裡夾着一個樣式老舊的公文包,不時碰到擦肩而過的行人,惹來厭惡的目光。
就像是這個城市裡大多數的人一樣,誰都可以看出這個看起來有些早衰的男人早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快速生活節奏中,日復一日的重複着毫無新意的生活。
在僞裝之下,周離的青色眼瞳始終鎖定着人羣之後的隋雲,神情淡然,眼中的寒意未曾泄露分毫。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十米,五米……乃至最後的近在咫尺,接近到能夠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一瞬間的時光彷彿也減緩了流動,在匆忙的人羣中,周離抱着公文包的手掌從腰間擡起,公文包從手中墜落。
那一瞬間,隋雲看到那個面容呆滯的中年人擡起頭,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宛如寒冬那凜冽而寒冷的風,無聲之中,冰冷的槍膛頂在隋雲的心口上,突如其來的衝擊令隋雲的神情還來不及變化。
下一剎那,周離勾動了手指,於是死亡襲來。
扳機扣動,擊錘釋放,擊發底火、點燃了彈殼之中的火藥,令恐怖的壓力在狹窄的彈殼裡爆發,巨響聲伴隨着火星從那漆黑的槍膛中迸發,擴散開來。
宛如激昂的舞曲奏響,華麗的舞步即將展開。
比聲音還快的是裹挾着火焰的熾熱子彈,帶着瘋狂的旋轉從槍膛中飛出,撕碎了單薄的布帛,突破了血肉的阻隔,擊斷了前方的骨骼。
就像是紳士向着少女伸出邀請的手掌,堅固的心防和羞澀的神情被這熱情的笑容所擊碎,代表着愛情的火焰從其中迸發,宛如毒藥,不可自拔。
心臟在瞬間被恐怖的動能擊碎,溫熱的鮮血如泉水一般流淌。
在寒風之中,猩紅的血從貫穿的淒厲傷痕中噴涌而出,染紅了隋雲的前胸,將他腳下青色的地磚蒙上一層暗紅。
整個街道在一瞬間陷入寂靜,緊接着所有人都發出恐懼的尖叫,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