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姚青黛地離開,祝一夕幾人也不得不踏上繼續尋找舍利天珠的的路途,由於這一次要去的是輪迴塔,神魔人鬼複雜之地,如今又缺了姚青黛,無極聖尊便讓飛林與他們一同上路了。
臨行的前一天,無極聖尊細細給她講述了到達輪迴塔之後要注意的一切,見她聽着聽着又無聊地玩着劍穗,道,“一夕?砦”
“聖尊師父,你要實在不放心,就跟我們一起去吧。”祝一夕笑着提議道。
“那是該你自己走的路,我不能去。”無極聖尊道。
祝一夕瞅着他,說道,“叫你一起去,你又不肯去,可你不去,你又擔心我們會出事,那你說怎麼辦?”
相聚的日子總是過得如此飛逝,若是可以,能這般日日相見該是多好鰥。
“有飛林跟你同行就行了,若真遇到難處,也會有神使相處,只是我們無法確定舍利天珠在輪迴塔的什麼地方,你們得費好些功夫去找了。”無極聖尊朝她囑咐道,每次都是說好自己不去插手,可每每送她走,又沒有一件事是能真的放下心的。
“那師父你把我們送到輪迴塔再走吧。”祝一夕眨巴着眼睛,央求道。
“飛林會給你們帶路的。”亓琞道。
“聖尊師父,你就送我們一段路嘛。”祝一夕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嬌道。
“祝一夕,聖尊自有自尊要辦的事,你又不是三歲孩子了,還要人送。”飛林進門,便毫不客氣訓斥道。
即便他們和姚青黛都能尋到舍利天珠回來,可還有一顆舍利天珠已經落到了魔域中人的手裡,如果不能把它取回來,他們千辛萬苦所尋到九顆,根本不足以徹底加固封天印。
每次要出個遠門,這傢伙都是這麼百般耍懶,想要拉着聖尊一起,輪迴塔固然情勢複雜,可是聖尊都將自己的一成修爲給了她了,只要不是遇到魔尊帝鴻那樣的高手,她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祝一夕見所求無望,悶悶地一頭栽在桌上,嘀咕道,“你都說了,輪迴塔的舍利天珠不易找,長則三四年,短也要一兩年,那我不是要那麼久都見不到師父你了。”
“等你辦完事,回來自然就見到了。”亓琞見她一臉失落,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以示安撫。
“可是,時間好長。”祝一夕鬱悶地嘟囔道。
也許對於他們而言,幾年的時間也只是眨眼一瞬間,可是對於身爲凡人的她,卻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時間。
“輪迴塔那邊,飛林比你瞭解的多些,凡是多聽他的話,辦完事回玉闕宮,師父在那裡等你。”亓琞淺然一笑,溫聲道。
祝一夕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道,“好吧。”
由於第二天要上路離開,她硬是在無極聖尊房裡賴了一天一夜,夜裡實在撐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肯回自己房間去。
亓琞取了鬥蓬給她蓋上,探手給她撥了撥搭在眼睛上的碎髮,薄脣勾起無奈又寵溺的笑意,以前都未曾發覺,她睡着了的樣子這麼乖巧可人,像個無憂無慮不經世事的孩子一般安祥。
一清早,飛林過來果真看到還賴在這邊的祝一夕,使勁拍了拍桌子將她叫醒,“快點,用完早膳準備上路了。”
祝一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去洗漱,然後回來用早膳,還不死心地詢問道,“聖尊師父,你真的不送我們嗎?”
亓琞看了她一眼,無奈妥協道,“送你們到輪迴塔,剩下的路就自己走了。”
“是,師父。”祝一夕見他應下,頓時一張臉笑開了花。
“聖尊,你怎麼老慣她這些臭毛病!”飛林一見無極聖尊應下,沒好氣地出聲道。
每次都是這樣,祝一夕要幹什麼,到聖尊面前裝個可憐,不一會兒就能送到目的了。
以往他有事相求的時候,就是說破了嘴,他都懶得應一句的,想想真是氣死人。
祝一夕心情大好地用了早膳,回房去背上了包袱,跟着他一起去了前園和西陵曄幾人會合了一起上路,雖說是將他們送到輪迴塔,可是這樣御風而行,過去也不過幾天的路程。
輪迴塔遙遙在望,無極聖尊帶着他們御風落了地,站在山頭望了望遠處道,“我就送你到這裡了,自己去吧。”
祝一夕還是依依難捨,“聖尊師父,你等着我回來。”
亓琞輕輕點了點頭,面目柔和而溫柔,“去吧。”
祝一夕還要再說什麼,被飛林一把拖走了,“叫你走就走,哪來的那麼多廢話,不過去辦點事,又不是生離死別的。”
祝一夕扭頭望着山頭白衣銀髮迎風而立的身影,大聲道,“聖尊師父,你要保重。”
亓琞看着遠去的一行人,脣角微微勾起,似乎除了她,還未曾聽到過有誰跟他說保重二字。
直到祝一夕一行人進了輪迴塔,亓琞方纔拂袖御風去了相反的方向……
輪迴塔的每一層,都是一處小天地,祝一夕到了塔前便被巨大的漩渦給捲了進去,再睜開眼睛之時,已經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啊,這是什麼鬼地方?”祝一夕凍得鬼哭狼嚎,不住地跺着腳,才免於自己被凍成冰雕。
外面還是氣侯溫暖宜人,這一轉眼就到了這樣的冰雪世界,實在難以接受。
“這應該是輪迴塔第三層,雪域城。”飛林環視了一眼四周,說道,“就像是紫衣策夢侯的地方,這裡也容易出現幻像,一旦人的意志鬆懈,就會沉入自己幻想的世界。”
“又是這個?”祝一夕一聽就垮下臉來,先前在策夢侯那裡吃過一次虧,沒想到現在又來了這樣的鬼地方。
“這樣的地方,應該帶着姚姐姐一起來。”花楚一邊走,一邊嘀咕道,這樣水系術法的天地,完全就是姚青黛的天下。
祝一夕趕緊給自己身上又裹了幾件衣服,這才覺得暖和了一點,“難道,我們要這樣一層一層的找,輪迴塔這麼多層,我們要找到什麼時候去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找了。”飛林嘆了嘆氣說道。
他們只找到,曾經有誰將一顆舍利天珠帶進了輪迴塔,可是具體在什麼地方,卻不知道。
而且舍利天珠上的法印沒有解開的話,就是聖尊也很難確認它在什麼地方。
“可是,這裡這麼大,難道我們要一寸一寸地找嗎?”花楚問道。
“自然不用。”飛林說着,取出一顆舍利天珠,道,“這顆天珠已經解開了法印,如果有舍利天珠在他周圍,他一定會有所感應,我們只需要帶着他在每一層走一遭罷了。”
“那就好,不然這樣大海撈針,別說是兩三年,三十年也難找得到。”華世鈞跟上幾人,一行人的腳印在雪地裡格外清晰。
飛林走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鄭重地跟幾人告誡道,“在這裡,你們唯一能想的就是找到舍利天珠,若是心偏向別處了,就容易看到幻象。”
“飛林,那我們會看到什麼?”花楚好奇地問道。
“最想見到的人或是最害怕見到的人,如果自己不能看破,就會被埋在這雪域裡。”飛林說道。
“這麼滲人。”祝一夕掃了一眼四周,本就寒意凜然的,經他這麼一說,更加覺得毛骨悚然了。
她雖心中不信,卻還是忍不住地掃量起周圍,不經意在遠處的雪丘後面看到了什麼影子,但又在飛林的催促下趕路,沒有再去細看。
直到走了許久,一行人停下歇息,她一擡頭又望了望周圍,又看到了那個影子,好像比先前要離他們近了些。
“你們看到那邊的影子了嗎?”她指了指方向,朝幾人問道。
“你是沒睡醒眼花了嗎,那裡有什麼。”飛林看了一眼,沒好氣地朝她喝道。
祝一夕又看了一眼,那裡又一片白雪茫茫,什麼都沒有了,可是剛纔她明明看到了,怎麼又不見了。
一行人歇了口氣,又被飛林催促着趕路了,“這裡應該有座城的,如果不能趕到這裡,一會兒起了風暴,我們會被凍死在這裡的。”
幾人又繼續趕路,走了好一段終於看到衆山環饒間的一座城池,祝一夕卻還是有些疑神疑鬼地望了望周圍,雙看到雪丘之後的影子,道,“你們等我一下,那裡明明有東西的,我去看看就回來。”
“祝一夕,你給我回來!”飛林想叫住她,人卻已經跑出去好遠了。
祝一夕爬過了雪丘,終於看清了那個跟着她們的影子,背影隱約看着有點熟悉,“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跟着我們?”
那人影聽到她的聲音,緩緩轉過身來,她整個人驚震地看着,
喃喃喚出聲,“孃親……”
雖然一瞬間的理智告訴她,這可能是飛林所說的幻想,可是還是忍不住地走近前去,哪怕是讓自己看上一眼也好。
“孃親……”她走近,伸手摸了摸,卻分明還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這……這不是幻影吧,如果只是幻影,怎麼會如此真實……
那人影展開了懷抱,而後輕輕擁住她,溫柔地安慰着哭泣的女子,一如她夢中夢到她的樣子。
“孃親,真的是你嗎?”祝一夕哽咽道,最後一面無緣得見,是她心中最深的遺憾,卻不想自己能在這裡再看到她。
“是……我。”那人出聲應道。
祝一夕淚如泉涌,當下抱得更緊了,一聲一聲地喚着孃親,貪戀着這個錯過已久的擁抱。
另一邊,飛林幾人久久等不到她回來,西陵曄起身道,“我過去看看。”
“一起去,安全些。”飛林說着,帶着幾人沿着她的腳印追了過去,卻是見她抱着一堆哭得傷心,而那雪正在漸漸凝聚成人形,她自己整個人都凍得臉色發青而不自知。
西陵曄疾步上前,想要將她從那雪人身上拉開,卻怎麼也拉不開,華世鈞見狀也跟着上前幫忙,卻都未能成功。
“祝一夕,你給我醒醒,這不是你娘,這是幻象!”燕丘怒聲地朝她提醒道。
然而,祝一夕一心沉浸於重逢的喜悅之中,根本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飛林,快想想辦法。”華世鈞朝飛林催促道,這裡他們都不瞭解,唯一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只有他一個人。
飛林擰了擰眉,一咬牙以炎火之術,將她抱着的雪人融化,祝一夕茫然看着消失的母親,痛聲喚道,“孃親,孃親,你去哪裡了,不要丟下我,不要再丟下我,孃親……”
“我都一再說了,要你們小心這裡的幻象,你還抱着一堆雪來認孃親,你真是有出息。”飛林一邊責罵,一邊將帶的丹藥給她塞進了嘴裡。
“那真的是我娘!”祝一夕辯解,還不死心地四下尋找,想要找到自己方纔所見之人。
“一夕。”西陵曄拉住她,沉聲道,“那不是你娘,那只是你看到的幻像,那是個雪人。”
她是太過想念莫大娘,而母親未能見到最後一面,未能相認,一直是她心裡最大的遺憾,所以纔會這般輕易地就陷入幻象之中。
祝一夕怔怔地看了看幾人,雖不願承認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可是每一個人都是那樣認真的目光看着她,讓她不得不去承認,方纔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心智不堅而看到的幻像,幻想着自己能再見到已經過世的母親。
她茫然無措地望着周圍的連綿起伏的雪丘,她方纔明明就看到了孃親的,她都能摸到她的溫度,都能聽到她喚她的名字……
“我明明看到了她的。”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飛林催促道。
“祝姐姐,我們走吧。”花楚不放心,扶住了她。
祝一夕被她扶着離開,卻還是戀戀不捨地望了望身後,可是她卻再也未能看到自己方纔所見人影,入目之中只有白雪茫茫。
“咱們後面都得小心了。”華世鈞朝幾人說道。
西陵曄看了眼失魂落魄地祝一夕,這些幻像都是緣自心中的執念,執念太深必然就會看到,祝一夕無疑就是那個執念最深的人,她執着地追尋着母親的消息,追了那麼多年,最後卻生死相隔,所以她太想再見她的母親,纔會這般輕易沉淪於那幻像之中。
莫大娘的死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祝一夕的心中卻始終遺憾,只是她自己放在心間,不再對他們提起罷了。
一行人進了雪域城落腳,雖說是一座城,卻是空無一人的。
祝一夕蜷縮火堆旁,心中卻依舊回想着方纔所見的一切,雖然一切只是幻像,但她心中還是有些着一絲絲的喜悅之情的。
“從現在起,任何人都不準私自離開。”飛林朝幾人鄭重告誡,瞪了眼祝一夕,“尤其是你。”
這些凡人啊,心智就是那麼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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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姐姐,你睡會兒吧。”花楚見她面色不好,溫聲道。
祝一夕頭一歪,
靠在了他的肩頭閉上眼睛睡去了,漸漸睡得沉了,夢到他們在這裡找不到出路,聖尊師父來找他們了。
“聖尊師父……”
“聖尊師父,不要走……”
原本都在閉目養神的衆人被祝一夕地夢囈聲吵醒,西陵曄看着在睡夢中淚流滿面地喚着無極聖尊,目光沉諳如夜,難道……這一生他都再無法走進她的心扉嗎?
飛林叫不醒沉於夢魘的人,乾脆將她掐醒了。
“我說,你能不能讓人省點醒,睡個覺都能把自己整成這樣?”
祝一夕抹了一把臉,才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喃喃道,“我只是做了個惡夢。”
她夢到,聖尊師父來了這裡,但是他又帶了龍三公主離開了。
她在大雪裡拼命地追,拼命地追,她追不上他。
再後來,她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了她,只有她一個人,被遺棄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花楚將水壺遞給她,道,“只是個夢罷了,醒來就好了。”
祝一夕點了點頭,捧着水壺喝了一口,而後望着火堆靜靜坐着,再也難以入眠,害怕自己再夢到方纔所見的一切。
只是,她何曾想到,不久的將來,現實的殘忍遠比這個惡夢,還要讓她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