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輪迴塔,到就近的城鎮中尋了座僻靜的客棧,飛林照例向掌櫃包下了客棧,不得讓外人過來打擾。
西陵曄看着無極聖尊已經把祝一夕送回了房間,眸光沉黯了下來,這一年多在輪迴塔雖然日子清苦難過,但好歹還能日日相見,如今回來了以後怕連相見都不易了。
“大師兄,一夕有聖尊和飛林照顧,應該不會有大礙的。”華世鈞道砦。
西陵曄回過神來,默然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休息,可縱是已經幾天沒有閤眼,又一番大戰之後,他卻依然了無睡意。
當年自陵州離宮前往太乙宮學藝,父皇和母后只准了他五年,他那時想着五年的時間再怎麼樣也能甩掉祝一夕這個大麻煩,現在他終於是甩掉了,心頭卻不當年那般想象中的喜悅,反而是深深的痛悔於遺憾鰥。
如今父皇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此番回了太乙宮,他便該回國分擔政務了。
而她,只怕還會繼續留在玉闕宮。
華世鈞看他背影落寞的樣子,原想當初指明他那番心意,能讓他與一夕修成正果,哪曾想最終什麼也沒改變。
“華師兄,你在看什麼?”花楚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都回去好生休息吧。”華世鈞跟着回了房去。
飛林安頓好了一切,方纔到了聖尊房中,將舍利天珠呈上道,”舍利天珠已經找到了。”
亓琞側目看了一眼,道,“放那裡吧。”
“雖然現在我們是拿到多數的舍利天珠,可是還有一顆已經落於魔域,如果不能拿回來,恐怕還是無法加固輪迴塔的封印。”飛林詢問道。
亓琞聞言沉默了片刻,“我會想辦法拿回來,你們不用再插手了。”
既然東西到了魔尊帝鴻的手裡,只憑他們是拿不回來的。
“一夕她休養幾日,有百草仙君的藥,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飛林見聖尊甚是擔憂的樣子,於是說道。
這些年,祝一夕在玉闕宮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裡的,從當初那個膽小闖禍的祝一夕,成爲如今獨擋一面護佑他人的祝一夕,她的成長讓他難以置信。
“你也下去休息吧,這裡我照顧着就行。”亓琞淡聲道。
“是。”飛林退了下去,掩上了房門。
亓琞靜坐在牀邊,擡手探了探祝一夕的脈息,所幸還只是內傷,尚可以調理回來,若是她再晚了收去神訣怕真會落得走火入魔了。
當初給她這一成修爲,是希望她能在關鍵的時候保命,卻不想還險些害了她。
祝一夕這一睡,便睡了整整兩天兩夜,一睜開眼睛之時,清晨的陽光剛剛照進屋裡,照在她牀邊那白衣如雪的人身上,光華奪目的樣子映入眼簾,讓她震了一震。
亓琞見她醒了,倒了水遞給她,“睡得還好?”
祝一夕抱着茶杯坐在牀上,怔怔問道,“聖尊師父,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們出輪迴塔正好碰上了。”亓琞道。
祝一夕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了輪迴塔裡,三世書的預言。
“四年之後,你將殞命於無極聖尊之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無極聖尊,四年之後……他真的會如三世書所預言的那樣殺了她嗎?
可是,又是爲什麼要殺她?
“怎麼了?”亓琞問道,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瞬間生疏得有些奇怪。
“沒什麼,頭有點痛。”祝一夕擡手撫了撫額頭,說道。
亓琞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並沒有高燒,才道,“飛林一會兒就送膳上來了,你睡了兩天未進食,用了膳再休息。”
“好。”祝一夕點了點頭,低頭捧着杯子喝水,暗自卻又在思量着三世書的那一句預言。
不一會兒,飛林便送了早膳過來,因着兩天未進食,只給她送了清淡的小菜清粥,祝一夕瞄了一眼便苦着臉,“飛林,我都一年多沒吃肉了,好不容易從輪迴塔出來了,你還要讓我吃這些?”
“這是魚肉粥,不吃我倒了,給你盛白粥去。”飛林說着,作勢便欲端走。
“我吃,我吃。”祝一夕趕緊搶過了碗,在桌坐了下來,狼吞虎嚥地往嘴裡送,
一碗完了一伸手道,“再來一碗。”
飛林沒好氣地接過空碗,給她重新盛了一碗,“吃飯,麻煩你有點吃相行不行。”
“西陵曄他們呢,去哪裡了?”祝一夕接過了他盛的粥,隨口問道。
“他們傷得不重,剛用完早膳出去了。”飛林如實說道。
“去哪裡了,我也要去……”祝一夕道。
她現在對着聖尊師父,腦子裡就會有停地響起三世書所說的那番話,腦子都快裂開了,興許出去不看到聖尊師父的話,會好受些。
“不準去。”亓琞淡冷地聲音,一口打斷了她的話。
走之前,恨不得天天賴在他這裡不走,這走了一年多回來,剛一醒傷都沒好全就想跟着西陵曄他們往出跑,這轉變也太大了。
祝一夕捧着碗側頭望了望說話的人,道,“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氣,你知道在輪迴塔憋了一年多,很難受的。”
她真的怕這樣一直對着聖尊師父,腦子裡那個聲音會把自己給折磨瘋的。
她自然相信聖尊師父不會害她的,可是總會不自覺地想起三世書所說的預言,若是將來萬一……
燕丘將一切看在眼裡,並沒有出聲相勸什麼,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相信三世書的預言,可是心中總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懷疑的吧,只要有這麼一絲,將來她總會有所注意的,一旦苗頭不對,他們就逃之夭夭去。
“真要出去?”亓琞問道。
祝一夕重重地點了點頭,自然不能說自己是不想這時候面對他。
“好,那就去吧。”
飛林擰着眉望向一轉眼就出耳反耳的無極聖尊,聖尊你的威嚴呢,你的說一不二呢,你的原則呢?
這玉闕宮到底誰當家了,他怎麼都感覺成了祝一夕這傢伙了,她在聖尊面前裝個小可憐樣,什麼事都得聽她的了。
“謝謝聖尊師父。”祝一夕心裡鬆了口氣,胃口大好地吃了三碗粥,方纔放下碗出去。
可是,一出了門她就輕鬆不起來了,因爲無極聖尊也跟着一起出來了。
“聖尊師父,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祝一夕堆着一臉笑,婉拒道。
原本就是不想對着他才躲出來的,可他又一起出來了,那不是白出來了。
“爲師也想出來透透氣。”亓琞面不改色地說道。
輪迴塔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她現在明顯是想避着他的,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傷沒好就寧願跑出去,也不願對着他這個師父。
祝一夕無言以對,默然出了客棧,果然飛林挑選的客棧,又是在城外的林子裡,少有人跡。
原是想找花楚他們說說話,起碼也不用一個人對着聖尊師父這麼尷尬糾結,結果出來了,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一夕,沒有什麼話要同師父說的?”亓琞見她自己一直不肯開口,索性主動問了起來。
這若是以往,他不在身邊,她出去了這麼久,一定會興高采烈地給他講一路發生的事,這一次她卻出奇地安靜,這實在太反常了。
祝一夕愣了愣,道,“沒有啊。”
她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還是聖尊師父看出來了什麼。
“當真沒有?”亓琞眉宇微蹙,再一次問道。
祝一夕想了想,瞄了他一眼,說道,“其實,我……我做了件事,怕聖尊師父你知道了會不高興。”
“說說看。”亓琞道。
“我們在輪迴塔裡遇到了靈犀前輩,也就是……龍三公主的生母,然後……然後我幫她帶了一封信出來,將來……想送去四海龍神手裡。”祝一夕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面色,確定他沒什麼生氣的跡象,方纔如實說了出來。
“信呢?”亓琞問道。
祝一夕乖乖將信取了出來,還有那支髮釵,“這是她讓我轉交給龍三公主的,我又見不到她,還是師父你交給她吧。”
亓琞打量了一眼,並沒去拆開信,看裡面的內容,“只是這件事?”
“飛林勸我不要管的,我就是……就是有點心軟,想着他們一
家子怪可憐的,所以就幫她帶出來了。”她心虛之下,聲音也小了許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垂着頭等着挨訓。
“髮釵我會交給她,這信你自己交給姚青黛,讓她送去就行了。”亓琞將髮釵取走,便沒再多問什麼了。
祝一夕將信收起來,喑自舒了口氣,還以爲聖尊師父是看出了她知道了三世書的事情,雖然她很想問他,可是她卻也開不了口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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