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讓無極聖尊亦無言以對。
親生骨肉一直在身邊,一日一日地叫着他大叔,他心中是何滋味兒,他無數次想要告訴他關於他的身世,可是每每話到了嘴邊,卻又難以開口。
他害怕,當他告訴他,他是他的親生父親之時,他會問他,他的母親在哪裡。
“一夕,焚仙爐一事是我的錯,是畢生難以挽回的錯。”無極聖尊目光悲切地看着眼前的人,緩緩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額頭,“你若恨我,血債血償,我心甘情願。髹”
“我說了,我不恨你,怪只怪我自己那時候太蠢了。”祝一夕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抓着,一時難以掙脫。
無極聖尊定定地看着那雙冰冷的血瞳,道,“如果,你和他終究要帶着霽兒遠走高飛,那麼就先殺了我吧。”
這一百多年,若不是有霽兒在身邊,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如今她和燕丘想要把孩子帶走,永遠不再見他,這世上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是能夠讓他眷戀的。
“無極聖尊,你真以爲,我就不敢殺你嗎?”祝一夕眉目間戾氣頓生。
無極聖尊平靜地看着她,道,“若終有一日,你要帶着霽兒永遠離開,那便殺了我吧,否則不管到天涯天角,我也不會放你們走的。”
祝一夕冷然甩開他的手,冷哼道,“當年,你選擇了她,要我以死成全,如今卻又要棄龍三公主不顧來尋我,也許再過個一兩百年,你又覺得虧欠了龍三公主,又覺得該去照顧她,但是我祝一夕,以後的生生死死,任何事都不需要你無極聖尊的參與,望你好自爲之,莫要一再糾纏。”
此刻,他眼中的那樣脈脈情意,是她曾經無比企盼的,而此刻卻一分也不敢信了。
正在兩人氣氛尷尬之際,燕丘帶着霽兒,還有領來的變戲法的江湖藝人進了園子,歡喜地道,“大叔,帝歌,我們找到了reads;。”
小亓霽跑了過來,拉着她入座,“我們一起看。”
燕丘回來,坐在了她的另一邊,瞅了瞅她,又瞅了一眼無極聖尊,他就怕他們兩個會撞上,所以找到就趕緊擒着霽兒回來了,沒想到還是讓他們兩給見上了,看他們這面色,也不知道方纔談了些什麼,不過顯然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變戲法的江湖藝人,很快做好的準備功夫,在搭好的臺子上演起了戲法,亓霽看着稀奇,不時拍手叫好,顯然很喜歡這樣的玩意兒。
燕丘見無極聖尊不時往這邊看,微微偏頭朝祝一夕問道,“你跟無極聖尊說什麼了?”
“跟你有關係嗎?”祝一夕不耐煩地道。
“他是我情敵,當然有關係。”燕丘哼道。
這個傢伙,隨時都有可能把她給拐跑了,他豈能不防患。
祝一夕一聽,更加什麼話都不願再說了,今天過來這邊本就只是爲霽兒的生辰宴,至於無極聖尊,她知道總會有避免不了的碰面,但卻不想再與他單獨相處說話,他們之間到如今,已然無話可說了。
“他一定是教了他兒子,引我出去給他製造機會。”燕丘低聲嘀咕道。
“就你事兒多,閉嘴。”祝一夕冷然低語道。
燕丘聽罷,堆起一臉笑道,“閉嘴可以,牽手。”
說罷,將自己放到了兩人之間的小几上。
祝一夕側目瞪了他一眼,想着今天能清靜點陪霽兒,於是咬牙切齒將手放了過去,暗自用力恨不得將他手都給捏斷了,燕丘僵硬地笑着忍了過去,卻還是隻抓着她的手。
然而,這一幕落在一旁坐着的無極聖尊眼中,卻不是滋味兒。
百草仙君過來,瞄了瞄氣氛詭異的雙方,在無極聖尊邊上坐下來,壓低聲音道,“我可是好不容易纔讓霽兒把燕丘給帶出去,讓你能有機會跟她說幾句話,看來你又給搞砸了。”
以前祝一夕太聽話,只要聖尊說幾句話,什麼氣都消了。
可現在,完全油鹽不進,對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無極聖尊無心去看戲法,眸光清淡地看着祝一夕與燕丘,心潮起伏難平。
“你看看,這活像他們纔是一家子似的。”百草仙君瞅着一旁手拉手坐着的三人,給無極聖尊提醒道“你再不想辦法,燕丘可就真的要給霽兒當後爹了。”百草仙君提醒他道,畢竟燕丘認識祝一夕的時間也不短,一起出生出死的次數也不少,何況焚仙爐取龍珠一事,只有他還在她身邊。
這樣的情份,不是他們幾句話就能動搖的,他現在想要將祝一夕給搶過去了,對於已經有了這麼大的心結的無極聖尊而言,不得不說是個強勁的對手。
無極聖尊始終沒有言語,對於她與燕丘之間的事,他所知道的並不多,但燕丘一向目空一切,何等狂傲自負,現在卻守在她身邊,可見這份心思不是假的。
而他與她之間,還有那樣的死結,也許現在在她眼中,燕丘確實是更好的選擇了reads;。
幾人看着變戲法,雖然園子裡顯得很熱鬧,可全都是心各異,只有小亓霽一人歡喜地不停叫好拍手,還不停的喚她“帝歌,你快看,你快看,他好厲害。”
祝一夕面上始終掛着得體的笑容,但眼底卻只是一片薄涼之意,興不起半分波瀾,顯然坐這裡是很不自在的。
百草仙君掃一眼,又側頭道,“真不是說我要說你,你這性子再不改改,遲早讓燕丘給搶了先了,你當祝一夕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幾句話就能哄好了,現在情敵都出現,什麼面子啊,尊嚴啊,全都可以不要,想辦法把人搶過來纔是真的。”
無極聖尊沒有說話,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了,他以爲他不想,可是現在他不管說什麼,祝一夕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更多的時候根本就避着不願與他見面。
他即便想跟着霽兒一起過去找她,只怕門還進去,就被燕丘給攪和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之際,飛林和花楚準備好了晚膳,早早將圓潤可愛的壽包給端了上來,小亓霽一看到小臉一垮,“飛林,爲什麼又是包子,每次都是包子。”
“有的吃就不錯了,不喜歡你自己做去。”飛林忙活了一下午,現在還要被埋怨,瞪了他一眼哼道。
一夥人入席落座,亓霽拉着祝一夕坐到了自己身邊,而另一邊自然就坐着無極聖尊,這讓燕丘頗有些惱火,可這樣的場合也不好發作,只得咬牙忍了下去。
先前本是說着不見無極聖尊的,可是最近因爲亓霽的緣故,無極聖尊已經無數次與祝一夕碰面了,甚至有一次霽兒玩得過了時間沒回去,他還進了他們家門過來接,再這樣發展下去,還不得父子兩個都賴到他們那邊不走了。
亓霽不時地給坐在自己兩邊的祝一夕和無極聖尊夾菜,靈秀天成的小臉洋溢着喜悅的笑意,看了看祝一夕,又看了看無極聖尊,說道,“要是每年生辰,都有你們陪我過就太好了。”
祝一夕微微抿了抿脣,沒有言語,她何嘗不想呢,可是在過去那一百多年裡,她甚至都忘了他的存在。
但是,將來她不會再缺席。
一頓生辰晚宴,雖各有各的心思,但總算風平浪靜地結束了,直到夜深了無極聖尊牽了亓霽送他們出門。
無極聖尊將個小木盒子遞過去,道,“一夕,這東西……給你的。”
祝一夕看了一眼,並沒有接過去的意思
“我和聖尊大叔專門準備的,你要收下。”亓霽說着,自己從無極聖尊手裡拿了,過去塞給了她。
祝一夕無奈接下,跟亓霽告辭,與燕丘一道回了住處。
回了房中,拆開亓霽送過來的木盒子,裡面有用綢布包着什麼東西,一點一點打開是三個小彩娃,兩個大人,一個孩子。
她看着躺在盒子裡的三個彩娃,卻遲遲不敢伸手去拿起來,兩個大人模樣的彩娃已經很舊了,是她初到玉闕宮沒多久,隨他到塞外之時,自己畫出來的,一個送給了他,一個她那十年時時帶在身邊,許是人物的模樣已經不清楚了,可見是重新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