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朗一早就載着晨嶼到林霏開這裡來, 三人吃過早飯,再去駱艾琳的住處接她。
駱艾琳已經換好衣服,化好妝在等他們了。她的東西並不多, 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隨身的小包包, 晨嶼提着就走, 連小包包也拎在手裡。
駱艾琳鎖門的時候, 林霏開從她眼中看到了留戀和不捨, 一閃而過。
晨嶼似乎很開心,在車上一直和齊天朗聊大學時候的趣事。倒是駱艾琳安安靜靜地不說話。
到了機場,齊天朗陪晨嶼去辦手續和行李託運, 林霏開和駱艾琳坐在椅子上等他們。
“我下次回來,會不會參加你們的婚禮。”駱艾琳笑着說。
“這個······我們還沒有提上日程呢······要是結婚的話, 一定通知你, 到時候你和晨嶼一起回來······”
“真羨慕你。”駱艾琳幽幽地說, “天朗這麼完美,家事、模樣、品性, 萬里挑一,打着燈籠也難找。”
林霏開尷尬地微笑。“晨嶼不也很好嗎?我看他很對你很體貼。”
駱艾琳淡淡一笑。
齊天朗和晨嶼回來,時間還早,晨嶼建議去喝點東西。
兩個小孩追逐打鬧,跑過駱艾琳的身邊, 差點把她撞到, 晨嶼連忙伸手扶住駱艾琳。一直到咖啡室, 他的手都搭在她的腰上。
林霏開注意到, 駱艾琳並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
四人各自點了咖啡, 選了一張靠門的小桌子。
晨嶼興致勃勃和齊天朗聊着英國的事情,他口才很好, 談吐幽默,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他也能描述得活靈活現,有趣之極。齊天朗哈哈大笑,還時不時詢問他怎麼怎麼樣之類的。
駱艾琳坐在晨嶼的右手邊,笑眯眯地看着他,偶爾低頭輕抿一口咖啡。林霏開原本就不喜歡咖啡,而這機場的咖啡又分外難喝,所以她一口也沒嘗。齊天朗也沒喝。
等晨嶼把咖啡喝完,時間也差不多了。四人來到安檢口。晨嶼和齊天朗緊緊擁抱,很久才鬆開。
“兄弟,下次見你是什麼時候?不要再過個兩三年纔回來啊,太久啦。”
“那你快點和嫂子結婚,你們結婚,我們一定回來。最好是啊,婚宴和滿月酒一起舉行。”
“你小子······我們是很快了,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要加緊······”齊天朗衝晨嶼擠眼睛,笑容意味深長。晨嶼捶了他一拳。
“林老師,謝謝這段時間您對我的照顧,我在您這學到很多東西。”駱艾琳衝林霏開伸出手。
林霏開也伸手握上。“艾琳,一路平安,幸福快樂。”
齊天朗摟着林霏開,兩人一直目送晨嶼和駱艾琳安檢完畢才離開。
“你知道剛纔去托運行李的時候,晨嶼告訴我什麼?”齊天朗迫不及待地要和林霏開分享。
“駱艾琳非常愛他?”她擡頭望着他,他的臉熠熠生輝,帶着喜悅和期待的表情。
“當然不是······其實也差不多。”他說,“晨嶼告訴我,我和他談過之後,第二天他就去找艾琳了,希望艾琳能和他一起回英國,沒想到艾琳一口答應了。他原以爲,艾琳不會理他,或者也可能要自己回去。他說太順利了,順利得不敢想象。你知道嗎,在英國的時候,他想約艾琳出來吃頓飯,都很難的。霏開······”他停下來,“霏開,發什麼愣啊,我和你說話呢,聽見沒。”
林霏開回過神,笑說:“哦哦,聽見啦。反正啊,她走了我就放心了,其他的我可不管了,也管不了。”
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啊,疑神疑鬼的,就是不相信我是吧。”
林霏開不說話。齊天朗去找晨嶼的晚上,她同時去找駱艾琳,當時駱艾琳已經決定要走了。所以,促使駱艾琳走的是晨嶼的一片癡心,還是齊天朗在海邊說的難聽話呢。
不管怎樣,晨嶼那麼愛她,希望她懂得珍惜眼前人。
齊天朗忽然低下頭親吻林霏開。他的脣,柔軟溼潤,也帶着淡淡的清冽。“想什麼呢?”
“唔,不要,這是機場,好多人在看我們呢。”
“讓他們看,我不介意。”他摁住她的頭,讓她不能動彈,良久才滿意地鬆開。“味道真好,我喜歡。”他曖昧地補了一句。
來到雜誌社,陳小塵正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小孫小趙圍着嘖嘖稱歎。
“好看吧,我跟你們說,是在專櫃買的,不是代購哦。”
“小塵姐,太漂亮了,真的很配你,好有氣質。”小孫說。
“這少說也得上萬了吧。”小趙說。
“上萬?一看你——就不識貨,懶得跟你說。”陳小塵發現林霏開,“霏開,快來看我的裙子,美不美啊。”
林霏開圍着陳小塵看,點評說:“白衣綠裙,妙哉,絕配。”
“哎呀呀,霏開,還是你會說話。”陳小塵笑嘻嘻地拎起裙襬向他行了個禮。
齊天朗走過來,看了一眼,慢騰騰地說:“你是特地買小一號的嗎?”
陳小塵對齊天朗怒目而視,又轉向林霏開說:“你看看你們家的人,怎麼說話呢,會說話不?”
林霏開笑問:“老阮給買的啊?”
陳小塵笑答:“我自己買的行不行?”
林霏開笑說:“這麼有錢。”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胡向仁帶着程黎昊、章子楓還有好幾個人進來。
陳小塵飛快地回到工位上,其他人也都趕緊假裝很忙碌。
胡社長簡單地介紹了這間辦公室負責的雜誌版塊,帶着他們稍微轉了一圈就去隔壁了。
他們停留的時間很短。
章子楓並沒有和齊天朗打招呼。倒是程黎昊,走到林霏開的辦公桌前多停留了一會,左手按住她的一摞稿紙,無名指在紙上輕彈。
風從窗戶吹進來,稿紙動了動,卻沒有像往日那樣被吹散。
林霏開看見程黎昊的無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款式簡潔,鉑金做的圓圈圈,光澤度稍差,應該有些年頭了。
他的手不如齊天朗的白皙修長,卻也非常好看,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就和他的人一樣。無論什麼時候,永遠彬彬有禮溫潤如玉。
程黎昊一直在和胡社長交談,並沒有和林霏開說話。
快下班的時候,陳小塵發微信給林霏開,說要去幼兒園接兒子,能不能先走。林霏開回了一個好字。陳小塵發了一長排擁抱的小人給她。
齊天朗也發微信給林霏開,商量晚上在哪裡吃飯。陳小塵中午拉着他和齊天朗去吃了涼麪,她感覺胃有些不舒服,這會子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什麼也不想吃。
林霏開不想回復他,乾脆起身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她又去走廊盡頭的窗戶前站着,擡頭仰望藍天,盡情呼吸新鮮空氣。
這是林霏開的習慣,每當她看稿子陷入疲乏,就會出來去洗手間然後再來這扇窗戶旁邊透透氣,休息一下。
從窗戶往下看,正對着出版社大樓正門前的馬路。林霏開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她恐高。
但是,她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她趕緊再往下看。
沒錯,距離大門不遠的地方,白衣綠裙的正是林霏開。而那高個子的男人,低着頭戴着墨鏡,她看不清他的臉,她只是覺得她好像挺熟悉這個人。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然後鑽進一輛銀灰色的車。
這輛車,她是第二次看見。
林霏開有點懵。
陳小塵什麼時候和這個人在一起的?玫瑰花是這個人送的?陳小塵大哭又是爲了什麼?
再聯想到陳小塵在穿着打扮和心態上的一系列變化,林霏開終於確定。
原來——如此。
這段時間,陳小塵戀愛了,然後分手了,然後又複合了。
可是老阮怎麼辦?她還在上幼兒園的兒子怎麼辦?
陳小塵啊陳小塵,你是昏頭了嗎?
林霏開想,作爲好朋友,她應該做點什麼?可是她又能做點什麼呢?她該怎麼做呢?
上回她看見玫瑰花的時候,齊天朗已經提醒過她不要隨便管閒事。但是,這真的是閒事嗎?這是一個溫暖的泥淖,作爲好朋友,她不能任由陳小塵繼續沉淪深陷。
林霏開回到辦公室,拿過手機,齊天朗剛剛又發了一條給她:要不我們出去吃吧好不好,你想去哪家?我來定位子。
林霏開回復:我隨便,你決定。
齊天朗帶她去了一家素菜館,並不是上次她父親手術後去的那家。
兩人挑了一個包廂,點了幾盤清淡的素菜和粥,齊天朗特意叮囑服務不要放過多的調料。林霏開吃得津津有味,齊天朗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時給她遞上紙巾。
她沉思良久,還是把今天傍晚看到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的回答還是那七個字,不要隨便管閒事。
“你這個······好腹黑!我怎麼能不管,她是我在雜誌社最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她對我有幫助很多。我怎麼能看着她越錯越遠呢?”林霏開氣呼呼地說。
“第一,你們真的是無話不談嗎?那她怎麼不把這事和你分享?說明她根本不想你知道。第二,那個男人是誰,你看清楚了嗎?是你認識的人嗎?還是不認識的?你怎麼開口和小塵說?第三,你確定那個男人和小塵的關係不正常?僅憑你的判斷?如果到時候小塵不承認呢?那你們的友誼還能繼續保持嗎?第四,把這事在小塵面前說破,接下來,你希望她怎麼處理?按照你的意思處理?我想,小塵一定不願意你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吧。第五,小塵是成年人,有家庭的有理智的成年人,她難道不明白該這事該怎麼辦嗎?你這麼肯定你去插手,會讓這件事的結局變得更好?”
齊天朗端起杯子喝水,姿勢優雅地要人命。他不急不緩地說了五條。聽起來調理分明、邏輯清楚,讓人無從反駁。
“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你好腹黑。”林霏開幽幽地說。
“我承認我偶爾有點腹黑,但是這件事我不覺得自己腹黑,而且——我對你不腹黑。這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