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陽光從窗簾透過，房間逐漸變得明亮。林霏開對光很敏感，馬上就醒過來。這窗簾怎麼了？今天這窗簾怎麼了？康樂盈又大清早跑到她房裡拉窗簾做瑜伽？林霏開用手遮住眼睛, 再慢慢放開, 以適應環境。
首先, 她看見的是頭頂上一盞漂亮的水晶燈。怎麼和之前的不一樣？接着, 她再看向窗簾。不是她房間的遮光窗簾, 這窗簾就是一塊白布而已。最後，她環視屋子——這不是她家。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底升騰。
林霏開的心狂跳不止，她抓住空調被的邊緣, 慢慢地，慢慢地, 轉過頭。果然——齊天朗正睡在她旁邊——熟睡, 臉上還帶着甜甜淡淡的笑容。
婚宴上的事情像潮水一般, 涌上記憶的閘門。林霏開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了。“啊——”她大叫一聲，一下子坐起來。她發現自己穿了一件寬鬆的男式T恤。
林霏開抓過被子, 緊緊將自己包裹。
天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又幹嘛？林小姐。”枕邊人因她的叫聲和被子被搶而醒了，發出不滿的咕噥。一邊揉眼睛，一邊坐起來。
“你叫我小姐？”她驚詫地望着他。
“不是啊！林師傅，林霏開，寶貝兒——”他的起牀氣很濃。“我一晚上沒睡, 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一會？”
“一晚上沒睡？”林霏開嚇得不輕, 眼睛瞪得比雞蛋大。“什麼一晚上沒睡？你幹嘛啦？你說清楚。”
齊天朗胡亂揉着自己的頭髮, 他終於清醒了, 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容。他一把摟過她, 把她圈在懷裡，可憐兮兮地說：“是啊, 我忙了一晚上呢，好辛苦。”
她推開他，往後退，大聲呵斥。“齊天朗，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齊天朗嘆氣說：“林小姐，我什麼都沒對你做！倒是你——”他忽然把睡衣脫下來，光着上身。
林霏開嚇得趕緊伸出手捂住眼睛。齊天朗一把拉下她的手，說：“昨晚你可把我全部看光光了，現在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看——你看看——”齊天朗指着自己的上身。
林霏開一看，從胸膛到腹部，好幾條抓痕，紫紅紫紅的。她伸手觸摸，又縮回來。“這······我······”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邪惡地問：“是誰幹的好事？”
林霏開輕輕摸着那些痕跡，臉發燙。昨晚難道是她主動？她怎麼就想不起來這些細節呢。她只記得在尤行健和錢蓁蓁離開後，大家非要讓她喝酒，她一高興，就不顧齊天朗的勸阻，喝了好幾杯。然後，然後，她好像就來到齊天朗的家？
天啦！她到底做了什麼事啊。她竟然這麼粗暴兇殘地對他。
“疼不疼？”林霏開不安地問，擡頭，小心翼翼地望着齊天朗。
“很疼。你可要對我負責。”他委屈地好像一個小媳婦。
林霏開猶豫了一下說：“你想我怎麼負責”
“立刻把我娶回家，對我好。”他的神情，倒有些像討債的。
“那個······我們至少得見一下雙方父母·····”她小聲抗議。
林霏開第一次在齊天朗面前收斂了大女子的作風，她看起來已經被打敗。這導致齊天朗的心情大好。他再也忍不住了，拍着牀沿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她心裡沒底，忐忑不安地問。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親愛的，你還真好騙啊！哈哈哈！我告訴你，你放心，我們昨晚什麼也沒做。或者說，是因爲我拼命抵抗，我們才什麼也沒做成。哈哈哈！”
“你······”她又氣又羞，伸手欲打他，被他捉住胳膊。
他盯着她，笑說：“林霏開，原來你這麼想嫁給我啊，我現在終於知道了，哈哈哈。你現在是不是非常非常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齊天朗說完，居然高興地在牀上翻了一個跟頭，幸虧他家牀大。
他跳下牀，打開步入式衣櫃，開始挑衣服。他的身材是一流的，腹肌和人魚線清楚得不能更清楚，抵消了他皮膚白皙的缺點，如果皮膚白皙對男生來說是缺點的話。
“快起來洗漱，上午天氣好，一會我們開車去郊外，放風箏。”齊天朗穿上一件灰色的連帽衫。
“那個······你還沒告訴我，我身上這T恤怎麼回事。還有，我的衣服在哪？”林霏開尬尷地問，躲在被子裡不好意思出來。
齊天朗笑了說：“昨晚的事，等會吃飯我再告訴你。總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趁人之危，你也沒沾我的便宜。至於你的衣服，昨晚我幫你洗了，應該已經幹了，我拿給你。”
齊天朗把一雙拖鞋拿到牀邊，說：“你看，昨晚你有多猛，鞋都被你踢到八丈遠。叫你少喝點，偏不聽，自己的酒量自己還不清楚嗎？”
林霏開衝他翻了個白眼，掀開被子正要下牀，屋外忽然響起兩聲輕輕的敲門聲。“郎兒，你在嗎？起牀了嗎？”一個男子渾厚的嗓音。
林霏開嚇一跳，又縮回被子裡，求助似的瞪着齊天朗。
齊天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是我，父親。”又衝門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沒起牀呢——”
林霏開飛速地掃視室內，她只花了一秒鐘的時間來考慮，就決定躲進齊天朗剛纔拿衣服的那個衣櫃裡。
她跳下牀，光腳跑過去，推開櫃門。
“你幹嘛？”齊天朗攔住她。
“藏起來！”她不解他爲什麼要阻止自己。
“你有病！”他低聲咒罵，“你來我家做賊嗎你要藏起來？你是我女朋友。”
林霏開一愣。對啊，她爲什麼要藏起來呢，她是他女朋友啊，而且還是已經公開的女朋友。只不過這個場合下見他爸爸，真的合適嗎？
“那個······確定要見你爸爸啊······今天······現在······”林霏開把難題踢給齊天朗。有他在，她越來越懶得動腦筋。
他注視着她怯怯的小眼神，說：“你要是願意見我父親，我們現在就一起走出去，反正我非常樂意。你要是覺得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我也同意再等一等。”
“我只是······覺得這種場合下······不知道你爸爸會怎麼想我······”
“你管他怎麼想，我喜歡就好。你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他。”
“那······可是我······你爸爸會對我產生壞印象······”
他笑了，摸摸她的頭說：“到牀上再睡一會，我出去打發他快走。”一個淺淺的吻印在她的額頭。
林霏開乖乖回到牀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齊天朗臨出去，還不忘回頭衝她眨眨眼。
屋外傳來時斷時續的對話，有的林霏開能聽清，有的不能聽清。
“你怎麼來了？”
“你好久沒回家，爸爸來看看你。”
“有什麼好看的，我好得很。”
“我給你帶了早點。還給你買了些食材，你放在冰箱裡，不過要快點吃完，免得不新鮮。”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我去給你熬點粥。”
“不用了，你先回去把。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做飯。”
“雜誌社的事怎麼樣？”
“今天不想說，你先走吧。回頭我再聯繫你。”
“你都好久沒回家了。”
“明晚我回家吃飯，你先走吧。”
齊天朗推門進來，笑眯眯地看着林霏開，把她的連衣裙和風衣放在一旁，說：“懶蟲，還要繼續賴牀啊？”
林霏開坐起來問：“走啦？”
“嗯！”
“他沒懷疑房間有人？”
“他懷疑。一直往房間看，想問，又不敢開口問。”
“啊？”
“沒事了。”
“他一定經常遇到這種情況吧。”
“你又想說什麼？笨蛋——這是第一次——不管你信不信。”
“什麼第一次？”
“明知故問——我第一次把女生帶回自己的家。”
“那——”
“快起牀！打算在牀上和我聊下去嗎？那我可要上來啦。雖然昨晚我什麼都沒做，但不代表我現在可以控制自己什麼都不做······”
不等他說完，林霏開立刻跳下來。
齊天朗去廚房做早餐，她穿好衣服去衛生間洗漱。
林霏開找了一圈，也沒發現齊天朗這裡有任何女性來過的跡象。她一方面暗暗高興，另一方面又有點鬱悶，總得有點她能用的女式護膚品吧。可是沒辦法，她最後還是拿男式護膚霜塗在了臉上。
齊天朗正在廚房煎蛋，林霏開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脊背上。
齊天朗很受用，回頭給了她一個吻。“乖，先出去，都是油煙，一會就有早餐吃了。”
林霏開離開廚房，她這纔有空細細打量齊天朗的房子。東轉轉西轉轉，她覺得這房子好大。
她對面積沒有概念，但是她知道自己和康樂盈租住的房子約有六十平。這房子，少說也是六十平的好幾倍，甚至更多。這就是一個大平層嘛。
整個房子的裝修以黑白灰爲主。簡潔，沒有多餘的裝飾。牆上連一副畫一張照片都沒有，洋溢着一股濃濃的性冷淡風。很不錯，和齊天朗在人多場合的一貫表現倒是挺相配的。但是，一點菸火氣也沒有的房子。住着不難受麼。
林霏開走到陽臺，放眼望去。小區鬱鬱蔥蔥，綠化搞得像熱帶雨林。掏出手機定位——清水灣小區。
好傢伙！江城最繁華地段最高品質的小區！說白了，就是最貴的小區，單價總價分分鐘擊垮像她這樣的窮人的自信心。就算是她一年的薪水也買不起一平米。
齊天朗住在這裡？一個大學生，還沒工作。獨霸清水灣小區一套幾百平的大平層。齊天朗，你到底是什麼人？
林霏開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