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朗送林霏開回家, 兩人一路無話。進了小區，停好車，他把頭湊過來想親她, 她往旁邊一偏, 輕而易舉地躲過去了。
來到家門口, 要掏鑰匙開門, 林霏開才發現自己的鑰匙不在包裡。她仔細想了想, 應該是今天下班的時候，心不在焉地收拾東西，結果把鑰匙落在辦公室了。
林霏開給康樂盈打了個電話。康樂盈說她加班, 要晚點回去。
齊天朗那裡有鑰匙，或者她乾脆可以去清水灣過夜。她只要打個電話給齊天朗, 他一定馬上來接她。但是, 她就是不想這麼做。
林霏開靠在牆上, 她覺得好累好累。
坦誠？呵呵，感情的世界裡, 坦誠是基礎，沒有坦誠兩個人就玩完了。他對她不坦誠。而她對齊天朗，也不坦誠。
如果坦誠，他就應該直接告訴她，章雲霄是他父親。如果坦誠, 她應該就直接告訴他, 她已經知道章雲霄是他父親。
對了, 她還應該在知道齊天朗去幫駱艾琳換保險絲的那一刻, 就把這事直接告訴齊天朗。她知道駱艾琳假裝掉下海的事, 也應該直接告訴齊天朗。她隱射歐陽幼蓉的事，也應該直接告訴齊天朗。
這麼說來, 倒是她不坦誠得更厲害了。
林霏開苦笑。她真的做錯了嗎？比齊天朗錯得更多嗎？爲什麼男人都一個樣呢？當初尤行健欺騙她，如今齊天朗也對她遮遮掩掩。
不就是凌雲科技章雲霄的兒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用得着對她隱瞞嗎？她會貪圖他的財富？太小看人了吧。
她不是一個眼裡能揉沙子的人，她希望一切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霏開下樓，在小區裡晃了一圈，碰到幾個跳完廣場舞回來的大爺大媽，她覺得好沒意思，於是又往街上走。
雖然已經十點多了，但對江城來說這個點可不算晚。馬路兩旁，幾個燒烤攤纔剛剛擺出來。賣炒飯炒麪的，正在費力地掄着鍋鏟。很多人坐着喝啤酒吃龍蝦吃田螺，聊得熱火朝天，很遠就能聽見他們的笑聲。
他們有沒有煩惱呢？林霏開想。
她怕油煙，很快繞過這些人往遠處去了。她也沒有什麼目的，只不過想散步，到處走走吹吹夜風而已。
遇到幾個夜跑的人擦身而過，林霏開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夜跑了，因爲下班後都是和齊天朗待在一塊，他沒有夜跑的習慣，於是她也不夜跑了。倒是和他一起晨跑過幾次。
夜跑變晨跑，生活習慣的改變也蠻大的。
一輛車停在她身邊，後座的人搖下車窗。“林霏開。”
林霏開一看，是程黎昊。“程總······學長······這麼巧啊······”
“我剛和你們胡社長吃完飯，準備回家呢。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馬路上幹嘛啊。”
“哦，那個，我出來散步。”
“這麼晚出來散步？”程黎昊笑得嘴都裂開了。
“那個，其實······”林霏開不好意思地說，“我忘記帶鑰匙了，我室友又沒回來，所以我就出來瞎逛逛。”
“你一個女孩子，太不安全了。上車。”
“不用了，學長······”
“你上車，我帶你兜兩個圈子，然後送你回家，總比你一個人在這亂走要安全。”
“不是······”
“霏開，你上來吧，你有這說話的工夫，還不如上來和我聊天。夜風吹多了不好，這裡也不能停車太久的。”
林霏開只得上了車。程黎昊吩咐司機就在這附近轉轉，開慢點。
“學長······”
“叫我程黎昊或者黎昊，然後咱們再開始聊天。”程黎昊笑說。
林霏開也笑了。
程黎昊掏出手機說：“上次你說你室友追過那位十大歌手，後來我告訴他了。”
“真的，他還記得我室友嗎？”
“他說他記得，你看我們的聊天記錄。”程黎昊把手機遞給她。
林霏開笑着接過來看，程黎昊果然沒騙她。
那位歌手記得她室友。還說她室友喜歡梳兩隻小辮子，讓他印象挺深刻的，可惜性格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我特地問了他現在是不是後悔。他說‘往事如煙，煙消雲散’。”
“唱歌的就是文藝哈。”
“人啊，最大的悲劇就是時光不能倒流。”
“倒流······人難道就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他看着她。“對了，這個東西，你要不要截圖，發給你室友看看。”
她搖搖頭。“她現在在國外，老公兒子都有了，很幸福。”
程黎昊的頭靠在椅背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她要是真心愛過，她現在再怎麼幸福，她也不可能忘記。”
“也許是吧。”林霏開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這沒帶鑰匙就跑出來遛達，你男朋友不擔心啊。”程黎昊笑問。
“我······沒告訴他。”林霏開忸怩了一下才說。
“哈哈，吵架？”
“沒有，他脾氣好，想吵也吵不起來。”
“這纔可怕。”程黎昊陷入沉思，“我和我前妻就是這樣。不吵架，大家都是有理智有風度的人，結果連話也不說了······”
林霏開望着程黎昊。他又說：“不聊這個了。對了，今晚和你們社長吃飯，他還說起你了。”
“說起我？說我什麼？”
“說你認真能幹勤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下屬。”
“哈哈，你別信社長說的，其實我又懶又笨，他平時可沒少批評我啊。”
“哪有這麼說自己的——所以啊，你們社長，真是老奸巨猾······”程黎昊的笑容，意味深長。
“那······黎昊，你要入股我們雜誌社嗎？”
“我正在做這件事，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知道不止我這一家在談。”程黎昊看起來倒是坦蕩蕩，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那······你覺得你會贏嗎？”
“你們雜誌社在傳統媒體裡那是排得上號的，不過現在是新媒體的世界。所以，贏又何喜輸又何懼。”
“既然這樣，那你幹嘛還要入股，你做這件事又有什麼意義呢？”
“的確沒什麼意義。不過等你到我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不是做每件事都有意義的。我們去做一件事，也許只是因爲我們覺得應該去做。比如我想入股你們雜誌社，只是因爲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做過調查我不會有損失。”
“就這樣？”
“就這樣。”
“切，把自己說得和七老八十似的，你才比我大幾歲啊。”
程黎昊大笑，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她扭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小半瓶。
“你都渴成這樣啦，我看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吧。”
“不要了，我覺得我室友應該回來了。”
“那你打個電話問問，如果她回來了，我就送你回去，如果她還沒回來，我們就去喝點東西，順帶等她。”
在程黎昊的注視下，林霏開打了個電話給康樂盈，康樂盈說她還要過一會才能回來。
“你看，怎麼樣，陪我去喝點東西吧。”
“可是這個點，估計能喝東西的地方都關門了吧。”
程黎昊想了想說：“麥當勞、便利店、酒吧，這三家一定沒關門，你三選一吧，不準多選啊。”
林霏開笑說：“那就麥當勞吧。”
程黎昊讓司機先回家，他自己開車。轉了一大圈子，沒有麥當勞，只有肯德基。問過林霏開的意思，程黎昊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
肯德基沒什麼東西好喝的，林霏開最想喝的是白開水，最後勉爲其難的點了熱橙汁。程黎昊選了很久，點了一杯冰可樂和幾樣小食。
兩人聊了會學校的人和事，林霏開發現，程黎昊和許多人都保持着聯繫而且和他們關係不錯，不像自己，畢業了就跟去了河外星系似的，和地球人都斷聯了。
林霏開又打了個電話給康樂盈，康樂盈說她今晚很可能要睡在公司了，要麼林霏開再等等，要麼來她這裡拿鑰匙。
林霏開掛了電話，欲哭無淚。
程黎昊笑說：“你這室友在什麼公司啊，這麼變態的，加班加到要睡在公司裡啊。”
林霏開說了公司的名字，程黎昊笑說：“原來如此，正常正常。”
林霏開打量他說：“我發現你這個人挺奇怪啊，一邊說加班變態，一邊又說加班正常。你這是雙標啊，雙重標準。”
程黎昊愣了一下，繼而笑說：“你要是不指出來，我還真沒發現這是雙標。不過······霏開，我覺得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太較真了。”
“你什麼意思啊？程黎昊。”經過一晚上的聊天，兩人現在已經很熟了，她敢用這種朋友似的語氣和他說話了。
“太較真的人，活得累。太較真的女孩，不可愛。我不是針對你啊，我只是闡述一個客觀問題。”程黎昊大笑。
“我可愛着呢，你不知道。”
“是嗎？”他盯着她。
林霏開覺察到自己這句話有一點點曖昧，馬上岔開話題說：“我得去拿鑰匙，我不能和你聊天了。”
“我送你去。”
“這不行，太晚了。”
“不晚我還不送你呢。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程黎昊開車送林霏開去康樂盈的公司拿了鑰匙，然後又送她回家，折騰到大半夜。
林霏開一再道謝，程黎昊說如果真要感謝他那就請他吃飯。這個要求，林霏開不好意思拒絕，就答應了。反正只是老同學好朋友吃頓飯而已，正常社交，沒什麼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