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顧長英!)
蕭月夜眯着眼睛,緩緩的坐到了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輕笑一聲說道:“原來顧兄竟然就是蒙元國六王子殿下。”
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當初蕭月夜結識的顧長英,也就是耶律長影。
耶律長影拱拱手說道:“當日行走江湖,不便泄露真實身份,欺瞞之處,請蕭兄弟見諒。”
他一派真誠的模樣,以一國王子之軀低聲致歉,讓蕭月夜對他的評價又多了一層。
蕭月夜淡笑着擺擺手說道:“行走江湖,這是在所難免的,顧兄,哦,不,耶律兄不必介懷。”
耶律長影又朝蘇景點點頭,然後給三個大學市了個禮,才坐下來。他這一番舉動,令所有人都對他心生好感,同時也暗暗警惕。
這個傢伙不簡單啊!
“聽說此次是蕭老弟作爲談判使者,愚兄便主動請纓,快馬加鞭趕過來,幸好議和沒有結束。憑我和蕭老弟的關係,相信這一次議和可以圓滿結束。”
他笑得沒心沒肺,可是言語間卻給蕭月夜佈下兩個殺機。
第一,蕭月夜只是議和副使,若是換作別的正使,恐怕就會心存猜忌了。
其次,他言語中說起和自己和蕭月夜的交情,蕭月夜就可能會犯下一個通敵的罪名。
他淡淡幾句,談笑之間,便挑撥離間,暗藏殺機,實在是厲害。
可是他不知道蘇景和蕭月夜的關係。蘇景淡淡一笑說道:“既然耶律王子和蕭大人乃是好友,那麼相信此次的議和必然會順利的多。”
蕭月夜也跟着說道:“耶律兄,私下我們是知己好友。但是在這桌上,我們代表的是兩國百姓,國家大義重於一切,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
耶律長影微微一愣,長笑說道:“是是是,倒是愚兄忘形了。不過蕭老弟,這營帳悶熱,咱們不妨出去如何?”
蕭月夜看了蘇景一眼,後者沉吟片刻,點點頭。
外面風大寒冷,所以三個大學士便留在了帳內。
狂風呼嘯,清冷寂靜的平原上,數道身影迎風站立。
耶律長影看着這一片空曠,望着頭頂上的藍天白雲,輕輕笑着說道:“這裡,和我的家鄉真的很像。”
蕭月夜淡淡的說道:“只是可惜,這裡不是耶律兄的家鄉。”
兩人互望一眼,電光閃爍,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就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偏偏這兩人就好像閒聊一般,實在是怪異。
耶律長影蹲了下來,撫摸着這一片草原的土地,眼神深邃,緩緩的開口說道:“戰爭,最後剩下的,只是白骨累累。蕭老弟,這一次的戰爭,我蒙元在這一片土地上,足足留下了二十萬的英魂!”
蕭月夜也跟着他蹲了下來,他毫不顧忌的抓起一把泥土,仔細嗅了嗅,然後撒了出去。他看着遠處,口中有着不同於他這個年紀的深沉:“這一片平原,是我朝的邊境,也是我天朝將士的墳墓。耶律兄,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究竟是豪邁,還是悲涼?你蒙元國的將士葬在我慕容王朝的土地上,究竟又是代表着什麼?這一片土地與其說是戰爭場地,不如說是我慕容王朝的英雄冢!所有外來的屍骨,都是我衆將士的赫赫戰績!”
耶律長影身子一顫,直直的望着蕭月夜,後者也好不相讓的看着他。
風輕輕的吹過。
耶律長影垂下了眼簾,低沉的說道:“蕭老弟,若是有殺你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
“彼此彼此。”
耶律長影忽然笑了起來:“蕭老弟,你說問什麼我們做不了朋友呢?”
蕭月夜隨手撥弄着地上的覆雪,淡淡的說道:“有時候,敵人也是知己。”
“好一句敵人也是知己!蕭老弟,就衝你這句話,愚兄就和你說些心裡話。”
“請。”
耶律長影似是在回想什麼,緩緩開口說道:“我很小的時候,母妃就死去了,因爲一次內亂。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明白一個道理,實力纔是一切。但是同時,我也厭惡戰爭。我耶律長影,如若有一天能夠坐上王位,一定要結束這些永不休止的戰爭。”
蕭月夜撇撇嘴,冷冷的說道:“想要結束戰爭,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你滅了慕容王朝,或者慕容王朝滅了蒙元。否則的話,就算你簽訂什麼永不戰爭的協議,也只不過是一紙文書罷了。”
“事在人爲!你我兩國人民生活習性不同,我們習慣了帳篷和馬背,你們習慣了房屋和轎子,再加上這數千裡的平原,怎麼可能互相吞併?就好像我們兩國永遠不會喜歡‘麗唐’的女人一樣,他們以肥爲美,我們可接受不了!”
耶律長影似是想起什麼,輕輕笑了出來。
蕭月夜雖然沒有去過“麗唐”,但是也從其他人口中知道,“麗唐”以肥爲美,與兩國審美觀點大相徑庭。
“那又如何?你我兩國雖然習性不同,但是不代表不會有戰爭?!今年的這一場戰爭,不就是兩國默許的嗎?”
“是啊,所以我更加的痛恨戰爭。蕭老弟,你或許不知道,這一次被刺殺的耶律齊,就是我最親的叔叔。我還有兩個一起長大的夥伴,也在這一次戰爭中喪命!”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的兇光,但是很快被壓制下去。
蕭月夜目光如炬,早就看出他神色的變化,他緩緩開口道:“若是你當上了大汗,你又如何?你既然吞不了我慕容王朝,談何結束永不休止的戰爭?”
耶律長影流露出一絲的苦笑,隨即卻變的堅定起來:“你說的沒錯。但是如果我能做上大王,起碼在我的有生之年,要結束這些戰爭!至於我死了之後,只不過一杯黃土,還管那些幹嘛?說不定我的繼承人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蕭月夜呆呆的望着地面,沒有說話,良久,他才低低的說道:“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何用?”
耶律長影嘴角一勾,垂下眼簾,淡淡開口說道:“蕭老弟,我只問你一句,若是你將來能夠幫我完成這個夢想,你會幫我嗎?”
蕭月夜原本一直劃圈的手停止住,他擡頭望向耶律長影,抿緊了嘴脣。
“若是我還沒有被你殺死,只要在不傷害慕容王朝的前提下,我就幫你!”
耶律長影輕輕笑了起來,忽然伸出小指,孩子氣的說道:“拉鉤?”
蕭月夜一愣,也伸出自己的小指:“拉鉤!”
兩個纖細的小指勾在了一起,在皇天后土下,兒戲般的立下了震驚後世的誓言。
“好了,現在我們應該商量一下此次議和的事了吧?”蕭月夜拍拍手,站起來說道。
耶律長影看了一眼身後的五人,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蘇景,開口道:“此次真正的爆是什麼原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就不要追究這些了。我只想知道,蕭老弟,你能代表你們皇上嗎?”
蕭月夜看了一眼蘇景,說道:“我心中有底線,只要不過,我就可以做主。”
耶律長影輕輕一擊掌,笑着說道:“那好,我的心中也有底線,不如我們將彼此的底線說出來,取一個雙方都能滿意的結果如何?”
在兩個人的商討下,很快一個讓兩邊滿意的協議就出來了:
“蒙元國”嚮慕容王朝遞交國歉,同時將自己的公主嫁過來,與慕容王朝結爲姻親。
而慕容王朝則補償“蒙元國”一百萬兩白銀,並且對耶律齊刺殺一事做出捉拿兇手的承諾。
兩個國家,慕容王朝得到了應有的面子,而“蒙元國”則得到一筆資金,緩解國內的壓力,各取所需。
經過三個大學士的潤色之後,這一份協議便被人快馬送回京師。而耶律長影也沒有多呆,很快就縱馬離開了。
蘇景望着耶律長影的背影,緩緩說道:“這個人,將來必定不可小覷。小夜,你和他,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
蕭月夜半響不說話,身形一動,便消失在原地,空中遠遠的飄蕩一句話:
“敵人,是因爲我們都感到對方的威脅,只要有機會,我們一定會殺了彼此;朋友,是因爲我們都知道,撇開兩方立場,我們本應該是很好的知己的。”
蘇景低着頭,露出一絲苦笑:“你他媽等於什麼都沒說。”……
“你們倆有心事?”宋虎握着酒壺,疑惑的問道。
蘇景笑着說道:“看不出來,你這個笨老虎也有聰明的時候。”
“廢話,這麼多年的兄弟,我要是連你們有沒有心事都看不出來,那我不如去死了。”
蘇景笑了笑,悶了一口酒:“準確的說,是小夜有心事,我無所謂。”
“小夜?”宋虎把疑惑的眼神轉向蕭月夜。
“老虎,不要問了,現在不能說。你回京師之後,幫我好好照顧一下柔柔和豔兒。如果我趕不及看我的孩子出生,你替我向豔兒說聲對不起。”
蕭月夜仰頭幹了手中酒,暢快的扔掉酒壺,長嘯一聲說道:“蘇景,走吧!老虎,咱們兄弟京師再見!”
蘇景揮手扔掉酒壺,轉頭對着宋虎笑着說道:“老虎,回去後爭取給我生個侄兒啊!哈哈!”……
軍營外,兩聲長嘯,少年意氣飛揚,輕歌縱馬,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馬,一路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