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來也匆匆,卻也匆匆。不過離開的時候,小銀子卻現,這個一貫淡然不迫的兵部尚書,臉色已經有些猙獰。而且心緒似乎不穩,好幾次差點撞到牆。
慕容流雲輕輕推開門,望着宮牆之外,忽然笑了起來:“朕這個甕已經準備好,就等着捉你這隻鱉了。”……
莫家來了個神秘人。這是莫家下人統一的感覺。一個轎子,從正門直接擡了進來,沿途之間,稍微往轎子那邊看一眼,都會被人喝斥。這不免,更讓人好奇,轎子裡面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轎子一直到莫測其的房間才停止,然後門打開,轎子裡的那個人,飛快的走了進去,然後關門。
背影都沒有看清楚。
屋外,裡三層,外三層,護衛的嚴嚴實實,蒼蠅都休想從這裡經過。
而屋裡,一樣的窒息氣氛,一樣的緊張。莫家一黨,所有的勢力都集中在這裡,包括蘇景。
神秘人終於露出了他的廬山真面目,赫然就是大皇子慕容恭。
他此刻,一臉的焦急,望着躺在病牀上的莫測其急聲說道:“外公,出事了,出事了。”
莫測其揮揮手:“殿下,先沉下氣來,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慕容恭接過蘇景遞來的茶水,狠狠的灌進喉嚨裡。他咽口口水,深呼吸,過了一會才穩住情緒說道:“外公,父皇,要對我們動手了。”
“什麼?”莫測其瞪大了眼睛,驚詫不已:“你給我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不僅是他,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震驚。皇上要對莫家和大皇子動手?這是爲什麼?
“今天,父皇宣宋川進宮見駕,我們的人感覺有異,就躲在外面偷聽。他斷斷續續的聽到父皇的話:蕭月夜這個魚餌終於派上了用場……哈哈,莫測其啊莫測其,這一次可是你自投羅網啊!……茹兒,當年的仇,我終於能夠替你報了……差不多就是這幾句,我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趕過來了。”慕容恭一口氣說完,眼中全是恐懼之情。他知道自己父皇的手段,這話雖然就幾句,可是擺明了,要除掉莫家啊!他這個大皇子,沒了莫家的支持,還怎麼爭奪皇位?
莫測其手指頭捏的“咯咯”直響,他臉色陰沉不已,喉嚨裡還出怪的聲音,極爲恐怖。過了好一會,他才大口呼氣:“呼……慕容流雲,你好隱忍啊!想不到,那個女人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
蘇景聞言,心中一動,眼角閃過一抹笑意。
“爺爺,什麼女人?是那個茹兒嗎?”莫航宇急忙問道。他隱隱感覺,這裡面,有一段秘辛。而這段秘辛,直接威脅着莫家的生死。
莫測其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的陰霾:“那個女人,就是已故的皇后,蕭茹兒。”
“什麼?先皇后?”衆人異口同聲。
連慕容恭都不知道往事,更不明白,先皇后怎麼會和自己等人扯在一起?她可是死了二十幾年了啊!
“哎,先皇后是被我們下毒殺死的。”莫測其嘴脣微啓,又是一個秘辛。
莫航宇腦筋一轉:“爺爺,難道說,皇上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可是他這麼多年隱忍,就是爲了今天這個機會?”
“你說的沒錯。哈哈,枉我還以爲做的天衣無縫,誰想的到,竟然步步都在別人的算計當中。慕容流雲,他真是能沉得住氣啊,一忍就是二十幾年。好,好,好!”
慕容恭不耐煩的說道:“外公,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
莫測其垂下眼簾,裡面波光閃動,腦中快的思考。
“蘇景,你怎麼看?”他竟然先問起了蘇景,不知是何用意。
蘇景可不會天真的以爲莫測其是信任自己才問的:“宰相大人,我想,先我們要分析一下皇上說的那幾句話。第一,蕭月夜的勢力和來頭算是明朗,他就是皇上的一顆妻子。而很不幸的,我們似乎走進了皇上的棋局之中。第二,皇上此行目的,是爲了先皇后報仇。以先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看來這一次,是不死不休。第三,皇上要剷除我們莫家的方法,就是反將一軍。我們利用右賢王陷害蕭月夜,可是皇上卻從中知道,我們和右賢王有關係,這一點,將會是他對付我們的突破口。而第四,也是讓下官最爲恐懼的,是先皇后的家族。”
莫測其眼皮一跳,死死的盯着蘇景:“你的意思是指?”
蘇景淡淡的說道:“右賢王那一塊,若是我們處理的好,皇上未必能夠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可是,我猜測,他現在應該已經聯繫了北方的蕭老將軍,這纔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蕭老將軍?他不是退役二十幾年了嗎?”莫航宇懂事的時候,蕭乾已經到汐省隱居,所以在他這一輩人的心裡,並不瞭解那個老將軍的恐怖。
莫測其輕哼一聲,眼中難得的有了一絲的忌憚:“他是個殺人狂!當年,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可以因爲喪女之痛,在京師大開殺戒,你就知道他有多恐怖了。而最重要的,就算二十幾年過去了,他依然是軍方真正的領袖。張德海,和他一比,根本上不得檯面。”
“你們別分析來分析去,到底應該怎麼辦?父皇已經下手,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慕容恭皺着眉頭喊道。
李鬆想了想說道:“殿下莫急,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宰相大人是三朝老臣,可不是隨便能動的了的人。就算是皇上,想要剷除宰相大人,也得名正言順才行。所以,皇上先前宣宋川入宮,目的應該就是查找證據。右賢王的書信,此刻反而成爲了我們的軟肋。我猜,最多三天,宋川就能找到足夠的證據。而最多五天,汐省那位,怕是已經趕到了京師。”
“這麼點時間,夠做什麼?(ap.)”工部尚。
慕容恭急的在原地直轉,過了好一會,他眼神一厲,望着莫航宇說道:“御林軍那裡,你能控制多少人馬?”
莫航宇楞了一愣:“回殿下,六成以上。“
“好!”慕容恭此刻全身散出一陣寒意,讓人看了心中不由的凜然。
“你想幹什麼?謀反不成?”莫測其斷喝一聲。
“沒錯,就是謀反!”慕容恭大聲的叫喊起來,眼中,全是狠決之色:“既然父皇不顧念父子之情,那我還管他做什麼?只要我們到時候逼宮挾持住父皇,自然什麼都不用怕了。”
“胡鬧!”莫測其搖搖頭:“就算給你逼宮成功,又怎麼樣?你別忘了,軍方力量,我們能掌控的連一成都不到。恐怕,你前腳逼宮成功,後腳就被二皇子帶兵鎮壓。”
“不,不會!”慕容恭眼中閃過一絲的算計之色:“我們動的快,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逼宮成功。到時候,只要逼父皇立我爲太子,然後退避後宮養病,就可以瞞天過海。外公,你別忘了,最近幾天,父皇可是抱恙在身啊!只要我們買通太醫,說父皇重病在身,不宜見風,就可以阻攔一切。只要我拿着父皇的聖旨當上太子,二皇弟他就算懷疑,又能拿我怎麼辦?御林軍一半以上在我的手裡,再加上我這兩年來在京師裡留下的好名聲,足以應付這件事。”
莫測其還在沉思,李鬆等人,已經是震驚了。
莫航宇年輕氣盛,加上自負心重,慕容恭一說完,他就動心了。御林軍又輪防,他有把握在逼宮的那天,讓當值的全是他的人馬。
“爺爺,我覺得大殿下說的對。皇上已經有了根除我莫家之心,就算這次他不成功,下次呢?下下次呢?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賭一賭。”
屋子裡安靜下來,過了近一個時辰,莫測其才緩緩擡頭,在衆人的矚目中,點頭答應。
“太好了!”
李鬆和趙剛卻是心下一寒,不由的對望一眼。
莫測其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蘇景,獰笑了一聲:“現在大家都是站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你們之前做過什麼事情,心裡清楚。不要以爲你現在抽身出去,或者跑去皇上那裡告密,就能保住自己。哼,做夢!你們和我莫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以爲,皇上會放過你們不成?”
李鬆和趙剛頭一低,面如死灰。而蘇景嘴角輕抽了一下。
莫測其這個人,不會無條件的相信你。如果你要打進他的圈子,那麼必須按照他的要求,做一些事情出來。而這些事情,在外面,都是足以讓民怨沸騰的百姓,活活燒死的壞事。這種事,蘇景也被迫做過,但是他無悔。
這就是獲得信任的條件,只有利益綁在一起的時候,信任纔會露出尖尖角。
莫測其知道自己這一番威嚇成功了,打一棒再給個棗子的道理他是懂的:“你們放心,一旦成功,大殿下和我們莫家,都不會虧待你們的。到時候,你們就是功臣。”
李鬆和趙剛心裡輕嘆一聲,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至於蘇景,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臉色。他自從娶了慕容秀,就已經和莫家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