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良馬肯定是一個長期的燒錢項目!
佔地數千畝的馬場至少要兩個——這是米爾寶的建議,因爲馬是會得瘟病的,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馬都擱在一起,要不然一場馬瘟就前功盡棄了!所以至少要建立兩個佔地超過5000畝的小型馬場,而且還要相對封閉。
每個馬場都必須配一套包括馬匠、馬伕、獸醫在內的養馬班子,還有佈置守衛,以免種馬被盜或者馬種外流或者母馬被外來的公馬牽了蹄子……
種馬最好能有四匹,波斯種和大食種各兩匹。每匹種馬都必須有單獨的活動區域和與之配套的母馬羣。同時建立馬賬,給每匹種馬、母馬都立馬譜,這樣才能制定出最好的交配方案。
至於馬兒食用的牧草和精料,自然也是不惜成本投入的,這個就不必說了。
而這種把馬當成寶來養的辦法,還不是一年兩年就能見效的,必須有二三十年時間,讓馬經過六到七代的育種,纔有可能定型出一款還算優良的品種。所需投入的資金,恐怕是要以數十萬計的。
而且在至少二十年內只有燒錢,不會有任何回報!
育馬須得二十載春秋,育人同樣需要很長的時間。而育人需要燒掉的錢,肯定比育馬還要多得多!
而且育人的投入,更是絕對不能省的!因爲在武好古看來,大宋朝在歷史上的失敗,並不是因爲沒有馬,也不是因爲沒有血性,更不能讓孔子來背黑鍋,甚至不是杯酒釋兵權的錯。
問題的根源只有一個,就是大宋沒有辦好教育!宋朝的失敗,就是教育的失敗!雖然宋朝也辦了官學,還搞了個看似可以推廣教育的科舉制度。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宋朝的教育,無論是民間還是官辦,其實都是低成本和低水平的。
那種“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的教育,根本培養不出能夠治國安天下的人才。比起之前被少數貴族精英壟斷的“六藝教育”,其實是大大不如的,只有給了“寒門晉升之途”這一項,還可以拿出來說一說。
而要克服這個問題,在武好古看來,其實也挺容易的,無非就是加大教育的投入!
六藝教育和五經教育相比,缺點就是昂貴啊!而五經教育的優點,恰恰就是便宜。
可惜便宜沒好人……在這個問題是,人和馬是一樣的!
而武好古要“好人”,那就不能怕燒錢了。
按照武好古的要求,承載着爲中華培養有用之儒的“六藝書院”,現在也開始動工了。六藝書院並不在界河商市的“市區”之內,而是在商市的護城壕和堤壩之外。就搭建在商市市區的東面,緊挨着界河,爲了方便運輸,也有自己的碼頭,當然也有自己的防洪堤壩。
武好古是抵達界河後的第四天,才和馬植一塊兒去看書院工地的。數百個小工正在那裡忙忙碌碌,這座六藝書院的一號主樓,已經有了一點模樣兒。三層的筒子樓已經蓋了一層,在旁邊還有人在平整土地,計劃要建設二號樓和三號樓。
“第一期就是一號、二號、三號書舍樓和一號、二號、三號住宿樓,教師樓。”
武好古騎在馬上,對和他並轡而行的馬植說:“這所書院不是蒙館,將來學生都是九歲以上的少年。學制六年,分成六個年級,按照數字來編,一年級到六年級不等。一個年級就佔一棟書舍樓和一棟住宿樓,計劃明年先開三個年級,爾後一年增加一個年級……”
“先開三個年級?”馬植沒有聽明白武好古的意思,“不是從一年級開始讀嗎?”
“尋常是從一年級開始,”武好古笑道,“不過剛開張的時候收到的學生肯定良莠不齊,有些學生是有底子的,可以從二年級、三年級開始,沒有底子的就從一年級開始。”
讓一部分學生直接從二年級、三年級開始讀,自然是速成人才的需要了。武好古知道,隨着界河商市的做大和自家在官場上的提升,將來是需要很多人才的。
而在開始的時候,適當降低一些要求,培養些速成人才也是必要的。要不然幾年後,當界河商市初具規模的時候,武好古就會沒人可用了。
實際上,武好古這會兒就已經覺得手裡的人才不大夠用了!
“那邊還有人在做事?”馬植這時注意到“六藝書院”以東還有人在施工,彷彿是用木柵欄圈地。
“那裡是燈塔大學和船政學堂,”武好古道,“再往東就是南岸馬場了。”
南岸馬場就是用來養“界河馬”的兩個馬場之一。不過界河商市並不只有這兩個馬場,六藝書院、燈塔大學、船政學堂、警巡所、營造所、大都保所等機構都會擁有自己的專用馬場。其中警巡所、營造所、大都保所的馬場都會設在界河北岸。
此外,武好古還計劃在界河商市內興建賽馬場和馬球場,以期調動商人們養馬玩馬的興趣。
如果發展的順利,將來界河北岸還會有更多的馬場被建立起來。
總之,前景看起來是好的,不過卻需要用大把大把的絹帛(錢)來鋪就向前的道路。
……
武好古和馬植兩人回到界河商市市區的時候,在政所街(就是政所、營造所、警巡所、財政所等建築所在的臨時街道)的右側,正有幾個牛皮帳篷在搭建之中,一些商販模樣的人往來穿梭,在其中一座最大的牛皮帳篷前還掛出了寫着“阿拉丁”三個漢字的認旗。
原來是阿拉丁商會的白思文到了!
這個白思文是和武好古一起離開開封府的,兩人一路同行,不過在進入滄州北部時,白思文帶領的車隊因爲車輛和貨物太多,無法快行,就落在了後面。今天才趕到界河商市。
雖然武好古並不是很歡迎白思文這個天方教豪商進入界河市,不過他的到來倒是給界河商市增添了幾分商業的氛圍。因爲白思文帶來的商販在幾個牛皮帳篷前面擺出了攤位和貨品,其實也沒甚好東西,就是一些從開封府批來的布匹綢緞和從大名府批發來的瓷器。
還有幾個攤位是賣吃食的,其中一個攤位出售一種用核桃仁、葡萄乾、芝麻、大棗還有其他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蒸煮壓制出來的糕餅狀的東西,把武好古嚇了一跳,這玩意不是切糕嗎?怎麼宋朝就有了?
就在武好古有些發愣的當口,其中一個帳篷一掀,走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個正是白思文,看着武好古就是一個肥喏:“大官人,小底白思文有禮了。”
在白思文身後,還站在兩個金髮飄飄,五官秀麗,肌膚如雪,身子婀娜的金髮番女,也跟着白思文一塊兒行了個福禮。
“白員外,”武好古打量了他身後的美人,然後就將手指向了“切糕”,“這是甚底?”
白思文一愣,他本來以爲武好古會問自己身後的美人——那可是白思文讓阿拉丁商會給他精心挑選和調教出來的兩個尤物,都是來自西方基輔國的女奴。
可是武大官人怎麼問起瑪仁糖了?他是餓了嗎?還好自己已經讓人準備了酒席。
“回大官人的話,”白思文笑道,“這是瑪仁糖,是長途行商的必備之品,也是我們阿拉丁商會預備在界河商市販賣的物件兒。”
阿拉丁商會怎麼改行賣切糕了?
“你家不是海商嗎?”武好古問,“怎麼做去這等小買賣了?”
白思文笑着解釋道:“大官人有所不知,我家在北地海上並無基礎,不熟海況,不知風向,沿岸各港口也無根基。所以不能貿然入海,還是先做一些小買賣,把根基扎穩了再說。
再說這瑪仁糖之類的買賣說小也不小。無論西行走絲路還是南下走海路,都需要製備行商吃食的,都得是那種經過特殊熬製,容易儲存,分量又輕,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瑪仁糖只是其中的一種。
而且……這行商乾糧,也不過我家在界河商市立足紮根的一樁小生意而已。賺多少無所謂,能立個足就行了。”
武好古心說:賣切糕立足,那靠什麼賺大錢呢?
“兩位大官人。”白思文滿臉堆笑,又行了一禮,然後衝着身後的帳篷指了一下,“小底備了桌薄酒,想請二位邊吃邊談,不知二位可賞臉否?”
“談甚底?”武好古沒有挪步,而是問了一句。
他現在是修身養性的大儒了,不是必要就不想去參加什麼飲宴,傷身不說,還浪費時間呢。有時間吃喝,還不如多讀些孔子孟子的道理呢。
“說招商的事情啊。”白思文還是滿臉堆笑,一副恭喜發財的模樣。“大官人現在是勾當市舶司事了……替界河商市招商,可是大官人份內的差遣啊。小底不才,在泉州、廣州還有點生意上的朋友,做甚底的都有。是可以去替大官人招來四方客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