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十一哥你聞聞這味兒,是不是特別的醇香?這可是小弟獨創的二鍋頭酒,既醇且烈,只能喝上一點兒,多了就醉了……”
武好古殷勤的給潘孝庵、高俅和趙鍾哥各斟了淺淺一小碗“二鍋頭”,又給自己倒上了一小碗。
這“二鍋頭”酒就是武好古在自己家裡面蒸餾出來的白酒,是用上等的“潘樓醇”作爲原料,用一套由煉丹房中使用的蒸露器改造而來的蒸酒器“蒸取”而來的蒸餾酒。
之所以取名“二鍋頭”,是因爲現在拿來喝的這些白酒是在往冷凝的“冷水鍋”中第二次加冷水時凝出的白酒——用第一鍋冷水凝出的白酒太烈,第三鍋冷水凝出的白酒又太淡,只有中間的第二鍋冷水凝出的白酒剛剛好,所以就被武好古稱爲“二鍋頭”了。
把潘孝庵從宮城裡面請出來後,幾個人就直奔東華門對面的豐樂樓而去。要了個豐樂中樓三層的包間兒,點了一桌子開封菜,不過沒有讓上酒,也沒叫歌姬。只有金毛丫頭羅漢婢一個兒在旁邊伺候。
羅漢婢隨身帶了一個做工非常精美的銀質酒壺,裡面是一壺剛剛蒸餾出來的“二鍋頭”酒。
“怎就恁少一點?”
“這是酒麼?怎看着和水一般的清?”
“是酒,聞上去好醇啊。”
潘孝庵、高俅和趙鍾哥都是好酒之徒,喝過的美酒都不下幾十種,可他們誰也沒見過這種如清水一般,聞上去又有一種濃烈酒香的酒。
“鍾哥兒(鍾哥兒是趙鍾哥的小名,他的大名是趙昌,字元義),”武好古笑着對拿着個酒碗,看着淺淺一點的二鍋頭皺眉頭的趙鍾哥說,“這酒的勁兒可恁大,你要是醉了,可沒人扛得動。”
“醉?我會醉?”趙鍾哥翻了翻眼皮,端起酒碗兒就來了個一口悶,然後就猛地咳了起來。“咳咳咳……好辣啊!這酒好香,也好辣!”
武好古在家裡面弄出的這種“二鍋頭”酒的質量並不算高,別看酒的顏色清澈透明,但是裡面還是有較多的乙醛,因此非常辛辣,需要陳放老熟後才真正好喝。
“鍾哥兒,你喝太多了,這酒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武好古端起自己的酒碗,小小抿了一口,然後又笑看着高俅和潘大官人。
高、潘二人也學武好古的樣子,端起酒杯也輕輕抿了一口,兩人的舌蕾都被一種強烈的辛辣感刺了一下,然後就是一種濃郁到極點的芳香和甘醇。酒液和辛辣的感覺一同流入了兩人的喉管,只留下了無窮的回味和芳香在口中。
“好酒!”
高俅和潘孝庵還在回味的時候,趙鍾哥已經大聲嚷了起來:“再來一碗!”
武好古衝羅漢婢點了點頭,小丫頭趕緊上前拿起酒壺,小心翼翼的給趙鍾哥、高俅和潘孝庵倒上酒。又邁着小碎步退到了一邊兒。
趙鍾哥又是一口悶,然後再次大聲嚷嚷着要酒,羅漢婢又給他倒了一杯,結果又被他一口喝了個乾淨。
三杯烈酒下肚,鍾哥兒的一張黝黑的臉盤上已經泛出紅光了,顯然酒精正在發揮作用!
別看他平日好酒,可是他過去喝的都是低度酒,哪兒喝過至少有五十度的二鍋頭?三杯下肚,竟然有了微醉的感覺。
潘孝庵則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細品,喝一口酒再夾上一筷子的菜,目光卻微微有點奇怪地打量着武好古,估計心裡面一定有個大大的問號:武好古這小子是有法術還是怎麼着?怎麼總能整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好東西?
高俅是一臉的驚詫,他可是在端王府上當差的,王府裡面什麼好酒沒有?端王可是深得太后寵愛的親王,凡是宮裡有的好酒,端王府上都有,凡是端王府上有的好酒,高俅都偷偷喝過……可就是從來沒有喝過和這個“二鍋頭”一樣香醇辛辣的美酒。
作爲資深的酒徒,潘孝庵和高俅也很快意識到了“二鍋頭”的價值了。這種酒雖然喝起來辛辣,但是口感醇香濃郁,而且喝過以後非常“過癮”,可以給嗜酒之徒最強烈的刺激。恐怕真正嗜酒如命的酒徒,在喝過這種酒以後,再喝現在市面上的酒,就會覺得淡而無味了……
商業頭腦不一般的潘大官人已經結束了品酒,展顏笑問道:“大郎,這酒真的是你家釀的?”
宋朝的酒是專賣的,只有官府許可的酒坊酒店才能去官監酒務購買酒粬用於釀酒。私造酒麴可是重罪,達到一定數量後甚至要“杖脊黥面,配五百里外牢城”。
不過官宦勳貴人家少量私釀,只要不拿出去販賣,也是沒有什麼人會追究的。
武好古看他的樣子,心中就知道事情有點把握了,“這酒全天下就只有我家纔有……十一哥,你覺得如何?”
“東西是好東西,”潘孝庵思索着說,“就不知道是否易得了?”
“甚是易得,且不昂貴。”武好古笑道,“若十一哥想要,小弟自當雙手奉上‘二鍋頭’酒的秘方。”
雙手奉上?你有那麼好?
潘孝庵揚了下眉毛,不置可否,似乎在等武好古開條件。
看到潘大官人的表情,武好古只是疊起三根手指:“十一哥,小弟也知道你的爲人是不會白白拿人好處的,所以小弟有三個不情之請。”
潘孝庵看着這個越來越狡猾的武大郎,心想:這小子莫不是真的被甚底仙人給點化了吧?不僅總有古里古怪的好東西好點子拿出來,而且還總能把這些好東西好點子變成實實在在的銅錢。
也不知道這一次,他想用這種好酒從自己這裡換到什麼了?
武好古笑道:“一是這二鍋頭的買賣由我們兩家合營,各出五成本金;二是二鍋頭酒首先要在未來的界河商市釀製,三年後才能在開封府設酒坊釀製……”
要求不高啊!
潘孝庵聽着有點兒疑惑,目光炯炯地看着武好古,就等他說出第三個條件。
“第三嘛,”武好古苦苦一笑,“小弟有了一位紅顏知己,想要給個媵妾的名分。”
“甚底?”潘孝庵愣了又愣,“大郎,你要……要納妾?”
武好古有紅顏知己不奇怪,現在佳士得行的主營業務之一就是《花魁》畫冊嘛……要是沒有紅顏知己才奇怪!而且佳士得行唱賣房的管事還是墨娘子恁般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把她抱回家呢!
另外,武好古還有一個美女徒弟杜文玉,恐怕也是早晚要收到房裡面的。
可是現在武好古和潘巧蓮還沒正式拜堂呢,有必要那麼急嗎?
“她是誰?”潘孝庵問,“是墨娘子……還是杜文玉?”
“都不是。”武好古回答。
這二位還沒輪上到呢!
“那是……”
“是西門青。”
“誰?”
“西門青。”
“哪個西門青?”
“就是和我一起北上遼國的那個西門青!”
“是他?”潘孝庵瞪大了眼睛,“他不是男子麼?”
潘孝庵沒見過西門青,不過卻聽潘巧蓮和小瓶兒提起過此人,所以一直都以爲西門青是男人。
武好古要納妾,潘大官人其實沒有什麼不同意見——男人嘛,有了權勢金錢自然要好色的!要不然一定是有毛病。而好色……當然也包括好男色了!眼下還不是理學大興的年頭,所以宋人對於男風男色也談不上反感。
便是武好古和西門青“兄弟情深”,潘大官人也不認爲有何不妥。
可問題是將一個男子納爲妾室這個…….
“實不相瞞,”武好古嘆了口氣,坦白道,“西門青是位俠女……一直女扮男裝行走江湖的。”
“俠……俠女?”潘孝庵看着武好古,心想:你還真會玩啊!身邊已經有了才女、伎女、番女還不過癮,居然又勾搭上一個俠女!
武好古這時瞄了眼還在一杯杯飲酒的趙鍾哥,嗯咳了一聲:“鍾哥兒!”
“哦。”趙鍾哥不知喝了多少,一張面孔漲得通紅,舌頭也有點大了,不過還能說話,“潘,潘大官人有所不知……這,這武大郎能立恁般多的功勞,都,都是因爲有西門青。所以,所以他是離不開西門青的……”
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潘孝庵聽得糊塗,武好古只好自己解釋道:“西門家原是鎮州趙家的家臣,前輩乃是幽州牙將,眼下在遼國也有分家存在。而在北西門家,北慕容家,還有燕四家中的趙、馬、劉三家中,都有心向我朝的義士存在,陽谷南西門則是他們在我朝的眼線……所以馬良嗣纔會同小弟相遇,纔有瞭如今的局面。”
“對,對,對!”趙鍾哥道,“武大郎如今所有,西門青也有一份,所以一個媵妾的地位,無人如何都是該給的!”
高俅也在一旁附和道:“十一哥,我看這事兒也不錯……十八姐和西門女俠本就姐妹情深,現在共事一夫,一塊兒幫襯大郎和武家,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