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怎麼就說不通呢?”鈴音無奈的拍着自己的額頭,“依我看啊,他那是怕自己錯手殺人了,不想坐牢,才趕緊把你送到醫院。”
“你幹嘛總把他想得那麼壞?”波梅轉而責怪起了鈴音來,“你扒不上林御風,就來嫉妒我是吧?”
“我去!我這是爲你好!你倒諷刺起我來啦!”看來趙仲濤的真面目揭發得還不夠徹底,“你知道你在醫院的時候,那個姓趙的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你這懷孕才第一個月,流掉了沒什麼大礙,正好省了墮胎的錢。哈!當初對你感興趣的時候,大把大把的爲你花錢討你歡心;如今玩膩了,連墮胎的錢都不捨得花了。真夠現實的……”
“你說夠了沒有!”波梅用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打斷了鈴音的喋喋不休。她搗住耳朵大喊道:“滾!你滾!我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
鈴音無奈,只能暫時隨她去了。她張開手,手心裡躺着一枚剪刀。
爲了防止波梅割腕自殺,鈴音在清理嬰兒用品的時候,就已經特意將有可能造成傷害的尖銳物從波梅房中偷偷帶了出來。只要波梅待在房裡,起碼人身安全還是不用太過慮的。
反正該說的話,鈴音已經說了。既然波梅不許鈴音打擾她,那麼就乾脆先隨她去吧,說不定過幾天,她自己會想通的。
爲了防止波梅出現意外,鈴音這晚剩下的時間都睡在客廳沙發上。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扭頭看波梅的房間。當發現房間門是開着,並且到處也找不到波梅的時候,鈴音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必須趕緊找到波梅,萬一她幹出什麼傻事怎麼辦!
波梅會去哪裡呢?最有可能的,便是去了趙仲濤那裡。然而悲劇的是,鈴音非但不知道趙仲濤住在哪,也沒法理解手機上的各種圖案和文字。她雖然能夠把文字讀出來,卻又不能狗理解其中的意思。鈴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思都亂掉了。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林御風的身影。若要問波梅、趙仲濤和她都認識的人,估計就只有丘傑了。她記得在北京的酒宴上,丘傑曾經和林御風單獨聊過“生意”。
她試着通過微信聯繫林御風。由於難以理解圖形裡的各種色彩和形狀的組合,她只好把最近聯繫過的人都用語音消息撩了一遍,簡單訴說了事由,詢問丘傑的聯絡方式。
林御風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只有一句話:“在家等我。”
“明明跟你打聽的是丘傑的聯繫方式,你怎麼老是答非所問啊!急死人了你知道嗎!”鈴音急得火燒火燎的,乾脆自己出門去找算了。
林御風卻好像有心電感應一般,“你別想自己去找她,等我來接你。”
不愧是渾身上下洋溢着成功者氣息的林大總裁,只用了十五分鐘就飆到了鈴音家附近,就是那麼可靠。
只不過,當鈴音看到他坐在駕駛室裡的時候,對他的“可靠”的印象瞬間便被擊得粉碎。
林御風一眼便看出了她心裡的膽怯,“怎麼?不敢上我的車?”
在波梅的安危與自己的安危之間,鈴音最終還是選擇了波梅。她銀牙一咬,果斷的拉開車門坐上了車。
林御風載着鈴音來到一處非常繁華的商業街。鈴音剛打開車門,就先吐了一輪。
她擦乾淨嘴,直起身子環顧了一圈,用那種“你是不是在玩我”的眼神看着林御風,“你別告訴我趙仲濤住在這。”
林御風不動聲色,只讓鈴音向後看。只見丘傑從旁邊一座酒店裡走了出來。
趙仲濤此刻就在這座酒店內,剛纔丘傑正是和他在一起。兩人在酒店內的會所享受了一夜,丘傑突然被林御風的電話驚擾,此刻總算肯下樓了。
“趙仲濤怎麼沒跟你一塊下來啊?波梅有聯繫他嗎?”鈴音焦急的朝丘傑身後張望,卻沒有看到趙仲濤的身影。
丘傑聳了聳肩,“叫不動他。”
“叫不動?”鈴音一聽這種敷衍了事的回答就來氣,擼起袖子就要衝進大廈,“他不出現是吧?好!我去把他揪出來!”
丘傑趕緊將她攔住,“唉唉唉!你別去。那程波梅又不在他身邊。”
“波梅有和他聯繫嗎?”
丘傑欲言又止,“這……她有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鈴音正想追問,卻不料酒店樓前卻傳來喧譁聲。
很多路人都駐足擡頭指着樓頂的方向。
他們三人也擡起頭來看,竟看到那酒店樓頂邊緣站着一個人。
那人似乎正在高聲叫罵着什麼,但由於聲音被樓頂的風聲刮散,站在樓下的人並不能分辨出具體的言辭。
鈴音跟着衆人仰頭看了一會兒熱鬧,突然從樓頂砸下一個東西。衆人紛紛閃避。
只見那東西狠狠的砸在地上之後,還彈了幾下,砸變了形。鈴音覺得那東西顏色很是眼熟,上前一看,竟然是趙仲濤送給波梅的那隻Gucci包包!
“是波梅的包?波梅啊!波梅在樓頂上啊!”鈴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不會是要跳樓吧!”鈴音突然想起了趙仲濤也在這座樓裡,趕緊扯住丘傑的衣服,嚷道:“趙仲濤呢?快讓他上樓!波梅在樓頂!”
“哦哦,你別急別急。”丘傑迅速的掏出手機,撥通了趙仲濤的號碼。可惜電話那頭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出面的打算。
“你們男人啊,真是靠不住!”鈴音氣急之下,乾脆自己衝進了酒店。
丘傑攔她不住,只好也追了進去。
林御風冷眼看着這一切,做了一個最爲明智的舉措:報警。
鈴音趕到了樓頂天台。那要跳樓的人果然是波梅。
波梅光着腳站在天台邊緣的水泥圍欄上,一身的紅裝,高跟鞋被隨意的丟棄在一旁。她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髮絲糊在臉上,混雜着眼妝的黑色淚痕已經乾涸。
鈴音本想悄悄的靠近過去,趁着波梅不注意的時候將她拉下來,但是波梅卻十分警覺,立即就發現了他人的存在。
波梅大叫着:“不要過來!”
鈴音和隨後趕來的丘傑都嚇得不敢再前進一步。
鈴音輕聲的,小心翼翼的安撫着她的情緒,“是我啊波梅。你別做啥事啊,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日子在未來等着你呢……”
波梅卻緩慢的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大好的日子?哈哈……”她笑得很淒厲,“活到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我的人生,生來就註定了是來受苦受難的。我的父母各自組建了家庭,都不要我這個拖油瓶。每一場戀愛,都不得善終。懷上了孩子,就意外流產了。付出了真心,卻被劈腿被小三。在這個大都市裡掙扎了那麼多年,我連一間廁所那麼大的房子都買不起。工作上受盡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我只是想找個依靠,怎麼就這麼難!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有什麼意思啊!”
這些話觸動了鈴音心底最深處的傷疤。其實對於波梅的這番哭訴,每一個在外打拼的年輕人都感同身受。“但是,波梅,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因爲遭遇過,或者正在遭遇着苦難,就輕易的放棄這次活着的機會。你怎麼就知道未來不會有幸福等着你呢?說不定你所遭受的這些苦難,是上天給你的考驗,讓你學會堅強,學會勇敢。而這一切,都是爲了迎接幸福而做的準備。當接下來有超大的幸福降臨在你頭上的時候,你能夠珍惜,能夠把握住啊!”
聽完了鈴音的話,波梅陷入了沉思。
鈴音知道她的話起了效果。而丘傑也悄悄的從側面向着波梅靠近,打算趁着波梅晃神的機會,將波梅從圍欄上抱下來。
哪知此刻,波梅卻忽然回過神來,她一開口就猛喊着趙仲濤的名字:“仲濤呢?我要見他!我要見趙仲濤!把他給我找來!趙仲濤!你出來!你出來!”
波梅知道趙仲濤在這座樓裡,所以纔會特意跑到這裡的樓頂來鬧。但是可惜趙仲濤卻是個鐵石心腸之人,即使戶外都已經鬧騰成了這樣,他還能繼續躲在會所裡逍遙。
“波梅,你別激動啊!好好好,我們給你把他找來!”鈴音趕緊示意丘傑,“丘傑!你快去把那傢伙叫上來啊!”
丘傑正要離開,沒想到此時,林御風卻出現了。
鈴音一見到林御風手裡拽着的那個人,就又驚喜又憤怒。她喜的是,林御風在人命關天的緊要關頭,竟然將趙仲濤給帶來了;怒的是,趙仲濤這個縮頭烏龜,衣冠不整,眼神躲閃,顯然還在留戀着會所裡的溫柔鄉,根本就沒把波梅的生命放在眼裡。
“趙、仲、濤!你個烏龜王八蛋!”鈴音氣急敗壞的衝上去狠狠踹了趙仲濤一腳,在他的西裝褲上留下一個鞋印,“你就是條草菅人命的狗屎!你沒出生的孩子流掉了你不當回事!現在一個大活人爲了你要自殺你也可以不聞不問!你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