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的命令下達。船隊慢慢地過去。
當地賣飯的船隻突然發現有新的同行加入進來,這些後加入的人他們是一個也不是認識,但聽吆喝着的價錢比他們的貴了三分之一,一個個又都放下心來,以爲沒有競爭的可能。
結果這部分人第二天又來賣的時候,船上竟然扯起了標語,說是標語也不準確,就是說他們的飯菜是什麼樣的。
有了這種直白的文字說明,很多一路過來並沒有吃好的東家還真的開始給跟船的人買。
看着大船上買了飯菜吃得香的船員們,原來賣飯菜的人心中多了一絲憂慮,這裡離着益州實在是太近了,從別處過來的船隻會停靠在益州的碼頭上。
到時候各個船的人隨意聊聊,說起這裡的飯菜的話,估計聽到的船隻上的人回航的時候,有很大程度是會選擇這後出現的賣飯菜的船隻,畢竟人家那個飯菜是真好,自己等人看了也覺得比自己賣的強,而且買去吃更划算。
在心中有了憂慮的時候,原來的人開始聚集,在一起商量辦法,想要扭轉一下將要面對的嚴酷局面。
“老張大哥,這不對呀。”一個負責搖船的婦人對一艘靠過來的小船上的人喊。
被她喊的人擺了兩下槳,減弱下橫着掃過來的水波,抿起嘴,片刻後說道:“打不得,瞧見沒?足有十二隻小船是他們的,新船。昨天沒見着,該是從益州剛過來的,底子厚着呢。”
聽他話的意思,之前他想動用武力來解決,現在是看明白了,不敢,人家是有隊伍的人,而且還派來的新船。
讓他琢磨不透的是誰組織起來一羣人,不做別的事情,專門花錢買小船。跑來搶買賣。他還估摸了一下,發現按照打出來的字上說的意思,賺不到多少錢,能有那麼一兩成的利潤就算是不錯。
在大河上吃這碗飯,豈不是費力不討好?
想了想,他決定過去問問,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兒,最好是能找到個話事兒的人,跟人家商量一番。大家都別惡性競爭,對。惡性競爭,這個詞不錯。
於是他划着船靠過去,等人家把幾桶飯菜送到船上,又拿下來收到錢,便儘量擠出點笑容,打招呼:“這位小兄弟,飯菜賣的不錯?”
“還行,借您吉言。”船上的小夥子的笑容就真誠多了,但他的衣服上沒有任何的標誌。甚至連個地方的成衣店的品牌標記也沒有。
‘什麼吉言,我恨不得你們的船都翻了’老張暗罵一下,考慮下,壯起膽子說道:“兄弟,大家在河上吃口飯,都不容易,打個商量。能不能把賣的吃食調一調,大家賣一樣的,價錢也一樣?”
“這個……我說的不算,我個人贊成老哥你的說法。調一調也不錯,不如你們跟我們學,到時把價格稍微往上擡擡,現在我們賺的太少,你們的低價格和低質量擾亂了市場。”
船上的小夥子還是那副真誠的笑容,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老張聽了很生氣。明明是你們後來的,怎就把錯處往我們身上推?
“我說的是,你們賣的東西太好了。”
“呦,老哥的話我可不敢接着,難道賣東西還往差了做?那不是騙人麼?說句難聽話,我看到你們賣的飯菜了,顏色不正,裡面的東西收拾的也不好,老哥你是還賣蛋花湯,我看了,蛋花打的碎,每一勺子舀起來裡面都有成細絲的蛋花,再加上幾片爛菜葉子,你這麼做買賣可不行。
你那蛋花一看就是先把蛋打進冷水中,然後使勁攪和,攪和的碎碎的,再一煮,就跟你賣的一樣了,而且用的浮油,要是水沒煮開,人吃了會壞肚子。”
年輕人慢慢擺動着槳,不讓水流把船的位置給衝沒了。
老張看着對方擺槳的熟練動作很納悶,如此年輕,又沒見過,怎麼沒被水給沖走?
更讓他吃驚和恐懼的是,對方居然知道他的獨門蛋花湯是怎麼做出來的,這可是他想了很長時間纔想明白的,同在河上賣飯的人都沒告訴。
被人家一說,他還要解釋兩句:“吃不壞肚子,平時他們跑船的渴了直接在江中舀水,生水都不壞肚子,又何況是燒熱的水。”
“也就是說你承認你的水沒燒開?”這時年輕人的笑臉就沒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應該是一片和睦,又互相幫助的百姓,居然開始變‘聰明’了,不想着提高自己的東西品質,而是專門耍手段來坑害過往船上的人。
“開了,開了,不開雞蛋能成花麼。”老張連忙否認,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害怕對方的那種憤怒的眼神。
又慌張地說道:“你給他們吃好了,他們也記不得你的好,跑船一來一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第二面,都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何必跟我們當地人自己爭起來?對不?”
年輕人低頭沉思一下,沒再出聲,而是向着其他的船打招呼,讓他們把價格壓到跟其他船隻飯菜同樣的水平,賠本經營,儘快賣出去,然後回航,靠岸,給小公子和小娘子發報,把事情說明白。
張小寶和王鵑今天剛剛給弟弟妹妹們上完書法課,九個小傢伙也不回船艙,就在甲板上的遮陽傘下面自己練習,不叫苦也不怕累,反而覺得把字寫漂亮了很有意思。
這就是環境的影響,家中的內院沒事的時候也要練字的,有機會就要學習學習,充實自己,小貝他們自然也就不覺得練字有什麼枯燥的,每當發現自己某一筆寫的好。還會很高興,是一種成就感。
張小寶和王鵑在旁陪着,每人手中一本書,邊看邊休息,偶爾站起來在弟弟妹妹的身邊走一圈,誇獎兩句。
當昨天安排接受了任務的人把情報傳回來,兩個人才露出驚訝的表情。
“太快了,比我想像中的快了最少一年,看樣子百姓的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是非常強的,我倒是忘了。咱這個民族有個優良傳統,所以人家對我們封鎖了百十多年的技術,這個傳統就是山寨,很厲害。”
張小寶看完情報,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也不曾驚慌失措,反而還誇了一句。
王鵑同樣一臉恬然,對張小寶笑笑,說道:“這說明學習能力強。而且還能降低成本,沒有之前的山寨。哪有後來的發展。現在的問題不是他們熱愛學習與研究方面,而是對物質生活追求的過程中形成的道德偏差,你不是留後手了麼,拿出來看看。”
張小寶也跟着笑,笑罷,說道:“要麼說治國家真不容易,真當上皇帝了,不僅僅整天要算計的臣,還要考慮民生中的點點滴滴。哪還有時間嫌我們一樣跟遊玩似的做事情。
好吧,成立民間的食品協會,咱們家中先在各個地方當一段時間的主導,等過幾年,協會走上正軌就好了,你們要是練不下去,就過來聽聽。別一副難受的樣子。”
張小寶後面的話是對弟弟妹妹們說的,他跟王鵑一聊天,小傢伙們的心思就無法放在寫字上,總想參與參與。那動筆的速度明顯放慢,而且漸漸失去力度,小遠的耳朵甚至還動了動。
小貝幾個馬上把筆架好,轉過身,看着哥哥姐姐,小貝拿過電報的紙,挨各傳看,等看完,小貝氣呼呼地說道:“太不象話啦,作買賣得講究個誠信,他們分明是不顧別人的身體健康,只爲了錢而做事,不好。”
其他八個孩子深有同感,一個個努力想着,怎麼才能轉變一下這種情況,時間長了,人和人之間會失去信任,沒有了信任,會影響合作時候的工作效率。
小遠跟着說道:“是不是應該由我們大唐巡查使下個命令,告訴他們不可以那麼做?”
“你覺得呢?”張小寶問小遠。
小遠考慮下,搖頭:“我覺得不行,沒有那麼多的監管人員,最主要的是沒有一個行業標準,到時候怎麼給他們定罪是個問題。”
小貝也苦惱起來,別看她小,她也知道法不責衆的道理,現在大家都用質量差的飯菜來獲得高額的利潤。
下個零,從官府派人,到每一戶人家去看着?那得付出多少行政成本?而且還浪費人力資源,不然只要不一直盯着,他們還會把低劣的東西做出來。
小男張張嘴,小聲說道:“應該加強宣傳教育,在報紙上說,那麼做是不對的,我大唐的百姓要好好做事情,把最好的飯菜賣給沿路的船員們。”
“你認爲有多少人能聽話?”張小寶又問小男。
“有,有一部分吧,反正不可能全聽,要賺錢呢,而且也沒有一個什麼東西是好,什麼東西是差的標準,更沒有價格標準,到時候還是亂。”
小男把自己想成賣飯的人,爲難地說道。
“那麼誰來制訂標準好呢?”張小寶還問。
“咱家來做吧。”小男覺得還是家裡人放心。
張小寶點頭:“就得咱們家先做出來個標準,以後別人習慣就好了,各地組成食品協會,招食品行業的人入會,然後一同商量出個標準,大家不能賠了,但也不可以有太高的利潤,除非是數量稀少的東西。”
王鵑一副贊同的樣子,這是最快的解決方法,用其他的辦法時間太久,把制訂標準的事情推給官府,那可有得等了,而且官府的人未必會十分了解食品行業的所有問題,到時候依舊要找行業中的人,就是聽政,還不如自己家先引導一番。
不過總是直接插手也不好,換個時候都不會這樣,而是慢慢調整,通過其他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我有個問題。”小貝出聲:“在各個地方成立協會,可以按照每個地方不同的具體情況來解決事情。而且我家的威望是很高的,但是,但可是,可但是,嘻嘻,是不是所有同行業的人,要求他們必須加入,強制性的那種?”
“太對了,還是我家小貝說的對。”小遠很不要臉地附和:“咱們家協會的標準有了,衛生方面的尤其重要。那有人不願意加入,還依舊是用低廉的價格和劣等的質量衝擊市場咋辦。”
“誰是你家的,你別總臉皮厚。”小貝用身子拱了一下小遠。
“難道我們不是一家的?還有小海哥哥他們。”小遠很無辜的模樣。
“不和你說話,你就會偷換概念。”小貝又拱了小遠一下。
小芳卻是眼睛一亮,說道:“對呀,我們可以樹立概念,樹立起一個凡是我們協會的東西都是最安全、最穩妥、最放心的概念,就是個信譽。
不加進來的,我們就管他們。最後的結果並不是他們衝擊市場,而是他們失去市場。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小芳的話一說出來,其他小傢伙開始按照思路考慮。
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
協會成立了之後,會有不少人加入進來,那麼協會就可以給所有會員一個標誌,讓他們經營買賣的時候把標誌亮出來,告訴購買者,凡是買了協會會員食品,只要出現任何的身體不舒服。協會就會調查。
調查結果是因爲那個食品的原因,會給予賠償,雖然說醫療是免費的,但醫館可不會支付因病誤工的錢,協會可以支付。
而且協會的會員之間還能夠進行各種交流,從而提高自己的產品競爭力,還能在保證質量的情況下降低成本。大家有了凝聚力。
用不上多長時間,買東西的人便會認可擁有協會會員資格的商人,覺得夠買這樣的食品放心,不怕吃出問題。
而沒加入協會的人。他們即使是價錢再低,也很少有人願意吃,而且會產生一個後果,是他們的價格低的程度越大,別人越不敢買。
想一想就知道了,那麼便宜的東西,難道賣的人不賺錢?都是慈善家?不可能的,既然賺錢,就說明產品絕對不是好東西,誰敢買,不要命了?
九個小傢伙沒費多少力氣就都想到了,一個個露出高興的神色,似乎別人吃到了好的東西,他們心情跟着愉快。
“我們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哥,你說讓百姓聽話,怎麼就這麼難呢,非要爲了點錢去害人,大家都不容易呢,何必去讓別人受傷。”
小貝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又覺得難過,都好好的過日子不行麼?然後大家一起去對付別的國家的人,把他們的好東西搶過來,把他們的人抓過來幹危險活。
小貝如是想着,她覺得自己考慮的很好,從來不認爲欺負別的國家的人是錯誤的,更不想想,人家生活難道就容易?
張小寶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心思,所以不管,如果小貝真的那麼善良,對誰都好,他纔要專門進行教育,人性險惡呀,社會的發展本質就是競爭,大家都和氣一團,還怎麼競爭。
但張小寶也不想讓妹妹因這點小事難過,於是對小貝說道:“這是人類發展的動力,不可以消除,一旦沒有了動力,人類就完了,不管是在律法約束下的國內競爭,還是對外的侵略戰爭,其實都是正常的人類個體、羣體行爲。
其實在這個天下之間,最有侵略性的不是什麼老虎啊,狼啊,而是人,說是狼可怕,但你說死在人手中的狼多,還是死在狼嘴裡的人多?”
“當然是狼死的多,它們幹不過人的,比如我說,要是遇到一隻狼,那狼死定了,因爲我有槍,可是,這不是因爲人類會使用工具麼,跟侵略有什麼關係?”
小貝拍拍自己的腰,其實她的槍沒戴在身上,意思是以前就放那。
王鵑理解張小寶,接過話,對小貝說道:“工具是個用途,但工具是輔助,真正的人會儲存很多的食物,大自然中儲存食物的動物並不多,而且即使儲存也是僅僅儲存一點點。
哪怕是不需要保鮮,吃腐食的動物也不會使勁地儲存。但人不同,人是有機會就使勁把東西保存起來,尤其是食物,比如說咱大唐的糧食,應該儲存多少?”
“九年。”小貝伸手比畫個數字:“三年旱,三年澇,三年兵禍人糟糟,家無三年積,家者無成家,國無九年積。國之難爲國。”
“是的,我和你哥現在就想把大唐常平倉的糧食堆積到夠用九年的,保存是個問題,但我們一直在努力,解決了一部分。等以後有了條件,會建很多的冷庫,把肉凍進去,可以保存很長時間。
到時候再也不害怕百姓吃不上飯,現在我和你哥就怕發生大面積的自然災害。糧食都放出來,災害還在繼續。我和你哥也沒辦法解決,但估計不能。”
王鵑說到了儲存的方面,這也是她敢發動戰爭的本錢,多食人可沒有那麼多的糧食儲備,今年秋天就是他們飢餓開始的時候,而不像大唐,拖你兩年,國內百姓的生活照舊。
小貝點頭,是種幸福的樣子。感覺到國家很穩固,就跟她小時候有很多玩具和糖果一樣。
“還真是哦,我以前就喜歡儲存東西,怕吃沒了。”小貝說道。
“所以說,人類因爲願意儲存食物,纔是最有侵略性的,去海外的船隻帶回來的那十來只活着的獅子你們看到了吧。他們生活在一個叫非洲的地方,那裡有很多的牛啊,馬啊。
獅子遇到了就是吃,哪怕是一羣牛。它們也是殺掉一頭,然後吃飽,並不怎麼進行儲存。如果換成人,會想辦法把那一羣牛全給養起來,然後隨時殺掉吃肉。”
王鵑舉個例子。
“我懂啦,人類就是貪得無厭的,所以不可能保證每一個人都聽話,而且願意放棄自己的利益,如果真那樣了,現在統治這片土地的將不是人類。”
小貝說着話,跑到王鵑和張小寶的近前,在兩個人的臉上分別使勁親了一下,說道:“我們去學堂跟其他孩子聽課,老師都不這麼講課的,他們不跟學生討論,就是他們講什麼,學生記什麼,他們是絕對的權威,不好。
我們倒是能聽懂,可很多孩子聽着很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即使回家想問家裡人,也得家裡人會才行。”
“等他們長大就好了,現在看上去死記硬背,隨着年歲的增長,他們會回過頭來理解記下的知識,沒有辦法,老師太少了,不可能像我們教導你們一樣付出,忙不過來。”
張小寶對妹妹解釋着。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他們不盡心呢。”小貝又懂了。
正說着老師,小珠突然朝着對面過來的一艘大船指去,並喊道:“來人,把那艘船上站在船頭甲板的人給我抓過來,發出海捕文書,他還敢到處溜達。”
衆人一同向那艘船的船頭看去,果然站了一個人,鬍鬚跟頭髮一同迎風飛舞。
小貝幾個人沒什麼印象,根本不認識。
倒是張小寶和王鵑猛然記起來,那是誰,就是跑到翼州說教學生,得一張虎皮,結果轉頭就跑了,也不教孩子了,把羌虎坑了。
接着是過去的時候小貝聽到,讓人按照羌虎說的樣子畫出來,發海捕文書,也就是全國通緝令。
結果好多天過去了,一直沒消息,估計也是因爲不涉及到命案,大家不願意費心去尋找。而且小貝當時沒有限定時間,說明她不着急。
本來正常遇到的話,即使張小寶也認不出來,那時看到的是畫像,又不熟悉,打個照面的話就過去了。
但小珠不同,她就是喜歡畫畫,對任何的線條與色彩都印象深刻,兩船離近的瞬間她就給人認出來。
“誰?”小貝納悶。
“騙虎皮的那個,你當時發的令,我們舉手同意來着。”小珠說道。
“啊?是他?哎呀,他點子實在是太背了,沒事站啥船頭呢,看他那悠閒的樣子,我又生氣了。”小貝興奮地說道。
小遠也跟着說:“運氣是不怎麼好,也可以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失,本來老師就少,他騙了虎皮還到處溜達,這下好了。得想想,怎麼收拾他,他可是騙的小芳父親。”
隨着小珠的吩咐,馬上有後面的船貼過去,跟對方進行交涉,根本不需要耗費太多的口舌,船上的東家就把那人交出來了。
雖然這個人交了錢,隨他的船走,但張王兩家親自要人,誰敢不給?也不曉得這人犯了什麼事兒。竟然被小寶和鵑鵑的隊伍給逮住,只希望自己別被連累。
“船錢,船錢,我上船時給了錢的,沒到益州,憑什麼不退錢給我,船錢。”被抓的人第一個想的不是自己的命運,而是他的錢在沒到地方的時候多交了。
“給你,一共是二十七文。我一文不要,全還給你。我不認識你,別人都是三十文錢,一天管兩頓飯,你跟我說來說去的,我才收你二十七文錢,管三頓飯,還搭進去一壺酒。反正你也要死了,我不跟你個死人生氣,想想你犯了什麼罪吧。”
船上的東家把二十七文錢塞進這人的手中。言語間對抓他的人表示自己的無辜的,什麼都不知道,又搖搖頭,覺得晦氣,自己的船竟然載了一個將死之人。
錢到手,這人不在對船東家喊,反而對抓他的人叫喚:“憑什麼抓我?我又沒犯罪。萬事大不過一個理字,你們說說道理,不然三水的張王兩家也不能隨便抓人,還要不要王法了?
你們就是讓我死。我也得死個明白,你們敢不敢說說爲什麼抓我?船上這麼多的人看着呢,聽着呢,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抓他的人點下頭,對看熱鬧的人問:“有人要聽理由嗎?我家小祖宗們多日前發的海捕文書。”
‘刷’,甲板上清淨了,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大家連聽的興趣都木有。
被抓的人傻了,朝着那邊的船艙大聲喊:“你們,你們怕權貴,而忘禮法,你們妄爲人啊。”
“你快點跟着去吧,別喊了,沒用,我們可不是怕誰,我們是相信小貝不會冤枉你,下輩子好好做人。”
一個船艙中傳來粗嗓門的聲音。
別的地方很安靜,顯然是默認了。
這人就在幾個護衛的看押下來到了旗艦上,腳碰到甲板,他的腿馬上軟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不僅僅是被抓,而且還是小貝他們親自下的令。
他覺得自己是冤枉的,想尋求下支持,但人家卻是支持小貝,那是一種絕對的信任,哪怕他冤死了,估計到閻王面前,閻王也要說他有罪,沒處講理。
越想他就越害怕,他認爲自己死得不值,很憋屈。
“抓錯人了,一定是抓錯人了。”被帶着去見小貝等人的時候,他還在嘟囔着,給自己壯膽子。
等到了最上層的甲板,他看到了九個小傢伙,還有兩個經常能在圖上看到的人,小寶和鵑鵑。
而且他看到了,鵑鵑在笑,想起一句話,‘魔煞鵑鵑,一笑人寰絕;無情小寶,殺人不見血’。
瞬間,他的身體就堆了,要不是兩邊有人架着,他會癱在甲板上。
小貝看到人被押到,從椅子上站起來,背個手,邁着小步來到這人面前,甜甜一笑,打招呼:“來啦?”
“沒……沒來。”這人哆嗦着回答。
“怕啥?你的膽子不是挺大嘛,我也不問你叫什麼,我就是……”
“問吧,死我也要留個名。”這人咬咬牙說道。
“死?”小貝一愣,騙個虎皮不至於去死吧。
“咋?死都不行?要放到朱雀大街上?我姓譚,我叫譚嗣……”
“知道,你叫譚嗣從,跟某個人差一個字,但人家比你膽子大多了,人家可是能說,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你的比起人家來說不僅僅膽子不夠,品行也差遠了。
換另一個人,不同的身份,都不會被我的弟弟妹妹們盯上,你實在太可恨了,你是行爲會給很多孩子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讓他們覺得天下間最美好的幻想破滅了。”
王鵑看着這個叫譚嗣從的人,冷笑一聲說道。
她是真的從心裡恨此人,老師,那是教書育人的,是孩子心中最崇拜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以前孩子到了老師的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非常的安心,哪怕遇到最危險的事情,只要有老師在身邊就不會害怕。
這種依戀的感覺,一旦被現實擊破了,孩子的心中會留下陰影,覺得世間沒有什麼可以再信任的人了,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慢慢扭轉回來。
好在翼州城中有自己家的人在。自己家的信譽要高過孩子們心中的師傅,那些個店中的夥計和別的買賣負責人學問和耐心都有,這纔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不然,本來就是少數民族的地區,一旦出現這樣的事情,朝廷還想不想統治了?
籠絡一點民心多不容易,毀掉則非常輕鬆。
張小寶也陰沉着臉,他知道。不能判太重的刑,譚嗣從本身的罪不大。詐騙一張虎皮而已,人家當事人還沒報官,更不曾去追究。
但理論上造成的後果卻很嚴重,按照西方特的的警示性判的話,會判很重,尤其是在經濟賠償的方面。
譚嗣從不曉得自己其實沒多大事,他非常害怕,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被立到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跟其他犯大罪的人在一起。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起,受盡無數折磨,再被醫學院研究,最後堅持不住,痛苦地失去生命。
所以,他哭了。他冤枉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就讓人抓到,看看鵑鵑的笑容。看看小寶的臉色,幹啥呀,自己怎麼了。
“別哭,大男人的哭什麼。”小貝聽着譚嗣從哭的動靜,很鬧心,說了一句,又道:“現在後悔了?你在翼州騙人家一張虎皮的時候咋不想想今時今日,羌虎叔叔多難過?要不是看在我爹的份兒上,早就跟朝廷幹上了。
到時候你說他們在山上,是打還是不打?我爹容易嗎?好不容易留下點情分,差點讓你給毀了,你做事的時候不考慮考慮?
還是舉人出身的,爲一張破皮,你連臉皮都不要了。人在做,天在看,沒想到吧,今天被我們逮到了。”
小貝的話說完,譚嗣從不哭了,反而變得精神,站直了身子,看看面前的幾個人,哈哈笑兩聲,說道:“虎皮呀,嚇死我了,就是一張虎皮而已,按律法,我得捱上五鞭子是不是?行,打吧。”
他的這個表現把張小寶都看迷糊了,怎麼個意思?精通律法是不是?
小貝微微張開嘴,詫異地盯着譚嗣從看,眼睛眨巴眨巴,咽口唾沫,問道:“你……你不怕?”
“怕什麼?犯錯就挨罰,一張虎皮,在當地不值幾個錢,我最多挨五鞭子,五鞭子打不死人吧?你們可是張王兩家的人,要講道理,我願意捱打。”
譚嗣從給了小貝一個微笑,挺挺胸,看樣子他豁出去了。
押他回來的人馬上把他在那條船上的事情說出來。
大家這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個財迷呀,這樣的人不應該考舉人,更不應該當夫子,而是去經商,他要是不發家那絕對是怪事。
張芳不幹了,看譚嗣從的意思是寧願挨五鞭子也不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不還回虎皮。
虎皮值多少錢她不在乎,她卻忍受不了對方的這種對犯錯之後的態度,他是在漠視律法之外的人性和道德。
於是小芳來到小貝旁邊,問譚嗣從:“也就是說,你現在認罪了?對不?”
譚嗣從笑容不變,點頭:“對,我承認,我騙了那邊的人,我有罪,但虎皮沒了,而且我希望你們能夠秉承着你們家中一直以來的信譽,行事不以個人喜好爲轉移,打吧,我看看挨鞭子是什麼感覺。”
譚嗣從說完,眼睛在王鵑和張小寶的臉上掃過,他還是有點緊張,但他覺得小寶和鵑鵑不可能定更大的罪給他。
小芳訕笑一聲:“哈~!挨鞭子?你認罪了對吧?沒冤枉你對吧?”
“對,都對。”譚嗣從還在硬挺。
“好,你承認就好,來人,給京城的皇上伯伯發報,就說我們大唐巡查使親自抓到一起案子,要求朝廷公正辦案,走程序。”
小芳深吸口氣,咬着牙把話說出來。
譚嗣從一聽感覺不對,問:“什麼……什麼意思?怎跟朝廷扯上關係了,我的罪應該地方辦理呀。”
“地方管不到的,我們直接抓你,而且我們是大唐巡查使,凡被抓着,無罪加五等,從不例外,我看你是挨不捱得到鞭子。”
小貝把話接過來,對譚嗣從說,然後哈哈大笑。
譚嗣從又堆了,跪在甲板上,挪到王鵑和張小寶的近前,哀求道:“小寶,鵑鵑,救命啊,你們不能讓他們這麼判,我是你們抓的好不好?別送京城,加上罪我會被凌遲的,真的,相信我,我熟知大唐律法,挨五鞭子的罪加五等絕對好不了,凌遲啊。”
“真的?我還不清楚呢,原來如此,那麼,走程序吧,你,不是我們抓的。”張小寶故意說道,他非要嚇嚇譚嗣從不可。
今天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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