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給老夫人喂下了一粒搗碎的丸藥,又喂她喝了些水,老夫人的嘴角恢復了正常,氣也喘勻了,韓瑚這才輕聲對老夫人道:“娘,您先彆着急,聽聽嘯兒怎麼說?”
韓瑚說完,把目光看向了韓嘯。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隨着韓瑚一起,轉向了韓嘯。
韓嘯這次沒有大拿,看着老夫人,聲音冷淡的說道:“祖母,孫兒是奉皇上之命,護送靖王世子和青河郡主,出使南夷。”
韓嘯把同晉帝一搬出來,老夫人立刻沒有話說了。
皇命不可違,若是同晉帝的旨意,老夫人即使再不放心,也不能阻止韓嘯跟着去了。
韓瑚眸光一閃,和藹的道:“嘯兒,是皇上派你去的,還是你自己向皇上請命的?”
韓瑚這話可是問到點子上了。
若是皇上直接下的令,那是無可厚非的事兒,可是,這若是韓嘯自己跑去向皇上請命的,那麼,韓嘯這是爲了誰,可就不用說了。
韓瑚這個問題,不得不說是很尖銳。
很明顯,韓嘯若是回答是皇上派遣的他,那麼老夫人心裡是無奈,雪花心裡則會不舒服,因爲雪花其實內心裡一直就有一個期盼,一個希冀。
雪花一直暗中希望韓嘯會去向同晉帝請旨,和她一起去南夷。
她是韓嘯的妻子,她一個女人,大老遠的去南夷,無論從哪一方面說,韓嘯都應該和她一起去的。
即便韓嘯現在沒有了感情,但是他還能分是非對錯,有自己的原則,不是嗎?
韓嘯若是主動向皇上請旨去南夷,說明韓嘯的心裡,最起碼仍然把她當成了妻子。
當然了,韓嘯若是回答說是他向皇上請的旨,那麼雪花高興,老夫人肯定會不高興了。
屋子裡一時間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韓嘯的回答。
雪花的心,甚至高高的提了起來。
“有區別嗎?”韓嘯面無表情的看向了他的親姑媽。
“當然……”韓瑚把下面那個“有”字,嚥了回去。
有又怎麼樣?
自己侄子的這句問話,或許,已經說明了什麼?
韓瑚看了老夫人一眼,不說破,可能更好一些吧。
“娘,嘯兒和雪丫頭既然明個都要去南夷,就讓他們回去好好的收拾東西吧?”韓瑚看着老夫人,低聲道。
老夫人彷彿也明白了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雪花和韓嘯一起,緩步出了松鶴堂。
看着兩人那般相配的背影,韓瑚和老夫人的心裡一時間複雜難陳。
當初以爲古雅會成爲韓嘯媳婦的時候,老夫人是萬般的想念雪花,可是現在雪花回來了,再一對比,老夫人發現,那時候雖然古雅對她不尊重,可是孫子一心向着她,心裡根本就沒有古雅。
現在雪花對她倒是有面子的上的敬重,可是孫子心裡沒有她,只有媳婦。
唉!老夫人深深的懷疑,到底是雪花回來好,還是不回來好?
韓瑚的心情也是複雜難描,不知道到底是古雅做她的侄媳婦好,還是雪花做她的侄媳婦好?
雪花腳步輕快,心情愉悅的出了松鶴堂,把糾結矛盾的心情留給了韓瑚和老夫人。
看了一眼旁邊那個冷漠高大的男人,雪花的心簡直快飛起來了。
管他是皇上派遣的,還是韓嘯自己去請旨的,反正她不用和韓嘯分開了。
“嫂子,等一等!”
叮叮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雪花和韓嘯同時停下了腳步。
“有事兒嗎?”雪花回頭問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昨天那件事兒免談。”
雪花是不可能讓叮叮跟着一起去南夷的。
叮叮瞪了雪花一眼,然後把她拉到了一邊,低聲道:“我是來告訴你的,我昨天把你和哥哥的事兒,想了一晚上,我剛纔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雪花連忙問道。
叮叮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韓嘯,把雪花又向遠處拉了幾步,神秘兮兮的道:“你不是怕哥哥一不小心休了你嗎?這樣吧,你們這次去南夷,你千萬不要讓哥哥接觸到筆墨紙硯一類的東西,這樣,即使你惹怒了哥哥,哥哥想寫休書,可是他手頭沒有筆,也只能作罷,對不對?”
叮叮說完,一臉得意的看着雪花,那意思分明在說——
怎麼樣,快誇誇我,我很聰明吧?
雪花哭笑不得,也真難爲叮叮竟然能想出這麼個主意。
韓嘯手頭暫時沒有筆,難道還會一直沒有筆嗎?
他只要吩咐一聲,一平幾人不是立刻就會給他買來嗎?
不過,雪花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或許,這個方法真的能行。
一平幾人去買筆,總會花費時間吧,這段時間,可長可短。
長嘛,可以長到無限期,短嘛,就看她的心情了。
不錯,是她的心情,不是韓嘯的心情。
“行呀,不錯,這是個好主意。”雪花笑米米的拍了拍叮叮的肩膀,給予了叮叮想要的表揚。
“那當然了!”叮叮驕傲的一揚腦袋,“你以爲只有你聰明呀,我這個國公府的二姑娘,其實也是個蕙質蘭心的,呵呵……”
叮叮自誇着,自己笑了起來。
雪花和叮叮兩人在這兒密謀,嘰嘰喳喳,沒有發現,遠處的韓嘯雖然一身冷漠的氣勢,耳朵卻是動了動。
接下來的一天,雪花都是忙忙碌碌的。
去南夷不是小事,需要收拾的東西其實很多,特別是一些驅蟲、驅蛇的藥,那真是多多益善的。
雖然有老道跟着,但是藥也是要提前準備的,而且,帶在自己身上畢竟放心。
雪花沒有忘記,他們去皇陵底下的時候,老道就半途掉了鏈子,不知所蹤了,所以,老道和顧賢那裡的許多藥,都被雪花大量的搜刮了一通。
不僅她自己身上帶着,還給韓嘯準備了藥囊,煙霞和籠月也都分別帶了一些。
當然,雪花還專門跑到外院去,把一平手裡的筆,全部沒收了。
她要保證,韓嘯需要筆的時候,她可以隨時提供,但是韓嘯那裡絕對沒有。
至於其他的一些官面上的事兒,那就是韓嘯的事了,她只負責指揮着丫頭們收拾行李。
第二天,浩浩蕩蕩的使臣依仗,在層層御林軍的護衛下,在京城百姓八卦的眼神中,出了京城,向着南夷進發了。
“梨花,你怎麼在這兒?”雪花驚訝的問道。
原來,在荷花的馬車上,多了一個身穿侍女服飾的窈窕姑娘——梨花。
“嘻嘻,三姐。”梨花連忙對着踏進馬車的雪花露出了討好的笑。
荷花一看,連忙道:“三姐,不是我要帶着四姐的,是四姐非要扮成侍女跟着。”
雪花瞪了梨花一眼,嗔道:“爹、娘知道嗎?”
梨花心虛的道:“知道。”
“同意嗎?”
“……不同意。”
雪花就猜到了,李達和夏氏肯定不同意。
去南夷,自己和荷花去,他們雖然不放心,但是沒有辦法,可是梨花不同了,梨花又沒有皇命在身,他們當然不想再多去一個女兒了。
“一會兒到了驛站,吃過飯後,我派人送你回去。”雪花說道。
梨花一聽,小臉上立刻露出了着急的樣子,“三姐,我不回去!”
“爲什麼?此去南夷,路途遙遠,要幾個月才能回來,你知不知道爹孃會有多擔心?”雪花按捺着性子說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回去!”梨花小嘴一噘,索性耍起了脾氣。
“好吧,給我個理由,你爲什麼不回去?”雪花看着妹妹那副氣鼓鼓的樣子,說道:“不要跟我說你是想去玩兒。”
“……”梨花。
雪花嘆了一口氣,“是因爲秦修?”
“三姐,你不知道,他昨天晚上……”
梨花說到這兒,突然住口,小臉一紅,不再說下去了。
雪花心裡“咯噔”一下。
“秦修昨天晚上去找你了?”
毫無疑問,秦修昨天晚上肯定是偷入梨花的閨房了。
對於這等事情,雪花是深有體會的,韓嘯當初是那麼古板的一個人,可把她的閨房也簡直就當成了他自己的房間了,來去那叫一個自如,何況秦修一介武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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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無論如何對我也不會放手的,他過了年就要回邊城了,叫我一定要相信他,先把親事定下來。”梨花低着頭,訥訥的道,算是承認了秦修昨天晚上去找她了。
“那你相信他嗎?”雪花看着梨花,問道。
“我不知道,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梨花咬了咬紅嫩的脣,繼續說道:“況且,一想起他有了那麼大的一個兒子,我心裡就堵心、難受、生氣!”
最後幾個字,彷彿是強調自己的生氣,梨花是氣狠狠的說出來的,邊說還邊瞪着眼,點頭,咬牙。
雖然如此,梨花大大的眼睛裡,還是水濛濛的了,可見是生氣兼傷心。
雪花撫額,話說,她這個妹妹,真的很早熟,小小年紀,就已經開始談戀愛了。
雖說荷花更小,可是在雪花的眼裡,荷花還沒有開竅呢,不過是被趙子沐先佔下了。
梨花不同了,梨花是真的已經介入男女之情了。
雪花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提點一下梨花,於是說道:“梨花,你要知道,以秦修的爲人,只要那個孩子是他的,他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的,你若是要嫁給他,必須要接受那個孩子的存在。”
梨花聽了雪花的話,眼裡閃過一絲暗淡,“三姐,我知道,可是我心裡就是難受。”
雪花安慰似的摸了摸梨花的頭,“你要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這道坎,天天想着他有了那麼大的一個兒子難受,那麼你還真不能和他定親,否則將來成親以後,你就會天天看着那個孩子,更加難受,然後你就會止不住的抱怨他,久而久之,你傷心,他心煩,慢慢的你們倆就成了一對怨偶了。”
聽了雪花的話,梨花的小臉上,露出了思索的模樣。
雪花也不打擾她,讓梨花自己去想。
荷花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嬌憨的道:“三姐,秦將軍說的,一定是真的嗎?”
雪花莞爾,誰說她這個妹妹傻來着,這不說到點子上了嗎?
“放心吧,我們不會只聽秦將軍的一面之詞的,你三姐夫已經派人去查這件事兒了。”
“那麼在這件事沒查清楚之前,四姐是不是和秦將軍分開,不見面比較好?”荷花繼續道。
雪花覺得眼前一亮,她要重新審視這個小妹妹了。
話說,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梨花和秦修確實不能再見面,免得到時候影響梨花的判斷力。
梨花現在確實需要冷靜的思考。
雪花剛纔就已經決定,要把梨花帶去南夷了,和秦修的親事,在這件事沒有查清楚之前,無論如何不能定下來。
但是照秦修這副死纏爛打的勁頭,不把梨花帶走,沒的秦修就會做出什麼事來,逼得梨花不得不和他定親。
對於秦修的厚臉皮,雪花以前是見到過的。
“荷花長大了。”雪花沒有直接回答荷花的話,只是欣慰的道。
荷花的小蘋果臉上立刻露出了兩個小酒窩,“這麼說,三姐,你答應四姐和我們去南夷了?”
雪花眉梢一挑,她真沒想到,荷花的反應如此迅捷。
“不錯,我們帶着你四姐一起去南夷。”
“聽到了嗎?四姐,三姐同意了!”荷花驚喜的搖晃着梨花的胳膊,叫道。
梨花雖然眉宇間仍籠着一絲憂愁,不過臉上卻綻開了笑容,“聽到了!我就說了嘛,我們只要這樣說,三姐一定會答應的。”
“嗯?”雪花的柳眉高高的挑起,她好像被兩個妹妹給算計了。
“說清楚,怎麼回事?”雪花看着梨花和荷花,雙手抱肩,似笑非笑的道。
梨花和荷花對視一眼,同時吐了吐舌頭,然後很有默契的,一人一邊,抱住了雪花的胳膊,撒嬌兼討好的開始你言我一語。
“三姐,我就是想跟着去南夷,怕你不同意,才告訴荷花要這樣說的。”梨花說着,搖晃着雪花的胳膊,一臉的討好。
“嗯,是四姐告訴我要這樣說的,四姐說,只要我說讓秦將軍和四姐暫時別見面,三姐一定會同意四姐跟着去南夷的。”荷花點着頭道。
雪花哭笑不得,她剛纔還以爲荷花突然聰明無比了,原來是梨花搗的鬼。
不過,雪花看着梨花,正色問道:“秦修昨天晚上真的去找你了?”
“嗯。”梨花點了點頭,“我剛纔沒有騙你,他昨天晚上也確實那樣說的。”
雪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嚴厲,“那麼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梨花不解的問。
荷花也在一旁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雪花。
雪花……
她到底該怎麼樣跟兩個妹妹說,怎麼樣就是被男人怎麼樣?
她到底能不能跟兩個還沒成年,但都有了主的妹妹,普及一下生理知識?
雪花覺得有點頭疼。
雖然在現代,已經提倡了對學生進行生理教育,也有生理衛生課程,但是在這裡,她怎麼覺得面對兩個一臉不解的妹妹,有點張不開嘴呢?
她怎麼有一種,她在荼毒國家幼苗的感覺。
雪花想了想,不問,怕自己妹妹不知不覺的吃了虧,問,張不開嘴。
索性一橫心,湊到梨花耳邊,小聲道:“就是秦修有沒有摟摟你、抱抱你、親親你、脫你衣服什麼的?”
雪花問完了才發現,這話她好像以前說過。
雪花的眼睛落到了坐在一旁,滿臉不解的荷花身上,猛然想起,她這話當初曾經問過荷花,然後引出了一場大烏龍,把趙子沐暴打了一頓,還把靖王妃給驚動了。
梨花聽了雪花的話,小臉立刻變得通紅,有些羞惱的道:“什麼呀?三姐,沒有!你想多了,我纔不會被他佔便宜!”
梨花說完了,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我們又沒有成親,他要是那種人,我以後絕對不理他了!”
雪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臉上有些訕訕的。
話說,韓嘯第一次親她的時候,她也很小,和韓嘯也沒成親,也沒定親,韓嘯不還是掛着一副禁慾的臉孔,奪走了她的初吻?
而且,他們婚前還不止一次的那個啥啥啥了。
雪花覺得,面對自己的妹妹,忽然沒有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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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雪花等人是奉了皇命出使南夷的,陣仗擺得那是十足的,浩浩蕩蕩的幾百人,所過之處,很是壯觀。
御林軍個個威風凜凜、刀槍齊備,雪花和荷花的馬車也相當豪華,奪人眼球。
沒辦法,代表了大燕的臉面,當然不能草率。
好在一路上都有驛站,早早的就有御林軍前去安排食宿了,所以第一天晚上,也就沒有派什麼人值夜,畢竟現在還是京城轄內,安全應該是無虞的。
雪花本想和兩個妹妹一起睡的,不過看到梨花和荷花奇怪的眼神,還是乖乖的回到了他和韓嘯的房間。
雪花回是回了,不過,她卻在牀的中間,擺上了一道三八線。
三八線是用幾個大抱枕弄的,也就是說,雪花在牀中間,擱了好幾個大抱枕。
抱枕的兩邊,一邊一個被窩,寓意着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雪花之所以這樣做,要防的不是韓嘯,是她自己。
雪花氣狠狠的擺好了三八線,然後看着韓嘯,忍着內傷,故作平靜的道:“好了,這次你放心吧,我睡熟了,絕對不會再跑到你的被窩裡去了。”
雪花說完,不待韓嘯說話,直接矇頭就睡。
丫的,姐就不信這樣還會跑你被窩裡去!
雪花在被窩裡氣呼呼的攥起了小拳頭,剋制着想暴打韓嘯的衝動。
話說,這種衝動,她已經忍了一天了。
因爲韓嘯昨天晚上,竟然沒有象前天晚上似的,回寢室睡覺,而是自己在玉香苑的東次間睡的。
這一點讓雪花一想起來,就氣得心肝亂顫。
很明顯的,韓嘯這樣做,是因爲前天晚上雪花睡着了,爬人家被窩裡去了,惹人家厭惡了,所以乾脆不回去睡了。
雪花覺得,她的自尊,在韓嘯面前,已經碎成渣了,她必須要重新撿起來,維護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