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老孃啥想法,陳有福很清楚明白,不然也不會讓他去看雲朵。他娶雲英的時候就覺得雲家三個閨女,二閨女會長得最標緻,只是那時候她還小。沒想到幾年下來,竟然出落的那麼標緻漂亮,而面黃發枯,身材幹瘦的雲英根本比不了。不過,陳有福有些爲難,“這樣不好吧,娘!”
他只是怕這事兒不好,卻不是直接拒絕不願意,也就是說看中了雲朵。陳婆子不以爲意道,“有啥不好的!他們雲家把那麼個沒用的閨女嫁到我們家來,虐待家輝和小雨,忤逆我這個婆婆,對你也不好。幾年了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換成別人家早休了她了。再說那雲朵,她跟着那病秧子,以後也是當寡婦的命。你沒聽都傳遍了,那聶大郎要不好了,快死了呢!”
陳有福是怕被人說,“到時候雲英咋辦?那人家還不說嘴!”
陳婆子輕哼一聲,遠遠的斜了雲英一眼,“當然是把她遣回孃家去!這樣沒用的媳婦兒,除了咱家,還有哪家會要的!”想了下,然後又道,“看在二妞也是雲朵外甥女的份兒,就把二妞留下吧!到時候也好說!雲英沒有拖油瓶跟着,也容易改嫁!”
陳有福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雲英嫁給他幾年,除了沒生兒子,也沒啥大的過錯,要是把她趕回孃家,再娶她的妹妹回來,豈不是要被人罵。
陳婆子氣惱的點他的頭,“你咋就想不通!轉不過彎兒來!雲朵那小賤人可不光長得水靈,重要的是她的本事,她能掙錢。你看那聶家,之前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是債還完了,還落了那麼多銀子。家裡還開着個作坊,那多來錢你知道嗎!一個月掙的說不定就頂我們一年掙的了!連雲家賣柿餅賺錢,都是那小賤人的主意!咱們家要是把她娶過來,以後這日子還用愁嗎!開個大作坊,在開鋪子,你以後也不用出去給人辛苦做工,掙不到幾個錢了。”
陳有福還是想再考慮考慮,雖然是那麼說,但云英願不願意走,雲朵願不願意嫁,都是事兒。而且他看那聶大郎……也不像那麼容易鬆口的樣子。
聶大郎和雲朵一路回到家,村裡不僅來了一家點心鋪子的人,連茶樓裡的人都來了兩家,他們是看一家動作,另外兩家都跟着過來了。本來茶樓裡的點心可以直接從點心鋪子裡頂,只是現有水晶糕和雪媚孃的三家點心鋪子澱粉都不多,做出來的點心還不夠自家賣的,自然不肯轉賣給他們。他們只有找到村裡來,自己買澱粉了。
雲朵給聶大郎使眼色,讓他招待人。之前她帶着聶大郎已經賣了兩次,該說什麼話,怎樣談,他也該都知道了。
聶大郎點頭,換上客氣的微笑,跟幾家打招呼,請進屋裡。
之前村裡來了這些人,聶二貴立馬就出面把人往自家請,楊石頭和山根嫂子一衆人很鄙視,可作坊又不允許外人進,就把人請進了里正家裡。
聶婆子把之前家裡曬的菊花茶泡了出來,拿了炒花生,和早上雲朵送來沒吃完的點心招待。
幾個人看里正家也有水晶糕和雪媚娘,還有別的點心,都心下震動。這樣的點心,在京城都得排隊去買,在這村裡,竟然隨便就端出來了,他們自己做着澱粉,這點心還真是隨便吃啊!
聶深有些不高興,那些點心都是雲朵姐姐送給他的。
聶里正招待人,讓聶婆子把聶深拉到一邊去。他清楚這些人不是衝着澱粉來的,那做出小麥澱粉的作坊,也照樣能做出玉米澱粉和紅薯澱粉。他們是衝着點心方子來的,這點心拿出來招待他們正好。
吃了一輪點心,說了會話,見聶大郎客氣的迎面走來,幾人也都客氣的打招呼,目光都放在聶大郎後面跟着的雲朵身上。他們是都知道,點心是一個白淨俏麗的少女做出來的。
雲朵只微笑,讓聶大郎招呼。
程序什麼的,之前他們來時就已經清楚了,所以這次來也都做好了準備。
聶大郎也不拖拉,知道他們還要趕回縣城,耽誤一會就晚一會,很快談妥,把點心方法教給他們,由他們帶來的點心師傅看雲朵做一遍,三家都簽了五年的購買合約,買了兩大袋澱粉帶着兩樣點心定好了下次送澱粉的時間走了。
聶里正看着桌上六兩銀子,心想作坊裡那些存貨,再送到別的幾家,這才幾天就掙了那麼多。如果聶大郎一直好好的,和雲朵把作坊做大,以後村裡受益就會越來越多。只是,還是無法和範家相比。範家幾輩的積累,是有功名的人家,不是隨便掙些錢就能比得上的。
村裡的人都圍在一堆看着,雖然羨慕,不過雲朵和聶大郎掙了錢,以後分紅也能分他們些,就都高興的跟自己掙了錢一樣。
劉氏看着一下子就掙六兩銀子,都落在了雲朵和聶大郎的手裡,那心裡就跟貓爪一樣。
雲朵卻誰也沒理,算了下日子,明兒個發工錢,就拿了些澱粉回家,趕着做了不少點心。和聶大郎拎着到作坊來,把歇班的二組人也都叫過來,工錢發了,點心一人兩塊,也都發下去。其餘的留給楊婆婆。
衆人都高興的不行,問雲朵,“買澱粉的多了,咱們是不是也得趕着多做點出來!?”
雲朵想了想,“那就上午下午各多加五個人,輪班。”
這樣一來,他們一天半就可以比之前多掙二十文錢,都高興的排班。
聶三郎過來道,“洗過澱粉的紅薯渣和玉米渣已經存了不少,得想個辦法處理了纔是啊。”
雲朵點頭,“我知道了。”
回到家,聶蘭在門口轉悠,開了門就跟着進來,“你們發了好多點心啊!”
雲朵指了指桌子,上面留的還有她和聶大郎的。
聶蘭眼神一亮,伸手一下拿了三塊,吃起來,“這是啥點心,真好吃!你以前咋不做?這都做了那麼久了,也沒往老宅送點!”
“送了你能吃得上?”雲朵斜她一眼。
聶蘭張張嘴,轉了話題,“娘和奶奶昨兒個去韓府做魚了,她們只會水煮魚,紅燒魚。韓府說啥蒸魚的,娘也做了,可是她們就給了娘和奶奶一吊錢,也沒說下次讓她們再去。”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兒,雲朵把秘方教給她們,卻沒教她們抽掉魚腥線。那去腥的藥水是和魚腥線相輔相成的,或許底下人不那麼計較,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韓府的主子們,他們的舌頭有多挑剔,她最清楚不過。張氏和甘氏做的魚,只會給廚房的那些下人,連主子的桌都不會擺。
聶蘭對此很不高興,雖然有一吊錢,但卻沒有說下一次的事兒,也沒有賞賜點心和其他吃的。不過,“他們要買秘方,奶奶沒同意。然後他們就想買藥粉,奶奶也沒同意。”要她說,賣藥分又不是賣秘方,不是和賣魚一樣嘛!反正家裡的藥粉還有不少。
雲朵點了下頭,讓她回去,她在這裡嘴上不停,東西吃不少,還耽誤聶大郎唸書。
聶蘭不滿的又抓了幾個點心,用手帕包着,“我帶回去給娘吃。”說到這個,更加不滿。雲朵小氣,卻還拿好吃的孝敬給爺爺,卻不知道孝敬她娘。她娘纔是她婆婆!
她一走,雲朵忙催着聶大郎唸書練字,“你看剛纔合約上的字,你連名字寫出來都是歪的。”
“你寫也是歪的,我們倆一塊練。”聶大郎把描紅本給她鋪開,招呼她過來。
雲朵咳了兩聲,這會也沒事兒幹,只好陪着他一塊練字。
聶大郎看她握筆故意抖筆,抿嘴笑了笑。
雲朵以爲他笑自己寫的字難看。
次一天,賣肉的漢子採買家裡用的菜,特意拐到這邊來,帶着雲朵一塊。
雲朵不想讓聶大郎跟着去,這樣跟着她來回跑,耽誤唸書學習的時間,而且他身體也不好。
聶大郎無視她制止的眼神,擡腿上了驢車。
賣肉的漢子接到人,直奔到家,“我在鎮上賣肉聽說你給人做席面,還做了點心的,我連紅薯南瓜都準備好了,你能不能也幫我們做兩樣,當個菜添桌上。價錢我再給你加錢。”
雲朵本來就有事兒要請他幫忙,就痛快的點頭同意了。
這家姓趙,家裡娶媳婦兒的是長子,因爲殺豬賣肉,家境算是不錯的,來往的親戚也多,席面要擺二十多桌。
雲朵又和之前做流水席的師徒碰面了,雙方客氣的打了招呼。
對方見雲朵開始做魚,現在連甜點也做了,擔心雲朵別的菜也會做,搶他們生意。
雲朵是會做別的菜,但即便在現代,她也沒有給人做流水席的打算。大火支在外面,雲朵要了廚屋,沒讓人進,殺好了魚,全部醃着。鯉魚大小不一,可能不好買。她把鯉魚全過了下油,做成紅燒魚,鰱魚做成水煮魚。
上大菜之前,有個中場休息的時間,大戶人家會上別的菜,但鄉下流水席卻沒有菜上。雲朵回老家吃席的時候,中場休息上的就是甜點了,她正好炸了紅薯丸子,做了南瓜餅。兩道甜點。
吃席的小娃們都瘋了,紅薯丸子燙嘴燙的不行,因爲是蒸熟了碾成紅薯泥,紅瓤的本來就更稀軟,又用滾油炸的,外面涼了裡面還燙。小娃們也不嫌燙嘴,吃了一個,立馬去搶別的。南瓜餅更是小巧玲瓏,可愛的不行,有強勢的直接伸手端盤子搶,還有下手抓的,哭了好幾個沒吃到的。
雲朵卻已經開始做魚了,再炸紅薯丸子是不可能了,二十多桌,有點忙不過來。
聶大郎控着火,給她遞東西打下手。
等最有一盤魚端上去,雲朵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歇息。
來的人也有些鎮上的親戚,那些人吃吃甘氏賣的魚,再吃吃雲朵做的,滿滿的就品出不一樣來了。不說甘氏賣的魚趕不上雲朵的手藝做出來的,關鍵是魚腥味兒。這席面上的魚竟然沒有,入口的感覺也不一樣。
衆人吃着魚,還有搶多紅薯丸子留着不捨得吃的,都說家裡辦喜事兒,要請了雲朵去做魚,還有這紅薯丸子和南瓜餅,都是便宜東西做出來的,就費了點油和糖,辦喜事兒也不在乎多這一點,讓人吃得好,席面辦的漂亮,也不讓說嘴。
趙漢子高興的合不攏嘴,還過來叫雲朵和聶大郎入席吃飯。
雲朵婉拒了,做飯的除非親近親朋,沒有上桌一塊吃的,“我們還是等會,和幫忙的一塊吃吧!”還有那做流水席的師徒呢。
趙漢子也是太高興,聽雲朵一說也就罷了,左右菜都還留着,幫忙的要吃的晚一些。
等外面的席吃完,幫忙的都開始麻利的收拾,流水席的師傅也做了一桌菜,給幫忙的人吃。
幫忙端菜打慌的都是自家人,所以晚些吃的也並不差,雞魚肉都有。
那做流水席的師傅看着雲朵笑道,“姑娘既然魚做的那麼好,那別的菜肯定也會,不如做幾道來,也讓我們飽一飽口福!”
“別的菜做不好,也就魚能拿得出手。”雲朵笑笑婉拒了。
那師傅不相信,雲朵做的魚他吃了,紅燒魚看不出刀工,卻可以看出火候,而水煮魚簡單,卻可以看出她的刀工來。那些魚片厚薄大小都基本一致,肉可不是菜,可以切那麼薄的片,況且還是帶刺的魚肉。只雲朵拒絕,他也不好逼着人家做。
吃了飯,趙漢子來結算工錢。還準備了不少肉給他們帶回去,喜饃饃也有不少,隨他們拿。
雲朵只接了六百文錢之前說好的,做甜點的錢沒要。
趙漢子疑惑,“那點心之前說好給錢的,哪能不要了。”
雲朵笑道,“我是有事兒想請趙叔幫個忙,那甜點就當給趙叔娶兒媳婦添彩恭賀的吧!”
趙漢子笑起來,“你幫我們忙,有啥幫忙的,你儘管說,只要我幫得上的。”他就是個熱心好幫忙的性子,賣着豬肉,來往的人也多。
“是這樣的,我們村開着澱粉作坊,這做了澱粉的紅薯渣和玉米渣都還存着,用這個餵豬其實最好了,還省事兒,我想請趙叔幫忙,問問誰家餵豬的,想願意買我們作坊的紅薯渣和玉米渣回去,價錢按打玉米的一半。”雲朵之前想給聶大郎辦個養豬場,但是養豬不單單買了豬仔拿食料餵它們。養的多了,豬會生病,會死,縱然有村裡人可以僱傭,但聶大郎一個人也不好忙。以後他要有意,她走之前再教他一下。
“我們家就餵了不少豬啊!既然是這樣,那就賣給我們家吧!”趙漢子道,說完見雲朵在笑,就想到可能很多,他要不完,就呵呵一笑,“這點小事兒,我幫你問問!不過我家也要!”
“好!那可真是多謝趙叔了!”雲朵和聶大郎齊齊道謝。
趙漢子擺擺手,說工錢不給,多給他們拿點肉。
雲朵看了眼臉色不怎麼好的流水席師徒,笑着拒絕了,“肉我們不要了,我們就兩個人也吃不多,趙叔把骨頭給我們好了。”
趙漢子這次娶兒媳婦殺了一頭豬,拿去迎媳婦兒的,家裡擺酒席用的,還真是不少骨頭,單憑雲朵還拿不動。他就叫了二兒子趕車,把雲朵和聶大郎送回去,順便拉一車紅薯渣和玉米渣回來。
趙二郎把倆人送到家,裝了一車紅薯渣和玉米渣,算了錢,拉着走了。
作坊裡的人都對雲朵佩服不已,之前那些紅薯渣和玉米渣還以爲要幹啥,都留着存了一屋子,沒想到給人做頓魚,不僅掙了錢,連生意都做了。雖然賣的錢不多,但他們作坊大頭是澱粉。
聶老漢知道做席面都有喜饃饃,有肉,就揹着手拉着臉過來了。
雲朵看他來,就把四個喜饃饃給他了,一堆骨頭放在盆裡,問他要不要。
“沒有肉?”聶老漢不滿的皺眉。
“沒有肉,只有骨頭。”有肉也不給他吃。雲朵壞心的想。
聶老漢看那些骨頭雖然沾着一點碎肉,但卻基本沒有,還是骨頭,拉着臉走了。
不要正好,雲朵把骨頭洗乾淨,都放進缸裡冰着,晚上就燉了骨頭湯喝。
次一天起來,雲朵沒有磨豆子煮豆漿,而是洗了麪筋,把前兩天壓薄豆腐切成條,木耳,肉片,用骨頭湯做了胡辣湯喝。
胡椒不辛,卻辣,濃稠的胡辣湯加了足足的料兒,一碗喝完,頭上能冒汗。
“要是用藥材煮水,牛骨熬湯,再加上牛肉片,那做出來的胡辣湯才正宗好喝!”雲朵也喝了一大碗,喝的全身發暖。
“牛都是用來耕地了,誰家也不捨得殺了吃肉!”聶大郎笑道。他覺得這樣的胡辣湯已經很好喝了。
雲朵點點頭,這裡不像現代,種地全部機械化,養的牛也不再是耕地的,多變成了肉牛,奶牛。想到牛,她就想到了驢。他們得買一頭驢,置辦個驢車才行。不然上哪去,還得搭車。要是搭不到車,就得靠自己十一路公交車了。
看看小院,她又打消了這個想法,不說值班個驢車要花多少銀子,就他們這小院也放不下。現在他們屬於連房子都是借別人家的,還是先想辦法掙錢再說吧!
吃了早飯,聶大郎拿着書去聶里正家唸書,雲朵又和了面,準備晌午吃扯燴麪。
外面雲英和陳有福卻過來了,帶着二妞,沒帶陳家輝和陳雨。
雲朵又詫異又高興,伸手接了二妞抱着,忙讓雲英進來。
陳有福打量了下,見不過一個兩間的小屋,進了屋,見屋裡也沒啥東西,反而早上熬藥的藥渣還沒倒,一股草藥味兒,他心中略定,“聶兄弟病的那麼重,一直以來我和你大姐都很擔心,卻也沒空來探望。今兒個特意請了假,和你大姐過來看看。”
雲朵看了眼他放桌上的一斤肉和一盒槽子糕,拿了點心出來給二妞吃。
雲英也到處打量,看就兩間小屋,不僅心疼妹妹,掙着錢,卻連個自己的屋子都沒有。心下就祈禱,聶大郎一定要把病治好,和二妹妹好好過日子。
坐下說了會話,聶大郎聽家裡來客就回來了,見是陳有福,他眸中冷光閃過,客氣寒暄。
雲朵又出去到山根嫂子家買只雞,回來殺了,又到清湖邊買了條魚。
她做飯,雲英就洗了手在一旁打下手。
不到三歲的二妞看雲朵在鍋裡添了水,竟然蹲在鍋前,點了火,往鍋裡填柴火。
雲朵愣了愣,“大姐……”
雲英疑問的看她,不知道咋回事兒。
二妞填了柴火,聽雲朵口氣不善,也嚇的擡頭,怯怯的看着雲朵。
雲朵心裡像被攥住了一樣,看着二妞怯生生的模樣,小手還沒有樹枝粗,拿着樹枝往鍋底送。再看雲英,她穿着棉襖,依然看着單薄。面色暗黃沒有光澤,兩眼溫柔卻沒有光彩。雲朵心裡彷彿窒息了一瞬,心疼不行。
雲英以爲她怎麼了,擔心的扶着她,“雲朵你咋了?”
聶大郎快步過來,握住她的手。
雲朵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突然有點透不過氣,我沒事兒。”
陳有福一臉擔心,“妹妹沒有事兒吧?是不是太勞累,身子吃不消,要不叫郎中來看看吧!”
雲朵看他一眼,蹲下把二妞拉起來,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臉,“大姐!二妞還小,以後不要讓她幹活兒了。”
雲英愣了下,頓時滿臉羞愧又難受,兩眼也紅了,“我…我平時……不讓她乾的。”
只是陳婆子嫌二妞是個賠錢貨,不是吵就是罵,說二妞白吃飯,她雖然小,卻不是什麼都不懂,被陳婆子罵着罵着就學會了燒鍋了。
陳有福也忙站起來,指責雲英,“二妞才三歲,你咋能讓她一個小娃去幹活!”雲朵剛剛那一眼,看的他心裡發寒。
“二妞啥時候過生兒?”雲朵冷眼看着陳有福問。
陳有福吭哧着回不上來,他都沒有關心過這個二閨女,哪還記得她生辰是哪一天,“是…冬天……”
才三年就不記得了,二妞是臘月十六過生兒,還沒滿三歲。因爲過年雲英沒有回孃家,楊氏去看的時候才知道她已經生了,不過生了個丫頭片子,連滿月酒都沒辦。
陳有福目光嚴冷的看向雲英。
雲英身子一顫,忙道,“是臘月十六。”
雲朵沒吭聲,拉着二妞給她洗了手,拿了點心讓她坐到一邊吃點心。
雲英忙蹲下燒鍋,兩眼溼潤。
幾人都沒有說話,陳有福覺得這氣氛讓他不舒服,就呵呵一笑,問聶大郎的病情,“看你還吃着藥,身子咋樣了?”
“還好。”聶大郎淡冷的回了句。
雲英把水燒熱,雲朵舀了水,把雞殺了褪毛。
肉都切了,和蔓菁一塊炒了,又涼拌個白菜心兒,白菜幫用肥肉炸出油,做了醋溜白菜,雞肉沒有炒,直接燉的,燉雞清淡點。
陳有福看雲朵手腳利索的切菜做飯,動作行雲流水,還不沾髒裙子。做飯賞心悅目,做出的飯還好吃。他越看越覺得雲英沒有一點比得上雲朵的,之前心裡的猶豫就慢慢的被他說服了。雲英回孃家還可以改嫁,二妞他養着,她也沒有拖油瓶,會容易很多。雲朵嫁給她,也免除聶大郎死了,她當寡婦。寡婦不吉利,可少有人要的。
在自家,雲朵就自己做主,給二妞弄了個小碗,把雞腿肉剃掉骨頭,給她裝碗裡讓她吃。給雲英也舀了一碗都是好肉的。陳有福?就雞腔雞脖子雞胸肉吧!
聶大郎看她生氣的小模樣,笑了笑,把自己碗裡的肉挑了兩塊給她。
陳有福看着呵呵笑,“妹妹心底真是柔軟,寧願苦着自己,也疼孩子。只是也不能太苦自己了。看你碗裡都沒有幾塊肉。”從自己夾了一塊雞胸肉,準備給雲朵。
聶大郎幽冷的目光看過來。
陳有福心下一抖,有些訕然的把肉轉手給了二妞。
二妞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顯然家裡有好東西吃,他從未給過二妞。
雲朵摸摸二妞的頭,讓她快吃。
雲英從來沒有吃這麼一碗雞肉過,心裡很是忐忑,不敢吃。看雲朵碗裡不多,“我的倒給你些吧,我吃不了。”
“大姐!你是大人,咋還能吃不了一碗飯。”雲朵催促她快點吃。
雲英看看陳有福,雲朵又催促她,“大姐快點吃吧!”陳有福也沒說啥,雲英就含着淚,低頭吃起來。她又咋能不知道二妹是想讓她們娘倆吃頓好的,是心疼她們娘倆。
陳有福覺得雲英和二妞的樣子是在埋怨他,讓他臉上沒光。
從頭吃到尾,都是雲朵在催促雲英和二妞吃飯的幾句,給二妞夾炒的肉,給雲英夾菜,她吃了一碗雞肉就認爲炒的肉不該再吃了,竟然都不夾菜。
吃完飯,二妞又伸手幫着端碗,雲朵忙接了過來。
“我去刷鍋。”雲英實在不習慣吃了飯把碗筷放一邊不刷鍋幹活兒,況且她又是吃了一頓好的。
雲朵沒辦法,就和她一塊刷了鍋碗。又拿了酸棗糕出來,給幾人吃了消食。
陳有福這次是來探路,看雲朵對他印象不好,雲英和二妞給他辦難看讓他丟面子,心情很不好。最讓他心情不好的,這聶大郎還能吃能走的,並不是病在了牀上起不來了。
雲英待了一會,就說告辭回家,回去晚了,又要被婆婆罵。
陳有福還想去作坊瞧瞧,“我在外做工,也認識了不少人,可以幫你們介紹幾個買家。”
“我們只賣縣城茶樓點心鋪子,鎮上也都談妥了。”雲朵不客氣道。
陳有福心中更加淤氣,本來他覺得自己屈就,娶了雲朵,也算是看重她。她有點本事,能掙錢,可以不用像雲英一樣,事事以他爲重,卻也得尊着他。他在雲朵這裡,也得高高在上,有她攀不到的地方。卻不想她生意都做到縣城,都談妥了,根本瞧不上他的介紹。
雲英牽着二妞出門,雲朵包了兩包點心給她拿着。雖然她現在猜不透陳婆子和陳有福要謀算啥,但以陳婆子的尿性,回家見大姐空着手,肯定又是一頓辱罵。
陳有福看那點心倒很是滿意,笑着跟雲朵道謝,誇她,“妹妹手藝真是好,這點心做的比點心鋪子裡賣的還要精緻,拿回去,家輝和小雨肯定喜歡。”
“我是給二妞拿的。”雲朵冷眼看着他。
陳有福臉色僵了一瞬,不知道該咋接下面的話。
雲朵也沒多說,又抱起二妞,跟她說話,“過些天再來大姨家玩兒。大姨去鎮上也去看二妞妞好不好!”
二妞摟着雲朵的脖子,小臉溢着怯怯的笑,“來看大姨。”
雲朵親了她一下,送他們到大路上,搭了牛車。來的時候,大姐腳上沾了泥,怕是走路來的,半個多時辰的路,還有二妞呢。
陳有福雖然還笑着,臉上卻很不好看,跟雲朵招呼,讓她沒事兒上家裡玩兒。
送走了三人,雲朵心情很是有些低沉,尤其想到被磋磨的沒有性格滿身奴性的大姐,和小小的二妞,她就覺得心裡堵的慌。
聶大郎牽着她的手。
雲朵擡頭看他,祈求道,“聶大郎,你以後能不能多關照些我大姐?”
聶大郎眸光微閃,“好!她是你大姐,也是我大姐,關照她們娘倆是應該的。”讓他來關照雲英,她還是不準備留下。
“謝謝你。”雲朵沒有可以信任托夫的人,她在還不能幫雲英些什麼,她若是走了,也只有聶大郎了。
“跟我說什麼謝。”聶大郎摸摸她的頭。
雲朵皺着眉,突然道,“聶大郎!我不能看着大姐一直這樣被磋磨下去,不能看着二妞被毀了。那陳家是個火坑,大姐和二妞不能再待在陳家了。你說他們能離婚嗎?”與其幫不敢幫,眼睜睜的看着大姐和二妞過不像樣,還不如把大姐和二妞脫離陳家那個火坑,出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她完全可以幫大姐過的很好!
“和離嗎?可以!”聶大郎表示支持,他早先就在想,而且現在機會就來了。
雲朵滿眼升起希望,“可以和離嗎?那讓大姐跟陳有福和離!那個渣男,大姐再跟着他,這輩子都毀了!”
渣男?陳有福的確夠渣。聶大郎點頭,“不過和離有些難,休書倒是不難。”和離的案例雖然有,卻很少,多數是休棄。
和離和被休棄是不一樣的,雲朵也沒有別的辦法。
“休書也同樣是脫離陳家了。”聶大郎安撫她。
“可這事兒得讓陳家願意才行。怎麼才能讓陳家拿出休書來!還有二妞,不能落在陳家手裡。”雲朵開始考慮這件事的實施,既然她實在看不過去,想爲大姐做些什麼,光拜託聶大郎看顧是沒啥用的,還是把大姐弄出陳家,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聶大郎點頭,“我來想辦法。”
回到家的雲英,她拎的點心到家就被陳婆子拿走給大孫女和大孫女吃了,嘴裡還罵着,“去的時候可是拿了一斤多肉,都快兩斤了。還拎了點心。回來就給兩盒面蛋子!你們晌午吃的啥!?”雲朵知道這點心二妞吃不上,所以把試做的麪點心裝了兩盒拿過來的。
二妞想到自己晌午在大姨家吃的半碗雞肉,都是肉沒有骨頭,還有那點心,好吃的她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再看陳婆子橫眉瞪眼,心裡的罪惡感和懼怕頓時迸發,嚇的小臉發白,不敢說話。
雲英硬着頭皮道,“吃的肉。”
陳有福倒了碗茶坐下喝着,接了話,“殺了只雞,炒的肉。白麪饃饃小米粥。”
陳家輝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也要吃雞腿!我也要吃肉!”連着兩回,二妞這個小賤胚子去走親戚吃好的,他連一點都吃不上。
陳雨已經上來推了二妞一把,“你吃了幾個雞腿?”
二妞一下子被推到在地上,紅着眼連哭都不敢哭,只搖着頭,她沒有吃雞腿,可是她吃了很多肉。
陳雨還要踢二妞,雲英急忙攔着,拉二妞起來。
陳婆子頓時噼裡啪啦罵聲下來,“吃裡扒外的賤人!嫁過來幾年好吃好喝的養着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生了個沒用的丫頭片子賠錢貨,還學會能起來了!誰讓你碰小雨的!你這當後孃的,心就是黑的!就是惡毒!丈夫前頭的孩子不是你生的,就成你眼中釘,肉中刺了,就看不得他們好了。你個黑心爛肺的賤人!再讓你繼續留在我們陳家,我兩個孫兒都被你欺負的不能見人了!”
陳雨也抹着眼淚,哭着說,“小娘養的吃好東西,卻不給我和哥哥吃!割了那麼多肉,還吃了兩回雞,我們卻吃不上雞腿!”
這樣的哭鬧謾罵,雲英已經習慣了。她卻不知道,陳婆子是真的不想再留她,要把她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給趕走。
雲英抱着二妞不吭聲,任由陳婆子喝罵,陳有福哄倆孩子,陳婆子又拿了零花錢,說要給他們割肉。
陳有福不耐煩的看着雲英,啥也不會,也不懂,就杵着一副死人臉,活像受了多大苦一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出門就給他丟人。
陳婆子又趁機勸說兒子,把雲英休了,換成雲朵。又問他今兒個去探出啥情況來了。
陳有福把自己的淤氣和擔憂都說了,“她怕是不同意,那聶大郎也還能吃能走的。”
“由不得她不同意!雲家把這麼沒用的閨女塞我們家來享福,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不過換他們一個馬上當寡婦的破鞋而已。”陳婆子很篤定,雲朵跟着聶大郎那麼久,聶大郎一死她就成寡婦了。陳家有房住在鎮上,關鍵還有地,是鄉下村裡人比不了的。要她都是看得起她!
陳婆子覺得這個事兒要儘快辦,她現在看見雲英就心裡腌臢的慌,想到雲朵掙的錢都還在外面,她就撓心。
決定之後,陳婆子就和陳有福一塊上門了,不是雲朵家,而是雲鐵錘家。她要跟楊氏談談,把雲英換成雲朵。
楊氏還以爲她看自家發了財,想佔便宜,心裡抱着警惕,沒想到對方竟然打二閨女的注意,還提出用大閨女換二閨女,楊氏怒不可竭,拿着掃把追着陳婆子和陳有福就打,“我打死你們陳家的畜生!豬狗不如的賤東西!你個該死的老**!斷子絕孫的畜生!你她孃的給我站住!天打雷劈的畜生!狼心狗肺的賤貨,給我站住!”
她要氣炸了,這兩個畜生對她大閨女不好就算了,誰讓大閨女沒生出兒子來,她也沒辦法。她萬萬沒想到,兩個不要臉的竟然打二閨女的主意,簡直找死了!
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咋回事兒,楊氏咋突然拿着掃把把親家趕出了門,大有打到老窩的架勢。
楊氏扔了掃把,就和雲鐵錘到白石村來。
雲朵不在家,和聶大郎往鎮上送澱粉了。
楊氏惱恨的不行,滿肚子的火要炸開了一樣,和雲鐵錘直接搭了牛車去鎮上,在點心鋪子沒找到雲朵和聶大郎,她氣勢沖沖的就罵到陳婆子家來了,什麼**爛貨,畜生,該死,絕戶,斷子絕孫,什麼難聽什麼狠就罵什麼。
陳婆子也惱忿不止,出來和楊氏一塊對罵,“你自己的閨女生不出兒子來!白養活她幾年,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你還有臉罵!你纔是個老**!你才天打雷劈!你們家才斷子絕孫!”
雲英不知道咋突然婆婆和她娘罵起來了,看她娘從沒氣成這樣子過,她又驚疑又害怕,上來勸架。
陳婆子看她來勸架,心裡正惱恨着,要不是這個沒用的爛貨,他們家會這樣!?她恨恨的一把猛的推開雲英,“你個沒用的爛貨賤人!給老孃滾一邊去!連個蛋都生不出來,只會生賠錢貨的賤人!”
雲英雖然家務沒少做,卻常年沒營養,身體乾瘦,被陳婆子下狠勁兒一推,腳下不穩,後退幾步,一下子撞在了門口的石磙上。
雲朵正想着拿點吃的給二妞,也問問大姐的意思,看怎麼幫她,走過來,卻老遠就聽到楊氏和陳婆子的罵聲。聽見雲英大叫一聲,她急忙扒開人羣擠進來,“大姐……”
雲英臉色慘白,呆傻傻的看着身下不斷流出來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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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讓想結婚的去結婚吧!讓想單身的繼續單着吧!反正都會後悔的!
親愛的寶貝兒們~既然都會後悔~那就肆意暢快的過個七夕節吧~愛你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