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看着還帶了禮的羅管事,瞥向依舊一臉和煦笑容的範老爺,笑着招呼倆人坐下。
羅管事開門見山,“府上初五辦年酒,我是來接你過去做魚。那去除魚腥味兒的藥水還有沒有?”本來年前就要準備好的,沒想到範舉人家傳話兒,這雲朵不做魚了,沒藥水了。
“藥水不多,不知道府上準備多少桌?需要幾個菜?”雲朵說話保留。
羅管事微微鬆了口氣,“就有好。這次準備的不多,只十桌,你把上次做的松鼠魚,水煮魚,孔雀魚,和鳳尾魚做來,還有那魚糕,再做個新的。也就是了。”
雲朵沉吟,“怕是不夠做那麼多的。”
“你們老宅也還做着魚,應該有不少存貨纔是。”範老爺呵呵笑道。
雲朵不想去老宅借藥粉。可她手裡存貨不多,也做不夠的。
說定時間,羅管事就隨範老爺走了,說三刻鐘後在範家大院門口等着。
家裡飯還沒做,雲英聽時間有點來不及,急忙做飯,“我簡單做一點,你們吃了再去。不然幾個時辰,路上又冷的很。”
雲朵點點頭,和聶大郎去了聶家老宅。
果然,一說借藥粉,劉氏立馬就道,“我跟你們一塊去!”
甘氏瞥了她一眼,轉頭問雲朵,“做多少魚?要用到多少藥粉?”她是最後那段時間天天去山上採,才存了點存貨,春天還要做魚賣呢!
“不用多,家裡做一次魚的就行了。”雲朵估算了下,她手裡的藥粉差不太多,但考慮到甘氏採的藥粉不精準,就多要一點。
甘氏還以爲要的多,聽要做一次魚的,就起來去拿,不過話也說出來,“家裡也不多了。”
雲朵點點頭,接了,“那邊走的急,我們就先走了!”
劉氏攔住不讓走,“做那麼多魚,你也忙不過來吧!我跟你們一塊,還能幫幫忙!”
“韓府多的是手腳麻利,幹活兒勤快的丫鬟婆子,不需要。”雲朵白她一眼,錯過身繼續往外走。
劉氏氣恨的瞪眼,張嘴就想罵。
聶大郎道,“驢車是韓府的,就算二嬸非得要去,人家也不會帶你。”
聶二貴眼神一亮,上來拉住了劉氏。等聶大郎和雲朵一走,他就抄着袖筒,出了門,一路往範家大院去。
雲朵回到家,雲英已經把鍋燒冒氣了,雲笑在看着鍋裡的火,雲英正在切肉炒菜。雲朵洗了手,快步過來,“我來炒,大姐看着火吧!”
簡單做了飯,白水餾饃饃,炒了一碗木耳炒肉,一個白菜,又切了些滷熟的豬頭肉涼拌了。
吃了飯,雲朵把家裡的鑰匙給雲英,叮囑她,“明兒個初五,忙完肯定回不來,我和聶大郎估計後天才能回來。你和笑笑在家裡,吃上別省着,咱家這麼多吃的,不吃完都要壞掉了。我們這次回來,又能帶不少東西回來。但有一點,你帶笑笑回來做飯吃飯的時候,一定把大門閂好,誰來叫門也不開,就在門口問他們有啥事兒,別讓人進了堂屋。”
雲英忙不迭的點頭,保證道,“我不會讓人進堂屋的!”其實她想說她不拿鑰匙了,可不拿鑰匙就得吃楊婆婆家的,她一個老人家,更不容易,二妹妹回來肯定還要還禮給她。
叮囑好,雲朵就和聶大郎簡單收拾了下到範家大院來。
羅管事也剛剛吃完飯,驢車就停在大門外,隨時都能走。不過驢車上坐着兩個人,聶二貴和劉氏兩口子。
雲朵朝天翻了一眼。
劉氏得意的冷哼,小賤人!說不讓她去就不讓她去了?她有的是辦法!
聶二貴也神情得意,沒想到他一說,範老爺就說話讓他跟着一塊去了。笑着招呼聶大郎,“大過年的,你們倆人出門也不安全,我和你們一塊,你爺奶也放心不少。這兩筐豆芽我也拿來了。”
聶大郎看了眼兩筐蓋嚴實的豆芽菜,點了下頭,沒有多說。
羅管事出來,看雲朵來了,點了點頭。
範大奶奶笑着跟雲朵說話,“你們這次去要住兩天,縣城院子裡有門房。我讓小廝跟你們一塊去,這兩天就還住那裡。”
劉氏不等雲朵說話,就咧着嘴笑的討好的誇範大奶奶一通。
雲朵沒有應,也沒有推,直接模糊視聽的給範大奶奶道謝。
跟着的範家小廝扶着羅管事坐上驢車,也坐上車。
羅管事跟範老爺告辭,讓車伕趕車走,“別耽誤了時辰。”
車伕應聲,揮着鞭子趕着驢車到大路上,就加速。
劉氏一開始說個不停,“活半輩子了,還沒去過縣城,不知道縣城啥樣呢!這次去可要好好看看!”又問縣城多大,都是啥樣的。然後誇韓府是大戶人家,“聽說丫鬟婆子一大羣呢!家裡園子又大又漂亮!屋子蓋的又大又氣派,院子大的都佔兩條街呢!”
羅管事沒理她,淡淡的瞥了眼雲朵。雖然不是啥忌諱不能說的,可進了幾次府裡做魚,就啥話都往外說了?
雲朵垂着眼,身上披的一件舊棉襖,她在想等會怎麼把劉氏支走,不讓她跟着進廚房。
聶大郎掃了眼羅管事,低聲問她,“想不想睡會?”
驢車上坐的人多,她必須得圈着身子,又是大白天的,不能往聶大郎身上靠,就搖搖頭,身子卻往下圈了圈。
聶大郎挪了下身子,把棉襖給她拉好,讓她想靠的時候可以借力。
雲朵就閉上眼,養神。
沒人搭理劉氏,她就跟聶二貴說話,說到後面見羅管事也閉目養神,有些訕訕的住了嘴。
雲朵一路睡着醒來無數次,終於到了縣城了。
驢車停在韓府角門,羅管事下了驢車,立馬有小廝來接。
天剛剛傍晚,看來趕車的車伕趕的很快。
雲朵揉揉眼,下了驢車。
劉氏打個哈欠,伸伸腰,跳下驢車,嘴又不停事兒,“大門不讓走是吧?那是走老爺夫人的是吧?爲啥大門是關着的啊?”
在路上羅管事不吭聲,懶得理會她,但到了府裡,他就不能不管了。
雲朵看他神色不悅,要開口訓斥,上前一步道,“羅管事!我這二嬸啥都好,就是平常爲人嘴快直爽,還請您不要介意。”
聶二貴也知道不好,瞪了眼劉氏,讓她別說話,這不是在自己家裡。
劉氏不明所以,她就是有點好奇,說的也都是誇讚的好話啊!
羅管事聽雲朵說的話,再看劉氏,“你們不會做魚的,就先在外面等吧!要不去街上逛逛也行!”
劉氏一聽臉色頓時不好了,咧着嘴笑着,“羅管事啊!我會做魚!就是做的不好,進來給這丫頭幫忙的!她一個人做那麼多菜,也忙不過來!”
“廚房裡有的是幫廚。”羅管事只丟下一句話,就進了門。
另一邊,自有婆子來領雲朵和聶大郎進後廚。
“哎哎!別走啊!還有我呢!我也會做魚!”劉氏看羅管事走了,來的婆子只接走了雲朵,忙伸手叫人,要跟着一塊。
門房的人沉着臉低喝,“哪裡來的瘋婆子,膽敢在我們府上大呼小叫!快出去!別讓我們把你打出去!”
聶二貴一看壞事兒,急忙解釋,“我們是來送豆芽菜的!這豆芽菜還在這呢!”拉着劉氏,警告的瞪她一眼。
門房的人冷冷的看着倆人,“到外面等着,一會自有有人跟你們結賬!”
“不是……”聶二貴連忙搖頭擺手,“這豆芽菜不要錢的!我們跟前面進去做魚的是一家人,這豆芽菜是送給韓府的!我們來是跟着一塊幫忙的,我媳婦兒她不懂事兒,怕耽誤了府上的事兒,有點着急。”他陪着笑,心裡罵着娘。明明是範老爺同意讓他一塊來的,卻不讓他們進去。
“我們府上還會缺幾個幫廚的,你們到一邊等着去!”門房上的人說完,就不再理會兩人了。
劉氏臉色難看,她就是做魚不好,也能幫幫忙,這人竟然狗眼看人低!還有那該死的小賤人,竟然不帶她一塊進去!真是氣死她了!
聶二貴也憋着一股火兒,這韓府來叫雲朵那小賤人做魚,做一次魚都得不少得賞錢。他難道白跟着來了,卻還是進不去?
倆人不明白,雲朵卻是一句話沒讓他們進來。她那句看似誇劉氏嘴快直爽的,殊不知,大戶人家最忌諱多嘴多舌的人。一般碎嘴的下人都不要,更何況外來的。劉氏又在驢車上說了半路的話,沒見過的還能說那麼多,進了後廚,會說出啥話?做出啥事兒來?
進了後廚的雲朵今兒個晚上本來不忙,做一下準備,應對明兒個的年酒就行了,誰知府裡主子聽她來了,晚飯就要點幾道魚上去。
雲朵洗了手,抓了魚就開始忙活。
一道松鼠魚,一道孔雀魚,一道鳳尾魚,水煮魚也上了一道。
因到過年了,韓府在外做官的也休年假回老家歡聚,所以每一樣都要了四盤。
菜做好,已經很晚了,雲朵和聶大郎就在廚房跟幫廚們一塊隨便吃了點。
廚房的管事娘子跟雲朵再次確認了下幾道魚菜,問她準備新做的那一道魚是啥樣的,“……需要準備啥配菜,調料的,也好提前準備着。”
其實就是想提前問問那道菜咋樣,別到時候出差錯。這次年酒請的可都不是尋常人。
雲朵看了下準備的魚,笑了笑,“點的幾道魚都是最經典的幾樣了。還有一道烤魚,就是費工費料,算是一道大菜。就是不知道席面上別的菜是怎麼擺主次的?”
魚的做法她會很多,卻不是隨便就把看家本事拿出來了。
管事娘子一聽,皺起眉頭,桌上有一道烤乳豬,是主菜,要是那烤魚再做出來……她想了下,還是道,“先把調料配菜準備着,如果不做,我明兒個再通知你。”
“好!”雲朵應聲,也不用準備啥,只要有魚就行。
再看了下準備工作,雲朵和聶大郎就告辭出來,沒有走來時的東角門,而是跟着幫廚的婆子走的西角門。
“我們去住客棧吧?”聶大郎拿着東西問雲朵。
“好!過年的時候人都回家了,客棧正好生意不好。不會狠宰我們一頓,我們就去住客棧吧!”雲朵點頭應聲。
倆人就從西角門直接上了街。
天已經黑了,雲朵也不認路,就跟着聶大郎穿過街道,到了一家不大的客棧,要了一間普通客房,就這樣,住兩晚也要四百個銅板,用熱水要自己去廚房提。
聶大郎讓雲朵在屋裡等着,拎了桶熱水上來,倆人洗漱了,泡了腳。早早的睡下了。
聶二貴還在韓府門外等着聶大郎和雲朵,見那麼晚了倆人還沒出來,小聲嘀咕着罵了兩句。
範大奶奶派過來的小廝跟他一塊,就道,“許是明兒個要忙,他們留在韓府裡住了,我們就先回去吧!他們要是回去,會叫門的!”
聶二貴是想問賞錢的事兒,還有明兒個讓劉氏跟着一塊進去的事兒。又看了看,沒有一個影兒,只好回去了。
次一天,天剛矇矇亮,雲朵就凍醒了,“這客棧不捨得燒炭!你有沒有凍着?”
聶大郎搖頭,“晚上多要點炭火來。”
也該起來了,倆人洗漱完,鎖上門,到街上轉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賣早飯的,要了兩碗豆腐腦,幾個包子。
吃了早飯,直奔韓府。
到了後廚,管事娘子跟雲朵說,“那烤魚就等下次再做吧!”
“好!”雲朵點頭。
聶大郎吐出一口氣,少一道菜也輕鬆一點。
雲朵要了小廚房,沒讓人幫忙,殺魚,準備材料,都是自己來,只聶大郎在一旁幫忙。
另一邊大廚也在做飯,帶來的徒弟還好奇過來看,不過啥也沒看到。
雲朵先蒸了魚糕,然後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
歇息了一會,看時辰差不多了,迅速麻利的開始做魚,從孔雀魚和鳳尾魚,到松鼠魚,水煮魚。幾道菜做完,雲朵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之前殺魚殺出來的魚籽,又處理了下,做了一份魚子醬。
魚子醬做好,她先嚐了一下味兒。
廚房管事媽媽正好過來,“你們晌午就吃這個?還有別的菜,還有肉啥的,你自己炒兩個吧!”窮人家日子不好過,沒見過新鮮,要那螃蟹爪子也就罷了,連這魚肚子裡扒出來的魚籽都吃。
雲朵看着她笑了笑,沒有解釋,又炒了倆菜,和聶大郎吃飯。
“魚籽很好吃。”聶大郎連吃了幾口。
雲朵笑着點頭,“那你多吃點,其實……魚籽營養很高的!”一時興起,差點把魚子醬來歷說了。
其實正宗稱得上魚子醬的只有歪國的鱘魚,還是稀有稀少品種上了年頭才能取的魚籽,所以和鵝肝松露並稱爲世界三大美味。
等倆人吃了飯,已經到下晌了,陳媽媽拿了個荷包過來,賞賜給雲朵的,“你們明兒個早上不走吧?把那烤魚也做來嚐嚐吧!”
雲朵接了荷包,裡面有兩個銀錠子,是五兩的,就笑道,“那我明兒個早點來,晌午做完了烤魚再走。”
陳媽媽滿意的點頭,又問她,“上次做的蟹黃湯包,老夫人很是喜歡,只是現在不是吃螃蟹的季節了。你還有其他拿手好菜沒有?再做兩道來。要是讓老夫人吃的滿意,少不了你的賞賜。”
雲朵想了下,道,“那就包個魚肉餃子,再做個紅燒獅子頭吧!”
陳媽媽臉色變了下,有些詫異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準備啥材料?”做熊掌還能弄來熊掌,難道她這做紅燒獅子頭,還得給她弄來個獅子的頭不成?
雲朵也沒猜到她想多了,直接說了食材,“準備魚和豬肉,馬蹄,加上尋常調料就行了。”
陳媽媽鬆了口氣,還以爲真得獅子頭呢,笑着讓雲朵明兒個早點來。
倆人照舊從西角門出來,直接回了客棧。
街上鋪子還沒有開門,行人也稀稀拉拉的,沒啥好逛的,雲朵沒有睡好,回去補了一覺。晚上天空飄起了小雪,雲朵也不想出去逛,倆人叫了客棧裡的倆菜,簡單吃了飯。
“街上有鋪子開門做生意的,聶大郎,你說劉氏會不會拿銀子找人看啊?”臨睡前,雲朵疑問。要是倆人在縣城裡找人辨認了那五兩銀子真假,至少一場熱鬧就看不上了。
“應該不會,他們怕是不敢。”聶大郎也不太確定,他把買的炭火都加上,炕燒的熱騰騰的,這才上炕躺下。
雲朵頗爲遺憾道,“這下可能看不上熱鬧了。要是能分家就好了!把二房三房分出去,就沒那麼多事兒了。”
聶大郎眸光微閃,沒有多說,揉揉她的頭,“還是早點睡吧!明兒個還要忙,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到家呢!”
雲朵點頭應聲,想着明兒個能給多少銀子,慢慢入睡。
聶二貴和劉氏簡直要氣死了,根本找不到倆人,做完了飯,也不見倆人出來,那範大奶奶派過來的小廝就猜倆人從別的門走了,避開他們了。
劉氏噼裡啪啦一頓罵,“肯定是那小賤人得了大筆賞賜的銀子,偷拿着跑了!”
那小廝臉上帶着笑,心下鄙視劉氏。啥叫人家偷拿着跑了。那賞賜是賞賜給人家的,人家要走,用得着偷?!
“我們去韓府問問,看他們走了沒有!”聶二貴陰沉着臉,五兩銀子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做魚又沒有學到啥,連看都沒有看到。更別提賞賜了!
等三人再到門口堵着的時候,雲朵和聶大郎已經進了韓府。
做紅燒獅子頭,其實很簡單,就是得費時間,她得早早的進來準備。
把肉餡兒剁好,馬蹄剁好,加入調味料等,團成肉丸子,煎過,全部放砂鍋裡小火燉着。
魚挑選好,雲朵要了菠菜,砸成泥,用紗布包着,把菠菜汁擠出來和麪,和出來的面綠色的,放在一邊醒着,又開始砸魚肉。
廚房的管事娘子過來,一看她包魚肉餃子不是剁碎的,而是砸的,就在一旁看着。
聶大郎換換手,沒用多久,就把魚肉砸成了肉糜,成了黏黏的魚肉餡兒。
雲朵開始擀皮兒,調好了魚肉餡兒,包了餃子。
綠色胖胖的魚肉餃子下鍋,雲朵又炒了麻辣口味兒的醬汁。
鮮紅的麻辣醬汁,綠如翡翠的餃子,鮮明的撞色,還有口味上的刺激。
菠菜汁和麪有點點菠菜的甜,而裡面包的魚肉是絕對的鮮美,撞上麻辣甜鹹口味的醬汁,廚房的管事娘子吃了三個,還想再吃,見雲朵笑看着她,放下了筷子,“姑娘真是好手藝!”誇了一句,掩飾尷尬。
雲朵自己也很喜歡吃這道火焰翡翠餃子,不過她口味不重,反而吃最多杭幫菜和淮揚菜,衝管事娘子笑笑,又把獅子頭撈出來,炒了醬汁,收汁完成擺盤,“這個叫紅燒獅子頭,能落地而不碎。”
陳媽媽看着兩道菜,笑着點點頭,擺手讓丫鬟端着上菜。
不時陳媽媽就過來,“我們老夫人想見見你,你們等會再走吧!”
雲朵和聶大郎對視一眼,上次說要見,她推了,這次再推就不好了,乾脆笑着應是,把之前留的火焰翡翠餃子拿出來,“陳媽媽還沒嘗過這餃子,試試口味兒咋樣?”
剛見幾個主子吃的神色大變,兩位公子吃的頭上冒汗,還要再吃,若不是老夫人攔着,說太辣容易傷胃,就讓再做一份兒了。這會見還有給她留的,陳媽媽笑了,“你這丫頭之前還說不會做幾個菜,我看你這做菜的手藝,都快趕上那些大廚了!”拿了筷子,夾了餃子,蘸了紅紅的醬汁吃了。
一個餃子到嘴裡,那種甜鹹麻辣的豐富口味兒頓時襲擊了整個口腔和舌頭,陳媽媽哎呦一聲,卻沒有把餃子吐出來。而是接連下筷子,把一小碗十來個餃子吃完了,就問雲朵,“那獅子頭你都燉了一上午了,沒有爛就夠好了,還真能落地不碎?”
雲朵笑着應聲,“從樓上扔下去都不會碎。”又拿出一個帶蓋的小碗遞給她。
陳媽媽十分訝異,打開蓋子,裡面是一個還冒着熱氣的獅子頭,她笑意盈盈的深深看了眼雲朵,“這麼稀罕的肉丸子,我也算沾光了。”
她這邊剛吃完,那邊就有小丫鬟過來傳話兒,老夫人要見雲朵。
雲朵和扯了扯衣裳,和聶大郎交換個眼神,跟着陳媽媽一路去了上房。
後面的小丫鬟看她一路垂着眼,絲毫不到處亂看,低眉順眼的樣子,看着也讓人心裡舒服,就提點她等會見了老夫人要怎樣行禮。
在門外等了一會,一個丫鬟進去傳了話,出來打了簾子,讓陳媽媽帶雲朵進去。
陳媽媽先給上座頭髮花白的老夫人見了禮,又給一旁的幾位太太夫人見禮,介紹雲朵,“這就是做菜的那位姑娘,雲朵。”
雲朵擡眼看了眼上座老夫人,她四方臉,頗有威嚴,穿着棕紅色繡方勝紋的通袖襖,正朝雲朵看過來。她恭敬的屈膝見禮,問好,“老夫人好!各位夫人太太好!”
她本來就不是受過訓練的,行禮不標準,倒也沒人怪罪。
韓老夫人擡手讓她起來,打量她,倒是有些詫異她一個看上去也才十三四的女娃,白嫩水靈的,竟然做出那麼美味的菜色來。
屋裡的其餘人也都在打量雲朵,有詫異,有好奇。
雲朵泰然處之,萬人的演講大會她都上了,還怕幾個人看?
看了一會,韓老夫人見她淡然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讚賞,開口道,“我很喜歡你做的菜,你可願到我們府裡做事兒?月例多少,隨你開。”
韓老夫人的話一出口,屋裡不少人驚疑。一個小小廚娘,竟然讓老夫人這麼喜歡,月例隨她開?
雲朵卻歉意的婉拒,“回老夫人!我家裡年前剛開辦了一個澱粉作坊,開春就準備擴展一下,也給村裡的人都找一份活計。要忙的事情多,沒有打算去哪裡做廚娘。老夫人若是喜歡我做的魚,可以讓人捎口信給我。”
聽她問也不問月例能拿到多少就拒絕,好幾個驚詫她的大膽拒絕。
韓老夫人眉頭微皺,本來就頗有威嚴更是揭示她的不虞,甚至有些慍怒。
陳媽媽給雲朵使眼色,讓她答應。老夫人都親自開口了,這是準備讓她做韓府的私家大廚了。月例還隨她開,多大的面子,她竟然還不識擡舉的拒絕?!
雲朵不卑不坑,在現代她做菜也是興趣,因爲特別喜歡,才從小就學。再說她等天暖就離開,也不會來給人當廚娘被使喚。
過了一會,已經不止一個人給雲朵使眼色,韓太太正有些怒氣的要開口。
韓老夫人出聲,“罷了!你既然家裡有生意,我也不非拉着你來離家做菜。你以後每個月來兩趟,來府裡做菜即可。”她看得出這女娃即便表現的低眉順眼,實際上卻是清高又傲氣,不屑做個被人使喚的廚娘。
雲朵鬆了口氣,“多謝老夫人體諒。”
韓老夫人點點頭,又問起那獅子頭,“你說扔地上而不散不碎,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雲朵眉頭微挑,原來是在這等着。看一個丫鬟端過來一個碗,裡面正是她做的獅子頭,看來是特意留下的,她應聲,“可從屋頂上扔下來,不散,不碎。”
一聽她這麼說,屋裡的人都來了興趣。
韓老夫人也扶着丫鬟出來。
院子裡,兩個婆子搬來梯子,端着獅子頭爬上屋頂,站在屋頂上,端着碗使勁兒往下一砸,把獅子頭砸下來。
碩大的獅子頭從屋頂被砸下來,仰着頭看的人都提起了心。
雲朵卻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對這道菜有信心。
獅子頭從屋頂砸下,嘭的落在地上,彈了起來,連着彈了幾次,滾到了一邊,結果——不散,不碎。
看的人就吸了口氣,露出驚歎的目光。
韓老夫人扭頭看一旁依舊淡然自若的雲朵,笑起來,“不錯!的確不錯!”叫了自己身旁的大丫鬟,“賞她個荷包,兩塊料子。”
那大丫鬟應聲,拿了個荷包,並兩塊細棉布的厚料子給雲朵。
雲朵道謝接了。隨着陳媽媽出來。
陳媽媽這下看雲朵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了,“沒想到姑娘還有這等絕技!真真是真人不露像!”
雲朵這會就算再謙虛,陳媽媽也是認定了她是會做菜藏私的人,也就笑笑不多說了。
聶大郎見她出來,忙上前一步,眼含擔憂。
雲朵衝他一笑,告訴她沒事兒,都解決了。
陳媽媽又讓倆人吃飯。
雲朵只了喝了碗湯,說是拿兩個饃饃吃就行了。
剛剛老夫人就說下了話兒,陳媽媽把一隻燒雞和一個肘子,還有些肉,點心和饃饃,裝了一堆給雲朵。
這是沒法招她做廚娘,就開始收攬她。反正不要也是給這些廚娘和幫廚吃了,雲朵全都拿上。
陳媽媽還特意送他們一程。
從後門出來,倆人直接拐彎,從巷子穿過去,一路到了城門口。
雲朵有些佩服的看着聶大郎,“你咋知道從那邊走到城門口來的路啊?”那麼多巷子,繞來繞去的,她早就繞暈了。
聶大郎笑看她一眼,“城門就在南邊,現在正是晌午的時候,朝着這個方向走總不會錯的。”
雲朵恍然的點點頭,古代的確比現代的路要好認,因爲這邊都是正南朝北,不像現代,斜着的,環形的,基本沒有正南朝北的路,所以即便有太陽,她有時候也搞不懂東南西北,轉一圈就能迷路了。
倆人出了城門,搭了輛驢車,坐到青陽鎮。
驢車趕的快,到青陽鎮天還沒有黑。到家還有大半個時辰,聶大郎租了輛驢車送他們到村口大路上。
雲英和雲笑還在家裡等着,因爲雲朵說了今晚會回來,她不知道會多晚,就做好了飯一直在家裡等。聽到門響動,忙問,“誰啊?”
“大姐!開門!”雲朵在外喊話。
“來了!來了!來了!”雲英大大鬆了口氣,忙跑出來開門,“不是說昨晚就做完了,咋今兒個回來那麼晚?”說着伸手接了包袱。
“晌午又做了一頓,就回來的晚了。”雲朵笑着解釋,轉身閂上門。
“大姨!”雲笑兩三天沒見到雲朵,上來牽住她的手。
雲朵抱起她親了親。
雲英看到,忙讓她下來,“你都累了幾天了。”
雲笑連忙掙扎着下來,跑進屋搬了凳子讓雲朵坐。
“快點洗了手,先喝點熱湯!這一路不定凍成啥樣了呢!”雲英把包袱放一邊,就舀了熱熱的骨頭湯端上來。
倆人洗了手臉,先喝了碗骨頭湯暖胃,這才吃飯。
“包袱裡有燒雞和肘子,熱一下就能吃。”雲朵拿了包袱來打開。
雲英訝異,“這些都是做飯給的嗎?還是你又花錢買的?”
“都是給的!”雲朵回她。
雲英做了三個菜,一個蘑菇炒雞蛋,一個蔓菁炒肉,一個醋溜白菜,“不用拿了,這個還是留着明兒個吃吧!放在冰缸裡,反正也不壞!”
雲朵應聲,把燒雞和肘子,肉都拿出來放到冰缸裡凍着。
吃了飯,雲英燒了一鍋熱水,“你們趕緊泡泡腳睡吧!我帶笑笑先過去那邊了。”
雲朵起來送她們過去。雲英不讓,“你們趕緊快點歇下吧!”
“還是送大姐過去吧!一個女人家帶着笑笑,晚上也不安全。”聶大郎也不太放心,和雲朵出來送了娘倆進了楊婆婆家門,又送上兩盒點心,這纔回來洗漱了睡下。
躺在自家炕上,熱騰騰的被窩,雲朵發出一聲熨嘆,“還是自家睡着舒服!”
聶大郎笑看她一眼,“那就好好睡一覺,明兒個晚點起來。”
“嗯!”雲朵今兒個心情不錯,成功躲掉聶二貴和劉氏,韓府不再叫她去當廚娘,這一趟去還得了二十兩銀子。
把銀子鎖進櫃子裡的匣子裡,在炕上打了兩個滾。
聶大郎拉了被子鋪好,把她塞進被窩裡,“快點睡了。”
雲朵躺好,“不知道劉氏他們有沒有拿銀子出去叫人看看真假。”
“明兒個就知道了。”聶大郎把被子給她掖好。
而聶二貴和劉氏還在縣城裡堵兩個人,等到傍晚了,沒見到人,由範家的小廝去了門房的人,塞了一串錢纔打聽到,雲朵和聶大郎已經走了。
三人都氣憤的不行,劉氏惱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啃掉雲朵一塊肉。把雲朵和聶大郎渾身上下祖宗幾代罵了幾遍,次一天一大早就搭了車往回趕。
聶蘭過來,本來是看看情況,見家裡有人,她驚訝的睜大眼,“你們回來了啊?二叔二嬸不是跟你們一塊的,你們回來了,咋不見他們倆回來啊?”
“我們在韓府做了菜就回來了,他們就不知道了,我們沒在一塊。”雲朵挑挑眉。倆人要是丟了,難道還怨她不成?
“你們不是在一塊住着的嗎?都住在範舉人家在縣城裡的院子了!”聶蘭奇怪。
“我和你大哥沒有去。”雲朵拿了點心問她要不要。
聶蘭忙伸手抓了幾塊,“你們還往老宅送不送?”
“不送了。我們還要去大姑家走親戚呢!今兒個都初七了!”雲朵拿出來的意思就讓她多拿點,好歹她拿回去,張氏和聶大貴還能吃上一口。
聶蘭聽出來了,三下兩下把一盒點心都包在手帕裡裝兜裡了,“我們昨兒個去的大姑家!原還想等着你們一塊,誰知道你們沒回來。”
雲朵拾掇了籃子,點心和雪米餅都拿上一大盒,昨天拿回來的幾斤肉,切了一半裝上,拿了幾個蘋果和橘子,兩個花饃饃,和聶大郎出門。
聶蘭跟出來,“我跟你們一塊去吧!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兒!”家裡不來客人,就不做好吃的,走親戚就能吃好吃的。
聶大郎冷淡看着她。
聶蘭抿了下嘴,“我不跟你們一塊去了。”
聶大郎就拎着籃子和雲朵出門,交代了雲英幾句,倆人就到大路上搭了牛車,去聶貴芝家。
牛車只通到村子一里外的大路上,到聶貴芝家的一段路還是得走過去。
聶貴芝還以爲倆人不來了,這都初七了,就算避開李大妮郭樹根家,也早就避開了,出門打個水,就見聶大郎領着雲朵來了。她笑起來,忙拎着桶過來接倆人回家。
到家拜了年,聶貴芝婆婆李婆子還在炕上躺着,聽說來客人了,撐着坐起來,受了兩人拜年,掏了兩個紅包遞過來。
紅包是聶貴芝準備的,她另外還有一份紅包,“二郎和他媳婦兒來,我給的都是一樣的,你們倆也是一樣。”她不僅長得像甘氏,性格也像甘氏,還更加耿直一點。
兩人道了謝。
聶貴芝和李長河只生了一雙兒女,兒子李開剛十五,閨女叫李菊香才十一,都是上次聶二郎成親的時候見過的。
李菊香兩個不大的眼睛很是靈動,拉着雲朵叫表嫂,眼裡帶着佩服,“過年的時候我幫着娘做菜,被她罵了好幾遍。表嫂你做的魚那麼好吃,說是做別的菜也好吃,你咋學的那麼厲害?”
“其實多放點調料,多放點油就好吃了!”雲朵笑道。
“那表嫂晌午做兩個菜吃吧!也讓我看看,學一學。省的我娘總說我!”李菊香忙道。
雲朵笑着應聲。
聶貴芝瞪了眼李菊香,“你表嫂是客,還有讓她走親戚還做飯幹活兒的。”
雲朵忙說沒事兒,晌午幫着炒了菜。
李婆子撐着起來吃飯,看看聶大郎,又看着雲朵,笑的兩眼渾濁,一個勁兒的勸倆人多吃肉。
雲朵一想才明白,她是聶大郎的親外婆,看聶大郎一眼,笑着給她也夾了一筷子菜,“奶奶嚐嚐我做的菜咋樣!”她隨着李菊香叫奶奶。
李婆子應着聲,還沒吃就好吃的很。
他們走的時候,她出門來送,拉着雲朵叫常來。
李菊香和李開一直送倆人到大路上,等到有牛車了,搭了車纔回去。
雲朵看着都是一樣的土坯房,嘆了口氣。
“多愁善感?”聶大郎看她。
雲朵斜了他一眼。這樣的人家太多太多,真要愁,還真愁不過來。
等倆人回到白石村,雲朵是真愁了。
他們正好碰上了被打的皮青臉腫,棉襖撕爛,露着棉絮的聶二貴和劉氏。
劉氏看着雲朵,兩眼噴着火,咬着牙,恨不得撕吃了雲朵一塊肉。心裡擠壓幾天的怒火暴漲,又被打了一頓,她簡直恨死了雲朵和聶大郎,看見倆人,就衝過來,“該死的小賤人!老孃今兒個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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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同類型文—暮夜寒——空間之農女的錦繡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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