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兩人認識已近七年,中間大大小小吵過無數的架,多半都是顧嘉安無理取鬧,廖禮安兩耳一捂,眼不見心不煩的包容忍受。等顧嘉安鬧完了,他們就自然而然的又和好如初,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相處。

可這一回不一樣了。一貫好脾氣的廖禮安先挑起戰火,被嬌縱長大的顧嘉安又怎麼會甘心被別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管教,所以直接回嘴道:“第一,你怎麼就不能允許我不想花我爸爸的錢了,想自己賺錢?”

“第二,爲什麼我做什麼事情都要告訴你?你是我誰啊!”

廖禮安聽到這句話,簡直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怒火此刻又被點燃,但還要拼命的勸說自己冷靜,五味交雜之中儘量的梳理自己說話的邏輯,不要着了顧嘉安的招,真的和她吵起來:“從我這個暑假回來開始,你就一直不對勁。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說話,在家的時候也總是悶在自己的房間裡。現在又瞞着所有人跑到奶茶店兼職,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你知道大家爲了讓你過的開開心心的背後做了多少事情嗎?”

“我是不算什麼,這我也心知肚明。可顧先生這麼關心你,努力的照顧你,不是爲了讓你一時任性的一言不發的跑到別的地方的。今天是奶茶店,明天你一心血來潮,不知道又要幹什麼了。”

“我根本不是這麼想的。”顧嘉安說,“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居高臨下的教育我了。”

“我承認你是比我成熟比我想的多比我聰明,但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你非要對我每一個想做的事情都嗤之以鼻嗎?”

兩人僵持對峙了半天,顧嘉安摔門而入奶茶店。廖禮安揉着鼻樑,只覺得自己好像太過沖動,這下好了,本來她沒過幾天新鮮感消退就不做的事情這會兒因爲自己的激化估計就要堅持完一個暑假了。

他本該像平日裡對待其他人一樣,至少要好言好語的說話的,偏偏明知道顧嘉安是個急性子,一點就着,還是忍不住的要措辭嚴厲起來,不想讓她走了彎路或者累到片刻。

剛剛奶茶店裡圍觀的兩個店員此刻隨着顧嘉安氣勢洶洶的回到前臺,已經眼觀鼻、鼻觀心的繼續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忙碌起來。廖禮安推門走進去,在顧嘉安面前站定,說:“一杯熱巧克力。”

顧嘉安一個白眼翻過來,嘴上還要不情不願道:“好的。您等一下。”

他就真的規矩的站在原地等起來。兩人默默無言。廖禮安是早就冷靜下來了,算了算時間,估計顧嘉安也已經稍稍擺脫了暴躁的情緒,只在等着一個臺階下。他就把臺階擺出來:“你幾點下班?”

顧嘉安磨蹭了一會兒,暗聲道:“快了。”

那邊胡楠把飲料遞出來。廖禮安眯起眼睛,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眼,手插在衣兜裡,沒有去接的打算,反而說:“那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

顧嘉安徹底冷靜下來,等了幾分鐘,徹底沒有客人了,趕忙把圍裙脫下,哪敢讓他多等,自己把飲料拿起來,走到他身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廖禮安早就成了氣勢壓人的那一類人,喜怒不形於色,甚少失控。諸如現在,即便兩人剛剛大吵一架,他依舊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接過奶茶,刻意親切的摟住她,做樣子給身後的人看,以示威望。

“是諸揚璟告訴你我在這兒的嗎?”

廖禮安輕輕撇了下嘴角,冷冷淡淡道:“我來這兒是想給你帶杯奶茶回家。”

與剛纔爭執時的強硬態度不同,廖禮安此刻捧着一杯奶茶,適時的示弱形象讓顧嘉安簡直無從惱火,哼了半天,說:“你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廖禮安無意與她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直接點明正題:“顧嘉安,你爲什麼會想到要來奶茶店兼職?”

她固執的不再說話。

有的時候,對於兩個相互瞭解的人來說,沉默反而也是另一種回答。廖禮安想到這個暑假當着顧嘉安面發生的種種變故,想起顧爸在兩人之間偶然提起的一些話語,突然的就全都串了起來,連成一條線,謎底浮現出水面的輕而易舉。

“你是不是知道你爸爸的公司出了一些問題?”他先試探性的問道。緊接着就看見顧嘉安吸着鼻子點了點頭。廖禮安了然於心,不管真實情況如何,總之都要騙過她讓她安心:“開公司哪裡會一直一帆風順啊。你爸爸都這麼多年了,這類的事情見了多了,早就有經驗了。你爲他擔心,不如爲自己的學習成績擔一下心吧。”

“可是……”她欲言又止,“我爸爸說到我高考都不能好了,所以我也出不了國了。”

他怎麼把這些都告訴她了?廖禮安心中第一次有一種想要指責顧爸的衝動,做父親的對自己的女兒的瞭解還不如他一個外人來的多,這也算是叫人張目結舌了。

“你爸爸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沒有一點獨立思考的能力。”四兩撥千斤的,他主動的開啓這個話題,又主動的一筆帶過。明明剛纔還在指責顧爸,但此刻問題太過敏感,他也只能含糊其辭,至少顧嘉安心中的大石先落地了就好。

半信半疑的,顧嘉安“哦”一聲,她覺得邏輯有些不通,但廖禮安怎麼會騙她呢?從小到大,他都沒騙過她。

事情就該這樣簡單,像所有每天定時定點出現的太陽和風。就算不出現,你也會因爲知道它們永遠存在而覺得安心,因爲它們永遠都不會從這個世界逃走,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