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了這條隱蔽無比的縫隙以後,前方又出現了一條彷彿是千篇一律的夾縫小道,不過與之前相比,一干人的士氣卻是大振,因爲有不少人終於相信了帶路的林封謹不是在似沒頭蒼蠅那樣亂碰運氣。
緊接着又走了大概一頓飯功夫,衆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確實是深入進入到了亂石灘的腹心之地,心中忍不住也開始猜想這裡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整整兩組人,接近二十個,居然是一個都沒能回來。
這時候,林封謹忽然又停了下來,伸手在旁邊的石塊上面摩挲了一下,接着又拿起另外的一塊小石塊敲了敲旁邊的大石頭,觀看了一下被敲出痕跡的大石塊的質地,然後考慮了一會兒,便換了個方向走,不過他換方向的時候顯得頗爲猶豫,最後都是接連敲着觀看了好幾塊大石頭的質地,這才繼續向前走。
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的又走出去了幾百步,老蔡卻是一下子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叫聲,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上前去,拿火把照耀着前方的地方,然後從地面上揀起來了一團黑乎乎的似乎被咀嚼過的東西。
“他們確實是來過這裡的!”
老蔡揀起來的東西不是別的,卻是檳榔,這玩意兒可以說是十分流行,尤其是在跑海上的水手當中,沒空就要嚼嚼。在這裡發現被咀嚼過的檳榔渣滓,足以證明林封謹的帶路水準相當不錯,完全就是攆在了那些人的背後。
這時候,忽然在正北方,有一團隱隱約約的慘綠色光芒扶搖直上,接着又徐徐的落了下來。這顯然就是之前老蔡提到過的鬼火了,一行人雖然走出來了大概七八里地。可此時看着這鬼火依然是影影綽綽的,很不真切。
林封謹凝視了一會兒鬼火出現的方向,然後繼續開始帶路,大概走了十幾步。便有人覺得不對勁。忽然出聲道:
“公子,公子。似乎我們的方向偏了,那鬼火出現的地方是在那邊。”
林封謹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變得格外的凝重和冷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你都知道那玩意兒叫鬼火。那麼作爲活人應該去追逐的嗎?丙組和丁組那些人爲什麼回不來,你現在都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聽了林封謹的回答,其餘的人頓時都噤若寒蟬,不過卻還是有很多人心中有個莫大的疑問憋着,只是沒有人敢問出來而已,那便是林封謹既然不是以鬼火的方向來作爲前進的道標,那是根據什麼來帶路的呢?
一行人舉着火把默默的趕着路。在亂石灘當中這天然形成的迷宮裡面穿梭着,很快的,又走到了一條巷道的盡頭,這一次衆人都學了個乖。走上去到處尋找隱藏在視線死角當中的縫隙,但是林封謹卻是很乾脆的攀爬縱躍了上去,接着從三四丈高的巨石頂部垂下來了一根繩索,林封謹也只是很簡單的說了一個字:
“爬。”
衆人頓時傻了眼,看看四周卻不像是有人大規模攀爬過的痕跡啊,但是,這一支出來尋人的隊伍裡面,一大半都是對林封謹敬若神明的三裡部狂信徒,林封謹不要說讓他們爬石頭,就是讓他們從懸崖上面跳下去,也一定是二話不說。因此紛紛就率先跟隨着林封謹的腳步攀爬了上去。
人都是有從衆心理,尤其是在這種陌生而恐懼的環境下,一旦大多數人都做出了決定,少部分人就算是不肯,也一定會跟隨大衆行動的。何況林封謹此時在隊伍當中的威望根本就是說一不二?
等所有的人都攀爬到了巖頂以後,這才發覺天空當中有一輪殘月正在發出慘淡的光芒,極目四顧,只見到處都是蒼青色的岩石起伏,卻又彷彿被歲月切割得支離破碎,看起來就彷彿是億萬年前這世界上面還毫無任何生靈的時候,浩渺炎熱的岩漿海一下子凝固了下來的情景,給人的感覺就是說不出的蒼涼,也是說不出的詭秘。
林封謹到了這岩石頂上以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卻更是難看了幾分,他帶着所有的人繼續前行,很明顯的不是去那鬼火升起的方向,一路上遇到了死路就進行強行的攀爬,所有人都很明顯的感覺到了,林封謹心中是有着自己確定的目標在有的放矢,所以他們有的人雖然體力不支,還是咬着牙在堅持。
最後,林封謹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停下腳步的地方很是普通,在這亂石灘-----哦,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亂石林深處-這種地方很常見,就是好幾條巷道交錯在一起的十字路口,就彷彿是一個小廣場似的,因此顯得頗爲寬闊。
林封謹慢慢的環顧四周,然後眼睛停留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
這石頭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應該就是時間久了,日曬雨淋風吹,所以從旁邊的主體巨石上面坍塌了下來,落到了這裡,林封謹走上前去,用手指在石頭的下方一摸,手指上面立即多出來了一條褐色的痕跡。
那是血跡!!
正是石頭下方的這一團新鮮的血跡,便像指路明燈似的,將五感發達的林封謹從五六裡(直線距離)外帶了過來。
在這個時候,其餘的人都也紛紛的驚異的圍了過來,手中的火把將這裡照耀得十分清晰,林封謹卻是保持着鎮定,迅速而冷靜的道: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上面去四個人放哨,觀察周圍有沒有什麼異動,我這裡只需要三個人幫忙,其餘的人要麼巡邏,要麼搜查!都給我嚴加戒備了,不想死的話,全部都打起精神來!”
林封謹發號施令,其餘的人自然是一一遵從,緊接着林封謹才又端詳了一會那塊石頭,然後對着旁邊的三個人道:
“你們過來,來我這邊,我下命令,你們就同時往這邊用力,把這塊石頭給我掀翻開來。”
這三個人自然是依照着林封謹的話去做,不過將這石頭翻過來了以後,卻依然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現,唯一的收穫就是石頭下緣的那一大團血跡因爲被翻過來了,所以更好辨別一些。
林封謹眯縫着眼睛觀察了一會兒石頭,然後冷笑了一聲,指住了先前被石頭壓住的那地面道:
“挖!”
其餘的人自然是乖乖的聽話,不過大概只往往下面挖了不到兩尺深,便發覺下方挖到了石頭,根本就挖不動了。
林封謹走了上前去,看了看那底部挖到的石頭,然後自己抄起來了鏟子繼續向着周圍挖,發覺挖出來的底部都是平整的一大片,眼神一閃,便吩咐這些手下不用繼續往下面挖,而是順着這挖出來的石頭底部往左右扒拉土,將蓋在了這石頭表面上的泥土給剷掉。
很快的,就有人叫了起來:
“我這邊好像挖到這石頭的邊緣了。”
“我這邊也是。”
“不對,不對!這根本不是什麼石頭,而是一塊石板蓋在了什麼東西上面。”
隨着這塊石板被擡開,一個朝下的黑色洞窟就呈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還有刺鼻無比的血腥氣!!這時候自然用不着林封謹下去身先士卒,有人在腰間栓上繩索吊下去,確定了下面沒有水源之後,然後就喊叫了起來,說是下面有屍體。
很快的,一具一具的屍體就被吊了出來,累積起來竟然是有十多具!林封謹看着一具屍體,眼中露出了一絲悲哀的神色,因爲這具屍體,便是他所看好的親兵隊長古北!!
古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狂怒和不甘,他的好幾根手指都被砍斷了,嘴巴甚至都還在做出怒罵咆哮的姿態,林封謹將他的眼簾抹了下來,開始檢視他的致命傷-來自背後的極深傷口洞穿了肺葉,接着在他迴轉身搏鬥的時候,站在他面前的人應該也是出了手,用攮子捅刺而出,從下腹部一直斜上刺心。
很顯然,這兩人的配合嫺熟至極,先是正面的那個人和古北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背後那個人驟然發難,遭受重創的古北自然下意識的轉身回頭,本來站在了他正面的男人打出致命的一擊。
“很好,很好。”林封謹眯縫着眼睛淡淡的道:“第一個謎團解開了,爲什麼沒有示警的煙花信號放出來,因爲古北根本就沒有機會放出來就被殺死了!而杜七的那支菸花信號.....喂,老蔡,死亡的名單統計出來了麼?有沒有杜七。”
“沒有。”老蔡很肯定的道:“雖然還有兩個人沒有辨明身份,但可以確定他們一定不是杜七這廝。”
因爲杜七的體徵是很明顯的,光頭,剽悍,強壯,若他死了,哪怕是毀了容也可以很輕易的認出他的模樣來。
林封謹冷笑了一下道:
“那麼就很明顯了,另外的那一支菸花信號根本就沒打算放!把死掉的人的名單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