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沒死，是他手下留情還是我命大？ 木離不再深思，一心急着迴天周山，不知師父知不知道自己的事，他們會如何處罰況無涯呢？天周門規明確規定偷盜無字書是死罪，幫妖魔偷盜更是死幾次都不夠。
不知何時開始，木離只覺得她可憐，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那個人，而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對他的愛，爲他達成目的，當不再需要她時，再一腳將她踹開。
也許，他的心是石頭，也許他根本沒有心。
可是，以前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小離，不必急着回去，木師叔已經知道你沒事，叫你過陣子再回去。”喚雨微微一笑，上前挽着她的手，只覺得又涼了不少，心下一驚，依稀記得剛開始見到她時並不是這樣的。
“爲什麼？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喚雨搖搖頭，她也想知道爲什麼木師叔不讓小離回去，但人家不說啊，能有什麼辦法。
天周山一定出了什麼事，師父爲護她周全，所以不想讓她冒險。但她是仙界一員，匡扶正道，斬妖除魔也是她的責任，她無法推卸。
當即決定要走，卻被盛情的楚不遇留下用餐，推脫不了，便坐下來吃飯。只覺得桌子上的菜比高級飯店裡的還做得精緻，桌子很大，卻被菜碟擺滿。
木離擡頭小聲問楚雲落：“小落，你家今天是有什麼喜事麼？”
一邊的喚雨嘴巴吃得不得空，在家裡一向被春秋寵慣着的她早就忍不住了，還沒開始吃飯，她就已經開始動筷，楚不遇和小君毫不介意，家裡難得這麼熱鬧，就任由着孩子們去。
喚雨鼓着腮幫子插道：“對啊對啊。”問完覺得楚雲落表情實在古怪，一看就知道心裡有事，而且還是好事。
果不其然，楚雲落小聲說：“是大哥特意爲了慶祝師姐死而復生吩咐下人做的。”
“謝謝樓主，也謝謝你，小落。”
“小離何須如此客氣，我與你也算一見如故，何不叫我一聲大哥。”楚不遇笑笑，一旁的小君笑得更是溫婉動人，微微點頭。
“謝謝楚大哥的盛情，還有嫂子。”
楚雲落望着木離，說不出話來，他不要她對他這麼客氣。
“謝謝你不遠千里來救我。”看到木離認真的樣子，喚雨都感動了，卻見楚雲落只是呆呆看着木離的臉，什麼表示也沒有。
這樣又算什麼呢，只求他沒事便好，對她的喜歡，不是沒有，是不敢，他知道她只是把他當師弟，他不想他們連師姐弟都做不成，所以不敢說出口……
兩人對視，席間一時無話，氣氛很微妙，喚雨屏息凝神，吃到嘴裡的菜都忘了嚼，直接吞下，然後……
嚥住了，憋紅着臉猛烈地喝湯，木離反應過來，忙拍着她的背，楚雲落看了喚雨一眼，低頭默默吃飯。
楚不遇夫婦也察覺到不對勁，展顏而笑，木離以茶代酒，一頓飯吃得很是開心。
與楚雲落一家人共用午飯後，三人啓程，一路上經過幾個城市，城裡人多，不好御劍。白天大家走路，喚雨愛玩，一路上邊走邊逛，晚上楚雲落和喚雨又要休息，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很慢。
這日三人來到不遠城，喚雨玩心大，帶着兩人到處跑，三個相貌不凡的人在大街上走很是引人注目。木離心情不好，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微微感覺煩悶，再不想跟着到處走了。
“師姐喜歡吃什麼？”
“什麼都不喜歡。”
“我喜歡我喜歡。”喚雨笑着說，拉着楚雲落走到前面攤販處去了，這些天來木離表現異常，楚雲落很不放心讓她一人在這等着，道：“師姐，我們一起去吧！”
木離笑笑道：“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
……
悄悄飛身到房頂上，放眼看着整個不遠城，還有形形 ** 的人，努力在人羣中搜尋楚雲落和喚雨的身影。一粉一白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喚雨走在前面，一會兒翻翻這個，一會兒又挑挑那個，楚雲落緊跟在後面不斷付錢，看那身影頗爲疲倦。
這個活寶，木離笑了笑，轉移目光，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從家裡出來，玩累了再回家，在親人的陪伴下吃個團圓飯，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盡情玩耍，無憂無慮。
突然覺得很空虛，很迷茫，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每天在樹林裡玩耍，等待爹爹把飯做好，然後一臉饞貓相回家。
那時候只有爹爹和宋伯對自己好，但每天過得都很開心，不知道什麼叫仇恨，不知道什麼叫愛戀，每天在爹爹的陪伴下努力成長……
從小就失去孃親的她看到別人一家人在一起時心裡也會嫉妒，她連孃親的樣子都不知道。
現在，師父處處維護自己，還有了個哥哥，一大堆朋友，可是，心裡總是空空的，每天都在擔心失去。而這種擔心起源於他的離開。
突然見人羣中一個黑色身影，木離怔了怔，待仔細看時又不見了，收回心神，無奈苦笑，怎麼可能是他。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他，這兩劍難道還不夠麼？
木離失魂落魄，心不在焉飛身下來，一個轉身撞在了肉強上，扶額擡頭，被男子的可怖的臉嚇得後退。
“喲，這小美人是誰啊？”一衣着華貴，相貌醜陋的男子眯着一對小眼睛上下打量木離的身體，身後跟着六個身材高大的漢子。
男子擡起扇柄欲挑起木離的下巴，木離後退兩步。男子滿臉 淫笑 ，尖聲道：“小美人，知道我是誰麼？”
木離沒有說話，只是後退，男子得寸進尺，手一擡，六個彪形大漢將她團團圍住，只等着男子下命令。
周圍的人見此情況紛紛圍攏過來，卻沒人出面幫助木離，大家好像都很懼怕男子，不敢靠得太近。
該男子名叫向有才，是不遠城內的小霸王，成天遊手好閒，仗着家事顯赫，父親是當今黃帝的叔叔，強搶民女，欺負弱小，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城裡十五六歲的姑娘多慘遭他的毒手，卻又有冤無處申，平日裡都躲着他。
向有才“刷”一聲很帥氣地打開扇子，上面赫然四個大字：玉、樹、臨、風。
我暈！再看看向有才滿臉黑疙瘩，簡直就是諷刺，木離嘴角一勾，臉上盡是鄙夷和不屑。
這鄙夷一笑，反給她冷豔的臉增加了不少美麗，向有才目不轉睛盯着木離的臉：“不遠城裡倒少有如此貨色，小妹妹，你外地的吧？一個人出遠門可是很危險的哦，不如乖乖跟哥哥回家，讓哥哥好好疼愛你。”
木離心頭一暖，目光呆滯，竟神使鬼差走上前拉住向有才的手，低頭不敢看周圍的人。向有才哈哈大笑，一把將木離橫抱而起，木離則把臉深深埋在男子胸膛裡。
什麼情況，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就發展到這種程度？可憐的小姑娘入世未深，被他的花言巧語給矇蔽了。在可憐她之餘，沒有人上前阻攔，事不關己，何必自找苦吃，人們頓時一鬨而散。
木離怔怔望着他，小聲道：“你會每天都對我好麼？”
向有才猛烈地點頭。
“你會每天都和我練劍麼？”
向有才低頭看她，原來她還有這個愛好，難怪沒有平常女子的柔弱氣質，頓時欣然道：“當然，只要你想，哥哥隨時都能陪你練劍。”
“那你會陪我到望日涯看日出麼？”
“望日涯？沒聽說過，到時候你帶我去，等我找到了路，每天駕着馬車帶你去。”
“好啊！”木離小臉微紅，一臉滿足地看着向有才傻笑，向有才一時看花了眼，差點撞樹上。
“公子小心！”幾名手下提醒道。
“知道知道。”
第一次把美人抱回家這麼順利，向有才一路開心大笑，木離也笑起來，她這一笑，向有才摟得更緊了，叫手下的人在前面開路，急忙往家跑去。
大門上掛着塊牌子，赫然寫着“向府”兩個字。
向有才一腳踢開門，前面是個巨大的庭院，庭子裡種滿了山茶花，紅的，白的，粉的，爭奇鬥豔，將整個偌大的庭院裝點得美麗溫馨。
夏轉秋時始盛開，在綠葉的保護下盡情綻放，陣陣清香撲鼻而來，木離把頭深埋進向有才胸口。
這是她最喜歡的花！
“原來，你也喜歡山茶花。”
向有才一怔，隨機大笑着點頭，雖然是他娘喜歡才叫人種的，但只要木離喜歡，就暫時借花獻佛一下。
丫頭們見了向有才，行完禮便匆匆離開，心裡暗暗擔心少爺懷裡的木離等會被折磨成什麼樣。
她們的這位少爺有虐女狂癖，向夫人收丫鬟的調件只有一個，長得醜，別讓向有才看上眼就可以了。
向有才每幾天總會到街上抓幾個貌美的女子回來，但第二天這些女子都是被擡着出了向家大門的。有一次更恐怖，一女子直接被少爺折磨致死，丫頭們對當時女子被人衣衫不整擡出房時的情形仍記憶猶新。
儘管這件事距今已有兩年。
衆人見木離年紀不大，模樣嬌小，估計難以挺過去，都爲她擔心着。
把木離放在椅子上，柔聲道：“小美人，想吃什麼？吃飽了等會兒纔有力氣哦。”
木離蠕動下乾澀的脣：“有粥麼？”
向有才心花怒放，立馬叫人端了碗粥過來，木離吃了兩口便不吃了，“向大哥，我吃飽了。”
然後莫名其妙被兩個丫頭領進內室，繞過屏風，腳下是一個大澡堂，門被人輕輕關上，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全身戒備。
一丫頭柔聲道：“姑娘別害怕，小葉是奉公子之命來侍奉姑娘沐浴的。”
“我不用洗澡。”
小葉委屈道：“那怎麼行呢，少爺吩咐的我們沒有完成的話，會被……”
“會被扣錢的。”
沒辦法，爲了不連累她們，木離只得由着她們給自己洗澡。從小到大除了喚雨，還沒有誰敢看她的身體的，洗完澡後立馬對二人施了攝魂術。
見木離出來，向有才心急把木離抱到牀上，木離剛想說自己不想睡覺，就聽向有才問：“怕我麼？”
木離搖搖頭：“不怕。”
向有才轉過身去關好房門，“嘭”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向有才被震飛，捂着腳慘叫起來，右腳竟然被人斬斷，更可怕的是他竟然都沒看清來者是誰。惡狠狠看向牀上，小美人卻憑空消失了……
“來人吶，抓住她，抓住她，一定要抓住這個小賤人。啊，我的腳，啊……，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
“你幹嘛，不是叫你等着我麼，怎麼能跟着那個人走。”楚雲落氣急，對着木離大吼，也管不上她是自己的師姐。
木離也是大吼道“你幹嘛啊，我呆着好好的，你幹嘛把我帶回來啊。”
“你知道他是誰嗎就跟他走？他是 流氓 ，他是 流氓 ，你瘋了麼。”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和他在一起，管他是 流氓 也好，乞丐也好，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木離一把將楚雲落推開，轉身往回走。
楚雲落飛身擋在她面前：“別鬧了，跟我回東殿好不好？”
木離擡頭淚眼模糊看着他：“不好。”
“爲什麼？”
“他答應每天陪我練劍，在望日涯看日出，他說他會好好疼愛我的，他說會好好疼愛我的……”
“他不是師兄，他不是師兄，你知道他要對你做什麼麼？”
“我不管，我只知道他會好好疼愛我的……”
楚雲落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眼淚悄悄劃過臉龐，滴在她的頭髮上。低頭輕輕吻在她的頭髮上，泣聲道：“不要信他，不要信他，就算全世界對你不好，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我會每天陪你練劍看日出，還有，我最喜歡吃師姐做的菜，狗血淋頭，萬箭穿心，翻雲覆雨……，我都喜歡，我保證再不會讓師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永遠永遠。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從沒人像他對我那麼好，可是，他卻將我推向深淵，要我萬劫不復，爲什麼？爲什麼別人有的我沒有？爹爹離開我了，他也離開我了，我也想要幸福，我也想要幸福，可是，它爲什麼離我這麼遠，爲什麼……”
“你還有我。”喚雨緊緊抱着她，哭道：“小離，忘了他吧，他沒什麼好的，就算你失去了所有，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還有木師叔，所有天周弟子，都會一直疼你的……”
楚雲落把冰糖葫蘆塞木離手裡：“不知道師姐喜歡吃什麼，這個女孩子都愛吃，不知道師姐覺得如何？”
“這是什麼？”之前和師父下山逛街是看到過，卻沒有吃過。
連這個都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有多苦？
“這叫冰糖葫蘆。”
……
最新消息，天周門寒冰膽被盜，懷疑是內部有妖魔潛入，至今沒有找到可疑人，掌門下令大釋搜查每一位弟子的房間，弄得整個天周門人心惶惶，害怕一不小心在自己房間搜出來。
一向不許外人進來的東殿也被前後搜查了三次，木離子心情十分不好。
回殿後，見師父絲毫不提叫自己不要回來的事，雖心下覺得奇怪，也不敢多問。
兩天後就是況無涯受罰之日，木離在跟春秋得到准許後，前往監獄看望她。
在一名弟子的待領下，木離終於下到監獄，監獄口用石板加上封印封住，只有掌門和看守弟子知道。木離一走近來，就已經忘了出口，回頭看來時的路徑，盡頭是一片虛無。
一直往下走，氣溫慢慢降低，看來監獄的位置在天周山深處。
每間牢房緊緊挨着，裡面的犯人大多是妖界和魔界的人，也有仙界犯了大罪的人在裡面，見了木離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鄙視地轉過身去。
監獄處處透露出壓抑的氣氛，再這種地方呆太久，木離估計會瘋掉的。
在一名弟子的帶領下走了很久，況無涯被關在最後一個牢房裡。將木離帶到，那位弟子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況無涯一身是血，衣服破破爛爛，脖子上套着帶刺的鎖鏈，手上，腳上，腿上，腰上。頭髮散亂着，才幾日的功夫，已經面黃肌瘦，想必在這裡受了不少折磨。
聽到腳步聲，況無涯艱難地擡起頭來，脖子上的鎖鏈的刺深深扎進肉裡，血順着雪白的脖子一絲絲往下流。
看到木離，臉上滿是驚恐，厲聲道：“你沒死，哈哈哈，你竟然沒死，你竟然沒有死，兩劍直刺要害竟然能安然無事。我當是誰會來看我，之前段子龍來侮辱我的身體，而你是要來侮辱我的心麼？哈哈哈，來吧，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我只是來看看你，你就這麼想要我死麼？”
況無涯擡眸冷笑道：“我倒是想啊，就算是我現在再往你的心口插幾刀，你也死不了啊。”
“沒錯，我死不了，我的心在右邊。”
況無涯略顯驚訝的眼睛直直盯着木離的臉，突然又大笑起來，木離不明所以，問：“你在笑什麼。”
“我笑什麼？我笑你傻，我笑你笨，你，很可笑。你以爲你是什麼，心在右邊，或許，你沒有心。就算天周山塌，六界覆滅，你，也死不了。”
“你說什麼？”木離倒退兩步，質問道。
況無涯頭一歪，眉毛一挑，笑道：“沒什麼，就是看你不舒服。你乃三百年難遇的陰煞，一生都會在小人的暗害中度過，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你所愛的人，都會被你所連累，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相信你很快就會體會到。”
木離上前扶起她的頭，低聲道：“那你呢？你也是被我連累的麼？”
“什麼？”況無涯心頭一震，竟不知該說什麼。
木離哽咽道：“那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呢？你現在不是如你所說，生不如死麼？”
況無涯眼睛立即暗淡下去，沒有說話。
“鑽心蛇。”木離淡淡道，聽聞她所受刑法是鑽心蛇。
況無涯面色慘白，驚恐地看着她，她，終究還是害怕的。
“給我個痛快。”況無涯顫抖着雙脣，眼睛裡充滿了害怕和祈求，“給我一劍，或者餵我一粒毒丸……”
她是在求自己麼？
鑽心蛇，真的很恐怖麼？會讓她寧願馬上死掉，也不願受刑。
一向囂張，一向驕傲，一向目中無人的她，也有求人的時候。
可是，如果幫她，自己也會被罰，到時候自己也難逃干戈……
況無涯自嘲道：“我不該有這樣的要求，我之前那樣對你，你怎麼會冒險幫我呢？我的驕傲與生俱來，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你是第一個。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如果你在見到他時不是以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心和他說話的話……”
木離輕點她的額頭，爲她注入一點靈力，足以讓她有力氣自殺。
況無涯睜大眼睛看着她，半晌笑道：“謝謝！”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況無涯精神明顯好點了，她咬咬脣。
“青蓮河畔，斷峽山頭，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但是如果還有來生，願永遠不要遇見他。”
木離默默轉身，朝來的方向走去，向那一片黑暗和虛無緩步走去。
“不是，從來都不是，我從來都不是你的朋友，所以不是受你牽連，我是一個小人，你人生中第一個小人，你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況無涯撕心裂肺吼道。
木離側身，淡淡道：“不是，你是第二個。”
“你所苦苦尋找的那個人，也在找你。”聲音很小，小到只有木離和自己聽道。木離頓了頓，轉身消失在黑暗裡。
冷清，寂寞，懊悔，一個個帶着猙獰的面孔小她襲來，將她瘦弱殘破的軀體重重包圍，數量之多，力量之大，使人無法掙脫。良久，監獄最深處傳來一陣陣抽泣聲……
走出監獄，深深吐了口氣，壓抑的心情得到釋放，只是，況無涯的話像魔鬼一樣纏着她，久久揮之不去，時刻折磨着她。
側身問：“張師兄，段子龍是誰？”
“他是武夷門派張起長老的重孫，三十年前拜入秋沙沙師姐的門下。算起來，他該叫小離一聲師叔，只是此人乖張狡猾，滿腦子壞想法，師妹見了她可要小心點。”
“他幾日來過？”
“三天前。他有掌門所授的通行令牌，我不得不放他進去。”
……
第二天從喚雨口中得知況無涯昨晚自殺了，趁看守弟子不備時催動靈力自碎內臟而亡，知道這個消息後木離默默回東殿。
天周山上上下下一時炸開了鍋，能在天周監獄裡自殺成功的人，她是第一個。每個犯人被關押進去時都會修爲盡廢，除了靠丹藥續命，勉強能說話已經不得了了，她竟然還保留着靈力，簡直不可思議。而她的修爲是其師春秋親手廢掉的，乾乾淨淨，絕不可能有錯，只是她的靈力從何而來呢？
大家對木離印象極好，自然而然把她排除掉，除了她，就只有段子龍在此之前前去探望過況無涯，然後，他便成了替罪羊。
無論如何他都不承認給過況無涯靈力，無奈人人都認爲是他，被戒律閣削掉兩年修爲，再面壁三年。心裡知道是木離乾的，卻也替她受着，不打算聲張，心裡打起小算盤來，只是三年而已，對於一個修仙之人來說算不上太長。
知道她自殺，沒有高興，沒有悲傷，大家知道這個消息後只是嘆氣，然後，沒多久就把這事忘了。
能逃過刑罰算她命大，若是被鑽心蛇所鑽，只怕會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都成奢侈的事。
從此在沒人提她的名字，她就像一陣風，永遠消失了。
東殿少了師兄的身影，木離再不想到涯邊去了，儘管每天楚雲落按點過來叫她。每天除了修煉，就是主動跑去給師父處理雛菊，有時候也種樹。覺得現在的主人無趣得很，小圓不是跑到正殿找小黑，就是安安靜靜躺袋子裡睡覺。
總之，一切都回到以前的安寧，只是人已不復從前那般的心情。師父早已將隔壁房間清空，但每每經過，還是會記得那裡曾經住着一個人。
上官衛兒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脾氣似乎比以前更暴躁了，卻唯獨對自己是好的。每天迫使自己不斷修煉，半年下來因爲疲勞過度暈死三次，醒來又繼續，常逼着楚雲落與她比試，然後楚雲落渾身是傷回來。她已經儘量讓着他，不然憑她如今修爲，楚雲落要爬着回來纔算尊敬他。
有笑有苦，日子平平淡淡，三年的時間很快過去，殿前的雛菊在木離的精心打理下長得比以前更好了，涯邊的楓葉總是被山風吹得紅了又謝，謝了又紅，然而，在沒當初的心情前去欣賞。
太陽正烈，鬆土累得香汗淋漓，木離直接躺花海里，小朵小朵斑駁的影子撒在身上，心情難得的好。
小黑的腳慢慢長了出來，身體也不再是圓的，越來越像只青蛙。三年下來換了兩次皮，黑色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若隱若現的白色，木離幾次懷疑它可能是怪物，但春秋告訴她這是靈蝌向靈蛙轉變的過度期，顏色變化是正常的。
“別鬧啦。”木離輕喝，繼續閉上眼睛，順便翻了個身，卻發現身上的小東西還在衣服裡鑽來鑽去，一把把它扔出去，隔一會又爬上來。知道它今天很不老實，木離也不做聲，看它到底想幹什麼。
感覺到它慢慢爬到臉上，然後額頭溼溼的，竟然在舔她的額頭，再然後，花海里傳來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把東殿其他三人吸引過來……
“小圓，你真是長大了，竟然敢咬我，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經過一番鬥爭，終於抓住了小圓的一條後腿，把它倒立起來……。轉臉，發現大家都在，表情很奇怪地看着自己。
“怎麼了？師父，你不撫琴啦？那首高山流水很好聽啊，還有師姐小落，你們不練劍麼？呵呵，大家怎麼都在啊？”
上官衛兒不說話，只是微笑，楚雲落一臉擔憂地看着她，也不敢說話。
半晌，木離子緩緩開口：“竟敢踩死我的花，罰你和小圓到後山面壁半年，在此期間不準任何人探望。”
木離撿起腳下被壓死的兩株花花可憐巴巴望着師父：“師父，才兩株啊，徒兒辛辛苦苦服侍了它們三年啦，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嗚嗚嗚……”她走了，喚雨來找不到怎麼辦，就吃不到掌門做的飯菜了，好可憐哦。
蹲她肩上的小圓更誇張，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木離的肩膀上落。面壁半年那小黑就找不到自己了，上次見小黑看小七的眼神很怪，半年的時間完全足以讓讓兩隻不同的物種摩擦出愛的火花啊。看得上官衛兒和楚雲落心碎得粉粉的，都轉頭看着師父。
“太久啦？”
木離和小圓聊聊點頭。
“那就一年。”
“……”眼巴巴看着師父揚長而去，木離和小圓在風中凌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