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連吭也沒吭過一聲,甚至還高興的揚起嘴角:“你敢殺了我嗎?哈哈哈!”
樑飛眼眸微冷,再度施力,匕首刺入他的胸口。
可這人就像是沒有痛覺一般,臉上的笑容也未曾有過半分收斂,他篤定樑飛沒膽子幹掉自己。
“飛哥!”黑煞的弟兄也察覺到樑飛情緒的不對勁,慌忙喚道。
“特麼的,把他帶出去,留口氣,別把人弄死了。”深吸口氣,他一腳將男人踹翻,懶得去看他狼狽的樣子,臉色有些陰沉:“聯絡兄弟們,現場佈設了炸彈,讓他們在現場統計炸彈的位置和數量。”
整個體育館足足有五萬人,誰也不知道,埋在現場的炸彈有多少。
樑飛心裡有氣,在演唱會前,他特地囑咐過,讓弟兄們多加防範,不要發生紕漏,可意外還是出現了。
一想到那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將炸彈安裝好,還派來一個人試圖暗殺自己,雙管齊下,他心裡那把火,就止不住的燃燒。
一聽這話,所有人全都震驚了!
現場有炸彈?
“快去。”樑飛勉強控制住情緒,催促道。
沒人敢耽誤,黑煞的弟兄把那名俘虜拖走,爲了防止他反抗,還折斷了他的四肢,如同死狗般,拖離後臺,張新帶領青幫的弟兄火速趕往體育館內,和裡邊的人匯合,開始尋找現場的炸彈。
“如果很麻煩,我可以上去宣佈,演唱會暫時終止。”趙柳萱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好了演出服,站在休息室外,遠遠望着樑飛說道。
他強笑道:“不用,這幫僱傭兵只要有點理智,就不可能真的引爆炸彈,頂多只敢威懾。”
畢竟,炸彈一旦引爆,肯定會出現大量傷亡,到那時,可不單單是道上的事,不單單是私人恩怨,將會上升到更爲可怕的高度!
就算這幫僱傭兵能夠以一敵百,他還就不信,在國家的圍剿下,他們能夠安全逃脫。
話雖如此,但樑飛沒有忘記阿天曾經說過,這些人是亡命之徒,真要把他們逼急了,狗急跳牆,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將炸彈找出來,然後等到所有人退場,再進行拆除。
“我知道了。”趙柳萱沒有多問,既然選擇他的公司,她就會相信他,能夠把這些事處理好。
“你先登臺。”樑飛輕輕呼出一口氣,故作輕鬆的笑笑,送她進入升降機。
後臺的騷動維持太久,趙柳萱這次更換演出服的時間,也延遲許多,現場的粉絲們,等得很着急,就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舞臺上的燈光再次爆閃,絢爛的光圈裡,他們的女神重返舞臺。
“趙柳萱!”
“女神!”
“啊啊啊!”
所有人陷入瘋狂,如山呼海嘯般的呼喊,狂吼,幾乎要將天給捅破。
樑飛和幾名黑煞弟兄待在後臺,聽着上方傳來的歡呼,心情卻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
“有煙嗎?”他轉頭向弟兄問道。
“有。”漢子急忙掏出一包香菸,還特地爲他點上。
樑飛吸了幾口,胸腔裡的煩躁和蠢蠢欲動的殺意,這才逐漸平息。
“讓兄弟們密切注意外邊的動靜,我懷疑那些人就在附……”他的話沒有說完,只見面前的漢子臉色微微一變,似驚,似怒。
樑飛嚥下了後半句話,將菸頭扔到地上,問道:“什麼事?”
“飛哥,我和兄弟們失去聯絡了。”漢子將耳朵裡的無線耳麥摘掉,這是爲了以防萬一,特地用來進行聯絡的設備,樑飛剛纔在暴怒時,將它踩碎,所以纔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拿起耳麥靠近自己的耳朵,可裡邊卻只剩下沙沙聲。
“我剛纔聽到兄弟們的慘叫,飛哥,會不會出事了?”這耳麥可以調換頻道,而他剛纔所處的頻道,是和黑煞組押俘虜離開的兄弟聯絡的,這會兒出現狀況,他怎麼可能不着急?
樑飛狠狠皺起眉頭,“走,我們出去看看。”
他一馬當先衝出後臺,順着一條安全通道,往體育館外快步走去,健步如飛。
黑煞租的六名弟兄牢牢跟在他的後邊,一邊走,一邊還調換頻道,和青幫的兄弟聯繫。
但那些人同樣失聯,不論他們怎麼呼喚,耳朵裡依舊只有忙音。
離開體育館,清冷的月光從頭頂上揮灑下來,背後,偌大的建築裡,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但正前方靠路邊的麪包車,卻整個陷入熊熊烈火中,行人們驚慌的哀嚎着,場面極其混亂。
現場有被炸飛的肉塊,凌亂的散落在街道四處,尖叫聲不絕於耳。
樑飛用力握緊拳頭,指骨間甚至傳出了咯咯的輕響,一條條青筋,此刻已經蹦出他的額頭。
“這是我們的監控車!”漢子驚呼道,“那邊也着火了。”
他指着距離監控車不遠,頂多只有一兩米的另一輛燃火轎車,心裡徹底亂了。
“草!滅火啊!”樑飛忍不住爆了粗口。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他不敢想象,剛纔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這會兒就在這大火裡。
不,這種事絕不可能!
一雙幾乎快要掉落出來的眼睛,不斷掃視着四周,在體育館外,他看見了消防栓,不顧弟兄們的呼喚,拔腳衝過去,一個肘子將玻璃打碎,任由殘渣刺入手臂,卻一點也不覺得疼。
紅着眼,將滅火器從裡面扛出來,單手提着,就要往那兩輛正在燃燒的車邊衝。
“飛哥!”黑煞組的兄弟趕緊將他抱住,四個人架住他的手臂,摟住他的腰肢,拖住他的雙腿,才勉強把人攔下。
他們全都紅了眼睛,哽咽着嘶吼道:“飛哥!火太大了!不行啊!”
“可那裡面是老子的兄弟,滾開--”樑飛眥目欲裂的怒吼道。
唾沫星子不斷從他的嘴裡噴出來,任憑他怎麼打,怎麼踹,這四人咬緊牙關,就是不肯鬆口。
眼淚奪眶而出,可樑飛卻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哭了。
憤怒像是一條毒蛇,此刻淹沒了他的理智,淹沒了他的冷靜。
體育館裡的兄弟得到消息,也紛紛趕出來,看着在路邊僵持的五人,看着那隻剩下框架的轎車,一個個頓時沉默,低頭啜泣。
這一夜,平海市上方,彷彿有陰雲聚集。
十多分鐘後,接到羣衆報警的消防車和警察迅速趕到,將大火撲滅,兩輛轎車被燒成黑炭,只剩下鐵的框架,焦味和一股噁心的味道夾雜在一起,讓不少路人捂住口鼻,彎腰乾嘔。
警方帶隊的是刑偵的科長,他原本以爲是一件小事故,可來到現場,居然看見了樑飛,還有七手八腳將他抱住的黑道馬仔,他連車也不下,就坐在車廂裡,將這個情況彙報上級,刑樂一聽這事,火速趕往體育館。
樑飛怔怔的望着那兩輛不成樣子的轎車,嘴脣顫抖着,手裡提着的滅火器哐噹一聲砸到腳邊,身體有些踉蹌。
“飛哥!”黑煞的弟兄頂着一臉的眼淚和鼻涕,鬆開手,喚着他。
“讓開。”樑飛啞聲說道,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支撐起一絲冷靜。
見他神色不對,弟兄們不敢讓得太遠。
他機械的邁開雙腿,一步一步朝着那兩輛轎車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疼!心疼得快要炸裂!
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跟隨着的弟兄,每一個全都淚流滿面,他們流過多少血,受過多少傷?卻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現在,他們卻哭得那麼無聲,哭得那麼沉默。
圍在事故現場的羣衆,莫名的彷彿也被這幫人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悲傷氣息感染,沒人大呼小叫,他們只是靜靜站在街道兩邊,看着他們。
消防員剛想上前去阻止,不讓他們靠近事故地點,卻被帶隊的隊長呵斥。
“你找死啊?這些全都是黑道分子!別上去。”老隊長認得樑飛,急忙將年輕的消防員拽住。
這一看就是黑道上的事,這幫人現在情緒激動,萬一衝動起來,肯定會翻臉不認人。
樑飛完全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一雙眼睛整個凸出,死死的盯着面前被燒焦的轎車框架,道路被大火燒得焦黑,一股股熱氣,不斷的噴濺到他的臉上,粘乎乎的。
捏緊的拳頭縫隙,有殷虹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他什麼話也沒說,踩着地上的狼藉,頂着那股熱氣,彎腰鑽進框架裡。
整個車廂變成了一片廢墟,裡邊亂糟糟的,到處飛濺着模糊的黑色肉塊,沒有一具完好無缺的屍體!
樑飛不敢想象,這些弟兄在臨死前,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更不想直視眼前的慘狀,可他卻殘忍的命令自己看,看遍每一個角落,把車裡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
用着幾乎自虐的方式,來發泄着胸腔裡快要爆棚的憤怒和仇恨!
“飛哥……”兄弟們心有不忍,這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猜得到。
地上這些碎片,是他們並肩作戰的手足!是他們的兄弟!
可是現在,他們卻連爲兄弟們保住全屍也做不到,這是怎樣的諷刺?怎樣的劇痛?
現場靜悄悄的,偶爾有寒風從前方吹來,風聲似泣,好似就連這天,也在爲死去的人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