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飛沒有詢問楊亦文他家裡的事,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一看那就是一筆糊塗賬,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他不會去揭對方的傷疤。
回到家裡時,樑飛意外的看見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正停在家門口,程於青手下的馬仔此刻在門外的空地上來回打轉,神色十分焦急,時不時還踮起腳尖,往別墅裡瞅。
“怎麼回事。”樑飛穩穩的把車停下,隨手一拋,車鑰匙叮噹落在馬仔的懷裡,對方手忙腳亂的接住。
“飛哥。”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圍了上來,那目光就跟在看救世主似的。
樑飛隱隱覺得應該發生了什麼事,眼神頓時冷了:“說清楚,這車是誰的?”
“是奎爺手下的猴子哥,他剛纔帶人來見青姐。”馬仔結結巴巴的說道。
猴子哥,原名張耀文,是追隨奎爺十多年的打架高手,因爲身材瘦小,所以被人稱作猴子。
“我進去看看。”樑飛擡腳就往別墅裡走,氣勢洶洶。
剛進屋,他就看見一個穿得西裝革履的瘦小男人,慵懶的坐在沙發上,留着板寸頭,像是剛從監獄裡釋放出來的犯人,想來這人就是馬仔們口中所說的猴子。
樑飛心底瞭然,隨後,看向在猴子哥對面坐着的程於青,“青姐。”
“回來了?”程於青強擠出一抹笑,眼神有些躲閃,“你先進房。”
她想要把樑飛支開。
“有客人到家裡來,我好歹也算是半個主人,不打聲招呼,說不過去吧?”樑飛邪氣的笑道,轉而看向自從自己進屋後,就在打量他的猴子。
“這位是?”
“我是張耀文,你可以叫我一聲猴子哥。”張耀文眯着一雙眼睛,看上去像極了狡詐的狐狸。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六名身材壯碩的保鏢,黑色的西裝下,腰間都有些鼓,多半是帶了什麼不安全的東西防身。
“猴哥。”樑飛笑吟吟的喚道。
“草!你亂叫什麼?”一名保鏢被樑飛帶着羞辱性的稱呼激怒,虎身一震,指着他開始叫囂。
樑飛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隨手掄起腳邊的餐椅,就往保鏢身上砸。
“砰!”身經百戰的保鏢迅速躲開,他剛纔站着的位置,居然被這椅子砸出了一條裂口,足以見得樑飛的力氣有多大。
這要是被砸中,他不得腦袋開花呀?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最討厭有誰用手指着我。”樑飛鎮定自若的笑了,似乎沒有把正對着他的五把手槍放在眼裡。
“啪啪啪。”張耀文讚賞的鼓着掌,“小子,難怪奎爺看重你,你很不錯。”
他的誇獎對樑飛一點用也沒有,奎爺會看重他?是恨不得宰了他吧。
“都把傢伙收起來,我們是文明人,有話可以慢慢說。”他的命令馬仔們不敢反抗,只能強忍住心裡的火氣,將手槍收好。
“樑飛,你先上樓。”程於青擔心他和猴子會發生衝突,樑飛或許不清楚,這個男人是出了名的性格狂躁,身手高強,幾年前,在越南,因爲有道上的大佬對奎爺不敬,被他用槍射成了馬蜂窩,而且,他還帶人掃蕩了那位大佬的地盤,這件事曾轟動國內黑道,猴子這個名字也再次讓人感到害怕。
“青姐,沒關係,反正這事也和這小子有牽扯,就讓他留下來聽聽。”猴子哥笑着說道,手臂輕輕一擡,立即有馬仔上前爲他遞上雪茄,然後彎腰拿出打火機點燃。
樑飛頓時有種對方反客爲主的錯覺,臉色不禁沉了幾分:“猴哥,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你速度點說行不行?你不想休息,我和青姐還要歇息。”
他的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張耀文眯起的眼睛裡有一抹殺氣迅速閃過,“哦?小子,你這性子不行啊,這麼沉不住氣,將來怎麼幹大事?”
他這是在暗指樑飛沒有前途。
樑飛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陽光:“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好,既然你人回來了,那我就接着說,”他沒有再和樑飛打嘴仗,“青姐,阿天是你的人,他擅自跑到我的地盤上,還和我的朋友起了衝突,這事,你總要給個說法吧。”
不錯,他今天特地前來,正是爲了阿天前幾日秘密潛入緬甸的事。
奎爺的勢力在亞洲遍佈甚廣,越南、泰國、緬甸、馬來西亞,都有他的人。
阿天在進入緬甸,找到和程於青合作的軍火商時,卻被猴子抓住,現在人就在他的手裡。
“猴子哥,阿天去緬甸是爲了解決我們幫派的內部事情,他怎麼會和你起衝突?這事有誤會吧。”程於青的心十分不安,阿天落到奎爺手裡,不知道會遭受多少折磨,可她除了忍耐,除了和他們周旋,什麼也做不到!
奎爺這一招還真狠啊,先利用他的勢力破壞自己和緬甸的關係,迫使她派人前去調查,然後設下圈套,把她的人抓住,從而來換取利益!
這一招連環計程於青現在纔看明白。
“誤會?阿天他在緬甸殺了我朋友三個手下,當時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我猴子從不說假話,青姐,這件事我已經暫時替你壓下,不過,你如果給不出一個滿意的交代,就算是我,也很難保全你。”猴子哥陰惻惻的笑了。
“你想要什麼?”程於青沉聲問道,隨即,目光從樑飛身上掃過,又添上了一句:“樑飛我是不會交出去的。”
樑飛心頭一動,沒有想到到了這一步,程於青還在替他着想,心裡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我也沒說要讓你交出這小子啊。”猴子哥哈哈大笑起來,“青姐,按照道上規矩,阿天我是必須要交出去的,不過看在咱們好歹也有幾年交情的份兒上,這事我也問了奎爺,只要你願意用曹叔的場子來換阿天,這事就一筆勾銷,緬甸那邊,我也會替你說話。”
他深深的吸了口雪茄,然後長長將煙氣吐出來,朦朧的白霧,將他貪婪的容顏模糊掉,看不清楚。
程於青猛地皺緊了眉頭,他們想要自己把打下來的場子交出去?哼,算盤打得真精!交出曹叔的場子,那些在火拼中慘死的兄弟們,不是白死了嗎?
“換個條件。”程於青選擇拒絕。
“這是唯一的要求,如果青姐不願意答應,呵呵呵。”張耀文猥瑣的笑了,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得意。
道上傳言,程於青此人極講義氣,他不信,她會爲了這些地盤放棄一個追隨她多年的左右手。
“嘿,就不能退一步嗎?”樑飛的聲音詭異的出現的猴子哥的背後,他愕然轉頭,入眼的,是那張笑盈盈的容顏。
心跳砰地加快,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爲什麼沒有人發現?
原本聚精會神負責監視樑飛的保鏢同樣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他們剛纔只看到樑飛在原地消失,然後就出現在了猴子哥的身後,可他到底是怎麼移動的,完全沒人看清。
“猴子哥,你可別亂動,我這手有時候不怎麼聽話,萬一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給擰斷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他滿是繭子的手掌已經繞過沙發後,從猴子哥的脖子後邊伸了過來,抓住了那條纖細的頸部,只要稍稍用力,張耀文的命就得交代在這裡。
“說,阿天人在哪裡!”五指驀地縮緊,樑飛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駭人的殺氣。
猴子哥先是一驚,很快就鎮定下來,他到底跟着奎爺闖江湖闖了十多年,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樑飛,有本事你就動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以爲殺了我,就能安全,你做夢!仔細看看吧,這四周多的是要你命的槍子。”張耀文笑眯了眼睛,翹着二郎腿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聞言,程於青立即拿出電話,與屋外的馬仔溝通,十多分鐘後,她得到消息,在別墅四周的高樓上,有至少十把狙擊槍正從各個方向對準他們。
她俏麗的臉蛋冷若冰霜,放下手機,冷聲道:“猴子哥,我和奎爺從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現在只要阿天平安,並不想和你們做對。”
“哼,我的條件已經開出來,你要麼答應,要麼拒絕。”張耀文有恃無恐的說道。
樑飛被他目中無人的表情氣得夠嗆,掌心的力道再次加重,“猴哥,你說話給老子注意點分寸。”
“唔!”張耀文痛苦的發出一聲悶哼,黝黑的皮膚因爲窒息迅速憋紅,但他卻沒有服軟,而是瞪着一雙眼睛,凶神惡煞的怒視樑飛。
出來混的,早就把生死拋在九霄雲外,他在賭,賭樑飛沒這個膽子殺他。
似乎是看出了張耀文的想法,樑飛瞳孔一縮,就要下殺手。
“等等!”程於青慌忙出聲阻止了樑飛的動作,“現在不能殺他。”
不僅他們在敵人的槍口下,就連阿天此刻也下落不明,殺了張耀文,不划算。
樑飛深吸口氣,這才壓下想要殺人的衝動。